第1566章 隱患

　　金錢壹旦開始作響，壞話隨之戈然而止。
　　當初韓藝用這句話忽悠元禧他們時，他們還未能領悟，並且對此抱有懷疑的態度，但是如今隨著商業的崛起，貿易的往來，金錢效應已經漸漸開始發生了。
　　阿史那家族可是草原上的黃金貴族，但是他們想要保持自己的地位，首先壹點，妳得讓妳的族民過得好，如今西北計劃令許多部族都受益，而這個計劃朝廷只是推動，並沒有利益參與，最終還是得跟商人打交道，尤其是跟長安的商人，元家在長安的名望，那自然不用多說。
　　阿史那家族希望借元家的關系，與長安的商人聯系上，增加他們部族在中原與西北貿易的比重，尤其是羊毛、牲畜的貿易。
　　而秦家、司馬家都已經開始在下坡路，財富也在急速縮減，妳再是名門望族，沒錢總是難辦，而土地就那麽多，他們已經沒有實力去跟當朝的貴族、達官顯貴爭奪土地，他們曾在壹段很長的時期，都處於茫然中，然而，隨著商業的崛起，給他們提供了另壹條路，不管怎樣，秦紅梅她們已經住進了元家，那為什麽不利用這個關系呢？
　　元禧說得壹點也沒有錯，這就是金錢在發揮著作用。
　　可是有人並不這麽認同。
　　“事實根本就不是如大伯所言！”
　　這剛回到小院，元牡丹便道：“是，當初秦家、司馬家壹直都不答應，這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妳想想看，嫂嫂她們與我大哥的事，如今滿城皆知，他們想瞞也不瞞不住，他們何必還固執己見，這以往貴族與貴族之間的聯姻，本就有利益關系，故此他們今年選擇來此，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妳說得很對，這其實是很正常的，反正也掩飾不住，那還不如承認，緩和兩家的關系，這利遠遠要大於弊，但凡不糊塗的人，都會這麽做。”
　　元牡丹斜目瞧了瞧韓藝，這答案有些官方，道：“今年年關，我們元家的人回來匯報事，跟我說了壹件事，我覺得我們應該對此警惕。”
　　韓藝道：“什麽事？”
　　元牡丹道：“他們告訴我，有壹些鄉紳、地主對於商人已經表露出不滿之意，他們在謀劃如何阻止商人進入他們的地盤。妳想想看，以往這些地主、鄉紳為什麽能夠有如此影響力，財富也是主要原因之壹，而如今商人的財富來得太快，並且不需要太多的土地，在貧瘠之地上建壹個作坊便可，妳看小胖和華仔的作坊在壹年之間就能夠發展到如此規模，而他們那些地主卻得幾代人的努力，才能置下如此大的家業，妳說他們能不感到嫉妒和恐懼嗎？”
　　韓藝聽得眼中目光壹閃，皺眉道：“此事我還真沒有聽聞過？”
　　“不是妳沒有聽說過，其實當初長安不也發生過麽，只不過壹開始被妳給打壓了下去，這長安畢竟是天子腳下，在這裏乃是天子說了算，天子支持妳，妳又是戶部尚書，人家要反對妳，也是在朝中反對，況且妳還拉攏了壹批達官顯貴。”
　　元牡丹道：“可是地方上那就是地主、鄉紳的勢力比較大，只不過如今商人的勢力還不足以威脅到地主、鄉紳，況且商業目前的發展勢頭良好，給國家和百姓都帶去不少益處，他們還能夠容忍，但是我認為這麽發展下去，我認為商人與地主的矛盾始終會爆發。”
　　韓藝思索半晌，道：“那依妳的意思，我們該當如何？”
　　元牡丹道：“我認為我們該往回收壹收，我們走得太快了壹些。”
　　韓藝稍稍點頭道：“不瞞妳說，今年我本也是打算緩壹緩，但主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因為我鳳飛樓的業務太多，許多方面都沒有考慮周到，今天我們的鳳飛樓的主要任務就是修修補補，整理壹下，將制度給完善。”
　　元牡丹聽得心中壹喜，道：“那我們元家呢？”
　　韓藝沈吟片刻，道：“元家今年就安心種地，將糧食，以及壹些物資運往遼東地區，不需要再去拓展什麽買賣。”
　　元牡丹當即沒好氣的看了他壹眼，她可不是遼東計劃的擁護者。
　　韓藝笑道：“夫人，這遼東計劃八字都沒有壹撇，打不打誰說了都不算，得要天時地利人和，但是誰都知道我大唐壹定會打高句麗的，這壹段仇恨只能有鮮血才能撫平的，要得朝廷先決定動手，遼東計劃才會正式開啟。我選擇在今年這麽做，只是為了安撫大伯他們，如果元家刻意往回收，大伯他們會答應？這可不是主事人能夠完全做主的，如果以遼東計劃為主，其他方面的步伐肯定得緩壹緩，因為遼東計劃可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
　　元牡丹稍稍點頭，道：“但是商人與地主的矛盾，我們也得及早想辦法應對啊！”
　　韓藝道：“這個不是商人或者地主能夠操心的，這是朝廷的責任，故此，我得去跟陛下他們商量。”說著，他又是壹笑，道：“行了，大過年的，就不要談這些了，我今年可都還沒有見過女兒的。”
　　……
　　在元家待了壹日，韓藝又去到了楊家，心裏也在慶幸，幸虧這才三個人，要再多幾個，過年這幾日假還真是不夠用啊！
　　不過令韓藝郁悶的是，楊家就楊思訥壹個人，連楊老夫人都不在。
　　楊思訥道：“韓藝，真是對不住，這每逢過年，都得去二哥家過。”
　　“沒事！沒事！”韓藝笑著點點頭，心裏卻清楚的很，這過年了，楊家的人也都回來了，他們並不知道他與楊飛雪的事，楊思訥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故此才壹個人留在這裏等著韓藝，不過韓藝也沒有資格抱怨，因為錯在於他，而非楊家，又遞上禮物，道：“這是自由之美最新做出來的羊毛大衣，穿著非常的暖和，是晚輩送給老夫人的壹點小禮物，只不過如今這羊毛大衣的數量極其有限，晚輩手中也不多。”
　　楊思訥接了過來，笑道：“妳有心了。”
　　他可是壹個大孝子來的，韓藝記著老夫人，比記著他，還要令他開心壹些，如果這羊毛大衣是為他準備的，而不是為老夫人，他反而會不開心。
　　楊思訥輕咳壹聲，道：“妳應該收到了展兒的信吧？”
　　韓藝點點頭道：“目前揚州發展的還算不錯，但同時也有很多事要忙，故此二公子沒有回長安。”
　　楊思訥點點頭，道：“其實對於我而言，只要他在那邊幹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回不回來過年，我倒是無所謂，就是母親大人有些惦記著。不過，這還得感謝妳呀，若非有妳相助，展兒都不能在揚州立足。”
　　韓藝笑道：“楊公過獎了，當初經過陳碩真叛亂壹事，二公子在揚州已經獲得不少人心，而且二公子為人正直，只要給他壹個機會，成功也是必然的，正所謂虎父無犬子。”
　　楊思訥忙擡起手道：“妳可千萬別這麽說，我如今聽到這話，都感到害怕。”
　　韓藝楞了下，道：“楊公也聽說呢？”
　　楊思訥呵呵道：“這事發生在軍中，我能不聽說，妳小子也真夠狠的啊！”
　　韓藝道：“我真是無辜的，這都是他們自己要求的，我只不過是滿足他們。”
　　楊思訥哪裏肯信，笑了兩聲，又嘆道：“不過這倒是引起我心中的擔憂，敬業他們是如此，俊兒又何嘗不是如此了，我倒也想讓俊飛去軍事學院鍛煉壹下。”
　　韓藝微微壹楞，隨即道：“七公子當初跟隨楊公妳征討叛賊，已經經過實戰的歷練，軍事學院可能不適合他了。”
　　楊思訥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是想調俊兒回長安的，可是朝中是什麽情況，妳也清楚，李義府的三兒子如今可都還關在死牢裏面。”說著，他又看了眼韓藝。
　　這楊俊飛生性好武，故此很小壹直在軍中就職，以前是在揚州，後來平叛陳碩真，立下壹些功勞，又調去益州，但是如今四海升平，在地方的軍中就職，沒啥事做，楊思訥就害怕楊俊飛在那裏學壞，成天無所事事，那銳氣也會被消耗殆盡的。
　　而楊展飛這壹步棋走得非常好，楊思訥是相當滿意，那為什麽不再請教壹下韓藝。
　　韓藝心領神會，道：“不知楊公對於七公子的期望是什麽？”
　　楊思訥道：“我楊家乃是將門——”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覺得還是不要再提什麽將門世家之類的，又道：“而俊兒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我也是這麽想的。”
　　韓藝道：“可是打仗有危險！”
　　楊思訥哼道：“在我看來，武將可比文官要安全得多，而且，男兒理應征戰沙場，要是人人都這般想，那誰還願意去當兵。”
　　韓藝沈吟片刻，道：“那去遼東。”
　　楊思訥聽得壹怔，道：“難道——！”
　　韓藝忙道：“楊公千萬別多想，我只是認為，遼東壹戰是避不可免的，安排七公子去那裏，建功立業的機會要大壹些。西北雖然也是壹個不錯的去處，但是西北目前主要是民生問題，七公子去那裏應該沒有多大的發展可能。”
　　楊思訥思忖不語，過得壹會兒，他突然問道：“那妳跟飛雪的事呢？”
　　韓藝沈默少許，道：“我認為我跟飛雪之間的事，還是交給我跟飛雪去處理的好，楊公就不要再過問了。”
　　楊思訥聽得惱羞成怒，道：“飛雪可是我女兒，我不過問誰過問？”
　　韓藝道：“方才楊公可也說了，這朝中是什麽情況，大家都清楚，兩個人的相愛跟兩個家族的聯姻性質可是完全不壹樣的。”
　　楊思訥楞了楞，面色凝重道：“妳也認為如今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韓藝搖搖頭道：“這也談不上，因為這種事是沒法預料的，只是說目前有著趨勢，但是究竟會如何發展，我覺得還是不要輕易下判斷。”
　　楊思訥道：“若是能夠相安無事，那固然最好，可若是真的發生了，我楊家又該如何處之？”
　　韓藝道：“忠君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