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來者不拒

　　韓藝真心很頭疼，這麽多國公，他哪裏記得住啊，幸虧這些國公都非常貼心，都給了他壹份名單，不然的話，他真的會瘋了去。
　　但這要真怪起來，還得怪李世民當初太仁慈了，開國沒有殺什麽功臣，全部封為國公，這些國公雖然多半都已經去世了，但是他們家族盤踞在長安這麽久，開枝散葉，勢力雄厚。
　　另外，韓藝也沒有想到，來的竟然全部是管家，連壹個本人都沒有來過。
　　顯然他還沒有達到那個級別，如果長孫無忌的話，那肯定是要親自去了，哪怕是壹點小事，來濟、韓瑗他們的話，至少也得派壹個本族人員前去，絕不可能派管家，但是韓藝——派個管家來算是給面子了。
　　好在禮物到了，雖然不是很重，畢竟就是小官，不是什麽幾品大員，不可能送壹個車隊來，但也不少，至少看上去不丟面子，畢竟都是國公來的，出手也不能太小氣了，不然韓藝都會看不起他們的。
　　上午時分，來的人全部都是國公家級別的管家，但是因為韓藝在他們眼裏，就是壹個外地來的小癟三，他們派人來不是來求官的，而是以壹種非常委婉的命令方式，話裏話外，都沒有將韓藝的拒絕考慮在內，說白了，就是要，妳必須給。
　　韓藝似乎也沒有打算拒絕，反正是來者不拒。
　　但這僅僅是壹個開始，接下來就是各大家族的人了，因為他們現在都明白了，程處亮、長孫延都不靠譜，哪怕是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人，都沒有權力幹預這事，還真得只能去找韓藝，再加上國公們壹開頭，也不覺得丟面子，還生怕自己去晚了，名額都讓人給搶了，趕緊派了人來，也都壹樣，都是管家出面，沒有貴族願意低聲下氣跑來找韓藝。
　　這簡直就是壹個盛況，北巷的車輛幾乎就沒有停過，川流不息，人潮擁擠，而且北巷今日的生意那也是空前好啊，因為那些貴族子弟都在外面待在等消息，他們雖然都礙於顏面，不願去見韓藝，但是對這皇家警察可是非常喜愛的緊。
　　北巷的店家都看傻了，這是什麽情況，各大家族，各個功勛的人輪流來找韓藝，雖然都是管家，但也是非常嚇人啊！
　　韓藝收禮收到手腳發軟，到後面幹脆就站在門口等算了，因為每回還沒有等他轉身下壹個客人就進來了，這些大家族的人看似和氣，但是話語間無不在暗示韓藝，我家的公子要是沒有入選，妳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韓藝也非常配合他們，只要禮物到了，管妳是什麽人，逢人便說：“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壹定入選，小事壹件。”
　　兩邊配合的這麽默契，故此交易非常快，這就跟做買賣似得，寸陰寸金，趕緊趕緊，禮到立刻下壹位。
　　自上午到日落時分，別說午飯了，韓藝是連口茶都沒有後，打招呼打的舌頭發軟，仿佛已經失去了味覺。
　　幸虧這冬日天黑的早，宵禁也來的早！
　　宵禁的鼓聲壹響，韓藝立刻變成了小胖，趴在石桌上，人都是昏昏沈沈的。
　　“哇——！”
　　忽聽得側邊響起壹陣驚嘆聲。
　　“什麽情況？”
　　韓藝費勁力氣站起身來，搖搖晃晃來到後屋，只見熊弟、小野、夢兒、夢婷他們全部站在壹間屋前，微微張著嘴，雙目癡呆的望著屋內。
　　幹什麽啊？
　　韓藝走過去壹瞧，哇了壹聲，“這麽多禮物，好生壯觀啊！”
　　原來整間屋內都堆滿了禮物，連壹根針都插不進去。
　　難怪這麽多人喜歡當官，這真是看壹眼，都爽到心裏去了。韓藝猶如醍醐灌頂，終於明白了當官的意義。
　　茶五聞聲壹看，道：“韓小哥，妳來的正好，妳看這屋裏都堆不下了。”
　　他幹了這麽些年的小龜公，還是頭壹回收禮收到雙腿發軟，這真是太恐怖了，幸福來得太快，他腦子變得有些遲緩了。
　　“韓大哥，妳真是好厲害，這麽多人給妳送禮。”
　　熊弟興奮的直蹦跶。
　　夢兒、夢婷她們也圍了過來，歡蹦亂跳，贊美之言，由心而出，給人的感覺就是要翻身做主人了，不過這也正常，因為鳳飛樓以前只是壹個青樓，沒有哪個貴族將她們當人看，壹般都是貨物，現在不同了，那些貴族都掙著搶著給他們送禮，這就是壹種榮耀啊！
　　正當韓藝被她們蹭的好不開心時，壹人突然道：“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我看這些都是吊喪之禮。”
　　夢兒她們頓時靜了下來，轉目壹看，只見劉娥陰沈著臉，嘴皮子磨動著。
　　韓藝斜眼壹瞥，道：“我說劉姐妳也真是的，大家好不容易開心壹回，就妳在這裏潑冷水。”
　　劉娥哭喪著臉，道：“韓小哥，妳聽我壹句勸吧，自我大唐開國以來，這麽送禮的倒是不少，但就沒有人敢這麽收禮，妳才剛當多久的官，就這麽個收法，妳真的不要命了麽，萬壹誰去陛下那裏告發妳，妳十條命都不夠呀，聽我壹言，都給他們送回去吧。”
　　韓藝道：“妳少來了，人家送禮那是禮數，我作為商人，我收點禮又怎麽了，這怎麽就成行賄了。”
　　劉娥道：“妳是狡辯，人家若沒有事求妳，怎會跟妳送禮，妳又不是太尉。”
　　“嫌貧愛富。”
　　韓藝哼了壹句，道：“現在這禮物都堆成了這樣，誰知道這禮物是誰的。”
　　劉娥道：“這妳放心，我已經讓都已經打了記號，不會弄錯的，要不，我現在命人給他們送回去。”
　　“得得得，妳少在這裏給我添亂。”
　　韓藝揮揮手，道：“劉姐，我今天撂下壹句明話給妳，我韓藝送了半輩子禮，丫就沒有收過什麽禮物，這壹次的禮物我還就收定了，誰也別想收回去，我現在好歹也是皇家特派使，倘若禮物都沒有收過，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皇家特派使。”
　　劉娥正準備開口時，壹旁的顧傾城突然咯咯笑道：“劉姐，妳就別提他擔心了。我與他認識不久，但也知道韓小哥狡猾透頂，貪生怕死，他豈會做這不要命的事，我看他定是已經有化解的辦法，所以呀，妳就別操心了。”
　　韓藝聽著話怪怪的，道：“傾城，什麽貪生怕死，狡猾透頂，妳要再這麽說，我就把妳送回花月樓去！”
　　顧傾城可憐兮兮道：“我這不是想安慰劉姐麽。”
　　韓藝道：“有妳這麽安慰人的麽。”
　　劉娥突然道：“不，我覺得傾城說得很有道理。”
　　韓藝道：“劉姐，妳這是成心報復啊！”
　　劉娥白了他壹眼，道：“誰跟妳說這些了，妳這人這麽聰明，怎麽可能連這壹點都不知道，還這麽有恃無恐，妳是不是還有什麽瞞著我？”
　　韓藝招了招手。
　　劉娥立刻附耳過來。
　　韓藝小聲道：“最高機密，妳要聽麽？”
　　劉娥嚇得壹驚，連連搖頭，道：“既然這樣，我就不聽了，不過妳得早告訴我是嗯嗯嗯的。”
　　她畢竟是宮裏出來的，太懂規矩，不該她知道的，她絕不會多問壹句。
　　韓藝也是最欣賞她這壹點了。
　　茶五道：“小藝哥，妳剩余的禮物放到哪裏去。”
　　韓藝嘖了壹聲，道：“當然是另外找壹間屋子放啊，這麽簡單的事，妳也要問我，哇靠，妳是嫌我不夠忙吧。”
　　茶五應了壹聲，趕緊讓人把這些禮物搬到另外壹間屋去。
　　韓藝又道：“劉姐，叫人將這些禮物給看好了。”
　　劉娥立刻道：“這不用妳說，我也知道。”
　　“這就是茶五與妳的區別啊！”
　　韓藝由衷的贊了壹句。
　　但是劉娥聽在耳朵裏，只覺挺不是滋味的。
　　正當這時，壹個下人走了過來，道：“小藝哥，王公子、鄭公子、盧公子他們來了。”
　　韓藝嗯了壹聲，囑咐劉姐幾句，然後便去到了前面。
　　只見王、盧、鄭三人站在院中，後面還站著壹些下人，令韓藝驚訝的是，這些下人手裏面可都拿著不少禮物。
　　“哇！幹什麽？”
　　韓藝走了過去，不可思議道：“妳們不會也是來送禮的吧。”
　　盧師卦搖搖頭道：“我是陪他們來的。”
　　韓藝又看著王、鄭二人，道：“也就是說，鄭公子和王公子妳們是來送禮的。”
　　鄭善行苦笑道：“家族長輩皆知我們與妳認識，故此叫我們來送禮，但是我們原先是不願來的，可是見妳似乎來者不拒，那也就不差我們兩個了。”
　　韓藝搓著手道：“可是咱們這麽好關系，妳們沒有必要帶著禮物來啊！”
　　鄭善行道：“這不是我家的，是我族叔家的，我只是壹個代勞之人。”
　　“那——那，那個，我就不客氣了。”
　　韓藝向那些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下人趕緊上前將禮物接過來。又將三人請到屋內，給他們壹人倒了壹杯茶水，笑吟吟道：“真是想不到妳們這些大士族也會對這個感興趣。”
　　王玄道笑道：“陛下將民安局設為晉升宰相的通道，這民安局的官員比文官的競爭小，比武官又安全，而且還具有實權，與每個人都有關系，誰人不想進來，若不是如此的話，那再退出去就是了，況且我的那幾個族弟在家也就是玩鬧，還不如給他們找點事幹。”
　　鄭善行也點點頭。
　　韓藝道：“那盧公子家沒有人想來麽？”
　　盧師卦道：“妳不要忘記，我都被逐出家門了。”
　　“哦，抱歉，抱歉。”韓藝趕忙說道。
　　盧師卦又道：“不過我記得我盧家派了人來吧。”
　　“是嗎？”
　　韓藝楞了下，道：“對不起，我今日見得人實在是太多了，腦子有些混亂了。”
　　王玄道笑道：“妳今日壹定累壞了吧。”
　　韓藝道：“何止是累壞了，我現在連壹口飯都沒有吃。”
　　鄭善行問道：“壹共來到了多少人？”
　　韓藝道：“多半也有七八十人，光韋氏壹門就來五家人，那名單具體我也沒有看，但是估計也有壹百二三的樣子，有些人當民安局是自個家似得，報好幾個名字，關鍵是只送壹份禮，太可惡了。”
　　鄭善行笑道：“我看是韓小哥將民安局當成自個家了吧，可就算妳要借此收受賄賂，那也得根據實際情況來收，妳倒好，來者不拒，有禮便收，連人都記不清是誰，妳可不要忘記，陛下只給了妳四五十個名額，妳壹日就收了兩倍有余的禮物，妳收了他們的禮，若是不幫他們辦成，那他們決計饒不了妳的，他們可都不是好惹的。”
　　盧師卦皺眉道：“貪汙受賄終歸不是光明磊落之事，像妳這般受賄的，那也算是我大唐第壹人了，這可不是小罪啊。”
　　韓藝又看向王玄道。
　　王玄道略微壹笑，道：“妳看我作甚，我自己都是來送禮了。”
　　夠上道，我喜歡。韓藝輕咳壹聲，道：“三位公子說得都對，但是三位公子可有想過，如果我不收這禮，那會出現什麽情況？不收這禮，就代表著我沒有答應他們的事，這會讓他們有失顏面，既憤怒，又不安。有些人肯定會因為面子上過不去，來找我麻煩，這樣可能會多生出許多事端來，民安局更是難以建成，這禮收比不收要好。退壹萬步說，我本生就是要招這些人入民安局，若是激怒了他們，他們不讓自己的兒子、孫子來了，那情況也會更加糟糕，所以這禮我必須要收。”
　　盧師卦道：“但妳這畢竟是受賄，是違法的，哪怕妳再有道理，若是人人都如妳壹樣，那這個國家怕也是到頭了。”
　　鄭善行也是擔憂道：“而且，萬壹有人告發妳這事，證據確鑿，陛下也包庇不了妳。”
　　韓藝笑道：“多謝二位公子關心，但這事我暫時還不能說，到時妳們就知道了。反正這人越多，禮物越多，我就越開心，不怕有人送禮，就怕沒人送禮，說真的，我來長安這麽久，被妳們這些貴族欺負的夠嗆，也該是我報仇的時候了。”
　　三人同時壹楞。
　　王玄道微微皺眉道：“我能否將那些禮物收回，鄭兄他只是幫族弟代勞，我可是幫堂弟代勞。”
　　韓藝嘿嘿道：“送出去的禮物，豈有收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