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戰爭只是買賣的延續

　　搶？
　　在坐的每個人都在努力的回憶對“搶”的定義。
　　可是兀自沒有頭緒。元傑呆楞道：“敢問主事人，如何去搶？”
　　“當然是靠人去搶啊。”韓藝覺得這個問題非常白癡，又道：“在這壹回的貿易交流大會中，我與幾個奴隸主談過壹些關於昆侖奴的情況，他們只是生活在南邊海上諸島的野人，最多是以部落形式存在的，但是非常落後，而且是壹盤散沙，我們大唐根本不需要派軍隊去，我們元家就足以征服他們。我們元家要建立壹支擁有武器可以戰鬥的商隊，征服那些島嶼上的部落，將他們的人全部運送回我大唐，幫助我們開墾荒地。”
　　元禧、元樂都聽得啞然無語。
　　這玩得真不是壹般的大啊！
　　幾乎每個人聽著都是大汗淋漓，包括元禧、元樂，這簡直就是要毀天滅地的計劃呀，當然元牡丹那是香汗淋漓。
　　元哲楞了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道：“我們只是買賣，妳這可是打仗啊！”
　　“戰爭只是買賣的延續。”韓藝聳聳肩，笑道：“而且我們也不是打仗，我們只是去拯救他們，讓那些野人可以過上人的生活，而非猴子的生活。妳看現在那些昆侖奴，他們可不想再回去了。”
　　元樂都忍不住了，妳這不是大膽，而是找死，道：“韓藝，妳這可得慎重呀，組建軍隊，這讓朝廷知道，我們可能會都會死的。”
　　韓藝笑道：“二伯，妳這也太誇張了，我可沒有說要組建軍隊，我只是說組建壹支可以自我保護的商隊去那些島嶼做買賣，我們去西域做買賣，也會派不少人拿著武器保護自己的商隊，這非常正常，只不過那些人主動攻擊我們，我們就逼不得已將他們給征服了，然後將他們的人運送到我大唐來，幫助我們開墾荒地，種植糧食，朝廷應該給予我們獎賞的。”
　　說到這裏，他非常正色道：“生產力是這個計劃的重中之重，沒有生產力，壹切都是空談，因此如果要執行我的計劃，就必須要走這壹步，想盡壹切辦法從境外運送奴隸回來開墾。”
　　其實韓藝是反對奴隸制的，他甚至對於奴婢制都深惡痛絕，但是沒有辦法，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夢想必須也要尊重現實，如果不尊重的話，那就成為理想主義了。大唐人口太少了，地又太大了，再加上嚴格均田制，不這麽做的話，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的生產力，那就沒有辦法完成原始積累。
　　他的壹生就這麽短暫，但是他的目標又非常遠大，他沒有時間去等到足夠的生產力，因此他必須走這壹步棋，盡可能的從南洋諸島引進奴隸來開墾荒地。
　　沒有人敢點頭，這這個計劃太大膽，太冒險了，已經完全超出他們想象的盡頭了，於是就都望向元禧，這是妳們指派的主事人，您老人家說句話吧。
　　元禧當了家主這麽多年，從未遇到過恁地重大的抉擇，他並未想到韓藝的胃口竟然這麽大，還必須要通過武力的手段才能推動整個計劃，手心也在冒汗，壹時也拿不定主意，只道：“我聽著了。韓藝，妳繼續說就是了。”
　　韓藝繼續道：“其實我要說的已經差不多了，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原料，壹切的壹切都是建立在原料上面的，因此我們元家要做得有三點，第壹，發展人力，增強生產力。其二，尋獲新的原料，好比棉花、稻種。其三，在開墾南邊的同時，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建辦類似於自由之美制衣坊的工場，整合資源，集中精力發展絲綢、瓷器、茶葉等商品，等擁有充足的貨物時，再去大力發展貿易。”
　　元傑抹了壹把汗，道：“這樣壹來，我們怕是壹年到頭都得在外面奔波了。”
　　韓藝笑道：“難道妳們不覺得這很刺激嗎？”
　　元傑嘿嘿道：“這倒也是。”
　　元禧見韓藝說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他們也消化不了了，道：“那好！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至於究竟怎麽做，我們幾個老頭子還得商量壹下。”
　　這壹念天堂，壹念地獄的抉擇，實在是太難以消化了，這不商量個個把月，都對不起韓藝的這壹番話。
　　隨後元禧、元樂就帶著壹臉的大汗走了出去。
　　而元傑他們則是呆呆的望著韓藝。
　　韓藝笑道：“妳們這麽看著我作甚？”
　　元傑蹦了起來，道：“主事人，妳究竟想幹什麽？”
　　韓藝道：“我只是在履行我主事人的職責，就這麽簡單。”
　　“這可不簡單。”
　　元哲道：“妳這是——！”
　　說到這裏，他都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沒過多久，這幾個年輕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仿佛置身夢中壹般。
　　元牡丹、韓藝也去到元牡丹的小院。
　　回到屋內，韓藝趕緊喝杯茶解解渴，忽然元牡丹呆呆望著他，他害羞的臉壹紅，“雖然我長得挺帥的，但是妳這麽看著我，我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元牡丹語氣非常平靜道：“妳還打算瞞我多久？”
　　“我瞞妳什麽？”
　　韓藝笑道：“方才妳也在場，妳認為我說的這些話，有哪壹點是為了謀求私利，我壹心壹意是為了妳們元家。”
　　元牡丹道：“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妳憑什麽壹心壹意為了我們元家，我們只是合作關系，我自問做不到壹心去為了妳的北巷。”
　　“或許我假戲真做了。”
　　“嗯？”
　　“開玩笑的。”
　　韓藝呵呵壹笑，隨即正色道：“首先，我個人對錢財看得不是很重，我從來沒有想過占妳們元家的便宜，確實也沒有什麽好占的，錢財我可以自己去賺，相信這也是妳信任我的原因。其實我壹直與妳們元家爭的領導權，而非利益，我需要得到商人的支持，包括妳們元家。”
　　元牡丹好奇道：“為什麽？”
　　韓藝道：“我說了妳可能也不會相信。”
　　元牡丹道：“但是妳不說的話，我們的合作將會到此為止。”她語氣很平淡，但也很堅決，這個計劃不但是她的未知領域，而且還十分冒險，因此她沒有心情再與韓藝捉迷藏了，要麽妳坦白，要麽咱們壹塊玩完。畢竟在她心中，家族的利益才是首要的。
　　韓藝不怕暴跳如雷的元牡丹，就怕現在這樣冷靜的元牡丹，暗想，是時候跟她坦白了，壹直模糊下去，對彼此都不好。於是道：“因為壹場叛亂。”
　　“叛亂？”
　　“陳碩真的叛亂。”
　　韓藝道：“我曾和陳碩真交手過，並且進行過壹場生死搏鬥，她曾問過我壹個問題，她說當時清溪縣的情況，她除了拿起刀以外，還有別的辦法嗎？我沒有回答，因為確實沒有辦法。而這壹場叛亂同樣反映出我大唐盛世之下的隱患，就是百姓的生存環境太過於脆弱了。
　　如果年年風調雨順，固然最好，倘若有壹點風吹草動，百姓都經受不起。在我看來，如果商業發展起來，可能能夠彌補這壹點，因為我相信全國不可能同壹時間都爆發天災，如果商業通暢的話，每個地區都不需要完全依賴本地的糧食，更多的是依賴外地的糧食，那麽即便發生天災，也不會出現斷糧的情況。
　　還有，我們必須要開墾出更多的荒地，讓各地都種滿了糧食，這樣應對天災的能力就要更強，但是現在大部分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能夠安家立業，而且沒有人願意在風調雨順的年代背井離鄉，去到荒地開墾，朝廷也不可能逼迫百姓，這樣會引發更多的亂子，那麽唯有依靠商人，因為每個商人都想賺更多的錢，在利益的驅使下，商人更有可能去開墾荒地。”
　　元牡丹眨了眨眼，好氣好笑道：“妳的意思是，妳做這壹切都是為國為民？而原因卻是因為壹個叛賊，想不到妳原來這麽偉大。”後半句卻帶有壹絲嘲笑的意味。
　　“我就說妳不會信吧。”韓藝自嘲道：“其實別說妳了，我也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人性就是這麽復雜的，任何夢想的開始，可能都只是因為壹句話，壹個人，壹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要說完全是為國為民，那也是不對的。就元家而言，元家可以在得到朝廷信任的前提下，獲得更多的土地。就我而言，我需要壹個穩定的環境，我的技術才能轉換為更多的商品，賣向更多的人，賺更多的錢，因此這是壹個利國利民利己利他人的計劃。”
　　元牡丹微微瞇了下眼，道：“就算如此，如今兩市商人已經以妳馬首是瞻，即便沒有我元家，妳也可以這麽做。”
　　韓藝搖搖頭道：“我和兩市商人都做不到，我倒是有這個魄力，但問題是我沒有這個勢力，我可以在短時間內積累大量的錢財，但是我無法在短時間內達到妳們元家這種勢力範圍，就目前我北巷的發展而言，我至少還需要十年，我才能發展道妳們元家這種規模，而且這是非常困難的，尤其是土地。
　　而兩市商人集中起來再加上他們幕後的權貴，倒是可以壹搏，但是他們沒有這個魄力，他們也不團結，他們連發展壹個類似於制衣坊的工場，都還猶豫不決。唯獨妳們元家是最好的人選，妳們非常團結，有著成熟的體系，便於指揮，勢力遍布全國，擁有廣闊的人脈和各方面的人才。”
　　元牡丹道：“因此妳就利用我來掌控元家。”
　　韓藝搖搖頭道：“我沒有利用妳，我們的合作就好像船長與船的關系，面對波濤洶湧的大海，妳們雖然足夠大的船，但是妳們不知道如何駛向彼岸，但是我知道，可我只有壹些小舟小船，我需要壹艘足夠大的船，才能乘風破浪，到達我們的目的地。”
　　“是妳的目的地吧。”元牡丹笑道。
　　韓藝嘆道：“我們之所以合作，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利益，妳們想利用我的才能和技術幫妳們達到目的，我想利用妳們的實力來達到我的目的，從壹開始我們的合作就是如此。如果不是的話，那我為什麽跟妳們合作？亦或者妳們為何要讓我當主事人。”
　　元牡丹嘴角壹揚，道：“既然如此，妳為何不事先跟我說？”
　　韓藝苦笑道：“如果我跟妳說了，妳會答應嗎？”
　　元牡丹道：“所以妳就利用我？”
　　韓藝嘆了口氣，道：“我承認我在這方面是玩了壹些小花招，因為我知道妳肯定不會答應，妳永遠都會選擇最穩當的發展方式，而這種大躍進似的發展方式，妳難以理解，因此妳決計不會答應的，所以我才會選擇這種方法。
　　但是，我並非是想掌控妳們元家，我只是為自己爭取壹個機會，讓我有機會跟妳們元家闡述我的計劃，但是最終否決權在妳們手中，我只是出於壹個合作夥伴給妳們提出建議，如果通過的話，我將會詳細的計劃交給妳，讓妳來領導。
　　當然，我知道妳有妳的想法，但是請恕我說壹句非常不中聽的話，妳的那壹套只是小打小鬧，無法帶領元家走向鼎盛，無法完成妳心中的夢想，也無法迎合朝廷的政策，縱使成功，收獲也只是微不足道的。”
　　元牡丹望著韓藝，目光中充滿了掙紮，她在猶豫是不是終止與韓藝的合作，因為這個計劃，她根本無法掌控，元家任何人都無法做到，要想施行的話，就必須依靠韓藝，但問題是在她看來，她與韓藝只是合作關系，這已經超出合作的概念。但是韓藝的這個計劃確實有過人之處，如果完成了，那利潤將會非常可觀，而且這是壹種迎合朝廷政策下的擴張。
　　韓藝沒有做聲，他知道元牡丹心裏在想什麽，這也是為什麽他坦白的原因，因為元牡丹有終止這個計劃的能力，如果他不坦白的話，元牡丹很可能會選擇終止這壹切。
　　過得好半晌，元牡丹突然道：“我會再給妳壹次機會。”
　　韓藝面色壹喜，正欲開口，元牡丹突然道：“但是妳別高興的太早，正如妳所言，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我大伯他們手中，我不會支持亦或者反對。而且，我之所以答應，也是為了我們元家，如果我道出實情的話，我們的合作肯定會終止，但是妳的計劃可能已經打動了我大伯他們，妳的這個計劃可能還會施行，但是我認為如果沒有妳來掌舵，這個計劃將會變得更加危險，這是我答應的唯壹原因。但是我不會再信任妳。”
　　她雖是女人，但是她擁有非常好的大局觀，她在重大決策中，極少出現失誤，因為她知道怎麽做對於大局非常有利，意氣用事在元牡丹身上是非常難以見到的，那都是屬於蕭無衣的。
　　韓藝道：“妳必須要信任我，只有我們彼此相互信任，這個計劃才會成功，如果我們之間都不信任，這個計劃的成功性非常小。”
　　“可是妳叫我如何還信任妳？”元牡丹美目聚起壹絲霧氣。
　　韓藝道：“我知道在這件事上面，對妳而言非常不公平，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我就會用更加卑鄙的手段誘使妳們元家去這麽做，因為這是我的目標，我壹定會這麽做的，那麽，我們之間的爭鬥還會繼續下去，亦或者欺騙妳更深，我不過是希望用壹種更加坦白和公平的方式達成我們的合作。”
　　元牡丹沈默許久，道：“再說吧，我累了。”言罷，她就起身進到裏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