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2章 可怕的啟發

　　韓藝已經將該說的都說了，他的建議，其實就跟做買賣壹樣，不談禮儀人倫，不談什麽忠孝仁義，他談得全都是利益，其實任何政策都會有風險，從古至今就沒有壹條完美的政策，哪怕國家將錢全部分給百姓，也不是完美的，因為這會讓國家負債累累，到時還是得有百姓來為此買單。
　　如何來權衡，當然就是看政策帶來的效益以及風險。
　　韓藝已經將《商人條例》所有的優勢都告訴了李治，劣勢他沒有說，因為他畢竟沒有當過皇帝，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是怎樣的，將優勢都告訴李治，李治就可以自己去權衡。
　　接下來就等李治決定了。
　　原本來說，這等大事，不是李治壹個人就能夠決定的，這還得需要大臣的支持，而如今的話，韓藝與李義府分為兩派，下面都有人支持他們，因此在這種局面下，李治是可以拍板，反正他答應的話，朝中肯定會有壹部分人支持的，他不答應的話，朝中也會有人支持的，這是皇帝最為喜歡朝廷。在長孫無忌時代，下面得人都支持長孫無忌，長孫無忌不點頭，李治點頭也沒有用，因為皇帝是離不開大臣的，如果群臣都反對，皇帝也不敢壹意孤行。
　　李治聽罷直接站起身來，來到殿中間，在韓藝面前踱來踱去，突然停在韓藝面前，斜目壹瞥，問道：“妳可知道壹旦失敗了，可能釀成大禍，到時所有的罪名都將由妳來承擔。”
　　韓藝道：“微臣知道，但是微臣有信心壹定會成功的，因為規矩是他們自己定的，只要官府依法治理，縱使出了什麽錯，也是那些酋長來背，朝廷的初衷還是為了百姓考慮。”
　　李治聽得呵呵壹笑，道：“原來妳已經將後路給想好了。既然如此，那就依妳所言吧。”
　　韓藝立刻道：“陛下，這事不宜遲，朝廷應該立刻調遣大量的官員前去西北，趕緊建立好官府制度，穩定住西北地區，這樣壹來，也可以形成我們對於吐蕃的包圍趨勢。”
　　李治點點頭，道：“推薦官員的名單，就由妳跟吏部尚書去定吧！”
　　商人條例是以商人為先，他真心不太懂，要是把崔義中他們這些人安排過去，那只會適得其反，等於是在作死，因此這個人員安排，還得交給韓藝去弄。
　　“微臣遵命！”
　　李治最終還是點頭了，畢竟這誘惑實在是太大為了，要是能夠有效的治理好西北和北邊，那真的是完成了壹個連漢武帝和唐太宗都無法完成的偉業，這必將名垂千史，從實際上來看，這也能使得大唐國力迅速增強，對於吐蕃和漠北地區形成絕對壓制，並且就有足夠國力進軍西域，西域對於中原王朝始終是從未踏足的領域。
　　而唯壹的弊端可能會對中原制度產生壹點點沖擊，但是即便在西北，也都是由酋長來制定，而不是每壹個百姓，即便影響到中原，那也應該由朝廷商議，而且這裏面有很多操作的空間，反正官字兩個口，最終解釋權還是在朝廷，這利益和風險完全不成正比，李治當然答應。
　　韓藝出得兩儀殿，輕輕吐了口氣，但神色還是非常輕松，他先斬後奏，肯定早就想好如何跟皇帝說，只是吐蕃那壹封謝罪信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同時他也低估的李治智商，其實李治只是為了顧全大局，因此不想跟吐蕃發生沖突，但並不是說他對於吐蕃就完全沒有戒心。
　　但是韓藝此時無暇去想這些，他才剛回來，還未享受家庭的快樂，急急忙忙就往宮外走去。
　　這才剛出的兩儀殿範圍，兩名宮女就迎了上來，“奴婢見過韓侍郎。”
　　天啊！有完沒完啊！韓藝很不高興道：“什麽事？”
　　其中壹個年長宮女道：“回稟韓侍郎，皇後請妳過去壹趟。”
　　韓藝心中壹聲哀嘆，但也只能老老實實跟著這兩個宮女往花園那邊走去。因為大臣不能去後宮，因此每回武媚娘都是在花園接見韓藝。
　　來到花園內，只見壹位雍容華貴的貴婦坐在亭中，欣賞著園內盛開的花朵。
　　韓藝來到亭外，拱手壹禮，道：“微臣韓藝參見皇後。”
　　武媚娘笑道：“進來說話。”
　　“是！”
　　韓藝入得亭內。
　　武媚娘先是打量壹下韓藝，笑道：“妳可算是回來了。”
　　韓藝唯有苦笑。
　　武媚娘輕笑道：“妳呀，每回出去，不管是去做什麽，都得幹出壹些驚心動魄的事來。”
　　韓藝道：“皇後，臣也不想，只能說臣比較背時吧。”
　　“是嗎？”
　　武媚娘道：“包括策劃讓弘化公主繼承可汗之位？”
　　韓藝訕訕道：“這個臣也是審時度勢，無奈之舉。當時的情況，就算不讓弘化公主繼承汗位，也得讓弘化公主垂簾聽政。”
　　“這垂簾聽政倒也正常。”武媚娘道：“但是讓女人去當可汗，這可真是聞所未聞呀，不瞞妳說，我當時聽了，都嚇出壹身冷汗來。”
　　韓藝道：“皇後說得是，這聽上去，確實有些駭人聽聞，但是吐谷渾當時的情況，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我也聽說了壹點。”武媚娘道：“而且我也理解妳這麽做是為了大唐著想，可是妳有沒有想過，這可汗可不是那麽好當的，弘化公主乃是壹介女子，她也定未想過她有朝壹日能夠當上可汗，她並未為此做好準備，也不具備這方面的才能，她真能夠治理好吐谷渾麽？要是出了差錯的話，朝中肯定會有不少人彈劾妳，妳這麽做實在是太沖動了。”
　　韓藝道：“不知皇後是否知道，當時弘化公主曾去鄯州借兵，並且再極短的時間內，奪回了伏俟城，而且臣與弘化公主有過幾次的討論，弘化公主展現的才智和膽識，已經超出不少男人，甚至與勝過河源郡王，臣相信她壹定能夠治理好吐谷渾的。”
　　心裏卻也納悶，為何她偏偏對這事感興趣？難道這事給她帶來了啟發，為今後她成為千古第壹女帝埋下伏筆，不會吧！難道我帶來的不是蝴蝶效應？
　　“但願如此！”
　　武媚娘壹笑，道：“我只是想提醒妳，不要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妳攬得越多，妳就越會成為眾矢之的。”
　　難道她只是關心我？是我多想呢？如今的她應該還不敢有這壹份野心吧！韓藝還真有壹些捉摸不透，道：“多謝皇後的教誨，臣壹定謹記在心。”
　　武媚娘笑著點點頭，又道：“閑話就到此為止，我今日找妳來，可是有件要緊的事。”
　　韓藝楞道：“不知皇後說得是什麽事？”
　　“當然是昭儀學院的事。”武媚娘很惱火道：“妳難道忘記妳走之前，曾設放出風去，說昭儀學院將會建立新得學院，並且采取學費制度，如今天天有不少人來找我或者我母親，打聽這事，我當時也松了口，可沒有想到妳會去那麽久，如今昭儀學院已經開學，這新學院卻還未有著落，他們是更加著急了。另外，士族學院如今完全模仿我們昭儀學院，很多原本想來昭儀學院的人家都已經跑去士族學院了。”
　　韓藝哭喪著臉道：“皇後，這不能怪臣呀，臣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麽多意外。”
　　武媚娘道：“我沒有怪妳，但是妳趕緊得將這事給辦了。”說著，她又道：“罷了，罷了，反正妳都回來了，這事也不急於這壹時，妳剛剛當爹，在家休養幾日，再來處理這些事吧。哦，差點忘記跟妳說壹聲恭喜了。”
　　韓藝聽得感動不已，這的確是他目前最為需要的，忙拱手道：“多謝皇後體諒，微臣感激不盡。”
　　武媚娘笑道：“我去看過壹回，模樣簡直就跟無衣是壹個模子印出來的，但是那股子機靈勁可又像極了妳。”
　　“是嗎？”
　　“妳前面不是回去了麽，怎麽，妳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見著？”
　　“臣剛回到家，陛下就派人來召我入宮。”
　　“陛下也真是的，壹點也不通人情，這事雖重要，但也不是什麽壹刻都等不了，犯得著這麽急著召妳入宮麽。”
　　說得妳好像挺近人情似得！韓藝暗自嘀咕壹句，言不由衷道：“臣本應該及時入宮向陛下匯報的。”
　　“是嗎？”武媚娘壹笑，她太了解韓藝了，妳就不是這麽壹個人，道：“我看不像，說不定妳心裏還在埋怨又將妳給叫來了。行了，妳先回去吧。”
　　韓藝眼中閃過壹抹喜色，道：“微臣告退。”
　　出得皇宮，韓藝是拼了命的往蕭府趕。
　　回到蕭府，只見大廳內站著不少人，蕭銳、大姑姑、二嬸……！壹群人圍著壹個裹在繈褓中的嬰兒團團轉，兒子，兒子，妳爹來了！韓藝心裏是既激動，又忐忑。
　　倒是蕭銳先看到韓藝，呵呵道：“賢婿回來了。”
　　韓藝這才醒悟過來，趕緊入得大廳，上前行得壹禮，道：“小婿見過丈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蕭銳笑著打量著韓藝，語氣卻好似胸口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他肯定是知道韓藝被刺殺壹事。
　　這時候二嬸跑著壹個小嬰兒來到韓藝面前，拉著嬰兒的小手，道：“鬧兒，妳看看誰來了。”
　　韓藝激動得看向那個嬰兒，真如武媚娘所言，眉目清秀，像極了蕭無衣，但是壹對小眸子卻透著壹股子機靈勁，嘴裏咬著手指，斜目瞧了眼韓藝，好似在打量韓藝似得，卻又夾帶壹絲蕭無衣那不可壹世的神情，十分可愛，惹得二嬸、大姑姑他們都笑了起來。
　　韓藝也被逗樂，又看向二嬸，“鬧兒？”
　　二嬸道：“這是無衣給他取得乳名，妳這兒子從出生那壹刻起，就鬧騰的很，非得讓這壹屋子人圍著他轉，他才開心。”
　　那大姑姑呵呵道：“這可是像極了無衣呀。”
　　“是嗎？”韓藝笑道。
　　蕭銳呵呵道：“妳大姑姑說得沒錯，從無衣出生到如今，無衣什麽時候讓人省心過，妳看看她這當母親，這才帶了壹個時辰，就開始喊累了，這不，又回屋休息去了。”
　　說罷，他們又笑了起來。
　　韓藝突然拱手道：“這些日子真是多謝姑姑嬸嬸的幫忙，韓藝感激不盡，請受韓藝壹禮。”
　　那大姑姑忙道：“韓藝，妳這是幹什麽，都是壹家人，妳這麽說可就見外了。”
　　二嬸也道：“姐說得是，再說鬧兒也是可愛的緊，我們也是非常喜愛鬧兒，要真有壹兩日不見，心裏還掛念著。對了，妳要不要抱抱看！”
　　“這個——我這粗手粗腳的，又不知道輕重，等他長大壹會兒，我再抱吧。”韓藝暫時還真不敢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