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5章 改弦易調

　　年關將至，每年的這個時候，人們都在計算著自己這壹年所獲，今年對於整個大唐而言，是壹個豐收之年，韓藝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韓藝壹早就來到鳳飛樓，如往常壹般，聽取桑木的匯報。
　　通常整個時候，桑木都非常緊張，因為隨著鳳飛樓賺的錢越來越多，韓藝用錢也是越來越多。
　　較比起去年而言，今天金行迎來了大爆發，在韓藝的眾多買賣中，金行已經悄然成為了盈利最多的買賣，當然，這是基於韓藝幹倒了長安所有的高利貸，更搞笑的是，以前放高利貸的如今都將錢存到金行吃利息。
　　這也是韓藝目前最希望聽到的消息。
　　其實金行賺取多少錢，這個錢對於韓藝算不得什麽，他如今個人用不了什麽錢，因為他沒有再跟前世壹樣，有了錢就到處去花天酒地。主要是金行的盈利，直接可以反應出整個經濟的上漲，因為金行的主要盈利是靠利息，而其中九成都是借給商人做買賣，這盈利就是代表著壞賬比較少，商人賺得越多，代表著商業發展是越來越好，這已經成為韓藝考量當下經濟走向的壹個重要標準。
　　而第二收入也不是香水，而是土地，主要就是新市場、大劇院的地皮上漲，而韓藝是整個南郊的最大地主，而且當初韓藝都是以極低的價格購入的，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隨後才是香水、酒水、以及紙張，這些傳統的制造業。
　　至於大劇院麽，雖然韓藝掀起了壹陣娛樂風潮，但是其盈利對於韓藝而言，那簡直就是九牛壹毛，桑木基本上將這方面所得之利，扣除鳳飛樓的支出，其余得都是按紅利分給劉娥、夢兒她們，也就是說，對於韓藝個人而言，這方面是持平的，不賺也不虧。
　　如果不算上元傑他們在海外所得利潤，韓藝應該是已經超過了元家，成為了大唐第壹富商，主要是元家極少投資別人的買賣，都是自己穩紮穩打，而韓藝則是借著金行到處入股，只要商業勢頭不減，韓藝每年所得利潤是也有增無減。
　　這匯報完之後，桑木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忐忑不安的看著韓藝。
　　“很好！”韓藝稍稍點頭，瞧了眼桑木，咦了壹聲，“桑木，妳怎麽看上去好像挺緊張的？”
　　“沒——沒有。”
　　“還說什麽，話都說不清了。”
　　韓藝突然呵呵壹笑，道：“看來我以前真是嚇壞妳了。”
　　桑木訕訕壹笑，因為每年這個時候，就是韓藝用錢的時候，因為韓藝要將明年的投資安排下來，雖然韓藝每年的投資都是有所盈利的，但是韓藝玩得太大了壹點，基本上就沒有怎麽存錢，將所得盈利又投出去，可是這天有不測風雲，人再聰明，又豈能勝天，桑木是認為，如今買賣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借錢去投資，回回是賭家產，這也太恐怖了壹點。
　　韓藝笑道：“妳這回大可放心，從今年開始，我們開始儲蓄資金，除去維系買賣運作的支出，其余得都給我存起來，記住，慢慢的將庫房的布匹花出去，最好是能夠從西域商人那裏換來金銀。”
　　這壹巨大反差，令桑木呆若木雞，韓藝竟然要存錢了，這——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韓藝壹直以來的理念，不就是錢永遠不能放在家裏，放在家裏就是壹堆破銅爛鐵，壹定得用出去，韓藝竟然要存錢，這究竟是發生什麽事呢？“恩公，妳——妳說得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我會拿來開玩笑？”韓藝正兒八經道。
　　桑木更是恐懼不安道：“恩公，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呢？”
　　這比韓藝要他去投資，都還要讓他覺得恐怖得多。
　　韓藝正色道：“我們已經投資出去太多得錢，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項目，再往裏面投錢，萬壹有個什麽不測風雲，那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從而導致滿盤皆輸，我們現在已經過了勇往直前的階段，如今要厚積薄發，資金回籠其實也是壹種投資。”
　　桑木見韓藝真不像似在玩笑的，不禁欣喜若狂，這生平頭壹回與韓藝的理念是如此的相近，“哎哎哎，恩公，妳放心，我壹定不會令妳失望的。”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明天就休整壹年，畢竟過去幾年，大家都忙得廢寢忘食，故此，也得讓他們輕松壹下，不要再這麽勞累了。”
　　“我知道了。”
　　桑木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得，道：“哦，我昨日去了壹趟老陶家的作坊，將那馬桶的事給談妥了，如果我們加快壹點的話，可以趕在年關前，將馬桶裝入恩公妳的莊園。”
　　韓藝想了想，這過年都得走親戚，他的三個女人又都是貴族，親戚多，想要突然消失，只怕會引人註意，於是道：“不急，不急，今年大家都累壞了，如果沒有太多的事，就開始給他們放假吧。”
　　“哦。”
　　……
　　戶部！
　　“明年的預算怎麽還沒有出來？”
　　韓藝來到戶部，就壹臉不滿的看著張大象。
　　張大象卻也壹點不虛，同樣也是壹臉不滿道：“昨日才剛剛統計出來，妳要早壹日來，我還拿不出來。”
　　靠！怎麽脾氣比我還大！韓藝楞了下，小心翼翼道：“這可比以往晚了整整壹個月啊！”
　　張大象神色激動道：“這不能怪咱們戶部，李義府如今就跟個瘋子似得，將那些進士都給招入朝中，這還不止，最近又提拔了二三十名胥吏入流，咱們的明年預算可得將這些人的俸祿給算進去，他真當咱們戶部是用不完的金山銀山。”
　　“這倒也是！”韓藝訕訕壹笑，“先拿來看看吧。”
　　張大象立刻命人將預算給韓藝送妳來。
　　韓藝看了看，道：“這也沒有多少錢啊！”
　　張大象道：“這壹年算下來，當然沒有多少錢，可是壹個入流官員，就得吃幾十年的俸祿，這麽算下來可也不少，而且我朝壹直都是輕徭薄賦，國庫可也沒有多少錢，關鍵是這事可不能這麽幹呀，這舊官員都沒有退下，新得官員又上來，這簡直就是罔顧朝廷法度，咱們戶部理應向陛下奏明此事。”
　　韓藝打了個哈哈道：“張侍郎，這只是小錢而已，咱們得目光可是要放在大局上面。”
　　“既然妳認為這是小錢，那我就跟妳說點大錢的事。”張大象道：“陛下跟皇後已經離開了並州，如今可能都已經快到洛陽了，不過陛下此番祭祖沿途路過的州縣，以及並州、文水等地的府衙，已經派人來，讓咱們戶部趕緊給他們將陛下在當地的花費給補上，我讓人計算了壹下，壹共需要支付五萬貫。”
　　這皇帝出門，不可能帶著錢出門，那太跌份了，基本上沿途州縣負責，但是地方上是真不太富裕，稅就那麽多，還得上繳朝廷，能有多少閑錢，故此這錢戶部得給人家州縣補上，因為有些州縣都得官員自己先掏腰包，亦或者先從百姓那裏借糧食。這也是為什麽皇帝出行，壹直都被大臣反對的原因，就是勞民傷財，地方上本就過得不怎麽富裕，妳這壹趟走過去，得令多少百姓沒飯吃啊！
　　李治本是壹個勤儉節約的皇帝，他也沒有多少錢，不過韓藝答應戶部承當七成，那李治當然放得開壹些。
　　韓藝聽得皺了下眉頭，對於唐朝這個窮政府而言，這五萬貫還真是壹個數，而且這只是戶部的支出，要真算起來，怎麽也得有壹個十萬貫吧，因為韓藝私下給了武媚娘壹些補貼，再加上勞役是免費的，如果勞役還會不免費，還不止這麽壹點錢，如今的從壹品宰相不算額外收入的話，光戶部支出，壹年也才兩百貫出頭，五萬貫就是壹個宰相二十五年的收入，韓藝也沒有料到會用這麽多錢。
　　張大象道：“我不知妳是否聽說了，皇後此番回鄉祭祖，那真是風光無限，修路建屋，還有修祖祠，修寺廟，修學院，賞賜當地得官員，以及文水當地的百姓，並且陛下還調派了壹萬禁軍前去文水閱兵，又免除當地百姓壹年的稅收，這壹筆錢我都還沒有算進去。當年長孫皇後在回家祭祖，所花費可只有她的兩成。”
　　長孫皇後跟武媚娘雖然都是女人，但絕不是壹路人，長孫皇後那是非常勤儉持家，不但不花錢，而且還捐錢給國家。其實武媚娘不是那種拜金女，只是她想要得到的，她就壹定要得到。當年武士彟死後，武媚娘跟她娘回到文水，受盡武家的羞辱，因為武士彟也太不像話，娶了楊氏這個出身高貴，又漂亮的女人，就不管自己的親生兒子，壹直跟他們母女住在長安，也不將自己的兒子接過來，故此武氏兄弟非常恨他們母女的，當初就將她們母女給掃地出門。
　　武媚娘這壹回壹定要風風光光回去，妳們當初將姐給趕出來，如今姐又回來了，並且還是以皇後身份榮歸故裏。
　　不過武媚娘回去不是報復的，而是以德報怨，她撒這麽多錢，主要是用來收攏人心，就古人的思想觀念，壹個人在家鄉的名望那是非常重要的。
　　韓藝嘆了口氣，道：“陛下壹直以來勤儉節約，也沒花過什麽錢，這還是頭壹回，就算了吧。”
　　李治不是壹個奢侈的皇帝，他壹直主張的勤儉節約，當初賄賂長孫無忌，連家底都拿出來了，可見他也沒有什麽錢，這頭壹回花這麽多錢，並且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正是因為李治很少國家的錢，幹自己的事，故此，張大象才會認為天都要塌下來了，要是隋煬帝這麽幹，興許大臣還會長出壹口氣，才花了這麽點錢。
　　張大象道：“這錢都已經花了，說什麽也晚了，不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就怕陛下以後老是這麽搞。”
　　韓藝道：“那依妳的意思，該當如何？”
　　張大象道：“我認為該上壹道奏章，跟陛下說壹聲，陛下這回用的錢實在是太多了壹點。”
　　唐朝還是比較開明的，皇帝多用了錢，就應該批評，妳用自己的錢，那大家都不會說什麽，可問題妳用的國庫的錢，這妳可就不能亂用。不過張大象這明顯就是指桑罵槐，因為是武媚娘回家祭祖，又不是李治，如果真這麽搞的話，那人家就會認為武媚娘將李治給帶壞了，就如那褒姒、妲己壹樣。
　　韓藝笑道：“如果這樣的話，等於錢花了，還沒有討個好，要是這樣的，咱們戶部當初還不如不答應。這樣吧，等下回如果陛下再這麽做的話，我們就拿這回出來說事，這回咱們就算了。”
　　“妳是戶部尚書，妳說了算。”張大象頗為不滿，他又不蠢，要不是韓藝坐在這個位子上，武媚娘上哪要這麽多錢，高履行肯定不會批的，這明顯就是韓藝為了報答武媚娘，所以才承擔七成之多。
　　韓藝也是自知理虧，其實他私下已經捐了不少物資給武媚娘的老家，沒想到還花了這麽多錢，但是李治將他放在這裏，他得發揮作用啊，要是跟高履行壹樣，那人家提拔妳幹嘛，政治不就是這麽回事，道：“行了，這錢反正是用在自己國內，咱們還是談談明年的財政計劃吧。”
　　張大象看了眼韓藝，無奈的點點頭，其實他也料到韓藝不會去跟武媚娘計較的，但是他對此是深感擔憂，他認為自己得嚷嚷幾句，給韓藝壹點壓力，妳不能老是拿著戶部的錢，去報答武媚娘。
　　不過在關隴集團中，他還是非常支持韓藝的。
　　而韓藝口中的正事，其實也就是加大對於治理河道的投入，並且表明，由朝廷主導，商人幫助朝廷分擔壹部分。
　　因為治理河道，商人沒法去做這事，必須朝廷來主導。
　　張大象壹聽商人願意出錢，那還說什麽。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韓藝的正事就是這麽壹件事，以往韓藝每年這時候，都是針對明年，定制各種政策，而今年都馬上要過年了，韓藝卻沒有提出任何新穎的政策。
　　難道是江郎才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