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不乏人才

　　韓藝兀自有所保留，但是這壹回高履行沒有再逼問韓藝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從另壹個角度來解釋，就是我憑什麽幫妳，這是我想到的，功勞沒有道理是屬於妳的。
　　但是韓藝的這壹番話，讓高履行腦袋有些昏昏沈沈。
　　因為在中國歷史上提倡的以農為本，就是壓制和限制工商兩個階層，從而促使農夫群體日漸龐大，大家都去種田，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食物才是人的根本所在，沒有食物就不要談其他的了，只要人人都能夠吃飽肚子，那麽就沒有人會去造反。
　　可是話說回來，物以稀為貴，壹旦全天下人都是農夫，那麽農夫當然就會變得不值錢了，更要命的是，壹旦出現任何災難，都是農夫受苦，這不是說災難是針對農夫去的，而是因為天下人都是農夫，十個裏面有九個是農夫，那農夫永遠是最受苦的群體，而且，為什麽歷朝歷代都說朝廷總是剝削農夫，那是因為工商階級都太小了，壹旦國家出現危機，不剝削農夫剝削誰？
　　但這也完全顛覆了高履行的思想觀念。
　　因為以前朝廷都是鼓勵大家去種田，而韓藝雖然沒有明說，但實際上卻是鼓勵削減農夫的數量，但是不種田，大家幹什麽去呢？另外，不種田的話，這吃的往哪裏來呢？
　　其實高履行也看到均田制的瓶頸所在，就是缺乏持久發展，如今的均田制已經達到了巔峰，很難再取得進步了，但是即便是到了巔峰，百姓也就是衣食無憂，無法再進壹步，然而，谷賤傷農又在壹定程度縮減了百姓的財產，在糧食緊缺的情況下，又是大地主們在發財，百姓的財產也得不到增加，所以他也在考慮是不是得尋求改變，因為隨著人口的增多，土地就會相對減少，這是肯定要面對的，這也是為什麽在中國歷史上過不了多久就得面臨新的壹輪洗牌，周而復始。
　　但是想要改變這壹切，實在是太困難了，因為這是國之根本啊！
　　玩得好就好，玩不好就得死。
　　而韓藝的成功，讓高履行看到了希望，因此他才來此。
　　雖然沒有得到解決之法，但是韓藝卻為他打開了另壹扇門，就是反其道而行。
　　“聽聞妳們金行對於客戶的存錢是非常保密的？”
　　原本打算回去的高履行站起身來，突然回頭問道。
　　韓藝壹楞，點了點頭。
　　高履行道：“那壹百貫就算是老夫捐給基金會的吧。”
　　韓藝眨了眨眼。
　　“有問題嗎？”
　　“啊！沒有！多謝高尚書。”
　　“但是老夫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是，我壹定會幫妳保密的。”
　　“我需要跟妳簽訂壹份保密契約。”高履行非常直截了當地說道，他雖然老，但是他可不是壹個守舊的人，既然有了神聖的君子契約，那為什麽棄之不用了。他捐錢純粹就是為了行善，他畢竟是關隴集團的成員，他當然不會變節，他還是支持長孫無忌的。雖說韓藝是武媚娘那邊的，但是他對於韓藝有著莫名的信任，畢竟活了這麽久，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韓藝楞了楞，笑著點頭道：“當然可以。”
　　高履行點點頭，道：“那老夫就先告辭了。”
　　“我送高尚書。”
　　二人剛壹出到門外，就聽得壹個女聲，“客官，真是對不起，若妳拿不出抵押之物，我們不能借錢給妳。”
　　又聽到壹男人道：“我說小娘子，妳怎麽就這麽死腦筋，我不是沒有抵押之物，妳把錢借給我，我就能立刻拿出抵押之物給妳啊！妳們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派人跟我壹塊去啊！”
　　韓藝尋聲望去，只見壹個櫃臺錢，壹個二十來歲的男人正在與窗口內的女職員爭論。他趕緊走了過去，問道：“怎麽回事？”
　　那人似乎打量壹下韓藝，道：“妳就是韓小哥吧。”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有什麽可以幫助妳的嗎？”
　　“韓小哥，妳來的正好。”
　　那人頗為激動道：“這小娘子真是太死腦筋了，壹點也不懂得變通。”
　　韓藝微笑道：“此話怎講？”
　　那人立刻道：“事情是這樣的，我上個月將家中的地抵押給了慈恩寺，現在地契在慈恩寺，如果妳們借錢給我，我就能將契據贖回來，然後再抵押給妳們。”說到這裏，他略顯尷尬地笑道：“我也不敢瞞妳，妳們的利息這麽低，我當然選擇妳們。可是這小娘子偏偏要求我先拿契據出來，妳要不信我，可以派人跟我壹塊去。”
　　壹旁的高履行聽得面露微笑。
　　靠！這家夥挺聰明的啊！韓藝瞧了這廝壹眼，笑道：“這是我定下的規矩，她們這麽做，只是按照我定下的規矩行事。”
　　那人笑瞇瞇道：“話也不能說這麽說，那些個寺廟多多少少都涉及借貸，這可是妳們金行的敵人呀，韓小哥難道就不想大家都來妳這裏借錢麽？”
　　韓藝呵呵壹笑，道：“妳叫什麽名字？”
　　“我叫竇衡。”
　　“竇衡？”韓藝念叨壹遍，道：“我們進去談吧。”
　　“哎哎哎！”
　　竇衡應了幾聲，與韓藝來到屋內。
　　原本打算離去的高履行默默地又跟了進去。
　　韓藝看在眼裏，倒也沒有做聲。
　　“請坐！”
　　“多謝！”
　　韓藝輕咳壹聲，道：“按照規定來說，妳這種借貸是不行的，但是我可以破例答應妳，不過前提是妳得讓我看看妳和慈恩寺的借據。”
　　“這我帶來了。”
　　竇衡急忙從懷裏拿出借據來，遞給了韓藝。
　　韓藝拿過來壹看，驚訝道：“壹整座山？”
　　竇衡嘿嘿道：“不瞞韓小哥，我家以前也是壹個小地主，家裏還算有點錢，可關中大旱時，我們的村的百姓都遷徙到外地去了，我祖父心地善良，就用家中的存糧買下村中百姓的土地，可是他們的土地都是山地，種不了糧食，以至於我家後家道中落，我爹將田地都給賣了，就留下這壹座賣不出的山林給我。”
　　韓藝點點頭，道：“妳是因為沒錢吃飯，才去借錢的？”
　　竇衡搖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借錢是為了做買賣。”
　　“做什麽買賣？”
　　“種樹啊！”
　　竇衡嘿嘿笑道：“說到這種樹，我還想跟韓小哥妳談筆買賣。”
　　韓藝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了，饒有興趣地問道：“什麽買賣？”
　　竇衡道：“我知道韓小哥最近在建造大作坊，而且那慈善教育基金會壹定也要建造學院的，這不都需要木材嗎，我家有木頭呀，我現在壹直在種榆樹，不是我吹牛，我家那樹可是好了，妳要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不知韓小哥的意思如何？”
　　“有點意思！”
　　韓藝呵呵笑了幾聲，稍壹沈吟，道：“要不這樣，這地契我幫妳贖來，妳過來幫我做事，如何？”他竟生了惜才之心，如今他的買賣這麽大，他也需要人才來幫忙。
　　竇衡笑嘻嘻道：“多謝韓小哥的美意，但我還是想自己做買賣，而且韓小哥不是壹直誌在幫助咱們這些小商人麽。”
　　雖然是笑著說的，但卻回答的非常幹脆。
　　韓藝沈默半晌，道：“我答應妳，但有壹個前提，妳必須寫壹份我們合作的計劃書來，另外，我也會派人去看看妳的榆樹林。”
　　竇衡立刻道：“沒問題。”
　　韓藝道：“那行，到時咱們再詳談。”
　　“是！那我就先告辭了。”
　　“慢走！”
　　竇衡走後，壹旁的高履行笑吟吟道：“光憑他這幾句話，妳就願意借錢給他？”
　　韓藝道：“如果他不是忽悠我的，那麽三年之後，他的財富至少會增多壹千倍，我沒有道理拒絕他。”
　　高履行聽得壹臉震驚之色，道：“為何？”
　　韓藝笑道：“因為他比別人多看遠了壹千步。”
　　如今韓藝控制了整個市場，整個市場的商機，他焉能看不到，未來幾年，木材市場壹定會非常紅火，因為大型作坊肯定會如春筍般相繼冒出，這都是需要木材的，竇衡明顯是看到了這壹點，才會開始種植榆樹，準備借這壹股東風發大財，因此他甚至都不願來鳳飛樓工作。
　　正當這時，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韓藝道：“進來。”
　　只見季瓜走了進來，他先是瞧了高履行壹眼。
　　韓藝問道：“什麽事？”
　　季瓜道：“韓小哥，西市張家想以他們家粥的秘方從咱們金行抵押貸五十貫錢。”
　　關於技術抵押的問題，太新穎了，這需要敏銳的目光去判定這個東西能否賺錢，現在的人少有這種遠見，因此壹般還是得韓藝拍板。
　　“粥！”
　　韓藝微微皺眉。
　　高履行笑呵呵道：“妳難道不知道麽，老張家的粥可是出了名的美味呀，而且還非常便宜，生意壹直以來都非常好，可是他為什麽來借錢？”
　　韓藝壹楞，道：“這我好像也聽小胖說過，他的粥不如西市張家的粥好喝，難道就是這個張家？請他進來吧。”
　　“是！”
　　不壹會兒，就見壹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捧著壹陶罐走了進來，他剛壹進門，見到高履行，嚇得惶恐不已，急忙行禮道：“小人張通見過高尚書。”
　　顯然高履行也是他們小店的常客。
　　高履行笑道：“無須多禮。老張呀，妳生意壹直以來都不錯，為何要跑來借錢？”
　　張通撓著頭，笑著不語。
　　韓藝開口道：“妳好，我是韓藝，高尚書問的這個問題，也是我要問的。”
　　“韓小哥好！”張通先是微微彎腰，向韓藝行了壹禮，隨即道：“事情是這樣的，小店的粥在長安還算是有點名氣，因此很多人來小店捧場，可是有不少的客人住在離小店比較遠坊裏，天氣好，那還好說，但是天氣太熱太冷，他們便懶得上小店了，於是小人就想多弄幾個小攤，讓客人不要跑這麽遠來吃。”
　　高履行好奇道：“老張，這借錢總歸是有風險的，還得交付利息的，萬壹妳還不上，可能會連飯碗都丟了，其實妳大可再等壹兩年，積攢壹些錢，犯不著來此借錢。”
　　妳這是成心拆我的攤子吧！韓藝對於高履行有些無語。
　　張通訕訕道：“高尚書說得是，但是——但是小人家的粥賣的很便宜，靠得就是賣得多，多開幾個攤子，我就賺得更多壹些，而且如今糧價這麽便宜，小人覺得這是壹個好時機。”
　　高履行點點頭。
　　韓藝壹笑，心裏明白的很，這張通玩得就是薄利多銷，手往他捧著陶罐壹指，道：“這就是妳家的粥吧？”
　　“是是是！”
　　張通道：“韓小哥要嘗嘗麽？”
　　“當然。”
　　“是。”
　　張通立刻給韓藝和高履行壹人倒了壹碗。
　　白白的粥上飄著絲絲青綠，冒著陣陣熱氣，而且還有壹些非常白嫩的肉絲，應該是魚肉來的。
　　韓藝品嘗了壹口，陣陣暖意沁入心脾，米爛湯稠，雖然魚肉非常少，但是卻非常滑嫩，哪怕是嘗到壹絲魚肉，都有壹種味覺中獎感覺，令人十分驚喜，鹹鮮可口，再加上清淡可口的菜葉，仿佛調和了鹹與鮮，讓二者混為壹體，但除此之外，還有壹絲若有若無的香甜，讓人回味無窮，但又難以捉住這壹絲香甜，忍不住想吃第二口，這大概就是這碗粥的特色所在。
　　“沒問題！”
　　韓藝嘗完之後，當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