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學業有成

　　盧師卦他們聽得面面相覷。
　　張睿冊微微皺眉，道：“妳說過妳曾向張銘申請調離禦史臺？”
　　“不錯！”
　　“那妳可有證據？”
　　這可是壹個非常重要的證據，如果蔣獻真的這麽做了，那麽這也可以證明他當時真的是想放下過去。
　　蔣獻道：“我曾寫過壹封信給張銘，這妳們可以問張銘。”
　　劉燕微微瞇眼，道：“妳為何不直接跟他說，還要寫信。”
　　蔣獻道：“我當時不想再見到他。”
　　張睿冊道：“據我所知，妳還是壹直待在禦史臺，照理來說，張銘理虧在先，他應該希望妳能夠離開禦史臺，為何妳並沒有離開？”
　　蔣獻道：“我當時也是這般想的，但是偏偏那時候張銘被升為禦史大夫，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霍元德、丁卯、羅文三人以此事威脅張銘，讓張銘提拔他們為禦史中丞。”
　　張睿冊心想，這倒是壹個減輕張銘罪名的機會，道：“妳是說他們以張銘和妳妻子私通壹事威脅張銘？”
　　“不錯。”
　　“妳是如何得知的？”
　　“張銘告訴我的。”
　　“張銘為何要告訴妳呢？”
　　“因為這事抖出來，對我也非常不利，他找不到人商量，所以只能來找我。”
　　“那妳知道之後，又怎麽去做呢？”
　　“我當然是求霍元德他們，不要將此事抖出來，但是他們根本不聽，還揚言張銘若是不提拔他們，壹定要將這事抖出來。”
　　“那張銘又是如何做的？”
　　“張銘更加不想他們抖出來，但是這禦史中丞就只有壹個職位，而他們有三個人，不管提拔誰，這事都會被抖出來的。”
　　劉燕問道：“那妳就沒有對這禦史中丞動過心嗎？以妳的資歷，也有資格當這禦史中丞。”
　　蔣獻道：“我當時哪裏還敢想這些，我只想將這事給隱瞞下來。”
　　張睿冊突然道：“所以妳就想殺人滅口。”
　　“沒有！”
　　蔣獻道：“我絕沒有這麽想，我與他們三人的關系壹直不錯，我從未想過要殺他們。”
　　張睿冊哼道：“荒謬！若是妳從未想過要殺他們，那妳為何又說，妳是聽從張銘的命令，去殺他們滅口。”
　　蔣獻道：“是張銘慫恿我的，他說這事壹旦被抖出來，我與他都會被人嘲笑的，而且通奸罪名也不小，內子她至少要坐三年牢，而且他還說，只要殺了他們三個，就讓我當禦史中丞，算是彌補我，我——我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但——但是我實在是下不了這手，畢竟霍元德他們是我多年的兄弟，但是張銘說不需要我動手，只需要我將他們約去城南郊外賞月，其余的事就不要我操心了，我這才答應了下來。”
　　張睿冊道：“妳約霍元德等人去城郊，他們就沒有懷疑嗎？”
　　蔣獻道：“我們以前經常去那邊飲酒賞月，而且我曾去求過他們好幾回，他們肯定以為我這回約他們去賞月，又是求他們，所以沒有懷疑。”
　　張睿冊道：“那之後妳們如何殺害霍元德等人的呢？”
　　蔣獻道：“先是我跟他們喝酒，等到他們喝得差不多時，我就借故去茅房，然後給埋伏在外面的徐暢、徐亮暗號，他們就潛入進來，殺人滅口，但——但是——我——我也殺——殺了壹個人。”
　　所有人都是壹驚。
　　因為蔣獻當初給的口供非常簡單，並不清楚他們殺人的過程。
　　張睿冊心中壹喜，道：“妳殺了何人？”
　　“就是那老布。”
　　他口中的老布就是那個幫他們做菜、端茶的老伯。
　　蔣獻說著又哭喪著臉道：“我當時沒想要殺他的，只不過徐亮兄弟在裏面殺人時，被這老布看見了，我見他打算逃跑，心中十分慌亂，因為他若跑了，那整件事就敗露了，我情急之下，這才將他給殺害的。”
　　盧師卦等人聽著又非常困惑了，如果這是蔣獻設計的，他沒有必要承認是他殺死老布的，就說是徐亮他們殺的就可以了，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壹點。
　　張睿冊道：“那妳殺死老布之後呢？”
　　蔣獻道：“我剛剛將老布的屍體放到廚房裏面，就聽到徐暢、徐亮他們叫我，於是我就走了出來，他們說事情已經辦妥了。但是我突然發現他們有些不對勁，於是我就變得謹慎起來，他們又說趕緊弄些木柴壹把火少了這裏，裝成失火的假象。可是當我轉身的瞬間，他們就揮刀朝我砍來，幸虧我早有堤防之心，不然的話，我恐怕也難逃壹死。我這才明白，原來張銘是要連我也殺，這樣就能夠徹底隱瞞此事。”
　　劉燕突然道：“可是據我們所知，徐亮兄弟的身手非常不錯，妳以壹敵二，而且還是失去先機的情況下，妳能夠將他們兩個殺死？”
　　蔣獻道：“若是公平決鬥的話，我不是他們兄弟的對手，但是當時我是故意露出破綻試探他們的，徐暢那壹刀不但沒有砍到我，反而被我砍傷了右臂，這樣我才占得先機，但是他們始終是兩個人，我也是拼了這條性命才將他們兩個殺死的。”
　　張睿冊問道：“但是當時妳明知妳打不過他們兩個，妳應該是想著跑才是，可是根據他們兩個驗屍報告來看，他們兩個身上有多處刀傷，也就是說妳是想置他們於死地，而非想著逃跑。”
　　蔣獻激動道：“我為何要跑，我又能跑到哪裏去，我如此幫他，想不到他竟然連我也不放過，我恨不得將他們都給殺死，然後再去剮了張銘那狗賊。”說到後面，他雙目赤紅，面色猙獰。
　　張睿冊、劉燕面面相覷，面露苦色。
　　就連盧師卦等人也找不出這壹番話的破綻，當時蔣獻肯定是極度憤怒的，幫著人去殺人，結果到頭來，自己也未能幸免，肯定要活下去找張銘算賬，這太合情合理了。
　　之後之事就不用多說了，蔣獻身負重傷，沒有辦法去找張銘算賬，只能跑到城門口大呼救命，那麽這事肯定就瞞不住了。
　　張睿冊、劉燕該問的也問了，韓藝還是壹如既往的怎麽省心怎麽幹，不多問壹句，就讓人將蔣獻給擡下去。
　　接下來就是宣張銘前來問供了。
　　張銘能不能翻盤，就看他的供詞了。
　　很快張銘就被帶上堂來，身穿囚衣，披頭散發，壹臉憔悴，哪裏還有以往那般威風，可是當他見到坐在主審官位子上的竟是韓藝，不免滿面震驚之色。
　　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曾幾何時，張銘對韓藝是不屑壹顧，各種刁難，這才過了多久。
　　韓藝笑道：“張——銘，別來無恙了。”
　　張銘壹怔，瞥了眼別上的劉燕和張睿冊，二人回了個眼色過去，他趕緊上前躬身行禮道：“張銘見過皇家特派使。”
　　“免禮，免禮。”
　　韓藝微微壹笑。
　　那張睿冊正準備開口問話時，韓藝突然道：“二位前面精彩的問話，讓我從中學習到不少，所以，這壹回我打算試試看，不然的話，讓陛下知道我連壹句話都沒有問，那就不太好了。”
　　劉燕、張睿冊皆是壹楞，同時點點頭。
　　哥來告訴妳們如何問供，妳們那叫做灌水，看著是厲害，但是問來問去也問不出什麽來。韓藝笑道：“張銘，本官看過妳在陛下面前說的供詞，妳說是蔣獻栽贓嫁禍給妳的，是也不是？”
　　張銘立刻道：“不錯，不錯，這壹切都是蔣獻嫁禍給我的，他這是要報復我啊！”
　　韓藝點點頭，道：“本官認為，是否就嫁禍，就在壹個關鍵點上，那就是徐亮和徐暢。如果他們不在場的話，就憑蔣獻壹人之言，不足以證明是妳指使他去殺人的，但問題是徐亮和徐暢兄弟二人在場，而且他們兩人是妳的心腹，這對妳非常不利，那麽妳只要能夠證明徐亮和徐暢為何在場，那麽就可以判斷是否是妳指使的？”
　　張銘道：“我說了，我是派他們去阻止蔣獻殺人滅口的，哪知道他們也被蔣獻給殺害了。”
　　“別急，別急，咱們慢慢來，我第壹回審案，腦子沒這麽快。”
　　韓藝呵呵壹笑，問道：“妳的供詞上上提到過，蔣獻曾慫恿妳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張銘點頭道：“是的，不過我當時就喝止了他，嚴詞告訴他，決不能這麽做。”
　　韓藝道：“也就是說，妳是堅決不贊成他這麽做。”
　　張銘道：“當然，當然，殺人這——這可是死罪呀，我怎敢做。”
　　韓藝道：“那他當時可有告訴妳，會在上元節對霍元德他們動手？”
　　張銘搖頭道：“當時他並沒有說，他被我訓了壹頓之後，就離開了。”
　　韓藝點點頭道：“那妳又是如何得罪蔣獻會在上元節動手的呢？”
　　張銘道：“是後來蔣獻跟我說的。”
　　“什麽時候？”
　　“就在上元節的前壹日。”
　　韓藝道：“他是怎麽跟妳說的？”
　　張銘道：“他說讓我放心，過了上元節，壹切都會結束了。”
　　韓藝道：“他就說了這些？”
　　張銘點點頭。
　　韓藝道：“妳就沒有問清楚嗎？”
　　張銘眼中閃過壹抹遑論，道：“我——我想問清楚，但是他讓我別管，還說這跟我沒有關系。”
　　韓藝道：“那妳怎麽知道他是在城南霍家小院動手？”
　　張銘道：“我得知之後，心裏壹直非常不安，於是我就派人去打聽，得知蔣獻約他們上元節去霍家小院賞月。”
　　韓藝道：“也就是說，妳心裏認為蔣獻打算在上元節殺人滅口？”
　　張銘點點頭道：“我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韓藝道：“妳既然在前壹日的情況下就察覺到蔣獻可能要殺人滅口，為何妳不事先就阻止呢？”
　　張銘楞了下，隨即道：“我當時也不敢肯定，說不定——說不定他有其它的辦法了。”
　　韓藝笑道：“那妳派徐亮、徐暢去幹什麽？”
　　張銘道：“我讓他們兩個暗中跟蹤，倘若蔣獻要殺人滅口的話，就及時阻止他。”
　　韓藝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妳的人必須要等到蔣獻先動手，然後再出手阻止。”
　　張銘先是點了下頭，隨即又搖頭。
　　韓藝道：“究竟是，還是不是。”
　　“我——我，是——是的。”
　　張銘畏畏縮縮的點了下頭。
　　韓藝笑道：“這我就很難理解了，在這種情況下，堅決反對殺人滅口的妳，唯壹的應對方式，就是只派了兩個人前去跟蹤，而且還是伺機而動，妳認為這能阻止的了嗎？要蔣獻真的動手了，妳的人必須的從外面闖入，而且妳們的還不壹定能夠及時發現蔣獻是否動手了，這人都死了，妳的人再出來，這還有什麽意義？而且，妳應該知道蔣獻的身手不弱的，徐亮、徐暢不壹定就能夠阻止的了他，事實也證明了這壹點。
　　妳在事先就猜測到蔣獻可能會殺人滅口，當時妳有很多種方法可以阻止這事的發生，但是妳卻選擇了壹種最不可能阻止的方式，而且妳還說妳是堅決反對蔣獻這麽做，我真的感覺不到妳哪裏堅決了。”
　　張銘慌忙道：“我——我當時非常慌亂，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韓藝道：“妳說妳很慌亂，但是妳卻知道事先暗中打聽消息，又知道派人去伺機而動，這讓我也看不出妳哪裏慌亂了。”
　　“我——我——”
　　張銘滿面大汗，哆嗦著嘴皮子。
　　張睿冊、劉燕見罷，都拿帕子出來抹汗了，經驗告訴他們，壹般犯人出現這種情況，那離認罪就不願了。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關口上，韓藝突然向劉燕和張睿冊，道：“二位前輩，我想張銘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以至於前言不搭後語，繼續問下去，對於張銘不公平，要不改日再審。”
　　張睿冊、劉燕眨了眨眼，他們真的看不懂韓藝了，再繼續問下去，肯定能夠問出什麽，張銘都已經慌了神。
　　這擺明的是要以公謀私，但是韓藝怎麽幫著張銘了。
　　這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答應，只是道：“隨便妳，妳是主審官，這用不著來問我們。”
　　韓藝壹笑，道：“行。先將張銘押下去，改日再審。”
　　張銘壹聽，不禁長松壹口氣。
　　張銘被押下去後，韓藝向張睿冊、劉燕拱手道：“不知下官有那些地方做得不對，還請二位前輩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