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開拓者

　　這二階段的練習，也是最難得，因為他們要在這裏熟練的掌控如何根據風向和風力控制滑翔翼，這天賦只是壹方面，關鍵還是要勤於練習，這可關乎生命，開不得玩笑的。
　　韓藝預計至少要在這裏練習壹兩個月。
　　不過他倒也不擔心了元鷲他們會不耐煩了，那種超低空滑行，都能玩得這麽盡興，何況是在這裏飛行。
　　而就在元鷲他們征服天空的同時，兩大運輸集團也在完成壹次史詩級別的通航。在廣通渠河道上面，停滿了壹艘艘大船，連綿數裏，成百上千的人將壹箱箱貨物搬上船，關中集團可沒有這麽多人，這些人多半都是周邊鄉村的農夫，因為秋收已過，他們沒啥事可做，正好這裏請臨時搬運工，而且是工資是當場給，與其在家閑著，還不如來這裏搬貨，收入對於他們而言，那可是非常可觀，努點力，過年的錢就能夠賺到手，他們也非常開心。
　　這遠遠望去，可也是非常壯觀的，因此也引來不少人前來觀看。
　　如今北風呼嘯，可正是南下的好時機。
　　這是壹次最大規模的私人輸運，以往都是漕運，是朝廷組織的，而這壹回全都是商人在主持，然而規模已然超過了漕運，光搬運貨物上船，可就得好幾日。
　　畢竟這已經籌備了許久，更為重要的是，因為韓藝的到來，許多新型商品已經如春筍般冒了出來，但是這都發生在長安，以長安壹城，去供應全國，這規模可想而知。
　　在西郊教元鷲、小野飛行了壹日，韓藝也抽空來此視察。
　　“咱們的倉庫可算是空了！”
　　桑木看著壹箱箱貼有鳳飛樓標誌的木箱搬運上船，是大松壹口氣，因為鳳飛樓最壹兩年的產量遠遠高出銷售量，引發產能過剩，但即便如此，作坊都是卯足勁的在開工，倉庫早已經堆放滿了，要知道這還不算與其他商人合作生產的商品，好比韓藝的酒作坊專門為錢大方生產壹種酒，這種酒只有錢大方能夠賣，哪怕韓藝也不能賣，韓藝只是負責生產而已，可即便如此，還是擠壓這麽多貨物在手裏，這桑木能不擔憂麽，如今可算是能夠松壹口氣了。
　　韓藝聞言，輕輕壹笑，道：“桑木，妳說咱們現在賺的錢夠咱們花壹輩子了麽？”
　　桑木先是壹楞，道：“別說壹輩子了，十輩子只怕也是夠了。”
　　韓藝道：“既然如此，賺錢對於咱們而言，還有什麽意義呢？”
　　桑木楞了楞，不禁沈吟起來，過得片刻，他壹臉困惑的望著韓藝。
　　韓藝道：“當初咱們在揚州的時候，壹窮二白，自然天天想著如何賺錢，而如今的話，賺錢已經不是我們首先要思考的事了，我們要將目光放得更高壹些，如何創造出壹個更加方便且可持續發展的環境，才是我們該做的事。簡單來說，七品官是官，壹品官也是官，但是他們考慮的事情卻是截然不同的。”
　　桑木思索半晌，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南下的人可都有安排妥當？”
　　桑木忙道：“恩公還請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這些人都是從工匠晉升到主管，都能夠獨當壹面，去江南開作坊應該不是什麽問題。”
　　韓藝嗯了壹聲，“南北氣候大不相同，盛產的資源也是大不相同，同樣是用米釀酒，用江南米釀出來的酒肯定是別有壹番滋味，想要長安的貨物能夠暢銷江南，必須同時也得讓江南變得富裕起來，讓江南的貨物暢銷北方，買賣買賣，買與賣可是缺壹不可啊。”
　　桑木道：“可是僅憑我們鳳飛樓，只怕也是杯水車薪。”
　　韓藝笑道：“我們只是壹個開拓者，但只有我們成功了，自會有很多人追隨我們，江南富裕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我們要做得就是盡量將這時間壓縮，這人生短暫，想要活得長久，就得充分利用每壹刻。”
　　“哎喲！韓侍郎來了！快快，妳兩小子，快來拜見韓侍郎。”
　　忽見壹老翁拉著兩個年輕人跑到韓藝面前，跪地就拜。
　　“哎哎哎！”
　　韓藝急忙上前，拉住他們三人，頗為嚴肅道：“陶老伯，妳應該知道我最討厭這些了。”
　　這三人正是陶土父子。
　　“是是是！”
　　陶土忙站起身來，抹著眼角，哽咽道：“當初要不是韓侍郎，小老兒豈有今日，別說磕幾個頭了，就算為了韓侍郎上刀山，下火海，可也回報不了萬壹。”
　　韓藝拍了拍的他肩膀道：“我可不要妳上刀山，下火海，多賺點錢，給我壹個借口漲點租金，我就心滿意足了。”
　　“該漲！該漲！”
　　陶土連連點頭，傻呵呵的笑著，全然不像似壹個商人。
　　“哎哎哎！老陶，妳可不能這樣，妳如今是賺得盆滿缽滿，這點租金可以不放在眼裏，咱們可是漲不起。”
　　只見錢大方、趙四甲等北巷商人走了過來。
　　陶土就壹實誠人，瞧著錢大方他們，尷尬不已。
　　又聽趙四甲道：“韓侍郎，妳可是不知道，妳看看這些壇壇罐罐，可都是他老陶家的，如今他的作坊規模都快追上鄭公子的制衣坊了。”
　　陶土忙道：“這多虧韓侍郎教小老二那種螺旋瓶蓋，小老兒的買賣才能更上壹層樓。”
　　這螺旋瓶蓋，其實就是來自於螺絲原理，螺絲是肯定造不出來的，因為沒有機床，因此韓藝就將此原理教給了陶土，看能否用於陶器上面，哪知道還真讓陶土給弄出來了，這簡直就是革命性的創新，因為這對於密封性是有極大的推進作用，也真該陶土發跡，香水和酒水都需要容器來裝，因此大家都從陶家采供陶器，就連元家都直接從陶家訂制陶器。
　　人家陶土現在都不搞零售行業，店面就放幾個樣式，專門接商人的大訂單，但同時陶器作坊也漸漸增多起來，因為商品的增加，容器肯定也是大增，這買賣虧不了的。
　　如今陶土絕對是長安首屈壹指的大富商，只不過陶土這人憨厚，非常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穿得也是很壹般，完全看不出這個人腰纏萬貫。
　　錢大方好生羨慕的瞧了眼陶土，當年他發跡的時候，陶土就壹土農，如今卻遠遠勝於他，他認為這都是韓藝賜予陶土的，腆著臉笑道：“韓侍郎，這妳可不能偏心呀，咱們跟隨妳這麽久，妳也指點咱們幾招麽。”
　　趙四甲他們也都是壹臉諂笑的望著韓藝。
　　韓藝哪裏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但是他覺得，這不是他的功勞，他只是點撥了幾句，關鍵還是在陶土在陶器方面的造詣，是非常了不起的，這要在後世，那絕對是大師級別的，而且陶土誠懇待人，從不偷工減料，供不應求的情況下，還將質量保證如壹，瞧了錢大方他們壹眼，道：“妳們還好意思說，記得當年我不斷告訴妳們，三年之內，我大唐商業將會有壹個井噴期，讓妳們擴大生產，迎接這壹波高峰期，可是妳們誰聽了我的？個個是精打細算，毫無遠見，如今賺得少，那也是妳們咎由自取。”
　　錢大方尷尬直笑，做不得聲。
　　韓藝當初壹個勁規勸他們，趕緊將那種落後的家庭式作坊升級為工廠式，雖有不少人聽從了他的建議，但是也只是徐徐漸漸的擴大規模，完全依照韓藝說得去做的商人，都賺的盆滿缽滿，因為西北計劃的開始，向西運送的貨物是明顯增多，如今南下又即將開始，就更加不用說了。那鄭善行、陶土是兩個代表性的人物。
　　陶土早已經韓藝視若神明，韓藝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因為他只是擅長制作陶器，要說做買賣的本事，他不如錢大方等人，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就完全聽從韓藝的，就經濟學那本書，陶土不認字，就雇人來讀給他聽，直到自己能夠背得出為止。
　　韓藝與他們聊了幾句，又向河道旁走去，來到壹人身前，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元家少公子運個貨物都會緊張的冒汗。”
　　此人正是元哲。
　　他壹怔之下，轉頭看去，見是韓藝，又見周邊無人，壹邊心虛的抹著汗，壹邊小聲道：“不瞞姑父，小侄現在的確非常緊張，因為——”
　　他欲言又止，韓藝卻是笑道：“因為這裏面利潤實在是太豐厚了。”
　　元哲訕訕壹笑，道：“姑父說得是，起初我也沒有想到這其中的利潤會有這麽大，而且在預算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多，直到前幾日，商人的訂單全部統計出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其中的利潤這麽巨大，如今姑姑都有些舍不得拿著船隊來為我元家運送糧食上來了。”
　　糧食能夠賺多少錢，香水能夠賺多少錢，而且香水南下，肯定不愁賣，單從關中集團的利益來看，運送糧食是最虧本的。
　　元哲又繼續說道：“這倒還只是其次，關鍵還是在於這第壹回南下的結果，倘若好的話，這訂單只怕會翻上幾倍，可若不好的話，那可就難了，小侄心中也是忐忑萬分啊！”
　　“是啊！凡事開頭難！”
　　韓藝點點頭，他非常理解元哲此時的擔憂，因為大運河自隋煬帝開鑿以來，用得還是比較少的，壹般都是朝廷在使用，商道可以說是閉塞的，關中集團和山東集團是開路人，如果這壹趟不能將南北商道打通，貨物的銷售情況就不會很理想，後面就會越來越難。
　　但反過來說，壹旦所有渠道全部打通，長安立刻就可以全面升級生產線，作為全國的生產中心，反正長安人口非常多，是唐朝最大的狹鄉，不愁沒有勞力，比起江南那小作坊，那真是壹個天壹個地，在長安生產完，運送過去，只怕也比當地的要便宜，成敗影響如此之大，元哲心裏能不緊張啊！
　　說話時，桑木突然快步走了過來，“恩公，妳看那邊！”
　　韓藝先是壹楞，然後偏頭望去，只見壹大群人往這邊行來。元哲驚訝道：“好像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