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黃雀在後

　　這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況且嚷嚷著不公平的考生還只是少數，多半還都是支持的。
　　狡猾的李義府也是借用了當初韓藝挑起的士庶之爭，知道就算他亂來，只要寒門人數占絕大多數，那寒門也會支持他的，那皇帝也不會怪罪他。
　　結果在試院門前，考生不是跟朝廷鬧，而是相互之間爭吵，而且高門大姓還爭不過寒門，畢竟他們前面占了太多的便宜，退壹萬步說，就算不公平，那也是對我們寒門的壹種補償。
　　這李義府是毫無壓力。
　　……
　　皇宮內。
　　“韓藝，外面現在情況如何？”
　　李治問這話時，神色略顯有些尷尬。
　　韓藝立刻是聲色並茂道：“陛下有所不知，外面都在歌頌陛下英明神武，乃是千古明君。”
　　李治聽著尤為的刺耳，當即轉目壹瞪。
　　韓藝訕訕道：“陛下若不信，可以去外面看看，臣絕無半句虛言啊！”
　　李治哼道：“妳小子這麽精明，難道這是怎麽回事，妳會不清楚？”
　　韓藝撓著眉心，沒有做聲。
　　李治重重嘆了口氣，道：“妳可知道朕為何偏偏找妳來詢問。”
　　“不是因為微臣出身市井麽？”
　　李治又是壹瞪。
　　韓藝忙道：“微臣不知。”
　　“是因為妳自始至終都選擇沈默。”李治嘆了口氣道：“朕很想聽聽妳的建議，這事朕究竟是不是做錯呢？”
　　妳做都做了，現在才來問，是不是有些晚了。韓藝暗自嘀咕壹句，嘴上卻道：“若以公平的角度來看，這確實有失公平。但是陛下是君主，而君主要得不是公平，而是平衡，因此從長遠看來，臣以為是利大於弊，臣也支持陛下這麽做。”
　　李治點點頭，這韓藝跟武媚娘說得是壹模壹樣，心裏也好受壹些，道：“但不瞞妳說，朕這壹回是真的渴望找幾個能用之人，朕對此抱有極大的希望，可是沒有想到，竟會演變成這樣，多少真正的賢才從朕的眼前溜走。”
　　他很是苦惱，因為他身邊的大臣幾乎都是李世民發掘的，也就韓藝是完全屬於他的臣子，哪怕是李義府、許敬宗那都是貞觀時期的臣子，他想找幾個屬於自己的臣子。但是李義府、許敬宗，甚至武媚娘都認為都該從長遠出發，縱使他不願，他也得這麽做，至少他得顧忌這些大臣，如果真要查起來，那李義府、許敬宗都非常危險。
　　韓藝眼眸壹轉，道：“陛下，不是還有制科麽？”
　　李治苦笑道：“制科是為朝廷選用專門的人才，朕渴望的是治世之才。”
　　韓藝哭喪著臉道：“陛下此言，令臣非常傷心，臣敢斷定，陛下壹定沒有仔細看制科的試卷。”
　　李治壹楞，笑道：“朕不是不想仔細看，而是朕對此不是很懂，看不出好壞來。”說著，他壹楞道：“怎麽？妳這試卷裏面還有玄機麽？”
　　韓藝委屈的點了點頭。
　　李治眼中壹亮，立刻道：“走，去看看！”他知道韓藝開口，那壹定會有驚喜的。
　　書房內！
　　“如何以數學治國？”
　　李治拿著數學的試卷，看到最後壹道大題，當即就楞住，這數學還要寫文章？
　　韓藝笑道：“陛下，王玄道能夠以易經之論，論治國之道，那為何不能以數學來論治國之道，其實這壹道題，數學還只是由頭，只要是天才，哪怕對數學只是壹知半解，他也能借由數學寫出好的文章來，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頭名進士，在臣的制科裏面，壹驗便知。”
　　李治又驚又喜，道：“妳小子還真是聰明，竟然來了這麽壹題。”
　　韓藝道：“陛下，臣提倡賢者六學，不也是為了治國麽？學數學不為治國治民，那學數學幹嘛，這壹道題是理所當然應該存在的。”
　　“對對對！”
　　李治連連點頭，又仔細看了下題目，皺眉道：“附加題，什麽是附加題？”
　　韓藝道：“原本數學試卷是壹百分滿分的，而在這壹百分滿分題目中，考得都是數學的專業知識，臣也不能將數學科目變成進士科目，這樣的話，考生會因此感到不滿，因此采取附加題的方式，將這個題目增加進去。到時閱卷的時候，就可以分兩部分看了，在這壹百分中，分數高的，自然及第。但是陛下如果欣賞某個考生的文章，可以特許他先進入賢者六院，到時再調去其他的部門就行了。要是陛下願意的話，可以在試卷上蓋上陛下的印章，當做是陛下恩賜的題目，到時陛下提拔這些人也有理可循啊。”
　　李治大喜，道：“這主意真是太妙了。”心中陰霾，壹掃而盡。
　　我也這麽覺得！哈哈！韓藝也是暗自開心。
　　韓藝從皇宮出來之後，立刻趕去北巷。
　　“恩公，妳來了啊！”
　　“大唐日報準備得怎麽樣？”
　　“已經準備就緒，明日便可出售。”
　　“先拿來給我看看。”
　　“是。”
　　桑木趕緊將壹張大唐日報拿來，遞給韓藝。
　　韓藝非常仔細的看了看，笑著點頭道：“這才是最為精華的部分。”
　　正當士庶之爭愈演愈烈之時，大唐日報突然席卷了長安城。
　　就壹個標題，制科！天才真正的戰場。
　　在數學之中，壹加壹不可能等三。
　　我們制科沒有別的，就是壹點，公平。
　　並且韓藝還在大唐日報上面明確表示，成績出來之後，會給出標準答案，考生有權力申請查看的自己的試卷，對比標準答案，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加公平的考試了。
　　這言外之意，就是暗示那進士科被李義府、許敬宗給把持著，腐敗的壹塌糊塗，妳們在那裏費勁幹嘛，還爭的妳死我活，有這必要嗎？
　　來咱制科比啊！
　　去進士科瞎參合什麽，最爛科目，進士科也。
　　那邊考生正在爭的妳死我活，突然看到大唐日報上面的文章，高門大姓子弟率先向對方宣戰，寒門子弟正在勢頭上，而且賢者六學就是因寒門而誕生，當然不能害怕，也嚷嚷著要在制科上讓高門大姓子弟輸得心服口服，而士族子弟則是嚷嚷著要在制科證明進士科的不公。
　　這壹下制科成為考生們心目中試金石，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制科上面。
　　在此之前，制科雖然被韓藝炒作了壹番，但也就是引起了壹些真正對數學感興趣的人的重視，畢竟制科不涉及到權力和財富。
　　但是如今，風向大變，制科才是真的科舉，從考試制度就可見壹斑啊！
　　太尉府。
　　“太尉，妳看！”
　　高履行拿著大唐日報趕到了太尉府。
　　長孫無忌拿著大唐日報壹看，輕輕哼了壹聲：“果真如此。”
　　高履行驚訝道：“難道太尉早已經看出韓藝的目的？”
　　長孫無忌搖搖頭道：“老夫要早想到這壹點，興許還會阻止他這麽做，可是那小子隱藏太深了，他幾乎瞞過了所有人，也沒有人註意到他，他之所以要求科舉改制，等的就是這壹刻。”
　　高履行道：“可——可這韓藝也太胡來，他分明就是有意放縱李義府等人，希望人人都唾棄那進士科，到時制科將會成為考生最為看重的科目，若以此發展下去，賢者六院只怕都有可能取代三省，因為真正的人才都集中在了賢者六院。”
　　長孫無忌笑道：“難道這不好麽？”
　　高履行眨了眨眼，猛然醒悟過來，只覺韓藝這壹招實在是太牛了，現在三省被李義府他們把持著，他們的人是如何也進不去了，那直接將三省給取代了，還有比這更絕的辦法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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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
　　王玄道將大唐日報往旁壹放，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話，我們應該都被韓藝給玩弄了，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令進士科沒落，然後讓制科成為科舉中最為矚目的科目。”
　　長孫延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已經成功了壹大半，如今士庶兩邊的考生，都將制科視作壹較高下的戰場，甚至有些原本不是考生的官宦子弟都想參與進去。”
　　王玄道道：“而且韓藝早早就布下了這個局，他先是料到李義府、許敬宗肯定會借這壹回的科考提拔自己的門生，不過他怎麽知道李義府就壹定會大肆提拔寒門呢？”
　　崔戢刃道：“因為高門大姓壹般都看不上李義府，只有寒門才會去賄賂李義府，另外，妳們可別忘記咱們那位新皇後。”
　　“原來如此！”王玄道點點頭，道：“因此韓藝當初才敢肆無忌憚的挑起士庶之爭，再贏咱們壹回，但是這壹切都是欲蓋彌彰，他真正的目的還是他的賢者六學，想必他也料到等結果出來，士庶的爭鬥壹定會愈演愈烈，然後再將他們引向制科，這樣制科就會變得炙手可熱。”
　　盧師卦笑道：“但是這也不能怪韓藝詭計多端，這還得李義府、許敬宗他們的配合，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成功的，要怪就只能怪李義府他們太失德行了，如今只怕李義府、許敬宗這回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進士頭名不再令人關註了，由三省操辦的常科，也將會被制科給取代。”
　　崔戢刃重重嘆了口氣，道：“而我們明知這是韓藝下的套，也必須往裏面鉆，這是我們士族反敗為勝的唯壹機會了，這壹回我輸得真是太慘了。玄道，妳對於數學應該也是非常了解的。”
　　王玄道點點頭道：“我會再去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