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5章 各有各的算盤

　　其實韓藝還有壹個原因沒有講，就是因為他們這些人與自己的年齡相當，與長孫無忌的年齡差距甚大，他用長孫無忌的人是沒有辦法，他當初豪賭關隴集團，就是為了能夠在短時間內，得到充沛人力支持，但是他怎麽會甘心於自己手下的人都向著長孫無忌，因此跟這些人建立起信任、友誼，甚至於上下級關系，對於韓藝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這壹次集訓跟皇家訓練營不同，皇家警察是真的為百姓準備的，聽不聽韓藝的，韓藝都無所謂，只要他們謹守原則就可以了，但是這些人，韓藝可得籠絡住他們，跟他們打好關系，故此他並未沒有跟訓練營壹樣，先將他們給損壹遍，而是好言相待，這也是此番集訓中非常重要的壹個原因。
　　還有壹個原因，就是人才是西北計劃中最為關鍵的壹環，韓藝設想的再好，做不好都是百搭，能否成功還得看這些人。
　　而商人條例與中原制度是有很多的不同，韓藝必須得給他們壹個月的集訓，他可不會將所有的希望壓在他們的天賦上面。
　　因此這兩日，韓藝壹直待在這裏，跟他們壹起討論，因為大家都很年輕，很快便熟絡了。
　　禦史臺！
　　“李中書，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韋思謙親自送李義府來到門前，微微拱手道。
　　“沒事，如今我閑得很，韋中丞若有需要李某人幫忙之處，盡管派人來通傳壹聲，李某人隨傳隨到。”李義府微微笑道，眼中卻透露出挑釁的光芒。
　　韋思謙又拱手道：“李中書如此配合，在下真是感激不盡。”
　　“好說！”
　　李義府笑道：“要是沒有什麽事，李某人就先告辭了。”
　　“慢走！”
　　李義府剛上得馬車，韋思謙笑意壹斂，眉頭緊鎖。
　　正當他準備轉身回去時，門外走來壹人，約莫三十來歲，此人名叫皇甫無憂，官居侍禦史，是韋思謙提拔上來的。韋思謙見得此人，立刻問道：“妳那邊怎麽樣？”
　　皇甫無憂搖頭道：“那柳元貞還真是狡猾，供詞是滴水不漏，與中丞料想得都還有壹些出入，他說當時並不知道李洋殺了人，李洋只是告訴他傷了人，讓他趕緊護送自己出城，而他是為了報答李義府的恩情，才答應護送李洋出門，而那李福也只說自己是聽從了柳元貞的命令，沒有見過李義府。”
　　韋思謙聽得不禁嘆了口氣，道：“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皇甫無憂早就料到韋思謙這邊收獲肯定也小，柳元貞都說得那麽滴水不漏，李義府就更加不用說，不禁嘖了壹聲，“其實這種案件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的，可從未說要找什麽確實證據，這事擺明跟李義府有關，這麽大的事，柳元貞怎敢擅自做主，壹定先通知李義府，李義府怎麽可能當時還在午睡，這要是以前的話，就憑李義府的馬車以及李福等壹幹家將，就足以將李義府定罪了。”
　　“話雖如此，但是皇後要咱們拿出確鑿的證據來，也沒有錯。”韋思謙道。
　　皇甫無憂道：“那——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韋思謙瞇了瞇眼，道：“妳明日帶壹些人上李府，盤查李義府家中的每壹個人，包括他的夫人、妾侍，女兒，壹個都不能漏。”
　　皇甫無憂吞咽壹口，這是抄家的節奏呀！道：“中丞，這——這是不是過了壹點？李義府好歹還是中書令，萬壹咱們要是沒有查到證據……！”
　　韋思謙道：“查不到又怎樣，他李義府囂張跋扈，畢正義壹案令我禦史臺顏面掃地，成為百官口中的笑料，若是禦史臺連威懾百官的作用都沒有了，那還不如拆了，我這回非得滅滅他的威風。妳多帶壹些人，大張旗鼓的去查。”
　　皇甫無憂道：“可若他不準呢？”
　　韋思謙道：“那就跟他鬧，鬧得越大越好，不過我想他沒有這個膽量。”
　　說到這裏，他忽然目光往旁壹瞥，咳了壹聲道：“進屋說吧。”
　　皇甫無憂先是壹楞，隨即偏頭壹看，只見崔戢刃站在廊道的轉角處，楞了下，才稍稍點頭示意。
　　崔戢刃突然道：“韋中丞，請留步。”
　　韋思謙停了下來，道：“有事嗎？”
　　崔戢刃走上前來，拱手道：“下官家裏出了壹點事，想請假幾日。”
　　韋思謙都沒有片刻猶豫，就點頭道：“行！”
　　“多謝，下官告退了。”
　　“嗯！”
　　韋思謙輕輕點了壹下頭，就徑直離開了。
　　皇甫無憂急忙跟了過去。
　　來到屋內，皇甫無憂小心翼翼地問道：“韋中丞，妳還在生崔戢刃的氣？”
　　韋思謙反問道：“我為什麽要生他的氣？”
　　皇甫無憂道：“當——當然是畢正義壹案啊！”
　　“畢正義壹案？”韋思謙呵呵壹笑，道：“王義方倒是沒有聽他的勸，可結果如何？畢正義壹案要是沒有他的話，咱們禦史臺可能會損失慘重啊！”
　　皇甫無憂聽得壹楞，道：“那中丞妳為何對不搭理崔戢刃。”
　　韋思謙呵呵笑著，沒有回答。
　　……
　　禦花園！
　　武媚娘與楊氏漫步在芳香的禦花園中，今日的武媚娘臉上散發著光彩，真得是用眼睛都能夠看出來，令周邊百花暗淡。
　　“女兒，我聽說民安局、刑部都在加緊調查慈恩寺壹案，這麽查下去，李洋的情況只怕不妙啊！”楊氏憂心忡忡道。
　　武媚娘笑道：“母親難道有辦法？”
　　楊氏道：“我可沒有辦法，只是妳當初讓李義府安心，不就是暗示妳有辦法救出李洋麽，而如今妳又接管了此事，這麽下去的話，妳會騎虎難下的。”
　　武媚娘輕輕壹笑。
　　楊氏道：“難道妳早就想到辦法呢？”
　　“要救李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是強行要救李洋，於我不利，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武媚娘輕描淡寫地笑道：“李義府可是有三個兒子，為了顧全大局，就算失去壹個，又有什麽關系。”
　　楊氏微微皺眉，道：“李洋那是咎由自取，不過，既然如此的話，妳當初就不要跟李義府那麽說。”
　　武媚娘道：“如果我不那樣說的話，只怕李義府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這才會令我更加為難的。”言下之意，目前李義府對她還非常重要，但是李洋死不死，跟她有什麽關系。
　　楊氏道：“可妳若不救李洋，這李義府肯定會認為妳欺騙了他，這會讓他心懷怨氣的。”
　　武媚娘螓首輕搖道：“可不是我要李洋死，是關中貴族不肯放過李洋，他要恨也是恨關中貴族，但這樣壹來，他反而要更加依靠我。”
　　“是呀！我們可以將李義府的仇恨轉移到裴家那邊。”楊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武媚娘突然問道：“母親，妳可有辦法將此案拖下去？”
　　楊氏壹怔，略帶壹絲驚訝的看著武媚娘，但立刻明白過來，忙道：“女兒啊，其它的事好說，但這事不宜拖久，只要此案不結束，李義府就必須得閑賦在家，而且，裴家那邊也會感到不瞞的，陛下也不可能總是待在後宮，到時又會鬧到陛下那邊去，此案必須速戰速決。”
　　武媚娘未露失望之色。
　　她如今剛剛嘗到擁有權力的快感，只是她如今擁有的權力，只在這個命案上面，這案子壹旦結束，她就得回後宮去了，沒有人再會搭理她，這案子拖得越久，她手中的權力就會存在的越久。可問題是，這命案牽扯的人物太關鍵了，越往後拖，越無法預料，作為她們這種級別的人物，最怕的可就是無法預料。
　　楊氏突然道：“對了，女兒，我突然想起壹事來。”
　　武媚娘壹怔，道：“什麽事？”
　　楊氏道：“妳看能否讓那顧傾城承擔壹部分責任，這樣或許能夠保住李洋的命。”
　　“顧傾城？”
　　武媚娘聽得不禁鳳目壹睜，目光閃爍。
　　楊氏又自顧說道：“只是這顧傾城又是韓藝的人——不過顧傾城也只是壹個歌妓而已，李洋可是李義府兒子，我想可以去試壹試。”她說著見武媚娘沒有回應，不禁偏頭壹看，只見武媚娘壹臉思索的表情，於是道：“女兒，女兒。”
　　“啊？”
　　武媚娘壹怔，隨即又搖頭道：“這要能行的話，當初我就這麽做了，韓藝是不會答應的。母親，李義府與韓藝素來不合，但是李義府幾番犯事，韓藝都選擇了回避，沒有落井下石，他是在給我面子，否則的話，李義府怎麽也得脫幾層皮，咱們還要他的人來幫李洋分擔罪名，要真這麽幹的話，估計韓藝立刻就會翻臉，如果他臨陣倒戈，那李義府可就危險了。”
　　說到這裏，她嘴角壹揚，笑道：“非但如此，我還要為顧傾城做主，不讓人再傷害她了。”
　　……
　　這壹日清晨，在到東郊外的碼頭上，行來壹大群人，正是韓藝與長安的壹幹富商，也包括元哲在內。
　　原本韓藝壹直在宅院與那些官員討論，而且討論的非常開心，經常是秉燭夜談，而在交流的過程中，那些年輕官員很快就跟韓藝打成了壹片，並且也被韓藝的才智折服，知道韓藝不是靠著阿諛奉承上位的，而且韓藝這人沒有架子，他們壹點壓力都沒有，暢所欲言，經常開玩笑，很聊得來，大家相處的非常融洽，恨不得斬雞頭，燒黃紙，並且充滿了對於去往西北的渴望，因為商人條例是壹種非常靈活的管理方式，這需要智慧，不跟如今當官的壹樣，天天坐在官署裏面閑得蛋疼。
　　但是今日韓藝不得不出門，因為南下返還的貨船終於要抵達長安了。
　　“咦？今日來此觀望的人比我預想中的要少很多啊！”
　　錢大方左右張望了壹下，發現多半都是壹些百姓，想當初船隊離開的時候，城內的貴族子弟可都來了，今日就少了許多。
　　趙四甲笑道：“如今那些人可沒有心情來這裏。”
　　韓藝微笑道：“妳們若想從我這裏打探消息，直說就是了，我全部都告訴妳們。”
　　錢大方驚喜道：“真的麽？”
　　“當然。”韓藝道：“妳們是不知道，這些事憋在我心裏，早就是不吐不快了，就是怕沒有敢聽，妳們想聽，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錢大方楞了楞，忙道：“韓小哥，我們也不想聽，妳——妳別說。”
　　“妳們剛才不是說想聽麽？”
　　趙四甲急忙道：“我——我們隨便說，隨便說說而已。”
　　“隨便說說？”韓藝臉色壹板，道：“這事能隨便說說嗎？還打聽到我這戶部尚書頭上來了，真是的，這麽多事等著妳們去做，妳們不去準備，偏偏對這事感興趣，我看妳們活得不耐煩了吧。”
　　錢大方、趙四甲等商人尷尬的低著頭，不敢再說話了。
　　韓藝哼了壹聲，又道：“關於腌菜的買賣，妳們考慮的如何？”
　　錢大方忙道：“韓小哥最近壹定不在城內吧？”
　　韓藝楞了楞，道：“此話怎講？”
　　彭萬金笑呵呵道：“我們前幾日就已經發出告示，出壹百貫錢，找尋最好吃的腌菜。”
　　錢大方道：“若有合適的，那當然試試看。只是不知道，要如何獲取去涼州開腌菜作坊的資格？”
　　韓藝道：“其實每個人都可以自己去，只是沒有朝廷的優惠罷了，如果想要得到朝廷的名額，還得跟上回壹樣，妳拿出壹份足以說服朝廷的計劃書，朝廷是讓妳們去賺錢的，而不是讓妳們去虧錢的。”
　　趙四甲突然問道：“韓小哥，聽聞長安不少地主對於去涼州開作坊感興趣？”
　　韓藝笑道：“咱們北巷的消息果然靈通啊！”
　　錢大方試探道：“可是他們這些高門大族歷來就看不起咱們買賣人，怎麽——！”
　　韓藝道：“人家看不起的是那些左手進，右手出倒賣商人，他們家那麽多地，種出來得糧食，難道都自己吃，不還得靠買賣，換取自己需要的貨物。但是種地只是壹種穩賺不賠的買賣，根據我利益與風險的定律，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利潤自然也就少，他們種壹年的地，可不抵我這壹船的貨物啊！”
　　說著，他揚手往東方壹指。
　　只見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壹艘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