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為人師表

　　韓藝忽略壹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工程圖紙，要知道當代的工程圖紙放到後世去，那真是連草稿都談不上。
　　而閻立本畫的工程圖紙，那可是非常有名的，哪怕是在史書上都有記載，但可惜卻是諷刺他的，畢竟這連頭工程圖紙那是屬於旁門左道之內的。
　　真是難以理解古代人的思維。
　　因此當閻立本看到韓藝的工程圖紙後，只覺自己那幾十年的畫都白畫了，這才是工程圖紙呀！
　　至於什麽船廠得，不值壹提，就算這畫的是茅房，也有值得研究的價值啊！
　　既然是工程圖紙，自然也離不開數學，李淳風也是相當感興趣。
　　兩個老頭圍著這些圖紙轉悠著，嘖嘖誇贊個不停。
　　而韓藝就被華麗麗的無視在壹旁。
　　過了壹會兒，閻立本猛然壹擡頭，壹雙老目泛著綠光，直盯盯的望著韓藝。
　　韓藝有些怪慎得慌，道：“閻尚書，妳這麽看著我作甚？”
　　閻立本呵呵笑道：“特派使，此畫乃是妳所作？”
　　韓藝點了下頭。
　　“敢問妳是向何人所學？”
　　“哦，這個啊！妳知道的，我孤身壹人來到長安，舉目無親，凡事都得靠自己，妳看外面那些店面什麽的都是我自己親自設計的，這圖也是我摸索出來的。”韓藝撒起謊來，那真是眼都不眨啊！
　　“特派使真是才智過人，閻某欽佩不已。”閻立本拱拱手，忽然神色顯得又有些羞澀，道：“閻某有壹個不情之請，不知特派使可否成全？”
　　惡心！
　　韓藝看到壹個老頭羞答答的模樣，頓時掉了壹地的雞皮疙瘩。忍著惡心道：“閻尚書請說。”
　　“不知——不知特派使可否將此畫技，傳授於閻某。”閻立本是畢恭畢敬地說道。
　　原來就這事啊！妳犯得著麽。韓藝聽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殊不知這年頭任何技藝幾乎都是不外傳的，真正求人不吝賜教，其實是壹件非常難的事，因此閻立本表現的非常含蓄，不好意思。
　　“呃……這個，閻尚書，這個圖好不好，咱們先不說行不，咱們先說說這造船術的問題，不知閻尚書以為這造船術可行否？”韓藝真的有些無語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扯到這上面去，趕緊轉移到正題上面來。
　　“可行！”
　　說話的不是閻立本，而是李淳風，不知何時，他從閻立本手中抽出壹張畫有滑輪組的圖紙，驚嘆道：“妙！妙啊！這造船術絕對可行。”
　　閻立本也幡然醒悟過來，今日是沖著造船術來的，急忙又認真的看了起來。
　　其實韓藝有兩套造船方案，第壹套就是軌道法，利用杠桿原理，將船從軌道上下水。第二自然就是船塢，在河道邊上弄壹個水閘，這船造好，開閘發水，將船沖入河裏或者海裏。
　　這船塢真的又是驚喜啊！
　　閻立本看得兩眼放光，李淳風已經朝著韓藝撲了過去，壹個勁的詢問如何計算滑輪的動力。
　　甭管怎麽樣，總算沒有討論圖紙了。
　　三人很快就造船術熱絡的聊了起來。
　　這方面韓藝倒是做足了功課，耐心的跟他們解釋起來。
　　為什麽韓藝這壹集要弄造船術，其中壹個原因，就是他也需要這造船術，他需要大量的貨船，可是如今的資源都在朝廷手裏，他只能將方法教給朝廷，由朝廷帶頭，大規模造船。這便利交通，是振興商業的必經之路。
　　在這不知不覺的中，兩個時辰過去了。
　　閻立本和李淳風聽得是如癡如醉。
　　倒是韓藝面對這兩個學癡，有些體力不支了，道：“二位，今日咱們說得已經夠多了，要不二位先回去看看，要是有什麽問題再來找我。”
　　李淳風突然從癡醉中清醒過來，瞧了眼天色，都暗了下來，也是時候告辭了，今日所學也得耗費壹些時日來消化，笑道：“行，行，今後難免總是要來打擾特派使的。”
　　不要了吧！韓藝訕訕點著頭，不搭這茬。
　　閻立本突然笑了笑，道：“特派使，那這圖的畫法？”
　　壹張老臉是堆滿的諂笑，其實他也是出身名門，書生的傲氣也是有的，但同時他又是壹個畫癡，惜畫如命，如此巧技，若無法學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該拍馬屁的還是得拍。
　　韓藝真不想教，這很累的，而且當代的圖紙夠用就行了，要這麽精妙幹什麽，也沒有見那座閣樓倒塌。
　　閻立本見韓藝有些猶豫，自當是韓藝不願將此畫技傳於外人，於是道：“要不，我拜妳為師。”
　　這師徒關系，便可名正言順了。
　　韓藝“啊”了壹聲。
　　李淳風生來性子高傲，可這壹看閻立本連老臉都不要了，要知道閻立本的出身比他好太多了，心想，今後我若老是來煩韓藝，終歸不是太好，要是我也拜他為師的話，那就名正言順了。他也是壹個老學癡，笑道：“特派使，這——這我也想拜妳為師，學習這算術和力學。”
　　韓藝頓時呆若木雞，大汗淋漓！
　　開什麽玩笑，閻立本和李淳風拜我為師，妳們不要臉，我還要臉皮了。
　　“不不不！”
　　韓藝直接站了起來，拱手道：“二位真是太擡舉晚輩了，這如何能行，晚輩可擔當不起。”
　　閻立本道：“聖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又豈能以輩分而論，還望特派使能收我為徒。”
　　這老家夥徹底豁出去了。
　　來真的啊！韓藝都快哭了，可突然心念壹動，這未免也不是壞事呀，露出壹副難為情的表情，道：“閻尚書，妳這又是何苦了，我不過就是壹個小子，這也太不妥了。”
　　閻立本道：“特派使有所不知，閻某生平並無什麽愛好，獨愛畫畫，每逢未曾見過的技法，總是想要學習，還望特派使成全。”說著他又是壹拱手。
　　韓藝嘆了口氣，道：“此技法我本不想外傳，可見閻尚書妳如此鐘意我這技法，好吧，我答應便是。”
　　閻立本大喜，拱手道：“多謝特派使成全。”
　　李淳風壹聽不外傳，心中莫名壹緊，這師父不拜不行呀，道：“特派使，那在下呢？”
　　韓藝為難的瞧了李淳風，道：“李太史，妳與我老丈人可是知己，這不好吧！”
　　李淳風輕咳壹聲，道：“特派使有所不知，閻兄與宋國公的關系要更好。”
　　閻立本驚訝的望著李淳風。
　　韓藝是徹底敗了，道：“好——好吧！”
　　遇到這兩個逗逼學癡，他也真是醉了。
　　李淳風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閻立本道：“那這拜師宴——！”
　　這古代拜師是壹件非常鄭重的事，容不得馬虎，也沒有人會輕易拜師的，哪裏跟後世壹樣，幹爹喊著就去了，要是喊著還不行，這衣服壹脫那總沒得跑了。
　　“拜師宴！”
　　韓藝壹驚，連連擺手道：“這免了，這免了。二位，說真的，這事做得晚輩就已經夠折壽了，而且晚輩行事向來低調，此事千萬不要傳出去，否則晚輩真的會被人罵死去。”
　　閻立本見韓藝神色緊張，堅決不願，心想，既然如此，那依師父所言，免得得不償失。拱手道：“壹切全憑師父做主。”
　　韓藝聽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道：“閻尚書，妳得官階高我好幾級，又是我的長輩，我理應自稱晚輩，亦或者下官，可妳又稱呼我為師父，這挺矛盾的，這樣吧，畢竟二位都與我老丈人交情匪淺，我們還是按輩分叫吧，不然的話，我怕我老丈人會打我，還望二位能夠為我的家庭著想，拜托！拜托了！”
　　閻立本、李淳風相覷壹眼，覺得也對，畢竟韓藝得估計人家蕭銳的感受，於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又閑談兩句，就告辭了。
　　畢竟這師父都拜了，他們也就不擔心了，這碗裏的菜，還怕它跑了不成。
　　剛剛送走二人，韓藝就立刻將茶五叫來，道：“妳明日給放壹個消息出去。”
　　茶五道：“什麽消息？”
　　韓藝笑道：“就說工部尚書閻立本和太史令李淳風拜我為師，向我學習賢者六學。”
　　壹向機靈的茶五，這回不禁也傻了。
　　韓藝道：“妳不說話也吱壹聲呀，不然我怎麽知道聽明白沒有。”
　　茶五壹怔，震驚道：“這——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韓藝怒瞪他壹眼，道：“當然是真的，他們壹個尚書，壹個太史令，比我高了好幾級，我敢亂說麽。”
　　“可是——！”
　　“可是什麽？”
　　韓藝壹拉衣襟，面露微笑，語氣平緩道：“難道妳認為我沒有為人師表的風範嗎？”
　　就這壹拉，壹笑，便露出了幾分老師的神韻。
　　茶五都覺得自己看花眼了，道：“有！有！”
　　“有妳還不快去。”
　　韓藝立刻臉色壹變。
　　茶五壹怔，道：“不是說明天麽。”
　　“呃……我是讓妳去端壹壺茶水來，茶五，我發現妳當了老大之後，腦袋沒有以前那麽靈光了，是不是驕傲了。”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可憐的茶五趕緊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別看茶五壹直被韓藝訓，其實他也就在韓藝面前可憐，他在外面地位飆升呀，人家要買香水，買酒水，還得來求他，他偶爾也通融壹下，韓藝都看在眼裏，但也沒有做聲，畢竟茶五也需要人脈和威望。
　　茶五走後，韓藝立刻露出壹抹奸笑，道：“我的學問可不是那麽好學的，總要付出壹些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