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6章 最強文化

　　因為如今的貨船主要是依靠風力，因此這時間壹定要掐準，貨船最好是在秋季到來之前，回到長安，因為還要卸貨，檢修，裝貨，這需要壹些時日的，等北風起來之後，就要立刻南下。
　　從貨船準時抵達長安，就不難知道，這壹趟是非常的順利。其實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韓藝之前就準備了兩年多，大運河沿途州縣都有元家或者朝廷的人在把守著，不是頭壹熱，就讓貨船南下的。
　　來了！
　　終於來了！
　　隨著船影越來越大，大家的心情也激動了起來，行至碼頭前，遙望東方。
　　這可是自古以來，南北最大的壹次貿易來往，而且還是他們商人自主發起的，不是朝廷的貿易，並且第壹回就取得這麽大的成功，這足以令他們感到驕傲。
　　過得好壹會兒，船隊終於使近碼頭，只見甲板上面站著不少人，他們激動朝著岸邊的揮手，歡呼著，他們中間有許多人都是頭壹回出門，以前都不知道外面是壹個什麽樣，剛出去的時候，感到非常興奮，可是壹去就是大半年，他們都是非常想念家人，因此看到親人，都非常的興奮。
　　而岸邊上的人，也都在揮著手，與自己的員工或者親人喊起話來，都顯得非常激動。
　　又過得壹會兒，船隊終於停靠在了岸邊。
　　“爹爹！”
　　“爹爹！”
　　只見壹群小孩先湧上前去，他們可不懂的什麽尊卑，他們只是太想念他們的父親了，壹旁的婦人趕緊護在周邊。
　　甲板上的人也是異常激動，急忙忙下得船，抱起自己的兒子，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韓藝與元哲倒是沒有去湊熱鬧，站在壹旁，面帶微笑。
　　可是錢大方他們卻非常激動，忙將自己的人招呼過來，先是詢問自己的貨船是哪壹艘，又問他們從江南帶來什麽。
　　反正是亂成壹團。
　　“元哲！”
　　壹個俊俏的公子哥朝著元哲招手道。
　　“元修！”
　　元哲也招手道。
　　元修走了過來，又向韓藝行得壹禮。
　　韓藝笑道：“辛苦了！”
　　元修道：“不辛苦，我是壹點也不辛苦！嘿嘿！姑——韓侍郎——！”
　　元哲道：“如今韓侍郎已經升為戶部尚書了。”
　　“是嗎？”元修大喜，忙拱手道：“恭喜，恭喜。”
　　“妳還是叫我韓小哥吧！”韓藝呵呵笑道：“說說江南的情況吧。”
　　元修激動萬分道：“我們得貨物在江南賣瘋了，尤其是香水，那都不喊賣，簡直就是在搶，賣到最後，價錢足足比咱們長安貴了壹倍，不過還是遠遠不夠，我們走的時候，那些商人是迫不及待的跟我們簽訂契約，還有不少商人隨我們壹塊上來了。”
　　說著，他往後面壹直，第三艘船上站著的就都是江南來的商人。
　　韓藝偏頭壹看，卻問道：“楊二公子與梅村的情況如何？”
　　元修嘿嘿笑道：“有韓小哥妳在背後指點，哪還用說麽。如今楊二在揚州威望之高，無人能及，那些個江左士族也不敢再小覷他了，我們來之前，楊二還以揚州官府名義重新規劃市場，光那壹塊地皮給揚州官府就帶來了不菲的收入啊。至於那梅村楊林麽，自從咱們去了，他的船幾乎就沒有停過，只要有河的地方，就能夠看到他們家的船，而且，那楊林也真是聰明，今年年初之時，就跟那些商人談妥了今年冬季的合作事宜。”
　　韓藝笑著點點頭，這他心裏就放心了。
　　關於貨物的情況，他們倒是沒有問，因為元修早就派人送信過來，將貨物的情況已經說得是清清楚楚，畢竟元家的貨物，可真是不少，他們這邊也得安排。
　　談話間，只見上千人，數百輛驢車、馬車已經來到碼頭前，這個時段實在是太好了，剛好是農閑之時，百姓沒有太多的農活要幹，因此都來碼頭幫忙，這搬運費對於尋常百姓，可真不算少呀。
　　忽見壹人氣喘籲籲的跑來，正是長運的掌舵人竇衡。元哲不禁道：“老竇，妳來得忒早了。”
　　“哎呦！元公子見諒，臨時出了壹點事，耽誤了壹些時辰。”竇衡說著，又來到韓藝跟前，拱手道歉。
　　韓藝笑道：“妳如今可是大忙人，這我們還不能理解麽。”
　　竇衡忙道：“哎呦！這小人真是虧不敢當，在韓尚書面前，小人哪敢說忙。”
　　“老竇，妳的船塢可得加緊呀，我們元家明年的貨物肯定要比第壹回多出壹倍多，洛陽的萬裏船塢可是卯足勁在造。”
　　元修突然朝著壹旁的竇衡笑道。
　　竇衡哈哈笑道：“還請元三公子放心，這壹年下來，我們長運可是沒有耽誤，再說也耽誤不了。”說著，他瞧了眼元哲，道：“元大公子三天兩頭可就去我船塢看，其實沒這必要，有錢我能不賺麽。”說到後面，還夾帶著壹絲不滿。
　　元哲哼道：“我是去催工的麽？我就是怕妳太貪了，偷工減料。”
　　竇衡壹臉冤枉道：“這我哪敢啊！”
　　韓藝壹臉嚴肅道：“最好是這樣，要真出個什麽事，老竇，妳連回家種田的機會都沒有了。”
　　竇衡怯怯道：“韓尚書，妳別嚇唬我呀！”
　　“我像似在嚇唬妳麽。”韓藝笑道：“我是在提醒妳，待會卸完貨，趕緊讓妳的人來檢查，仔細壹點，省這壹點功夫，就可能讓妳傾家蕩產，妳以為這買賣好做啊。”
　　竇衡壹邊抹著汗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韓藝又向元哲道：“雖然船隊準時抵達，但是時間還是比較緊，妳們關中集團可得催促這些商人，如今時間對於我們而言，那就是金錢。”
　　元哲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等到這人都從船上下來之後，就開始卸貨了。
　　其實在洛陽、汴州都已經下了壹部分貨物，而且山東集團的貨船主要是服務山東地區，他們的大部分船都停靠在了洛陽，來到長安的，壹大半可都是關中集團的船隊。
　　最先下來的自然是糧食和絲綢，這當代船運的特色，尤其糧食是關中地區非常需要的，不是耕地少，而是人太多了，糧食有壹些供應不上，漕運運得也就是糧食。
　　“這就是傳說中的兩季稻？”
　　“看著好像不如咱們關中的糧食。”
　　“但是人家壹年產得多，差壹點又有什麽關系。”
　　……
　　“這絲綢還真是不錯呀！”
　　“這江南的絲綢我也見過，未曾見過這麽精美的。”
　　“東主有所不知，自從那晶晶織布機傳到江南之後，江南的絲綢增加的非常迅速，咱們貨物多半都是換取了絲綢。”
　　“呵呵！看來這涼州腌菜咱們是做定了。”
　　“此話怎講？”
　　“韓小哥不早就說了麽，絲綢在西北用，要更加有價值壹些。”
　　“對對對！我差點將這事給忘記了。”
　　……
　　“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簡州產得菜籽油，東主，妳是不知道，這菜籽油用來做菜真的是別有壹番美味。”
　　“是嗎？”
　　“菜籽油？”
　　“韓小哥！”
　　“韓小哥！”
　　錢大方、萬季春，得月樓的東主郭向東，以及壹些商人圍著壹小罐油在詢問時，韓藝與元哲、元修等人突然走了過來。
　　“韓小哥，妳看！”
　　錢大方急忙將那油遞到韓藝面前。
　　韓藝接過來看了看，低頭聞了聞，稍稍點了下頭。
　　元修道：“韓小哥有所不知，此油名叫簡州菜籽油，也就是產自簡州，我們去的時候，這油也剛好運到揚州，我見還不錯，就買了不少回來。”
　　“是嗎？”
　　韓藝只是壹笑，舀出壹些來，聞了聞，看了看。
　　元哲、元修二人看了壹眼，他們是故意這麽說，實際上就是讓韓藝讓他們買的。
　　看了壹會兒，韓藝便放下去，笑著點點頭，但是沒有多說什麽。
　　錢大方凝神瞧了韓藝好壹會兒，突然將身邊壹人拉到壹旁去，小聲問道：“妳買了這油沒有。”
　　那人小聲道：“買了兩百貫。”
　　“兩百貫？”
　　錢大方驚呼壹聲，又回頭看了眼韓藝，見他並未註意到，這才低聲跟那人道：“妳是瘋了麽，買這多。”
　　那人道：“是東主妳吩咐的呀，元家買啥，咱們就跟著買壹點。”
　　“我沒有讓妳買這麽多啊！”錢大方咬牙切齒道：“要是賣不出去，有妳好看的。”
　　卻不知他這個小動作，早就讓韓藝看在眼裏了，韓藝眼裏閃過壹抹笑意。
　　忽聽得碼頭那處有人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東西。”
　　幾人轉頭壹看，只見壹個個勞工扛著壹個個大麻袋走了下來，從體積來看，就知道不是糧食，不然的話，除非這些勞工個個都是大力士。
　　元修道：“韓小哥，那就是棉花！”
　　韓藝徑直走了過來，壹旁的元修急忙究竟讓那名勞工將肩上的扛得麻袋放下。
　　那船夫急忙將麻袋放下，元修親自上前將麻袋解開。
　　周邊那些商人都未見過這棉花，可見韓藝這麽感興趣，不禁也都圍了過來。
　　壹看裏面有這五六塊白白東西，跟枕頭壹樣，這其實是經過簡單處理的棉花。
　　韓藝用手拔下壹小撮棉花來，搓了搓。
　　錢大方湊上前，好奇道：“韓小哥，這棉花有什麽用？”
　　韓藝笑道：“妳說它像什麽？”
　　“絲。”錢大方眼中壹亮。
　　韓藝點點頭，又高舉手中那壹撮棉花，朗聲道：“各位，看看我們的人都從江南帶來壹些什麽，足以改變百姓的生活的商品，相比較之下，賺錢只是其次，我們不但賺了錢，還將讓百姓的生活變得更加富裕，讓我們的國家變得更加強大，這才是行商的樂趣。”
　　這些商人鬼精得很，妳說改變就改變呀，啥玩意都不知道。
　　“說得好！”
　　壹聲突兀的叫好聲響起，眾人轉目壹看，只見那勞工高舉著手，不禁都哈哈笑了起來。
　　那勞工頓時壹臉窘迫。
　　韓藝走上前去，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回韓小哥的話，小人名叫阿牛！”
　　“阿牛！”
　　韓藝笑道：“妳知不知道我靠買賣賺得第壹筆錢，也是在這碼頭上。”
　　阿牛楞道：“真的麽？”
　　韓藝嗯了壹聲，他當初在揚州靠著壹條土狗賺得壹兩銀子，當然，在那之前，他曾騙了楊飛雪壹貫錢，那只是騙，賣狗肉才是買賣，又道：“好好幹，妳壹定會發財的。”
　　阿牛聽得欣喜若狂，激動的簡直無以言表。
　　韓藝只是笑了笑，便繼續往前行去。
　　錢大方他們打量著阿牛，這究竟又什麽奇特之處啊？可打量了半晌，也沒有看出什麽門道，突然又將身旁那人給抓到壹邊去，小聲問道：“這棉花妳買了沒有？”
　　“沒有！”
　　“妳個廢物，該買的不買，不該買的買這麽多回來。妳成心要氣死我吧！”
　　“東主，這妳可冤枉我了，這棉花都是元家，沒得賣啊！”
　　“都是元家的？”
　　“嗯！”
　　錢大方皺了皺眉，“韓小哥真是不厚道，好東西就沒有咱們的份。”
　　那人好奇道：“東主，妳咋知道這棉花是好東西。”
　　“韓小哥都說好了，這能不是好東西嗎。”
　　……
　　“姑父，那人有何特別之處？”元修小聲向韓藝問道。
　　韓藝道：“激情！他對生活有激情！”
　　“就——就這個。”
　　元修納悶道：“有激情的人多了去，姑父妳咋說他就壹定會發財呢？”
　　韓藝道：“因為我要他發財，妳說他能不發財麽？”
　　“這倒也是！”元修點點頭，韓藝要幫他發財，誰能夠擋得住，突然壹怔，“可姑父妳為什麽要他發財呢？”
　　韓藝笑道：“壹個卑微的勞工從扛貨到長安的富商，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
　　“妳傻呀！說明行商靠得是這個！”韓藝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而不是靠那無法改變的出身，也就是說買賣較比起其它行業，要更加公平壹些，如此壹來，就將會更多的人投入到工商業中來。”說著，他看著那壹艘艘的貨船，“我們商界需要更多像陶土那樣的奇跡，這才是商業的最強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