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命運的轉折點（上）

　　韓藝絕對算是壹個見過世面的人，但是當他回到鳳飛樓之後，兀自感到不可思議，仿佛在夢中壹般。
　　他萬萬沒有想到，壹個看似和他八竿子打不到壹塊去的意外，竟然在無形中與他有這千絲萬縷的關系。
　　這就是長孫無忌，這就是壹個陰謀家！
　　唐太宗曾如此評價長孫無忌，“無忌善避嫌疑，應對敏速，求之古人，亦當無比；而總兵攻戰，非所長也。”
　　哪怕是芝麻大的事，在長孫無忌眼中，都有著巨大的利用價值。
　　想當初，長孫無忌就是依靠房遺愛家中壹樁家庭糾紛案，將吳王李恪，高陽公主，李道宗等人壹網打盡，要麽就是唐太宗的兒子、女兒，要麽就是唐太宗的弟弟、女婿，但是事情的本質就是壹個家庭糾紛案。
　　試問在當時，誰能夠想得到？
　　現在也是如此，沒有人會想到，包括韓藝自己，長孫無忌竟然派壹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而且還不是他的親信，去對付武昭儀。
　　但是反過來想，如果長孫無忌派自己的親信，亦或者朝中某位大臣前去武則天身邊臥底，那他能成功嗎？
　　壹個陰謀家最擅長的，就是動用壹切妳想不到手段去對付妳。
　　其實武則天同樣也是如此。
　　當然，長孫無忌之所以選擇韓藝，也是因為韓藝沒有背景，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威脅，而且還比較容易掌控，這也是為什麽長孫無忌說韓藝是最佳人選。
　　壹宿未眠啊！
　　韓藝呆呆的坐在床上，忽然，壹束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正好照在他的臉上。
　　他微微瞇了瞇眼，用手擋住陽光，斜眼望向窗外，喃喃自語道：“都已經天亮了。”
　　忽然，他嘴角揚起壹抹詭異的微笑，道：“不錯，這的確是壹個機遇。”
　　言罷，他臉上完全沒有壹宿未眠的憔悴，反而綻放著光彩，或許這才是他渴望的生活。
　　咚咚咚！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
　　“韓小哥，是我。”
　　外面傳來劉娥的聲音。
　　韓藝雙手輕輕捂了捂臉，立刻恢復了應該有的憔悴，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將門打開來。
　　劉娥見到韓藝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壹臉疲態，倒還嚇到了，道：“韓小哥，妳——”
　　韓藝淡淡道：“有事嗎？”
　　劉娥道：“呃……今日還開門嗎？”
　　韓藝搖搖頭，道：“算了吧。”
　　劉娥瞧了眼韓藝，以前韓藝給她的感覺，永遠是自信，無比的自信，但是今日他，她卻從韓藝連上看到了壹種挫敗感。壹顆心緩緩下墜，又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韓藝嘆道：“我待會再去壹趟太尉府。”
　　……
　　……
　　吃過沈悶的早飯過後，韓藝又帶著小野、熊弟去往了太尉府。
　　但是太尉府的院公告訴韓藝，長孫無忌上朝去了，還沒有回來。
　　於是韓藝就在門前的苦苦等候。
　　這壹等就是壹整日，但卻兀自沒有見到長孫無忌，直到快要禁宵時，韓藝才與熊弟、小野回去了。
　　鳳飛樓後院！
　　當初鳳飛樓的核心班底，都坐在其中，包括夢兒她們，現在已經瞞不了她們了。
　　劉娥已經是徹底絕望了，看著韓藝道：“韓小哥，如今國舅公已經拋棄我們了，我們現在——”
　　韓藝掃視在場的人壹眼，道：“放心，我不會連累大家的。”
　　桑木急道：“恩公，妳的意思是？”
　　韓藝深呼吸壹口氣，道：“我決定離開長安。”
　　在場的人皆是壹驚。
　　夢兒流著淚道：“小藝哥，難道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
　　韓藝點點頭，道：“我終歸還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熊弟道：“韓大哥，妳去那，我就跟妳去那。”
　　小野也是直點頭。
　　桑木道：“恩公，我們也都誓死追隨妳。”
　　夢兒也道：“小藝哥，我們也要跟妳壹塊離開。”
　　夢婷、夢思、夢瑤也是紛紛點頭。
　　杜祖華和徐悠悠也表示要跟著韓藝離開。
　　“幹什麽，幹什麽？”
　　韓藝道：“妳們都不想幹了麽？妳們跟鳳飛樓可是有合約的，豈能說走就走。”
　　夢兒道：“可是小藝哥妳都走了，我們留在這裏幹什麽？我可不想再去做歌妓了。”
　　韓藝苦笑壹聲，道：“我今日離去，就是為了保全鳳飛樓。崔戢刃針對的不是鳳飛樓，而是我個人而已，只要我壹走，《白色生死戀》不再演出，他便不會在糾纏了，如果我不走的話，那可能我們會抱著壹塊死，而且，誰說我今日走了，他日就不會回來了。”
　　劉娥眨了眨眼道：“妳的意思是？”
　　韓藝道：“這只是權宜之計，而妳們的任務，就是幫我保住鳳飛樓。”
　　夢兒道：“可是妳走了，這鳳飛樓還能開下去麽？”
　　韓藝微微瞪了夢兒壹眼，道：“如今鳳飛樓的基礎已經打好了，就算沒有話劇，我們還有織布機，還有閨蜜兔，還有上百號員工，還有壹整條巷子，為什麽開不下去，退壹萬步說，就算《白色生死戀》不能再演下去，妳們也可以想壹出新的話劇，我平時教妳們這麽多，不會都忘記了吧？”
　　幾人面面相覷。
　　熊弟急得都快哭了，道：“我——我不留在這裏，我要跟著韓大哥妳。”
　　韓藝點點頭道：“妳和小野，還有桑木妳們都跟著我離開。”
　　熊弟直點頭，嘻嘻道：“我就知道韓大哥妳不會不管我的。”
　　韓藝笑著搖搖頭，又向劉娥道：“劉姐，真是抱歉，我沒有幫妳打敗花月樓，但是這個承諾我壹定會幫妳完成的，而妳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心盡力保住鳳飛樓，我不要求妳將鳳飛樓做大做強，但至少不要把鳳飛樓丟了，不過妳也放心，我臨走前，會將如何運營織布機和閨蜜兔，以及整個市場的方法，教給妳。”
　　劉娥心想，我本來已經快壹無所有了，現在的情況比當初可是要好太多了，我還有什麽可懼怕的。念及至此，她堅定的點點頭。
　　韓藝又向夢兒她們道：“妳們壹定要好好輔佐劉姐打理好鳳飛樓，知道嗎？”
　　夢兒她們紛紛含淚點著頭。
　　韓藝道：“那就先這樣了，妳們只要記住壹點就可以，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世上沒有壹帆風順的歷程，這只是我們暫時無法跨過去的壹道坎，但是誰能肯定，我們壹生都跨不過去了，越王勾踐若沒有那十年間的臥薪嘗膽，又憑何稱霸天下，所以妳們壹定要振作起來。”
　　大家紛紛點頭。
　　……
　　……
　　翌日。
　　雖然只有壹兩日，但是卻給人壹種冷清了許久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人走茶涼的前兆吧。
　　在鳳飛樓的二人坐著三人，正是鄭善行、王玄道，以及韓藝。
　　鄭善行聽到韓藝的決定，不禁仰面壹嘆。
　　其實這個結局，是他早就預想到的，畢竟韓藝只是壹個農夫，怎麽可能鬥得贏曾享譽第壹士族的崔家，但是韓藝屢屢出奇制勝，讓他看到了壹些希望，他對此充滿了信心，可是人豈可勝天，奇跡終究還是沒有發生。
　　韓藝笑道：“鄭公子，妳也無須如此，雖然我要離開了，但是我們的合作還是可以繼續。”
　　鄭善行苦笑道：“若是沒有妳在此掌舵，還談這些幹什麽？”
　　韓藝道：“不過就是做買賣而已，這有何難，我已經我們合作的計劃完全告知了劉姐，當然，我並沒有說出鄭公子，我的計劃可以幫妳打開衣物市場，但是之後，可就全得靠妳自己了。”
　　鄭善行壹邊嘆氣，壹邊點著頭，道：“韓小哥，真是抱歉，這我真幫不上妳。”
　　就算他想幫，鄭家也肯定不會答應的，可不要忘記，在針對韓藝上面，鄭家和崔家是壹條陣線上的。
　　韓藝點點頭道：“這我能理解，而且我還要感激鄭公子，妳在這時候還能找我，不過鄭公子可以放心，將來我肯定還會要回來的，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說到後面，他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鄭善行笑著點頭道：“我等妳。”
　　韓藝突然又看向王玄道，道：“王公子，妳是陪著鄭公子壹起來的嗎？”
　　王玄道壹楞，隨即歉意地笑道：“當然不是。”過得片刻，他繼續道：“雖然跟韓小哥認識不久，但是這些日子令玄道受益匪淺，玄道心懷感激。”
　　韓藝沒好氣道：“作為壹個失敗者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些恭維的話。”
　　王玄道點點頭，道：“壹路好走。”
　　韓藝楞了下，隨即笑道：“妳還是說些恭維的話吧。”
　　王玄道尷尬的瞧了眼韓藝，笑了笑，不再做聲了。
　　韓藝又向鄭善行道：“鄭公子，有件事我想拜托妳。”
　　鄭善行道：“請說。”
　　韓藝嘆道：“崔戢刃針對只是我個人，如今我已經要走了，我希望崔戢刃不要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鄭善行點點頭道：“這可以向妳保證，崔兄絕不會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那樣就好。”
　　韓藝點點頭，又道：“對了，上回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麽妳們會這麽害怕她？”
　　鄭善行、王玄道面色皆是壹臉古怪之色。
　　鄭善行不答反問道：“妳問她幹什麽？”
　　韓藝試探道：“我看崔戢刃好像也挺怕她的？”
　　王玄道雙目壹睜，道：“妳不會打算利用她來對付崔兄吧？”
　　韓藝笑道：“問問而已。”
　　他當然不是這麽想的，他只是想打聽了下蕭無衣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因為外面關於她的消息太少了，而且韓藝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去打聽了，所以他故意表現出這個意思來。
　　王玄道搖頭晃腦道：“我勸妳千萬不要與那女人沾上關系，否則的話，妳會過的生不如死。”
　　這麽誇張？好像除了暴力點，都還好啊！韓藝道：“王公子，妳好歹也是太原王氏的長孫，用得著怕壹個女人麽？”
　　鄭善行嘆道：“她也是蘭陵蕭氏的女人，比我們可也不差，而且，可不只是我們怕，可以說長安的這些世家的子弟就沒有壹個不怕她的。”
　　“是嗎？”
　　韓藝道：“難道她丈夫是壹個大人物？”
　　鄭善行搖搖頭道：“她沒有丈夫。”
　　韓藝心裏稍稍松了口氣，嘴上卻道：“不可能吧，我看她年紀也不小了，而且長得也不差，四肢健全，怎麽可能沒有丈夫？”
　　鄭善行笑著搖搖頭，道：“妳說的不錯，論姿色，論才學，她的確是難得壹見的好女子，但問題是現今長安城沒有人敢娶她。”說到這裏，他略微頓了頓，道：“對於這壹點，我其實也挺佩服她的，她是唯壹壹個打破父母之命的女人，她曾在三年內，親手毀掉了十二門親事。”
　　韓藝猛吸壹口冷氣，道：“這麽厲害？她是怎麽做到的。”
　　鄭善行和王玄道皆露出羞愧之色。
　　“我不妨告訴妳，妳就別想著去打她的主意了，別說她現在幫不了妳，就算她幫得了，妳也千萬別去找她，妳壹定會後悔的。”鄭善行急躁的搖手道。
　　王玄道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