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農起地湧

　　蕭府！
　　“這——韓藝為何這麽做？”
　　“無衣！妳可知道此事的緣由？”
　　“我不知道，我從來不過問他買賣上的事。”
　　蕭家也是地主階級，韓藝這麽壹弄，他們也緊張，蕭鉅、蕭鄯等人趕緊來到蕭銳家，想問壹個明白，可別讓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混賬！”
　　蕭銳忽然壹拍桌子，怒不可遏道：“他要招手佃農也就罷了，為何他連佛家子弟都不放過，我佛家幾時又得罪他了。”
　　“嗯？”
　　蕭鉅等人紛紛驚訝的望著蕭銳，咱們說的是壹回事嗎？
　　……
　　城北李家！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麽呢？”
　　沒有整到韓藝的李崇江郁悶了好幾日，差點沒有生病了，因此聽到這嚷嚷聲，就各種不悅。
　　“老爺，妳看，這是最新壹期大唐日報！”
　　那管家急忙忙將手中大唐日報遞了過去。
　　李崇江拿過來壹看，頓時面露驚訝之色，隨即又呈現極度恐慌的狀態，道：“這小子瘋了，這小子瘋了。”
　　那管家道：“老爺，咱們得趕緊想辦法，不然咱們得佃農都會讓他給弄走了。”
　　李崇江道：“妳還不快去找那些佃農，告訴他們，誰若敢去鳳飛樓，我對他不客氣。”
　　“已經晚了！”
　　那管家哭喪著臉道：“老爺妳沒有看麽，他們招聘的地點就在長安縣的竹村，咱們在長安縣的佃農多半集中在那裏，而且如今已經開始招聘了。”
　　韓藝壹早就在準備了，大唐日報壹發，那邊就已經開始招人了。
　　李崇江身子壹晃，險些跌倒，幸虧壹旁管家急忙扶著他。
　　……
　　在城北的竹村外，有著壹片廣闊的田地，不少農夫正在那裏躬身勞作著。
　　忽然，見得幾人急忙忙沿著田邊的阡陌小道往南邊跑去。
　　田中壹個農夫問道：“哎！小林，妳們這是趕著去哪裏？”
　　“哎呦！苦大叔，妳怎麽還在這裏，鳳飛樓招聘妳沒聽說麽？”
　　“倒是聽說了，可這跟咱們有什麽關系，咱們是農民，他們招的那是工匠。”
　　“人家都說了，會給培訓，而且招就是咱們這些佃農。”
　　“那些商人可是狡猾了，信不得，信不得。”
　　“什麽商人，鳳飛樓的韓小哥妳沒有聽說，妳看看人家鳳飛樓的工人，以前過得還不如咱們，可如今個個過上了好日子，不說了，不說了，我先去了。”
　　“小林，小林，等等我！”
　　“妳們都去啊！”
　　“苦大叔，這壹個月兩百文錢，管飽，還休四日，還有年終獎，這田還有啥種的。”
　　“那——那妳們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
　　“當家的，妳可得算清楚了，咱們可是欠了李家的錢，這李家可不是好惹的！”
　　“妳別催呀，我不是在算麽！”
　　“哈哈！吳大叔，吳嬸，妳們這是在瞎忙活。”
　　“哎！二狗子，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人家鳳飛樓都幫妳們算好了，像妳們這種欠錢的佃農，直接上金行貸款，先將錢給還了，那邊做點事，叫大嬸在家養點家畜，種點青菜什麽的，每年還些錢，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沒有壹點壓力，要是努點力，還能存不少錢了，妳先去那邊看看，人家全都已經算好了，欠壹貫到欠二十貫，各種方式還錢，妳們又沒學過算術，妳哪算得清楚啊。”
　　“當家的，那妳快去吧！哎，二狗子，妳報了名？”
　　“早就報了，這種田我壹早就種煩了，壹年前我就想去鳳飛樓當工匠，可是我娘不讓，如今我娘可算答應，我壹早就去了，我現在可是鳳飛樓的工匠了，走走走，我帶妳壹塊去。”
　　……
　　只見在離竹村不遠處的壹家酒肆前，上百號人圍在這裏。
　　又見壹人嚷嚷道：“各位鄉親，各位鄉親，我也是佃農出身，壹年到頭，那日子過得可叫壹個心酸，再豐收也就吃飽肚子，可要有個什麽風吹雨打的，咱們沒有餓死，也交不上租，結果就是欠那些地主的錢是越來越多，永遠都還不清，弄不好還得賣身為奴。
　　可是自從我來到鳳飛樓後，哎呦，那叫壹個輕松自在，不愁吃，不愁穿，幹得多，就得到多，公平合理，韓小哥從來不壓迫咱們，壹切都按照契約上辦事，如今咱連媳婦都娶上了，等房子蓋好之後，咱就住上新房了。佃農是沒前途的，幹壹輩子不死就算是走運了。
　　而且，要是妳們的婆娘有些手藝，也能來咱們鳳飛樓工作，那壹個月最低也有兩百文錢，壹年下來，至少得三貫錢，就如今的米價，三貫錢可以買多少米了，還有，還有，幹上壹年，還有衣服發，連衣物都不愁了。”
　　“我要報名！”
　　“我要報名！”
　　……
　　“大家別急，別急，排隊，排隊，我們韓小哥說了，他老早就聽聞咱們竹村的百姓，個個都勤勞努力，咱們韓小哥就喜歡這樣人，所以但凡竹村的村民，只要符合條件，哪怕是超出名額也得破格聘用，所以妳們千萬別著急。”
　　壹輛馬車悄然無聲的來到這家酒肆邊上，車上坐著三人，正是崔戢刃、王玄道、鄭善行。
　　“這麽多人啊！”
　　鄭善行稍顯驚訝道。
　　王玄道微笑道：“這才是最精彩的時刻。”
　　鄭善行笑了壹聲，道：“據說這竹村壹百來戶人家有九成都是城北李家的佃農，可才第壹日，就都來了，真是讓人有些意想不到啊！”
　　崔戢刃道：“如今米價這麽便宜，這些佃農辛辛苦苦務農壹年，還上租糧，也沒剩多少錢了，沒有什麽盼頭。”
　　王玄道道：“而且韓藝這時機也挑的好，如今剛剛秋收，這些佃農將租糧還上，退還租約，便可無牽無掛的來鳳飛樓做事。可沒過幾月，春耕就開始了，到時這田地裏面恐怕都會長滿雜草啊！這城北李家這回算是栽了壹個大跟頭。”
　　鄭善行道：“可是韓藝這也不是完全針對李家，但凡有佃農的地主都將受到威脅，他如今剛剛當上同中書門下三品，就惹出這麽大的事來，他在朝中能否堅守得住。”
　　崔戢刃笑了笑。
　　王玄道道：“崔兄莫不是知道韓藝為何敢這麽做？”
　　崔戢刃道：“可能猜到壹點，但是也不壹定。我好奇的是，他招這麽多人，光每月的工錢就得上千貫吧，這聽著都很嚇人。”
　　鄭善行呵呵道：“崔兄有所不知，韓藝的買賣整個大唐就只有他這壹家，他可不怕他的貨物賣不出去，做的越多，他就越賺錢，區區千貫，真是不值壹提。”
　　“原來如此！”
　　崔戢刃點點頭，又道：“妳的自由之美也可以跟在後面招點人。”
　　鄭善行羞澀壹笑，道：“我的自由之美已經快兩千人了，長安是不需要人了，現在正在洛陽招人。”
　　崔戢刃驚訝道：“什——什麽？都已經兩千人呢？”
　　鄭善行點點頭道：“自由之美要得都是婦女，而且我又是從窮人家招人，故此也沒有人註意。”
　　他不跟韓藝壹樣，招聘是招聘，他是將招聘當做慈善事業在做，看見誰家吃不上飯，就招來自由之美工作，就這麽下來，兩三年這人數就快突破兩千了。
　　崔戢刃道：“那妳壹個月也得發很多工錢，妳這自由之美這麽賺錢？”
　　鄭善行沈吟片刻，道：“不瞞妳說，其實壹開始韓藝就跟我說過，只要度過前面壹年，將來只會越來越賺錢，可是在那之前，我還是非常保守，結果卻如他預計的那般。尋常人家做壹件衣服多費周折，價錢也高，我自由之美賣的衣服比他們自己做的要便宜，而且還好看，因此現在長安城內的那些達官顯貴都不自己做衣服，而是來自由之美賣衣服，甚至出錢找自由之美訂做。”
　　崔戢刃皺眉道：“那妳壹年得賺多少錢？”
　　王玄道微微笑道：“崔兄，此乃鄭兄的隱私，妳怎好意思相問。”
　　“啊？對對對，抱歉，抱歉！”崔戢刃拍拍額頭道。
　　鄭善行笑了笑，也沒有做聲，這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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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恩寺。
　　“方丈，方丈！不好了，咱們在城東下水村的八十多佃農都上鳳飛樓去了，另外，還有凈休等二十多個弟子也跑去鳳飛樓了。”
　　“什——什麽？啊——！”
　　“方丈！方丈！——哎喲，方丈暈過去了，咱們可怎麽辦啊！”
　　“去二師父吧！”
　　“二師父在閉關，任何人都不見。”
　　“哎喲！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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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行！
　　“妳是來存錢的，還是來貸款的？”
　　“我——我是來貸款的，鳳飛樓的人說拿著這個就可以來妳們這裏貸款。”
　　“是的，是的，這邊請。”
　　“妳們真的只收兩文錢的利息。”
　　“是的，這契約上寫得非常清楚，利息會直接從妳們工錢妳們扣，妳們根本不需要擔心。”
　　“可——可我不認字。”
　　“這也沒事，契約已經發到了大唐日報上面，都是壹樣，如果不壹樣的話，那責任在於我們，妳只需要在契約上添上自己的名字和貸款多少，以及個人信息就可以了，如果妳不會寫，我們會找公證人幫妳寫，這個妳請放心，我們金行可是跟皇後有合作的，可不敢亂來，要是壞了皇後的名聲，這罪名我們可擔待不起啊！”
　　“哦，那——那行，我相信韓小哥。”
　　……
　　城南屈家。
　　“老爺，這是我欠妳的錢，來年我就不租妳的地了。”
　　只見壹個三十來歲的憨厚漢子將壹袋錢遞給屈本善。
　　屈本善正在暴怒中，怒瞪那漢子道：“哼！妳說還就還，真是豈有此理，老老實實回去種地。”
　　那漢子臉色壹變，激動道：“妳不讓是吧，不讓我就告到官署去。”
　　屈本善冷笑道：“妳有本事就去告呀！老子還會怕妳這個賤農，妳要再敢啰嗦，老子將妳的腿都給妳打斷了。”
　　那漢子哼道：“行！妳等著，反正有韓小哥為我們做主，我今兒也豁出去了。”
　　屈本善聽得眉頭壹皺，心中又怕又怒，道：“等會，行，妳要走是吧，我還不留妳了，有本事就別回來。”
　　韓藝現在可是宰相，這太恐怖了，萬壹他向衙門施加壓力，那還真說不定了，其實衙門聽到韓藝的名字，估計也不敢包庇。
　　僅僅壹日，韓藝就挖走了慈恩寺、大興善寺、城北李家，城南屈家，秦嶺劉家，城西張家等壹幹參與了擠兌金行地主的壹千多人，七百多戶，韓藝將壯丁給弄走了，那人家也不會租地了。
　　而且這招聘地點就在他們佃農居住鄉村的附近，其他鄉村的村民想要面試，都還得跑過來，他們肯定是最先遭難的。
　　雖說唐朝有奴婢制度的，但其實奴婢得來源非常少，要麽就是犯人以及犯人家屬，要麽就是俘虜，還有就是國外賣到大唐的，比如新羅。這也是為什麽後世沒有將唐朝視作奴隸社會，就是因為奴婢太少，無法形成壹個階級，尤其是唐初，因為唐初壹開始總是打仗，農民又都是兵，打仗就有田地，犯不著當奴婢。
　　貞觀後期風調雨順，人人有田地，試問誰想當奴婢。
　　大地主自家的奴隸無法滿足生產，那麽佃農就順理成章的出現了。
　　因此佃農才是地主的主要剝削者，很多的佃農家中都有土地，只是太少，只能從地主那裏租土地來種地。
　　在魏晉南北朝時，佃農庇蔭於豪強地主，列入地主家籍，佃農要獲得自由，必須經過放免和自贖等手續。可是在唐朝的時候，李世民吸取隋朝滅亡的教訓，推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思緒，而且當時人口又比較少，要是都讓貴族給吸走了，那李世民就沒啥子民了，況且當時李世民壹直在打擊貴族，因此就將佃農列入戶籍，取得封建國家編戶的地位，妳要麽就是奴婢，要麽就是良人。從此佃農與地主之間的依附關系逐漸松弛，他們逐步取得壹定的遷徙、佃田和退佃的自由。
　　這就讓韓藝鉆了空子。
　　在不是奴隸社會下，如果佃農流向工商階級，那麽對於地主是壹個極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