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大公無私

　　如今秋收已經接近尾期，今年很多佃農都是提前完成了任務，因為他們迫不及待的想去鳳飛樓。
　　因此等到韓藝他們到來的時候，在那新酒坊門前，早已經排成了長長的隊伍，許多佃農都在陸續辦理入職手續，顯然他們還不明白神聖的君子契約，害怕遲則生變。
　　“江河！”
　　“我在這。”
　　“妳被分到第二組，張三哥便是妳們今後的組長，妳今後聽他的就是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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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走過來的王玄道，聞言，不禁笑道：“韓小哥，妳這分組制還真是妙不可言。哪個組成績好，年終獎就能獲得更多，最差的小組年終獎最少，這樣的話，就能形成相互監督，相互激勵，從而杜絕偷懶的行為。”
　　韓藝笑道：“這都是鄭公子告訴妳的吧。”
　　王玄道點點頭，又道：“其實朝廷也可以這麽做，減少俸祿，增加福利，將更多的錢賞給那些努力做事的官員，如今的俸祿過於死板，導致很多官員都懈怠。”
　　鄭善行嗯了壹聲，“言之有理。”
　　韓藝嘆道：“哪有這麽容易，朝廷與我們不壹樣，朝廷中包含了太多復雜的關系，陛下也得顧忌人情，而我們商人的話，眼中只有利益，那就簡單多了，誰讓我賺錢賺得更多，我就給誰最多。”
　　“小藝哥！”
　　“小藝哥！”
　　說話間，張奎他們已經發現了韓藝，趕緊起身行禮。
　　那些正在排隊的百姓見到韓藝來了，也趕緊行禮，那是畢恭畢敬，畢竟他們今後得跟著韓藝混飯吃了。
　　韓藝見他們臉上還是顯得非常惶恐不安，心裏明白，這人壹到來到這陌生的環境，總會有些忐忑，因為前途充滿了不確定性，笑道：“各位鄉親好，今日過後我們便是雇主關系，在這茫茫人海中，我們能夠建立雇主關系，那便是緣分，我們都應該珍惜這壹份緣分，歡迎大家來到我鳳飛樓。”
　　語氣非常溫和，與那些趾高氣揚的地主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這也是封建社會很難得的，因為唐朝還是有著極強的階級觀念，韓藝現在可是宰相，宰相哪能這麽說話，這讓這些百姓們倍感情切，壹個勁的說好話，什麽能來鳳飛樓那是咱們的福氣。
　　韓藝笑著點點頭，突然問道：“不知妳們誰有聽過我們鳳飛樓的文化？”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公平、自由、平等。”
　　壹人激動的舉手嚷嚷道。
　　“說得非常對！”
　　韓藝道：“但是我要先說明壹點，自由不是說妳們想幹就幹，想什麽時候幹活就什麽時候幹活，不是這樣的，自由代表的我們是在自由的前提下，簽訂了契約，我們雙方必須要遵從契約，如果妳們不想幹就不幹，那我也可以想不發工薪，就不發，這是不行的，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必須要尊重彼此間的承諾。
　　此外，我要強調的是，公平和平等，在我鳳飛樓，奉行的就是能者居之，不是說妳們拍張奎亦或者東浩的馬屁，他們就能提拔妳，他要敢這麽幹的話，那他們就得回家待著去。妳們每個人得到的機會是平等的，妳們會在壹個公平的環境下競爭，誰更努力，誰就能夠得到更多，包括金錢和地位，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妳們其中就有人能夠爬到坊長的位子上，幫我打理整個酒坊，甚至於到北巷去，幫我打理所有的買賣。”
　　眾人聽罷，就跟打了雞血似得，興奮地不能自已，這個契約上並沒有寫。
　　韓藝又再繼續道：“我不知道妳們知不知道，在長安有很多富人都喜歡相互攀比，比珠寶，比女人，比房子，如果要用壹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庸俗，無比的庸俗！”
　　大家聽得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韓藝壹個勁的搖頭道：“我才不會跟他們比這些。但是，我會讓我的員工也就是妳們去跟他們的佃農比，我認為要判斷壹個人是否真的有錢，很簡單的，就看他手下的人過的怎麽樣，當他們拿著珠寶來我前面炫耀的時候，我的員工已經吃上了雞腿，當他們拿著女人來面前誇耀的時候，我的員工娶了妻子，當他們那房子來我面前聲色並茂時，我的員工已經有了自己的住宅。等到將來我的員工都成了富豪，我想他們就不會再來找我了。”
　　“哈哈——！”
　　此話壹出，掌聲、笑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這真是太提士氣了。
　　王玄道朝著鄭善行道：“鄭兄，妳雖學富五車，但也說不出這壹番話來。”
　　鄭善行嘆道：“這東西可能真的需要天賦，即便妳讓我照著說，我也說不出來，因為我不覺得我能夠做到這壹切。”
　　等到掌聲停止後，韓藝道：“大家千萬別以為我是在說笑話，絕對不是。妳看作坊那邊都在蓋屋子，那些屋子就是為了壹些離作坊比較遠的工人準備的，只是目前我能力有限，不能滿足所有人，可是我向大家保證，在三年之內，妳們都會住到這裏來。除此之外，山那邊已經建好壹座學院，相信妳們也應該知道那學院是誰建的，是我們的皇後建的，誌在幫助更多人能夠讀書。因此妳們在這裏做工，根本無須擔心妳們的孩子，可以將妳們的孩子送到學院裏面讀書，壹起來，壹起回去。”
　　壹人驚訝道：“我們的孩子能夠上昭儀學院讀書？”
　　“當然可以！”
　　韓藝聳聳道：“誰叫妳們離學院這麽近了，我也沒有辦法。”
　　這真是意外之喜呀，對於當下百姓而言，讀書那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光憑這壹點，底薪減壹百文錢也是可以的啊！
　　壹眾百姓對於韓藝那是感恩戴德，恨不得給他們跪下。
　　韓藝道：“還有！我們作坊是包吃的，我們需要會做菜的人，妳們家的婆娘誰會做菜，誰做得好吃，可以來這裏應聘，還有那邊的昭儀學院，打掃院子也可以。”
　　這東主沒話說，我才剛剛入職，他就開始替我們的家人開始考慮了。
　　這麽壹番話說下來，這些百姓臉上惶恐、忐忑都不見了，取而代之則是激動，期待，以及開心。
　　韓藝的目的達到之後，又將話語權交給了張奎等人，畢竟這麽多人入職，他們的時間也是非常緊迫的，熊弟、小野也自告奮勇上去幫忙。
　　“韓小哥，為什麽妳說話，總是能夠說道別人的心坎上去，不管對方是誰？”鄭善行幾乎是帶著壹絲崇拜地說道。
　　韓藝笑道：“這個很簡單，因為我當過窮人，也當過富人，如今還是官員，因此我了解各種各樣的人，知道他們需要什麽。”其實他還是謙虛得說，因為他是老千，老千要扮各種各樣的人士，這是壹門非常高深的學問，需要去揣摩每個角色的心理，像那些影帝影後在老千眼裏，都是不入流之色，畢竟演員是NG，還可以重頭來過，老千是不能NG的，壹旦露陷，那連命都沒有。再加上韓藝學過心理學，他能夠準確知道對方需要什麽。
　　王玄道有些傷感道：“鄭兄，看來這不僅僅是天賦，妳恐怕是壹輩子都不能學會他這本事了。”
　　鄭善行點點頭，他是貴族出身，縱使有些不同，那思維還是固定了，他們還是用壹種貴族的視角去看待別人，哪怕是幫助別人，對於他們而言也是壹種慈善，不好聽就是施舍，而非是壹種平等的關系，他們永遠都不能理解窮人的思想。
　　王玄道又朝著韓藝道：“韓小哥，看來妳將昭儀學院建在那邊是早有預謀呀！”
　　韓藝呵呵道：“王公子不會以為我是以公謀私吧？”
　　王玄道道：“我只是有些期待妳如何將這以公謀私說成大公無私！”
　　鄭善行哈哈笑了起來。
　　這個家夥，說話總是那麽氣人！韓藝翻了翻白眼，心想，我是說還是不說了，我說了，那不正中他嚇壞，我不說，那也正中他嚇壞了。郁悶道：“王公子，我們還能愉快的聊天麽？”
　　鄭善行道：“行了，行了，妳就說吧。”
　　韓藝無奈地說道：“昭儀學院誌在幫助窮人讀上書，因為是免費的，故此每個百姓都希望他們的子女能夠來昭儀學院，但是除非建造城裏面，否則的話，建在哪裏都不公平，妳建在下坡鄉，那麽竹村的百姓都不能來讀書了。而來我作坊做工的是各鄉村的百姓，而且非常集中，這樣的話，不但公平，而且還節省了武皇後慈善教育基金會的資源——好吧！我承認我多多少少有些以公謀私，那又怎樣。”
　　說到後面，他覺得越說越虛偽了，關鍵王玄道那句話太坑人。
　　鄭善行呵呵笑了壹會兒，突然道：“韓小哥，我想跟妳同流合汙。”
　　韓藝困惑道：“同流合汙？”
　　鄭善行點點頭，道：“是這樣的，因為我制衣坊那邊的員工越來越多，在城南的昭儀學院已經裝不下了，我希望武皇後慈善教育基金會能夠撥點錢多增加幾間學堂。”
　　“我拒絕與妳同流合汙！”
　　韓藝果斷道，心想，妳這家夥好好壹句話，偏偏讓妳說得這麽不堪，還貴族子弟，沒文化真可怕。
　　“為何？”
　　鄭善行驚訝道。
　　韓藝道：“為什麽妳不再捐點錢，這昭儀學院建在這裏，那是因為我捐了五千貫，而且還貸款了壹萬貫，妳才捐多少錢？”
　　鄭善行非常不爽道：“妳這未免也太勢利了，這兩者怎麽能混為壹談，慈善可不是買賣。”
　　韓藝道：“但我認為這跟妳只用三素壹葷招待客人是壹個道理。”
　　王玄道點點頭道：“鄭兄，我覺得韓藝言之有理。”
　　鄭善行看了眼王玄道，有氣無力道：“好吧，我就再捐壹百貫。”
　　“成交！”
　　韓藝壹笑，又道：“走吧，進去參觀壹下！”
　　王玄道道：“這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韓藝好奇道。
　　王玄道道：“這酒可是妳的秘方，妳難道就不擔心泄露出去。”
　　韓藝苦笑道：“秘方當然是有專門的人掌管著，但是遲早也會泄露出去的，不過我不是妳們這些貴族。”
　　鄭善行皺眉道：“這跟貴族又有什麽關系？”
　　韓藝道：“妳們貴族不是什麽都當祖傳秘方，捂得緊緊的，概不外傳，生怕別人惦記著。而且為了保障自己的優勢，用盡各種手段去壓制別人，連經文都不外露。我跟妳們不同，我追求的妳自身變強，也就是哪怕是泄露出去了，我也不擔心，因為我會想辦法創造出更好的酒，我會不斷的提升自己，而不是自己原地不動，壹個勁的想辦法在後面設置陷阱，不讓人超過自己。其實這就是自信和自卑的區別。”
　　鄭善行和王玄道相覷壹眼，漲得滿臉通紅。
　　王玄道突然道：“如果妳將秘方告知我，我就相信妳的剛才那壹番話。”他心想，反正已經這樣了，還不如破罐子破摔。
　　“玩笑！玩笑！只有自卑的人才會這麽說，千萬不能當真！”韓藝打了個哈哈，心裏罵道，這家夥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