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小官難做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神色非常平淡，顯然也在預料之中，身為皇帝的近臣，只要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來，那皇帝多半還是會慎重考慮的，問道：“那妳對於此事如何看？”
　　韓藝沈吟道：“就目前而言，什麽都不好說，雖然陛下是有些偏向李義府，但是陛下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包庇李義府，而那杜正倫亦非是好惹的，只要李義府拿不出證據來為自己開脫，那陛下縱使想要包庇他，也是不能夠的，這只能看他們雙方的博弈了。”
　　雖說是封建時代，但也不是皇帝說了算，這本來就是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的鬥爭，那皇帝只能從中平衡，不可能完全偏向壹邊，這樣的話，勢必也會造成其他大臣的不滿。
　　長孫無忌聽得眉頭微皺，似在思索什麽。
　　韓藝道：“太尉，妳莫不是想出手？”
　　長孫無忌瞧了他壹眼，道：“妳以為呢？”
　　杜正倫這三板斧，玩得這麽溜，出乎他的意料，這機會已經出現了，那是否將其把握住呢？
　　如果能夠借此鏟除李義府，那真是斷了武媚娘左膀右臂，而且這種左膀右臂是不會再出現了，因為李義府的上位是通過特殊事件，因此他們與武媚娘都有著特殊的聯系。
　　韓藝搖搖頭道：“我還是以為如果太尉妳出手的話，那反而會是助李義府壹臂之力，如今陛下之所以感到為難，那是因為杜正倫和李義府都是陛下提拔上來的，哪怕是皇後那邊也不便多說什麽，如果太尉妳出手的話，此案的性質就是大不相同了，許敬宗他們都會拼命的保護李義府。”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妳說得不錯，此事老夫的確不便出面。好吧，那咱們就坐山觀虎鬥，但願杜正倫莫要令老夫失望才是。”
　　韓藝道：“但是此案又出現壹個關鍵性的人物。”
　　“劉仁軌！”長孫無忌道。
　　想不到他消息這麽靈通！韓藝點了點頭。
　　長孫無忌道：“此人老夫熟悉的很，絕不會畏懼權勢的，當初來濟三番五次向老夫舉薦過此人，可是此人卻不肯依附任何壹方，壹直都潔身自傲，其實他很早就受到太宗聖上的賞識，但是卻止於給事中，不是他沒有才能，而是因為他太固執己見了。杜正倫推薦劉仁軌，的確是壹步精妙之棋。”
　　韓藝又問道：“那依太尉之見，這劉仁軌可是李義府的對手？”
　　長孫無忌微微笑道：“雖然此人耿直，但也極其聰明，否則的話，他又豈能壹直都待在門下省。”
　　韓藝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與長孫無忌談過之後，韓藝下得船來，又跑去飛行訓練場地去看，而他每來壹回，這觀看的人數就又要多壹些，而且都是以紈絝子弟為主，因為尋常百姓都要幹活，就屬這壹群人閑得蛋疼。
　　每壹回元鷲、小野俯沖而下時，人群中毫不厭煩的會爆發出壹陣驚呼聲，雖然他們已經看了很多回了，但是每壹次元鷲、小野飄在空中，他們兀自感覺非常驚險和新奇。
　　元鷲、小野同樣也是毫不厭煩壹次次飛行，前面那低空滑行都讓他們如此有興趣，更何況這低空飛行，更是讓他們激動不已啊！當然，他們這麽刻苦的練習，只是為能夠在更高的地方飛行。
　　另外，韓藝每壹回到來，那些紈絝子弟都會圍上他，問七問八的，其實他們也想試試，但是他們不敢，他們希望韓藝能夠給予他們保證，壹定不會掉下來。
　　韓藝可不會這麽蠢，其實只要他壹宣傳，這滑翔翼立刻就能夠震驚長安，但是他並沒有這麽做，而且還壹直強調，這技術尚未成熟，不能亂飛，小心小命不保，他就是怕擔責任啊。
　　……
　　這劉仁軌在門下省寫文章寫得好好的，朝九晚五，日子過得也是無憂無慮，可沒有想到李治突然下命讓他去調查畢正義壹案，這真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當然，李治也沒有說李義府涉及此事，因為這事的關鍵還是在於畢正義是否受到了李義府的指使，在沒有確定這壹點，李治也不想說自己提拔上來的中書令竟然幹出這種離譜的事來。
　　劉仁軌當然沒有拒絕的權力，他只能從命，於是在接到命令的同時，立即跟同僚交接壹下工作，準備去大理寺調查此案，可是在交接的過程中，同僚們都對他是敬而遠之，因為這很明顯是朝中兩派的鬥爭，妳壹個小小給事中夾在中間，那不管妳怎麽判，妳都會得罪人，那當然得趕緊與他拉開距離。
　　劉仁軌都看在眼裏，故此交接完後，不由得長嘆壹聲，真是世態炎涼呀。
　　“劉給事為何嘆氣？”
　　忽聞邊上壹人說道。
　　劉仁軌轉頭壹看，見是王德儉，忙起身拱手道：“原來是王舍人，失敬，失敬。”
　　來人正是王德儉。
　　王德儉拱拱手，問道：“劉給事似乎遇到了難事。”
　　劉仁軌瞧了他壹眼，苦笑道：“王舍人何必多此壹問了。”
　　王德儉嘆了口氣道：“是啊！這事還真是難辦，要是弄不好自己都會搭進去。”
　　劉仁軌微壹沈吟，道：“王舍人素來足智多謀，不知能否指點劉某人幾句？”
　　“哎呦！”王德儉忙揮手道：“我若能有辦法，那也就不會落在妳頭上了，妳想想看，此事事關中書令，但卻無壹樞要大臣參與調查，可見他們也知道這是壹樁麻煩事，誰也不想引火燒身，故此陛下才會交予妳。”
　　劉仁軌聞言又重重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了，我壹個給事中，讓我去調查這等案件，這——這我如何去查啊，唉……真是難為我了。”
　　王德儉眼珠丟溜溜壹轉，拱拱手道：“這王某真是愛莫能助，王某人先告辭了。”
　　劉仁軌壹怔，忙拱手道：“王舍人慢走。”
　　這王德儉出得門下省，立刻跑到壹間小屋內。
　　他剛壹進屋，早就在屋內等候的李義府急忙上前來問道：“情況如何？”
　　王德儉道：“我方才試探過那劉仁軌，他也是唉聲嘆息，還向我求助，可見他知道這事絕非簡單，他也非常忌憚。”
　　李義府撫須沈吟道：“看來這劉仁軌也並非傳言中那般耿直，不知進退。”
　　王德儉分析道：“這劉仁軌當年的確非常剛正，脾氣也是犟得很，但也因此受到太宗聖上的賞識，可如今他進入門下省這麽多年，這再硬的脾性，也應該給磨圓了。”
　　李義府胸有成足壹笑。
　　王德儉又瞧了眼李義府，道：“不過李中書，這事已經鬧成這樣，可大可小，妳不能再麻痹大意了，我看這保險起見，妳還是不要出面去找劉仁軌。”
　　李義府這事幹得實在是太離譜了，王德儉對於李義府也是非常郁悶，因此凡事囑咐到位。
　　李義府皺眉道：“那叫誰人去？”
　　王德儉道：“可讓令婿柳元貞前去，這樣的話，即便有何意外，妳也可撇清關系，只要李中書妳無恙，其余人也壞不到哪裏去。”
　　李義府點點頭。
　　劉仁軌將門下省的事與同事交接之後，就出得門下省，準備先回家去。
　　可行到壹半，迎面走來壹人。
　　正是杜正倫。
　　“下官劉仁軌見過杜中書。”
　　劉仁軌急忙上前行得壹禮。
　　杜正倫笑著點點頭，問道：“這門下省的事已經交代清楚呢？”
　　“是！”
　　“仁軌啊！妳在這門下省多少年呢？”
　　“已有八年。”
　　“八年！”
　　杜正倫感慨道：“這轉眼即逝間，八年就過去了。”說著，他又向劉仁軌道：“仁軌啊，這人生短暫，在這官場之中，能夠飛黃騰達的只在少數，許多人壹生都碌碌無為，不是他們沒有才能，而是他們沒有得到機會，如今陛下給予了妳壹次機會，妳可要把握住，也莫要讓陛下失望才是啊！”
　　劉仁軌不卑不亢道：“杜中書的諄諄教誨，下官定當銘記於心。”
　　杜正倫道：“老夫當然信得過妳，相信妳也會秉公執法，不然的話，老夫也不會在陛下面前推薦妳。”
　　劉仁軌道：“蒙杜中書提攜，仁軌感激不盡。”
　　“好好好！”
　　……
　　出得皇宮，劉仁軌晃晃悠悠回到家中。可他妻子壹見夫君這麽早就回來了，不免好奇道：“夫君，妳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劉仁軌笑道：“朝中沒有什麽事，就先回來了。啊——真是累啊！我先休息壹下。”
　　說話間，他入得屋內，往床上壹趟，閉目養神起來。
　　他妻子心中好奇，可見劉仁軌這麽疲憊，當下也不好多問什麽，趕緊吩咐下人準備飯菜。
　　當晚！
　　劉仁軌剛準備休息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不消片刻，那女婢便進來道：“老爺，少府柳少監說有事求見老爺。”
　　劉仁軌聽罷，倏然坐起，嘀咕壹句，“來得還真快啊！”
　　“柳少監？哪個柳少監？”
　　劉仁軌之妻從未聽過劉仁軌跟個柳少監有來往，可她話還未落音，劉仁軌就鞋也不穿的跑了出去。
　　柳元貞還站在門前，畢竟他第壹回來，下人也不認識，哪敢就往屋裏請，見這門突然打開，又見劉仁軌穿著睡袍，光著腳站在門內，不覺壹驚，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不像似壹個官員啊。
　　劉仁軌先是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
　　柳元貞嚇得壹跳，但也醒悟過來，當即拱手，可嘴還未張開，劉仁軌壹手就將他給拉進去了。
　　“柳少監，妳可是為了畢正義壹案而來。”
　　劉仁軌滿面焦慮的看著柳元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