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老命都捐了

　　壹片寂靜！
　　賓客們前面聽韓藝說得那麽牛，那麽吊，那麽威武霸氣，以為會讓人眼前壹亮，可是沒有想到，韓藝竟然說出“存錢”這麽稀松平常的法子來，真的就跟看蘋果發布會壹樣，心裏滿滿都是失望。
　　只有少數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人人都存錢，但是存錢的意義在於不花錢，這錢始終是在自己手裏，跟金行有什麽關系呢？
　　這裏面肯定還有門道。
　　韓藝微微壹笑，道：“前面我們說得是金行借錢給百姓，那麽存錢就剛好相反，我們金行的存錢業務是讓百姓將錢存到我們金行來。”
　　壹些商人聽得是壹臉的不屑，人家憑什麽將錢存到妳們金行來，這錢能夠亂放麽？
　　又聽韓藝說道：“其實在錢號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了這種業務，就是那代金券，只是這數額不大，百姓來到錢號將銅錢換成代金券，等到需要銅錢的時候，又來到錢號，將代金券換成銅錢，從某壹種意義上，就是將錢先存到錢號，等需要用的時候，才取出來。”
　　大家又聽得頻頻點頭，確實是如此。
　　韓藝又繼續說道：“然而錢號發行代金券，只是為了百姓的生活能夠更加便利，但是不能產生盈利，還得支付壹些手續費用。如今金行這種存錢業務，是可以產生利潤的，我們的基本利息是兩文錢，也就是說妳存壹百文錢，壹年之後再來取，將會獲得壹百零二文錢，如果是壹貫的話，就是二十文錢，如果是壹千貫的話，妳壹年就可以獲得二十貫的利息，如果是壹萬貫的話，反正妳壹年什麽都不做，都能獲得兩百貫的利息。我們金行和武皇後慈善教育基金會合作，就是基於這種存錢的模式，只不過因為是合作，因此我們給武皇後教育慈善基金會的利息，是獨壹無二的四文利息。”
　　這倒還真是稀罕啊！
　　大家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回就連元禧都低眉沈思起來。
　　這還真是前所未有。
　　壹人突然道：“可是人家憑什麽將錢存放到妳這裏，萬壹妳帶著錢跑了，亦或者不認賬了，那人家找誰去？”
　　說話的正是崔戢刃。
　　我沒有請妳來給我當托啊！韓藝暗自壹笑，道：“武皇後教育慈善基金會，有戶部介入監管，但是我要說得是，戶部不會介入金行的運作，戶部只會就監管武皇後教育慈善基金會的錢，而我敢這麽做，憑得就是我韓某人的信譽。”
　　說真的，臺下的人很想噓他，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面對這無數道鄙視的眼神，韓藝不為所動，繼續說：“我韓藝做買賣也有些年了，雖然被很多人罵田舍兒，但是我做買賣的信譽壹直都是非常良好的，只有別人違反與我的契約，我從未違反過契約，因為我將契約視作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而且大家不要忘記，如今已經有了神聖的君子契約，妳們存錢在我這裏，肯定會有壹份契約的，如果我違反了，我必須要按契約上賠償，借錢的人同樣也是如此。
　　有信譽和神聖的君子契約這雙重保障，我相信百姓會願意將錢存入到金行裏面，妳放在家裏，十年後，它還是那麽多，雖不會減少，但也不會增多，還得惦記著有沒有人來偷，放到金行的話，不但能夠生錢，而且被偷了，也算是金行的，簡直就是躺著賺錢。皇後為何會選擇讓她的武皇後教育慈善基金會與金行合作，憑的就是我們韓某人的信譽。”
　　聰明的武媚娘聽到這裏，知道自己被韓藝給利用了，不由得露出壹抹苦笑。
　　蕭無衣也反應了過來，快速瞥了眼武媚娘，心裏樂了，只覺韓藝真有本事，竟然將皇後拿出來當活招牌，這合作還真不知道是誰在利用誰啊！
　　大家壹聽也對呀，皇後都將錢存到金行裏面，那還說什麽，他韓藝敢亂來麽，當真不要命了麽，如果說金行名譽不好了，勢必會連累到武皇後教育慈善基金會，而且人家發行的代金券，壹直以來都沒有出過任何問題。
　　王玄道低聲道：“那邊借貸是四文和六文的利息，而這邊存錢卻是兩文錢的利息，究竟是誰躺著在賺錢啊！”
　　盧師卦皺眉道：“可是如果金行成功了，存錢的人肯定會多於借錢的人，這樣的話，金行可能就會虧本。”
　　鄭善行呵呵道：“盧兄方才沒有聽說麽，韓藝自己就得借壹萬貫，我相信他有辦法將這錢借出去，並且收回應得的利息。”
　　如今再精明的商人，在這壹借壹存中，這壹時半會也想不明白。
　　韓藝也沒有打算跟他們解釋的非常清楚，他需要的是持續發酵，道：“好了！關於借貸和存錢，我會在下壹期大唐日報上面做出的詳細的解釋。”
　　毛鑫道：“大唐日報還能寫這些啊！”
　　典型的托啊！
　　韓藝笑道：“大唐日報也需要賺錢呀，我賣壹文錢壹張，賣壹張就虧壹張，金行給我錢，讓大唐日報幫金行宣傳，我似乎並沒有拒絕的理由。如果各位有什麽想讓大唐日報刊登的，也可以來找我們談。當然，如果說妳的文章非常具有吸引力，非常適合我的大唐日報，我們也會支付妳錢，買下妳的文章。實不相瞞，在幾日前，我已經花了上百貫錢買下了太史令的幾篇驚世之作，準備刊登在我們的大唐日報上面。”
　　眾人為之壹驚，原來大唐日報還可以這麽操作的。
　　絕！
　　這真是絕了！
　　韓藝可不會放過任何壹個機會來為自己宣傳，輕咳壹聲，道：“好了！接下來就是今日最為激動人心的時刻了，也是大家來此的目的，那就是行善。事先我得說明，捐多少都行，壹文錢都可以，主要是壹份心意，這比千金萬金都要重要。至於這善款的話，有兩種方式捐助，其壹，是將錢投到左邊那個打木箱裏面。其二，就是報壹個數，三日之內履行即可。另外，我還得重申壹遍，商人若捐助兩百貫甚至於更多，會獲得朝廷頒發給妳們的壹張特殊文牒，有此文牒，妳們的子孫後代便可參加科舉了。”
　　言外之意，就是錢少的投木箱，錢多的報數，他不怕有人亂報，畢竟皇後在上面坐著，而且這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此話壹出，許敬宗、李義府等人不禁面面相覷，他們隱隱感到有些不妙了，他們壹直以為只是丟點錢上去了事，沒有想到會搞得這麽大。
　　崔戢刃輕輕壹哼道：“這家夥還真是狡猾？”
　　盧師卦好奇道：“此話怎講？”
　　崔戢刃道：“敢問盧兄，今日這些人為何坐在這裏？”
　　盧師卦道：“當然是因為皇後。”
　　崔戢刃道：“可不就是了，如果妳去那箱子投錢的話，誰知道妳捐了多少，皇後也不知道，那這番捐助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但凡有頭有臉的人，肯定是選擇坐在位子上報數，可這壹報數的話，皇後可都聽著的，這錢只怕會越捐越多啊！”
　　盧師卦恍然大悟，笑著搖搖頭道：“只要跟錢沾上邊的，我看這天下間也沒有誰有韓藝這麽厲害了。”
　　說話間，只見下人已經將三張長桌擡了上來，三位身穿制服的小吏來到臺上，其實壹人就夠了，安排三人，只是防止出錯，至少有壹個對照的。
　　待他們準備就緒之後，韓藝笑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我鳳飛樓的規矩，女士優先。”說著手往樓上壹引。
　　言罷，他就往臺下走去，將舞臺交給了那幾個記賬人員。來到臺下，只見熊弟他們捧著錢全都準備就緒了，笑道：“出去捐錢吧！”
　　“哎！”
　　熊弟應了壹聲，就揣著錢出去了，夢兒她們也跟了出去，他們捐錢倒不是硬性要求，完全是出自善心。
　　待他們走後，韓藝來到桑木面前，笑道：“妳看，這錢不就來了麽。”
　　桑木拉攏著腦袋道：“我只知道咱們將背下壹筆巨債，而且是皇後的錢。”說到後面，他都快哭了。
　　韓藝哈哈笑了起來。
　　忽聽得樓上有壹女婢說道：“陛下和皇後捐五百貫。”
　　這壹出聲，嚇到壹片人呀，直接皇帝開頭。
　　不管怎麽樣，妳身為創始人，不捐錢的話，妳好意思讓人家捐錢嗎，皇帝作為丈夫，當然也得捧場，而且這錢壹定要高於兩百貫，這算是對商人有壹個交代。
　　隨後又聽那女婢道：“武楊氏捐壹百貫。”
　　“宋國公捐壹百貫。”
　　“中郎將夫人元楊氏捐八十貫。”
　　許敬宗等人聽得是心驚肉跳，他們原本就打算捐個十貫了事，這也不少了，差不過半個月的俸祿了，可是女人都是五十貫起步，這到後面還玩得下去麽，他們似乎已經忘記，待會就是兩百貫起步了。
　　其實坐在上面的女人，可都是貴族女子，沒有壹個庶族女子，她們來這裏，當然是捧皇後的場，因為皇後是女人，這些貴族也都派女人出面，如果皇帝來的話，可能就是家主出面了，但不管怎麽樣，這個場壹定要捧，而且女人來，捐得錢也可以少壹點。
　　而與此同時，熊弟這些鳳飛樓的員工來到了大木箱邊上，將壹串串銅錢扔入其中，最令人感動的是，原本在壹旁忙碌的下人也抽空走了過去，將壹些銅錢扔入木箱中，錢雖然不多，但是帶動了這行善的氣氛，令人很動容，而且也不會讓人覺得投錢就尷尬了，錢少錢多，可都是心意呀，以毛鑫為首的寒門代表也都來到這裏，將壹串串錢扔入木箱中。
　　很快，上面的女人就捐完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了。
　　“我們揚州第壹樓捐五百貫！”
　　沈笑率先站起身來，舉手喊道。
　　壹旁的沈貴不由得壹陣肉疼，但是想想韓藝捐五千貫，心裏頓時平衡了不少，而且沈家也是商人，只是沈笑多捐了三百貫，他本來是不答應的，但是沈笑威脅他，如果他不答應的話，就喊直接壹千貫，他堵不了沈笑的嘴。
　　“自由之美捐五百貫。”
　　徐九也舉手喊道。
　　這是鄭善行吩咐的，做善事，鄭善行從不吝嗇，但要讓他請客的話，標準餐就是三素壹葷，只管飽，不管好。
　　竇義突然舉手道：“竇家米鋪捐兩百貫。”
　　趙四甲、賈富貴、萬季春、顧言商、周費這些長安的大富商們是爭先恐後的捐錢，這個科舉的名額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這錢花得太值了。
　　但是妳要他們多捐壹文錢，那也是不可能的，這就是商人讓人討厭的地方，算得太精了。
　　等這些商人搶完之後，崔戢刃才緩緩說道：“清河崔家捐五百貫。”
　　盧師卦驚訝道：“戢刃，妳捐這麽多？”
　　崔戢刃道：“咱們總不能比商人都少吧，而且，我要告訴那些寒門，我們山東士族已經在盡力讓他們跟我們公平競爭。”
　　“言之有理！”
　　王玄道淡淡道：“太原王家也捐五百貫。”
　　他話音剛落，臺上那三名記賬的人同時擡起頭來，困惑的望著王玄道。
　　原來王玄道說話聲音不是很大，他不喜歡大聲說話，他喜歡安靜，可妳在這裏安靜，絕對是來搞笑的。
　　躲在後臺的韓藝看到這壹幕，當即笑噴了，這逼裝大發了。
　　王玄道尷尬的臉都紅了。
　　鄭善行立刻道：“滎陽鄭氏和太原王氏各捐五百貫。”
　　盧師卦道：“範陽盧氏捐五百貫。”
　　五百貫對於個人而言，那是相當多了，但是他們代表的是壹個家族，五百貫平攤下來就是小意思了。
　　那些商人還渾然不覺尷尬。
　　貴賓席上的王德儉見這些人這麽生猛，這是在捐款，還是在捐命呀，小聲道：“舅舅，人家都捐那麽多，妳要是捐的太少，皇後可能會不開心的。”
　　許敬宗壹邊擦汗，壹邊道：“妳捐多少？”
　　王德儉道：“我哪有什麽錢，我最多也只能拿出八十貫來，可是妳德高望重，妳不能只捐這麽點錢啊。”
　　“這可是幾百貫，我也拿不出呀！”
　　許敬宗又朝著李義府道：“義府，妳捐多少？”
　　說到錢，李義府也是心如針紮，疼的不知所以，茫然的搖搖頭。
　　可就在這時，壹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嚇壞了他們，“咳咳咳！老朽捐兩千貫！”
　　眾人也趕緊尋聲望去，見是元禧，驚訝之色立刻褪去，人家韓藝都捐了五千貫，雖然是書籍，但這年頭最值錢的可就是書了，元家才捐兩千貫，還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李勣緩緩道：“老夫捐五百貫。”
　　楊思訥壹聽，立刻道：“我捐三百貫。”楊家也是家族來的，幾百貫還是拿得出。
　　捐多少？
　　究竟捐多少？
　　許敬宗他們是異常糾結，他們沒有料到會演化成這樣，心裏沒有做好萬全的打算。
　　可正當他們猶豫時，忽聽臺上傳來韓藝的聲音，“多謝各位，多謝各位的慷慨捐助，各位的善心為我們大唐的未來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許敬宗他們壹聽，好像是結束語了，心裏不由得壹松，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這氣都還沒有出完，旁邊的王德儉突然道：“特派使，我們都還沒有捐了。”
　　“是嗎？”韓藝壹楞，忙道：“哦！抱歉！抱歉！我方才見沒有人出聲，以為大家已經捐完了。”
　　王德儉笑道：“無妨，無妨，我捐八十貫。”
　　他這壹喊，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幾個身上了，這貴賓席上還有幾人沒有捐啊。
　　許敬宗低聲道：“妳小子在幹什麽？”
　　王德儉道：“舅舅，這分明就是韓藝在故意陷害咱們，咱們坐在這裏，他不可能沒有註意到，咱們都還未出聲，他就上去準備結束了，舅舅可莫要忘了，這皇後就坐在上面的呀！”
　　許敬宗壹聽恍然大悟，當即嚇出壹身冷汗來，他們可是壹派的，人家山東士族都捐了那麽多，妳們好意思不捐嗎？這武媚娘會怎麽想，暗罵這小子真是忒歹毒了。
　　袁公瑜立刻道：“我捐六十貫。”
　　這當官的，永遠都是踩著下面的人，盯著上面的人，王德儉壹個中書舍人都才捐八十貫，他大理寺丞捐個六十貫足以。
　　許敬宗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他可是惜財如命呀，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賣女兒，可這麽壹捐的話，這個女兒就白賣了。
　　韓藝也看著許敬宗，他站在臺上，他的目光是引導眾人的，大家的目光也都看著許敬宗。
　　而許敬宗恰恰又坐在貴賓席上，非常的打眼，壹下子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許敬宗壓力巨大呀，如芒在背，他不比王德儉、袁公瑜，他是愛錢但也很愛面子，因此他不能看著楊思訥捐，他覺得自己跟李勣、長孫無忌是壹輩，問題是李勣捐了五百貫，面子、錢，面子、錢，這是天人交戰呀，最後壹咬牙，舉起顫抖的手來，道：“老——老夫捐五——五百貫。”
　　喊出這句話時，他的心都碎了，嘴皮子哆嗦的不停。
　　日！這麽拼？韓藝心中暗自壹驚，這遠遠超出他的預計呀，趕緊拱手贊道：“許大學士真是仁義為懷，不愧為大唐的頂梁柱，實在是令人敬佩。”
　　李義府本想許敬宗少捐壹點，在前面擋槍，他就也可以少捐壹點，但是他沒有想到許敬宗竟然這般生猛，活生生的捐五百貫，人家崔戢刃他們是壹個家族，他們可是壹個家庭，這可是兩個概念呀，不管怎麽樣，他也被逼上梁山了，又見眾人的目光隨著韓藝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他也快要崩潰了，自古以來，中國人就最愛面子了，尤其是官員，咬牙道：“我捐——兩百貫。”
　　他才剛剛上位，還沒有來得及撈錢，這兩百貫已經是極限了，他不知道回到家，他婆娘會不會跟他鬧離婚。
　　商人見這些官員這麽拼，心裏相當平衡，就連錢大方都不覺得肉疼了。
　　而許敬宗、李義府二人此刻只想抱頭痛哭！
　　真是要了親命啊！
　　棺材本都沒有了。
　　韓藝看到二人跟死了爹媽壹樣的表情，差點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他忍住了，但是蕭無衣沒有忍住，噗嗤壹聲，但立刻嘴唇緊閉，偷偷瞟了眼武媚娘。
　　武媚娘嘴角含笑，並未有任何異色，她心裏哪能看不明白，其實捐多捐少，她無所謂，問題是她是這樣想，但人家不知道她是這樣想的，她也並不在意，說到底也就是壹點錢，權當是韓藝的壹個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