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兩極分化

　　其實說到底，韓藝與戶部官員的博弈，就在於誰對誰的依賴更大。
　　戶部官員原本以為，自己是占有優勢的，畢竟他們人多，鐵板壹塊，還有張大象這個與韓藝旗鼓相當的戶部侍郎，妳壹個人是玩不轉的，得韓藝來禮賢下士。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韓藝竟然會繞開他們，重新組閣，而且還是這樣壹件大事，如果他們沒有資格參與這等大事的話，那麽吏部來考核政績時，他們拿什麽出來？
　　最為要命的是，這牽扯著國家的根本利益，這個特別小組擁有特殊的權力，等於楊先誌這些人還得為唐文這些小吏服務，妳阻擾的話，萬壹出個什麽差錯，沒有誰擔待的起。
　　而且，韓藝的到來，帶來壹種新的玩法，他們都是老油條了，哪能不知道這種玩法，戶部的作用將會大大提升。
　　事實說明這些戶部官員對於韓藝的依賴性更大，更加有求於韓藝，壹定要跟著韓藝混，才有出路啊。
　　至少他們沒有被貶出去，犯得著為了這壹口氣，賭上自己的前途麽？
　　韓藝也不是真的要跟他們撕破臉，這些人都是關隴集團成員，都是自家人呀，只能恩威並施，妳們壹定要跟我作對，那妳們就滾，如果妳們肯定聽從我的命令，那妳們的日子就會過得有滋有味。
　　在經過韓藝的壹番訓斥之後，那些官員老老實實出去工作了。
　　他們出去不久，兩市的商人就來了，對比那些鄉紳、貴族而言，他們商人與韓藝是有交情的，是壹個階層的，待遇當然不壹樣。
　　韓藝也在大堂接見了他們。
　　幾乎兩市的大商賈都到齊了，五十萬貫呀，不買也要來看看啊。
　　韓藝品著香茗，目光左右瞟動著。
　　他這壹瞟，錢大方等人就覺得莫名的心虛，連話都不敢說，畢竟這是戶部，不是北巷，而且韓藝現在還穿著官服的。
　　韓藝將茶杯往邊上壹放，呵呵笑道：“知道錯了吧！”
　　壹眾商人先是壹楞，隨即尷尬得點點頭。
　　韓藝哼了壹聲，道：“我老早就叫妳們趕緊放棄那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土地，集中資金準備迎接這壹波高潮，糧食用買的就行了，非得要自己種麽？妳們真是不會享受生活，有錢什麽買不到，也只有錢才能生錢，妳們猶猶豫豫的，這下好了，給妳們好處，妳們也吞不下怪不得我。”
　　錢大方急切道：“可不是麽！”
　　他其實不想做這買賣，他想這些商人的土地，因為他知道西北邊也是需要糧食的，他做糧食生意就好了。
　　趙四甲哭喪著臉道：“妳當時沒有提到這事呀！”
　　韓藝嘖嘖幾聲，道：“老四，要不要我幹脆將錢放到妳們口袋裏去得了，我都說得的這麽明顯了，妳們還要怎麽樣，我對妳們的照顧已經夠可以了！”
　　壹眾商人被訓得滿臉通紅，當初韓藝讓他們套現，他們壹直都很猶豫，關鍵他們不知道還能這麽玩，如今這告示壹下，這資金就相形見絀了，沒錢談個球啊。
　　壹人突然道：“韓侍郎，小人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壹下韓侍郎。”
　　這人韓藝認識，名叫竇衡，當初欠了壹屁股債，後來從金行貸款，拼死壹搏，搞木材生意，這壹兩年間就發了，關鍵是韓藝壹個人就弄了好幾個大工程，木材變得供不應求，他是在金行出現之後，最為成功的商人，他現在有的是錢。
　　韓藝道：“說。”
　　竇衡道：“那西北邊壹直都很亂，我們去了，萬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可就全完了。”
　　不少商人紛紛點頭。
　　韓藝笑道：“這可是朝廷的投資，虧得不是妳壹家，朝廷才是大頭，因此這壹點妳們完全不用擔心，如今我大唐軍駐守在要地，而且朝廷還會吩咐他們，保護妳們的安全，契約上面也會寫明，如果因為安全方面受到的損失，朝廷會承當妳們的損失。但如果是妳們處理不當，而引起的損失，朝廷也會向妳們追討，這個是公平的。”
　　竇衡又道：“可問題就在這裏，朝廷規定只準從當地招人，那些人都是茹毛飲血的胡人，咱們如何跟他們打交道。”
　　“契約！”
　　韓藝道：“壹切都按契約辦事，朝廷會根據契約保證雙方的利益的，而且這壹份雇傭契約也將要寫到投標書裏面去的。至於朝廷為什麽要這麽做，目的就是減少開支，還有就是防止百姓受到壓迫，如果妳們從中原帶人去，這壹路上的花費，可是不少，而且那邊畢竟沒有普及我們大唐的律法，如果中原百姓在那裏受到壓迫，那又該如何處理？
　　妳們也別當我是傻子，妳們打著什麽主意，我心裏都明白的，想利用對百姓的剝削，來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潤，可是妳們有沒有想過，朝廷拿這麽多錢，可不是讓妳們去剝削百姓的，我勸妳們合理寫好那壹份雇傭制，這會是我們戶部著重考量的壹點。因為朝廷不願見到當地的胡人因為妳們的壓迫，而引起紛爭，中原百姓就更是如此了。
　　不過妳們也不用擔心，如今那邊的百姓非常窮困，我跟當地的部落酋長商量好了，他們非常樂意妳們前去投資，關於人力方面的支出不會很高的，再加上妳們不需要帶很多人去，節約了不少的路費錢，其中有很多的利潤空間。”
　　因為是朝廷投資，那朝廷當然有話語權，這不是壓迫，而是提出自己的要求而已。
　　“先別說這些！”趙四甲揮揮手，很不爽竇衡，妳現在賺大錢，手中有足夠的資金，那我們沒有呀，朝著韓藝道：“韓侍郎，這最低都得拿出壹千貫來，咱們壹時半會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妳看這如何是好啊？”
　　韓藝哼道：“怪我咯？”
　　“這我哪敢啊！”趙四甲諂媚道：“咱們壹直追隨妳，妳幫我們想個辦法唄。”
　　“真是服了妳們了。”韓藝道：“辦法有兩個，壹，從金行貸款，二，幾個人合作，共同投標。”
　　壹眾商人眨了眨眼，其實這兩個辦法，都不是最佳辦法，從金行貸款，要還利息，成本又高了，幾個人合作，利益又平攤了。
　　韓藝哪裏不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麽，道：“我告訴妳們，這才只是壹個開始，將來朝廷會更多的采取這種辦法，如果誰在這壹次合作中表現的非常好，那麽朝廷今後還會繼續跟他合作，這可以說是朝廷與商人之間的壹次試探性的接觸，這回少賺壹點，那麽將來就可以賺得更多，朝廷的工程那可是不少啊！
　　另外，我還提醒們壹點，在長安來說，銅錢的價值要大於絲綢，而在那邊的話，絲綢的價值要大於銅錢，這是妳們得天獨厚的優勢，朝廷只是按長安物價來計算的，也就是說妳從長安拿著壹匹絹投入到西北去，什麽都別幹，妳就賺了不少錢，這裏面還有很多的利益，就看妳們如何去計算了。”
　　要說算賬，他們誰是韓藝的對手，韓藝此舉本就是要刺激經濟政策，他不可能讓商人虧本，肯定是有得賺，至於賺多賺少就看妳們自己的了。
　　這些商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也看到了其中的利潤，可是沒有錢呀，他們的錢都給換成了土地。
　　如果說在壹開始，他們對此還猶猶豫豫的，畢竟小農經濟已經深入人心，壹時半會哪裏改得過來，可是如今韓藝壹上任，就扔出這麽大壹個項目，擺明就是要刺激商業，這就讓商人看到了希望，還不簡簡單單是這壹回的工程，更多的是未來。
　　因此，商人們開始下定決心，出售良田，換取現金，他們賭的不是這壹回，而是將來，如果朝廷重視商業發展的，那錢肯定比土地好用多了。
　　這樣壹來的話，長安的經濟開始發生了結構性的變革。
　　以前商人也是地主，地主也可能是商人，轉來轉去，傻傻分不清楚，很少有純正的商人，韓藝在這年頭就是壹個另類，韓藝是完全沒有土地的，他的賣的都是商品，他的錢也全部投入到這裏面去了，然而，他是如此的成功。
　　除了糧商和酒商以外，商人開始出售土地。
　　精明的錢大方知道自己是糧商，去幹那些買賣，他不壹定幹得贏別人，因此他和竇義、魏青等糧商大規模收購土地。
　　這個政策出來的三日之後，長安的資金流動創造了壹個前所未有的高峰期。
　　從這壹刻開始，長安的商人漸漸脫離了地主階級，走向了屬於商人的道路。除此之外，他們得到了大量的現金，哪怕面對那些大地主們，他們也沒有呈現出弱勢，競爭力也相應增強不少。
　　長安開始出現了商人和地主的兩極分化格局。
　　但是話說回來，商人的群體太小了，地主還是主流，為了更具有競爭力，商人們采取了韓藝的建議，相互聯合，組成壹個集團，參與這壹次的投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