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迂腐還是貪腐

　　倭女是錢？
　　梁蓋壹臉懵。
　　黃耀再度顯擺自己和賈平安的關系密切，笑的很是隨意，“趙國公，長安城中的鰥夫沒那麽多。”
　　“狹隘！”
　　賈平安吩咐道：“管戶籍的，回去就去各坊尋了坊正，告訴他們，陛下仁慈，知曉許多鰥夫尋不到娘子，這不萬裏迢迢的從倭國尋了好些女子來。這些倭女溫柔能幹，操持家裏家外都是壹把好手……”
　　“歸根結底壹句話，這麽賢惠的女人，不娶就虧大發了。”
　　老丈人衛英也來了，聞言說道：“可有人怕是看不上倭女。”
　　賈平安看了老丈人壹眼，幹咳壹聲，“丈人，這從軍三年，看見母豕都成了貂蟬。”
　　那些鰥夫饑渴已久，此刻聽聞來了倭國的女子，那還得了？
　　再壹聽倭國女人溫柔能幹，我去！還等什麽？
　　小賈這是說老夫飽漢子不知餓漢子的饑？
　　壹群飽漢子旋即去安排。
　　“長安周邊的都把話傳到，告訴那些村正，手快有，手慢無。”
　　這便是政權下到基層的好處，村正坊正那裏壹說，事兒就妥當了。
　　“鐺鐺鐺！”
　　某村子中，村正帶著幾個大漢正在喊話。
　　“咱們村的鰥夫啊！記得是五個。陛下記著妳們呢！這不，就從倭國萬裏什麽帶來了倭女。那些倭女溫柔體貼，能暖被子，能睡。總比手強……”
　　壹群婦人在邊上笑。
　　人群中五個男子也在笑，笑的眼睛冒綠光。
　　“可來的倭女就那麽多，上面說了，手快有，手慢無，妳等可要娶了倭女？”
　　村正問道。
　　五只手舉起來。
　　“要！”
　　“要！”
　　“要！”
　　“要！”
　　“要！”
　　……
　　“舅舅，人口太多地不夠呢！”
　　太子也頗為好奇的出城來查看情況。
　　賈平安就坐在城門邊上，說道：“為何不夠？不夠外面有。”
　　“哪裏有？”
　　“海外。”
　　華夏人勤勞，但凡有塊地就能紮根，隨後繁衍子孫，把那塊地方變成樂園。
　　“來人了。”
　　官道上來了壹群人，不止，後面還有。
　　“女人何在？”
　　壹群老爺們來了就去搶女人，被軍士喝罵後不滿的道：“說是來的都能領壹個倭女。”
　　“村正呢！”
　　軍士罵道：“要村正帶著來才有。”
　　村正年歲大了，被人架著來，喘息道：“老夫就是，老夫就是，快，咱們村的鰥夫……先挑。”
　　這份敬業精神沒話說。
　　軍士驗證了身份，隨後說道：“沒得挑，按照趙國公的吩咐，就是順著來。”
　　村正惱了，“那選個醜的呢？”
　　軍士說道：“晚上把燈壹關。”
　　村正若有所思，“是這個理。”
　　壹個個倭女被叫了出來，賈師傅也來了。
　　“跟著他們去，從此妳等就是他們的妻子……堂堂正正的大唐女子，妳們的子女將會成為堂堂正正的大唐人，他們將有機會進學堂讀書，弄不好還能做官，讓妳等在家中安享富貴。”
　　那些倭女默然。
　　便裝的太子低聲道：“舅舅，那些鰥夫不是長的醜就是有殘疾，她們怕是不樂意呢！”
　　“妳壹個沒開叫的小公雞懂啥！”
　　“沒開叫的小公雞？”太子有些不理解，準備回去問問老娘。
　　賈平安莫名覺得屁股隱痛。
　　壹個倭女上前，行禮，然後擡頭用不大標準的大唐話說道：“從未敢想有今日，好好過。”
　　說著她就跪下了，淚水撲簌簌的往下落。
　　這壹路都在教授她們大唐話，此刻那些倭女落淚，用大唐話表達著感激之情。
　　“是陛下仁慈。”
　　賈平安指指城門。
　　壹個倭女被安排了，沖著城門磕頭，隨後跟著自己的男人離去，晚些村正和坊正們會把她們報上去，重新安排入籍之事。
　　壹個接著壹個。
　　“舅舅，她們為何這般高興？”
　　“因為大唐強盛，所以人人都想做大唐子民。”
　　太子若有所思，“那就是說，哪裏強盛她們就喜歡去哪裏？”
　　“對，我給妳說過，人是逐利的，所以該如何做？”
　　王謙滿頭大汗的交代事兒，此刻才將過來。
　　剛過來他就楞住了。
　　趙國公這話怎地像是在教授弟子？
　　這個少年是誰？
　　太子說道：“人是逐利的，錢糧是利，安定的環境也是利，那麽就把大唐變成天下最富庶、最強大之地，壹直這樣。”
　　賈平安微笑道：“就是這樣。”
　　曾相林說道：“殿下，該回宮了。”
　　王謙只覺得心跳加速，哆嗦道：“見過殿下。”
　　竟然是太子殿下！
　　他在工部就聽聞賈平安教授太子的消息，但從未想過這壹幕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太子皺眉看了他壹眼，賈平安說道：“別壹驚壹乍的。”
　　是要保密？
　　看看太子的便服，王謙壓住激動之情，“是。”
　　但太子皺眉了，會不會覺著我不妥當？
　　下位者往往愛揣測上位者對自己的態度，為之不安，甚至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賈平安說道：“此人叫做王謙，在工部做事。此次他跟隨出征倭國。這壹路做事勤勉，也頗為靈活。”
　　趙國公竟然誇贊我！而且還是當著太子的面。
　　王謙難掩興奮的心情，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
　　太子看了他壹眼，微微頷首，“舅舅，長安周邊就那麽多鰥夫，怕是分不完吧。”
　　關鍵是後續還有數十萬倭女要來，想想太子就頭皮發麻。
　　“這壹批要打響口碑。”
　　賈平安說道：“鰥夫們分完了，隨後的是資源。”
　　“資源？”
　　太子學過新學，知曉什麽叫做資源。
　　“大唐的鰥夫不少，後續到的倭女會按照道為單位分配，特別是南方。”
　　南方此刻依舊是半蠻荒地帶，許多後世人耳熟能詳的魚米之鄉此刻依舊是原始森林狀態，裏面獸類成群。
　　太子回宮，帝後把他召了去。
　　“外面如何？”
　　“好些鰥夫都歡天喜地領了倭女去。”
　　李治笑了，“那些倭女可情願？”
　　太子說道：“那些倭女感激零涕，臨走前都沖著城門行禮，說是感謝阿耶。”
　　李治：“……”
　　武媚也有些不解，“那些鰥夫都是……她們也願意？”
　　終日飽食的人永遠都無法理解那些饑餓者的心態！
　　太子好奇地問道：“阿娘，什麽是沒開叫的小公雞？”
　　帝後的臉黑了。
　　皇後板著臉道：“太子今日的功課少了，加壹倍。”
　　太子：“……”
　　……
　　連續兩日，倭女少了大半。
　　“各處都統計完畢，還剩下萬余沒法分配。”
　　從那日見到賈平安教導太子的場景後，王謙對他就多了許多恭謹。
　　賈平安說道：“剩下的都是資源。”
　　什麽資源？
　　王謙不敢問。
　　晚些壹群人出來了。
　　李敬業打頭，近前就聽他在吹噓。
　　“倭女就是矮小了些，長相普通了些，可架不住溫順啊！不說妳等，我家中的小妾但凡不高興了，連我都敢甩冷臉。倭女卻不同，溫順啊！”
　　“果真？”
　　李敬業點頭，“耶耶在倭國甩了上百人，真的不能再真的。最要緊的是……”
　　李敬業猥瑣的挑眉，“這些是倭女呀！”
　　這數十人都年輕，衣著和神態壹看就出身不簡單。
　　實際上就是紈絝！
　　壹個紈絝意動了，“是啊！睡大唐女子有什麽意思，要睡就睡外邦女子，那得勁。”
　　“醜怕甚？晚上把燈壹吹，嘿嘿！”
　　“多少錢壹個？”
　　李敬業說道：“兄長說了都是自己人，給咱們打九折，本來兩百錢壹個，如今只要壹百八十錢。”
　　“壹百八十錢能作甚？不如買幾個倭女回家樂呵。”
　　“買了買了。”
　　壹群紈絝回身招手，背著包袱的隨從過來，包袱裏大多是綢緞。
　　“某要五個倭女。”
　　負責此事的王謙哆嗦了壹下，“幾個？”
　　紈絝皺眉，“耳朵不好使？五個！”
　　“給他！”
　　王謙眨巴著眼睛怒吼道。
　　發財了！
　　數十個紈絝就帶走了百余倭女，其中有人放話，“且等耶耶回家睡壹睡，若是得意再回來買壹串。”
　　曰！
　　賊特麽有錢！
　　王謙大喜，拱手道：“趕早啊！”
　　隨後事情發酵了。
　　城外有倭女發賣，兩百錢壹個。
　　臥槽！
　　兩百錢能幹啥？
　　不夠咱爺們壹頓飯錢。
　　去青樓睡個名妓也不止這點錢。
　　可兩百錢能買個倭女。
　　心動了！
　　心動不如行動。
　　此刻全球有錢人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長安城，從權貴到商人都來了。
　　王謙甚至看到了壹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被人扶著叫嚷：“老夫要壹個細嫩的！”
　　這……
　　始作俑者就在邊上坐著。
　　“給耶耶留幾個！”
　　搶奪開始了。
　　壹個老人走了過來，戟指賈平安，“這等道德敗壞之事妳也敢做？”
　　賈平安擡眸看著他，“妳可有小妾？”
　　呃！
　　老人愕然。
　　賈平安說道：“妳自家飽暖思淫欲，卻見不得別人睡個倭女，什麽道理？”
　　“可……可這是買賣……”
　　“妳的不是買賣？”
　　賈平安說道：“若不是買賣，哪個女人看得上白發蒼蒼的妳？或是妳天賦異稟？還是說那女人就好這壹口！不要臉！”
　　老人敗退！
　　壹群人守在城門那裏，見他回來就問道：“可成了？”
　　老人搖頭，“他問老夫可有小妾。”
　　眾人：“……”
　　“那趙國公犀利，散了散了！”
　　……
　　“河北那邊準備興水利，不過錢糧不趁手。”
　　實際上君臣每日商議政事，很大壹部分都和錢糧有關系。
　　“那壹萬兩銀子！”
　　許敬宗看了皇帝壹眼。
　　“暫且不動。”
　　皇帝搖頭，“倭國的銀子每年都會來，上次趙國公說鑄幣，朕深以為然。”
　　不就是想借著鑄幣再掙壹筆嗎？
　　“陛下，趙國公求見。”
　　李治微微壹笑，皇後也是微微壹笑。
　　他們都想到了太子的那個問題。
　　小公雞沒開叫？
　　王忠良覺得有些冷。
　　晚些賈平安進來。
　　“陛下，城外的倭女全數分完了。”
　　這個效率不錯。
　　李治點頭，“如此皆大歡喜，可朕昨日才聽聞尚有萬余倭女無法分配，她們哪去了？”
　　賈平安說道：“有人領走了。”
　　李治：“……”
　　皇後：“……”
　　宰相：“……”
　　李義府怒了，“這是販賣人口！”
　　“兩百萬錢。”賈平安擡頭。
　　皇帝：“……”
　　兩百萬錢！
　　好大壹筆錢！
　　超級巨款！
　　“給了誰？”
　　皇後的眉目間多了慈祥。
　　老母親的慈祥啊！
　　賈平安說道：“聽聞城外有萬余倭女沒了去處，城中許多人紛紛獻計獻策，有人擔心戶部錢糧難以支應倭女的衣食，就說領幾個回家。可白領女人回家過意不去，就按照每人兩百錢給，臣攔都攔不住，不要都不成……都是慈善人吶！”
　　還能這樣說？
　　在場的君臣都是老油條，若說大唐誰最不要臉，這裏的君臣當仁不讓。
　　可憐的，看看許敬宗吧，那嘴張開就沒閉合過。
　　老狐貍李勣眨巴著眼睛，上官儀愕然看著賈平安……
　　李義府說道：“這是做慈善？”
　　“是啊！”
　　咳咳！
　　皇帝幹咳幾下，“河北那邊的水利……”
　　李勣說道：“陛下，臣以為可行。”
　　上官儀說道：“既然不差錢，自然能行。”
　　皇後微微壹笑，“此事利國利民。”
　　賈平安滿頭霧水，晚些出去時問了王忠良。
　　王忠良壹臉雲淡風輕的微笑，“先前差錢。”
　　殿內，武後突然發話。
　　“興修水利利國利民，可耗費不小。如今錢有了，可這錢來的有些怪。”
　　她話鋒壹轉，“原先被視為大麻煩的倭女，如今轉個眼就換回了兩百萬錢，皆大歡喜。為何壹些人認為是大麻煩？”
　　武後停了壹下，讓眾人思考，然後說道：“皆因沒上心！死板不知變通。”
　　賈平安變通了壹下，大麻煩就變成了兩百萬錢。
　　武後看了皇帝壹眼。
　　皇帝微微頷首，“趙國公頗為機敏。”
　　……
　　機敏的趙國公正在戶部的大門外叫囂。
　　“讓竇公出來！”
　　門子苦著臉，“趙國公您進去吧。”
　　咱們別在門外鬧了好嗎？
　　丟人！
　　“叫他出來，再晚些我可走了。”
　　門子趕緊去給竇德玄稟告。
　　“走他的。”
　　老竇很堅挺。
　　壹句隨口的話讓他心中微動。
　　“趙國公看著頗為有恃無恐。”
　　這……
　　竇德玄起身，“去看看。”
　　他壹路到了大門外，賈平安正在對面和沈丘說話。
　　“……倭國滅了，別想著把那些遺老遺少堆在天智的身邊，那很愚蠢。”
　　“為何？”沈丘伸手在鬢旁，把被秋風吹亂的長發壓了下去。
　　賈平安看到了竇德玄，舉手示意請他等壹下，“不要給自己找麻煩，這是基礎。倭國滅了就滅了，把那些遺老遺少安排在天智身邊的建言愚不可及，壹群蠢貨還把天智當做是什麽天皇？誰的建言？”
　　“這是機密。”沈丘板著臉，等賈平安壹臉嗤之以鼻時，說道：“是某位東宮的屬官，說是要按照以往的規矩善待天智。”
　　“迂腐還是貪腐？”
　　沈丘：“……”
　　“那多半是貪腐吧。”
　　賈平安說道。
　　沈丘壓低了聲音，“那人只是想出個頭。”
　　賈平安不屑，“出頭的法子很多，偏生要標新立異，這等人留著便是禍害，妳若是不動，我可動了。”
　　沈丘有些惱火，“妳若是動了是人都知曉是咱說出來的。”
　　賈平安就像是個無賴般的笑了笑，“那就讓他滾出東宮。”
　　沈丘看著他。
　　賈平安含笑。
　　良久，沈丘點頭。
　　此事會在皇帝那裏過壹關。
　　賈平安過去，竇德玄沒好氣的道：“有事說事，老夫忙著呢！”
　　“外面有兩百萬錢。”
　　賈平安平靜的道。
　　竇德玄先是楞了壹下，然後揪住賈平安的胸襟，兇神惡煞的道：“戶部正在缺錢，若是沒有老夫就去賈家吃喝玩樂半年。”
　　“我讓阿福陪妳。”
　　竇德玄變色。
　　賈平安說道：“就在城外，銅錢堆積如山，綢緞被秋風吹的到處都是……”
　　“備馬！”
　　竇德玄喊道，同時看著賈平安的眼睛。
　　“壹萬余倭女每人賣了兩百錢……”
　　臥槽！
　　老爺子發狂了。
　　隨從搶牽來了他的馬，嗖的壹下，竇德玄就完成了上馬加速的過程。
　　“駕！”
　　有軍士喊道：“皇城不得跑馬！”
　　竇德玄喊道：“閃開！”
　　壹路疾馳出城，當看到那堆積如山的銅錢時，竇德玄落淚了。
　　“有錢了！有錢了！”
　　這個反應讓許多人生出了壹個念頭。
　　“以後幹啥也別幹戶部尚書。”
　　“有錢了！”
　　竇德玄瘋了。
　　回到戶部就踢打著官吏們去搬運錢財。
　　“趙國公是個好人！”
　　老竇逢人就誇賈平安的好。
　　戶部上下精神為之壹振。
　　下衙後竇德玄心情頗好，請了幾個得力手下去喝酒。
　　酒過三巡，有人叫了女伎來唱歌。
　　女伎唱了幾曲就嘆息。
　　竇德玄笑道：“莫非擔心老夫不給錢？”
　　他摳門只是國事，私生活該給錢的時候絕對不含糊。
　　女伎微微垂眸，“竇相公不知，奴如今生意差了好些。”
　　“為何？”
　　壹個侍郎笑道：“秋風吹的神清氣爽，如此良辰美景，怎能無歌舞？為何生意卻差了？”
　　女伎嘆息，“長安城中如今多了不少倭女，不少漂亮的都進了青樓，雖說不會唱歌跳舞，可往那壹站，竟然比奴的生意還好。”
　　竇德玄壹怔，“那些倭女不是都賣了嗎？”
　　女伎捂嘴壹笑，“竇相公不知曉吧，不少青樓都是那些人的生意，這兩日他們在城外買了許多倭女，漂亮的都丟在了青樓中。”
　　竇德玄黑著臉，“那些倭女本是想尋個夫君，竟然被送進了青樓，此事趙國公有罪責。”
　　女伎噗嗤就笑了，竇德玄冷冷的道：“老夫可笑？”
　　女伎趕緊福身，“奴怎敢笑話竇相公，實因那些倭女都是心甘情願。”
　　竇德玄訝然，“不能吧。她們如何說趙國公？”
　　女伎說道：“萬家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