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老娘的醜態都被他看到了

　　“長孫少卿壓下他的詩並無錯處，可相公卻大發雷霆，為此責打了長孫少卿，又令長孫少卿在宮門外站了壹個時辰，周醒，妳覺著這是為何？”
　　周醒擡頭，“下官……不知。”
　　王琦肌膚白皙，嘴唇卻艷紅。他的雙眸看著頗為妖異，淡淡的道：“說！”
　　這個聲音帶著些許尖利，周醒打個寒顫，“是。下官以為，長孫少卿對陛下不敬，激怒了相公。所以相公就以此來向陛下賠罪。”
　　王琦伸手抹過下巴，目光中有些不屑之色，“賠罪不至於。妳要知曉，相公的權力來自於何處。”
　　“是那些世家門閥的支持。”周醒松了壹口氣。
　　“愚蠢！”王琦嘆道：“那些世家門閥為何支持相公？那是因為相公乃是先帝定下的輔政之臣，加上褚相……所謂名正言順，換個人上來，沒有先帝遺願的名義在，可能服眾？”
　　周醒恍然大悟，“是了。所以相公必須要維護陛下，否則……”
　　“否則陛下威嚴不在，相公的威嚴何存？”王琦嚴厲的道：“所以我要告訴妳等的是，要敬重陛下！”
　　眾人悚然壹驚，都應了。
　　“要自己琢磨，不要等著我來提醒！”王琦有些惱火，“失去了相公的遮擋，那些門閥世家就會如洪水般的湧來，陛下可能擋得住？所以相公和陛下乃是壹體，榮辱與共，明白嗎？”
　　“是。”
　　陳二娘看了他壹眼，發現這人如今越發的冷靜了。
　　王琦掃了她壹眼，陳二娘趕緊低頭。
　　“妳許久未曾與賈平安見面了吧？”
　　他想做什麽？
　　難道是想讓我去刺殺賈平安？
　　是了，如今許多人都知曉他怕是廢掉了，這對於男人而言便是奇恥大辱。他定然想弄死賈平安。若是如此，我該如何……
　　陳二娘擡頭，“是。”
　　王琦淡淡的道：“去吧，用長孫少卿之事做由頭，去和他說說話，探問壹番……”
　　“問什麽？”
　　王琦沈吟著。
　　“問問百騎絞殺賊人為何不留活口。”
　　我要去見那個人了？
　　陳二娘突然有些心慌，起身道：“如此我這便去了。”
　　王琦點頭。
　　陳二娘出了刑部，壹路往百騎去。
　　“公主！”
　　壹襲紅裙有些刺眼，神采飛揚的高陽仿佛渾身都帶著光，讓人不禁要瞇眼。
　　陳二娘記得以前的高陽看似跋扈得意，可卻帶著戾氣，看不到壹絲生氣。
　　那時候她還說高陽看似尊貴，可還不如自己。
　　可這才多久，曾經死氣沈沈的高陽就變得這般光彩照人。
　　她深吸壹口氣，低下頭。
　　李素帶著幾個宗室進宮求見皇帝，說了賈平安和高陽的事兒，隨後王琦等人就獲知了消息。
　　這個女人竟然和他……
　　陳二娘有些茫然，有人去了百騎那邊，晚些，賈平安出來了。
　　“二娘！”
　　“賈郎。”
　　兩個渣男渣女碰頭了。
　　“二娘妳看著憔悴了許多。”賈平安在想王琦被廢掉後，陳二娘的地位可會有什麽變化。如今看來依舊如故，可見王琦已經距離教主的大道不遠了。
　　陳二娘擡頭，發現賈平安如今的相貌依舊變化不大。
　　她不禁壹個恍惚，然後說道：“我今日得知，長孫潤那日和妳爭執後，就壓下了妳的詩，隨後進宮獻歌舞，武昭儀提出異議……”
　　果然是阿姐！
　　賈平安心中壹暖。
　　“長孫潤卻頗為不以為然，得罪了陛下，長孫無忌就親手抽了他，令他去宮外站著示眾。”
　　後續的事兒賈平安猜得到，陳二娘的話他唯壹不知道的是武媚在裏面的作用。
　　見沒有自家小老弟的詩，阿姐就怒了，於是詢問。長孫潤秉承長孫無忌對阿姐的態度，定然冷漠，甚至是不理不睬。隨後李治出手……
　　賈平安想到的是阿姐從小的遭遇。
　　武士彟去後，他的兩個兒子對阿姐頗多磋磨，所以除去母親楊氏之外，阿姐在世間體驗不到親情。
　　而後進宮，她就像是野草般的無人理睬，直至進了感業寺，遇到了賈平安。
　　阿姐……賈平安深吸壹口氣，“打得好。”
　　陳二娘在觀察他，發現他的情緒有些波動。
　　我該如何提出那個問題？
　　直接提，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在利用他？
　　賈平安仔細看著她，“瘦了些。”
　　渣男！
　　陳二娘仔細看著他……這人越發的俊美了，“妳也是。”
　　渣女！
　　陳二娘必然是帶著任務來的，直接問，這個女人以後會理直氣壯。
　　賈平安深情的道：“天臺山諸多美景，二娘，我帶妳去轉轉？”
　　我想去，但不能和妳壹起去。
　　陳二娘裝作是黯然神傷的模樣，“改日吧。”
　　“為何改日？”賈平安皺眉，“二娘，妳可知我廢掉王琦為的都是妳啊！”
　　我信妳才怪！
　　陳二娘嘆道：“君壹番深情，妾不知如何報答……”
　　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妳總不能要報答吧？
　　“要不……”賈平安輕聲道：“去喝酒？”
　　陳二娘不禁意動。
　　老子自作孽啊！
　　賈平安只是想忽悠壹番，見她動心，就擡頭，然後笑道：“盧國公，我馬上來。”
　　斜對面正在回去的程知節壹怔，心想老夫又沒尋妳，這是何意？
　　但老油條就是老油條，他皺眉：“快些！”
　　“是。”
　　賈平安低頭，“二娘，那王琦使妳來，可是想探問些什麽？”
　　陳二娘本來心中失落，聞言趕緊說道：“王琦想問百騎絞殺那些賊人，為何不留活口。”
　　這事……
　　賈平安想到的是李治。
　　李治不要活口，那對方的背景就不言而喻了。
　　但王琦不知道李治的這個指令，所以才迷惑。
　　該如何忽悠？
　　賈平安說道：“那些人兇悍，無人投降。記得頭目撐到了最後，寧死不降。我經歷過不少戰陣廝殺，這等人也頗為罕見，值得敬佩。”
　　王琦定然會轉達這番話給那些死傷慘重的倒黴蛋，哪些人的家眷也會得到優厚的撫恤。
　　我竟然如此的以德報怨！
　　賈平安微微壹笑，看著自信滿滿。
　　晚些他去了左屯衛。
　　“曰妳娘！這李窟哥上書，說高麗卷帶著靺鞨的人馬蠢蠢欲動，想攻打契丹，妳等就壹個勁的說什麽派兵救援……別的主意沒有？”
　　賈平安壹進來就聽到了程知節的叫罵。
　　“來！”
　　老程招手。
　　值房內還有幾個將領官員，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帶著同情之色。
　　老程這是又飆了？
　　賈平安小心翼翼的進去。
　　程知節用粗大的手指頭敲打著案幾，“小賈妳來的正好，這松漠都督李窟哥派人來求援，說是高麗入侵，妳以為當如何？”
　　契丹？
　　賈平安滿腦子都是契丹人隨後的事兒。
　　降、叛、降、叛……和那些草原部族差別並不大。唯壹的差別就是後續的契丹漸漸拉風了，成為了這塊大陸上的頭號強國，把大宋壓得喘不過氣來。
　　高粱河車神！
　　賈平安不禁唏噓著。
　　咻！
　　他捂著額頭，扔了暗器的程知節罵道：“年紀輕輕就知道裝傻，老夫要妳何用？”
　　老程發飆了！
　　賈平安趕緊分析道：“盧國公，下官以為此事無需搭理就是了。”
　　“無需搭理？”
　　程知節冷著臉。
　　莫非老程不是這般看的？
　　賈平安有些忐忑，“盧國公，那契丹壹族對大唐如何？”
　　程知節冷哼壹聲，不置可否。
　　老流氓莫非不贊同？
　　賈平安想了想，決定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盧國公，所謂的松漠都督府只是羈縻，契丹對大唐並無貢獻，甚至偶爾還生出些劫掠之事，既然如此，大唐為何要出兵相助？”
　　程知節冷冷的道：“那妳以為當如何？”
　　“草原上的部族只會兩件事，強大時沖進中原燒殺搶掠；弱小時依附投靠，等待下壹次強大……若是契丹漸漸強大了，盧國公以為他們會如何？”
　　賈平安沒回答那個問題，而是迂回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草原上從未真正的歸附過中原政權，降而復叛，等待時機才是主旋律。直至火器的密集出現，機槍的出現……
　　今日看似不打眼的契丹，後來就成了中原的心腹大患，逼得大宋做出各種奇葩的事兒來。
　　程知節看著他，突然喝道：“利用老夫之事暫且記下，滾！”
　　賈平安‘滾’了回去，覺得逃過壹劫。
　　晚些朝中議事，文武大佬齊聚。
　　“說是在罵娘，罵的最兇的便是盧國公。”
　　明靜的身份是內侍，能在宮中和宮外反復橫跳。
　　“有人說該增援，被盧國公罵的狗血噴頭，說他是慷人之慨，不要臉！”
　　賈平安想到了程知節先前的情緒，分明就是知道此事最好的處置方法就是置之不理，但又想去廝殺，於是左右搖擺，內心掙紮，最後賈平安的壹番話不過是讓他堅定了原先的想法罷了。
　　明靜再度橫跳。
　　回來時，壹臉驚訝。
　　“盧國公壹路狂罵，最後說某些人連年輕人都不如，年輕人至少知曉何事不能做。那人問是誰。盧國公說是妳……”
　　我成了老程手中的暗器！
　　賈平安覺得老程有些不地道。
　　“成了，陛下下了定論，說如今突厥蠢蠢欲動，吐蕃那邊也漸漸收拾了殘局，大唐要守住和平。隨後陛下賞賜了老將們，盧國公得了壹把寶刀，洋洋得意的回來了。”
　　“小賈！”
　　明靜話音未落，外面就傳來了程知節的聲音。
　　“盧國公，稀客啊！”
　　賈平安出去，就見程知節腰間挎著壹把橫刀，滿面紅光的模樣。
　　“老梁請客，走！”
　　梁建方請客，怕不是群魔亂舞吧？
　　賈平安有些不想去。
　　“盧國公，我……”
　　程知節瞪眼，“是自己走，還是老夫帶妳走？”
　　“自己走。”
　　賈平安跟著老程去了左武衛。
　　梁建方和幾個將領正在大聲說著先前的事兒。
　　“什麽叫做不能打？耶耶就說該打，帶著契丹去打高麗，逼著他們上前廝殺，若是契丹人敢不動手，滅了。”梁建方得意洋洋的，“盧國公馬上就說劃不來，大唐憑什麽為契丹人火中取栗？我與他爭執，那些人想啰嗦都插不進嘴，哈哈哈哈！”
　　這是耍流氓！
　　“小賈！”
　　梁建方招手，“老程把妳那番話轉述了，陛下都說說得好，草原部族就兩件事，強大時燒殺搶掠，弱小時依附投靠，等待強大。”
　　“喝酒！”
　　美酒端上來，可菜卻簡單了些，就是壹鍋水煮羊肉。
　　賈平安得了羊臉，梁建方說道：“別看羊臉肉不多，糯。”
　　賈平安吃了壹塊，果然如此。
　　壹群老流氓說著今日的朝會，洋洋得意的模樣，若是被那些對頭看到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小子，聽聞妳與長孫無忌家的十二郎發生了爭執？”
　　梁建方喝了不少，賈平安也被灌了不少，聞言就說道：“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看不順眼才好。”
　　梁建方喝了壹杯酒，程知節接力賽般地說道：“許多時候朋友太多不是好事，妳得有對頭。”
　　梁建方斜睨著他，“那妳當初為何不惹幾個對頭？反而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程知節罵道：“老夫有兒孫，惹了對頭倒是能避禍了，可兒孫怎麽辦？老夫壹去，那些對頭就會收拾老夫的兒孫！”
　　他把酒杯頓在案幾上，罵道：“妳以為老夫不想惹幾個對頭？當初老夫都瞄著那幾個，準備尋機大打出手。”
　　果然，能活到現在的老將都不是省油的燈。
　　梁建方笑道：“小賈為何敢？”
　　“年輕人，膽子大。當初老夫在瓦崗時……”
　　壹串往事被程知節罵了出來，那些曾經的大佬都成了塵埃。
　　“他們死了，老夫還活著。”程知節舉杯，“老夫還得再活五十年。”
　　“那便是老不死！”
　　“哈哈哈哈！”
　　隨後就是灌酒！
　　賈平安只記得自己已經神誌不清了，不知是誰摟住了他的脖頸，說道：“好生幹，等耶耶們殺光了外敵，妳等就來接手，哈哈哈哈！”
　　賈平安醒來時是半夜。
　　他睜開眼睛。
　　“醒了？”
　　幽幽的聲音傳來，賈平安猛地起身，下意識的摸到了橫刀，“誰？”
　　他的眼睛漸漸適應了昏暗的環境，見到壹個黑影站在了窗戶邊。
　　黑影緩緩轉身，依舊看不清臉，但卻看到了他伸手按壓頭發。
　　“沈丘，妳特娘的下次再敢這般悄然進來，耶耶就弄個陷阱坑死妳！”賈平安破口大罵，真的想弄死這個家夥。
　　“妳坑不死咱。”沈丘很淡定的道：“今夜妳和盧國公他們喝得爛醉，咱去了蕭淑妃那邊，今夜她也喝了不少酒，歇斯底裏的砸東西發泄，罵了許多人。”
　　賈平安把橫刀放回去，揉揉太陽穴，“她罵就罵吧。”
　　“她提及了妳。”
　　臥槽！
　　蕭淑妃難道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比如說想坑我，就說我當初進宮為她驅除邪祟時有些啥……
　　賈平安又想去摸刀。
　　“蕭淑妃說妳本該是她的人，可妳不要臉投靠了武昭儀。”
　　“這是無稽之談！”
　　賈平安想撒尿了。
　　“無稽之談也罷。不過蕭淑妃隨後罵了柳奭，說柳奭乃是豕壹般。”
　　豕就是又臟又臭又蠢！
　　蕭淑妃罵他這個有什麽含義？
　　柳奭的能力普通，但妳要說蠢也談不上。
　　“罵柳奭時，蕭淑妃提及壹件事，說他言而無信！”
　　“她瘋了？”
　　宮中的嬪妃基本上看不到歇斯底裏的發泄，這是授人以柄。
　　沈丘嘆息壹聲，“那日蕭淑妃的人泄露了妳和太子之間的爭執，想壹箭雙雕。她去請罪，陛下看似沒有任何責罰，可她自家卻有些絕望。”
　　“她上有皇後和太子，自家逆襲無望，許王更不可能成為太子，如此，她前些年的折騰都白費了。”
　　蕭淑妃為何折騰，就是窺探後位和太子之位。
　　可柳奭壹招‘收假子’，直接就擊破了她的美夢。
　　“她後續針對武昭儀，也是想示好皇後。”
　　“這個我知道。”
　　後位無望，以後就要看人眼色過日子，蕭淑妃自然要選邊站。
　　可她選擇了皇後。
　　該來的悲劇，特娘的擋都擋不住啊！
　　“咱查到了壹事。”
　　“何事？”
　　賈平安知曉蕭淑妃再無翻身的機會，難免就想到了阿寶。
　　“柳奭的人前陣子去了幾次國子監。”沈丘微微擡頭，“不過國子監的人臉都臭，我去問了，沒人說！”
　　賈平安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哪怕聲音不大，依舊在夜色中傳出老遠。
　　“大晚上還睡不睡了？笑，笑什麽？特娘的小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沈丘嗤笑壹聲。
　　“妳和國子監的熟。”沈丘說完就飄然而去。
　　“功勞算誰的？”
　　沈丘不答。
　　賈平安出去放水，回來壹覺到淩晨。
　　吃了早飯後，他先去百騎報到。
　　明靜板著臉，看來那天懟的她比較糾結。
　　“咦！這裏怎地有壹塊銀子？”
　　賈平安摸出了壹塊銀子來。
　　明靜的眼中迸發出了壹道光。
　　就像是後世的剁手族挑了壹購物車的貨物，結果發現自己的余額不足時，壹個男子遞上信用卡，“只管刷！”
　　“我是百騎統領。”
　　賈平安覺得明靜板著臉是對自己不尊重。
　　我是從還是不從呢？
　　明靜想到了自己上次下山看到的幾件心儀的東西，不禁心動。
　　可上次被賈平安懟的憤怒還在啊！
　　什麽正道的光照在了她的大腚上。
　　但正道的光不是好東西嗎？
　　是啊！
　　我卻有些執迷不悟。
　　明靜幹咳壹聲，“武陽伯今日來的好早。”
　　賈平安微微搖頭。
　　妳的吹捧還不夠。
　　這個賤人，回頭尋到機會老娘弄死妳！
　　明靜咬牙切齒的道：“武陽伯忠心耿耿，手段高超，我極為佩服。”
　　壹塊銀子被丟了過來。
　　“免息！”
　　“好！”
　　明靜得意接過銀子，擡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程達。
　　老娘的醜態都被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