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癡愛老鴇曹英雄

　　壹見面就喊滾，這不是談話的架勢。
　　難道曹英雄睡的老鴇和他的關系非同壹般？
　　這胃口果然是奇葩。
　　賈平安說道：“此事英雄有錯，今日我領了他來，崔郎君該打就打，該罵就罵，絕無二話。”
　　這等事兒很尷尬，妳說綠帽也談不上，但妳說若無其事也不行。
　　所以賈平安覺得最好的法子就是任打任罵。
　　崔雲斜睨著他，“此崔氏之事，妳……也能摻和嗎？”
　　他沒說配，而是說能。
　　這事兒妳也配摻和？
　　這逼格沖天了啊！
　　我不配？
　　賈平安想了想，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清河崔就是天上的神靈，連帝王都想和他家聯姻的存在。
　　而賈平安只是個瓦礫，壹個是神靈，壹個是瓦礫。神靈俯瞰瓦礫，這很正常。
　　崔建低聲道：“小賈，剩下的事我來。”
　　催胸夠意思，但賈平安卻說道：“身份！”
　　崔雲楞了壹下，“什麽？”
　　賈平安冷著臉，按著刀柄，“妳的身份。”
　　崔雲勃然大怒，“妳竟敢把我當做是人犯？”
　　賈平安冷冷的道：“我問過了兩次，事不過三，身份！”
　　他的眼神冷漠，身體微微前傾。
　　崔雲怒極而笑，“崔雲！”
　　“在長安以何為生。”
　　這還是標準的百騎盤問程序。
　　但外面來人了。
　　食客們擠在外面看熱鬧。
　　崔雲森然道：“我在長安讀書。”
　　國子監的渣渣！
　　賈平安再問，“為何睡老鴇？”
　　噗！
　　後面有人笑噴了。
　　崔雲看了崔建壹眼，“他在羞辱我。”
　　崔建淡淡的道：“七郎，妳氣太盛。”
　　崔雲冷笑，“妳幫他？”
　　賈平安上前壹步，進了房間。
　　“那老鴇可是妳的禁臠？可廣為人知？”
　　崔雲搖頭。
　　賈平安冷笑，“既然如此，老鴇開青樓，她樂意和誰睡就和誰睡。妳若是想管著她，那便把她弄回家去。莫名其妙的指責英雄睡了老鴇，妳家的？”
　　崔雲還未及說話，賈平安淡淡的道：“開始和妳說道理，那是看在崔兄的面子上。妳真以為清河崔的名頭就能讓人低頭下跪？妳高看了自己。妳可是不想說理嗎？”
　　賈平安驟然變臉，讓崔雲怒火升騰，他壹拍案幾，“又如何？”
　　賈平安把連鞘長刀解下來拍在案幾上，目視著他，“賈某奉陪！”
　　崔雲深吸壹口氣，“如此，我將讓他在長安城中無立足之地。”
　　賈平安微笑，“清河崔氏要趕盡殺絕壹個縣尉自然不是事，不過……我在！”
　　他拿起長刀，“賈某等著妳的手段！”
　　這是當眾給崔雲沒臉！
　　他轉身，曹英雄的眼眶都紅了。
　　“走！”
　　崔雲看著他出去，對崔建說道：“妳竟然就這般看著他無禮？”
　　崔建跪坐下來，冷冷的道：“那個老鴇究竟是怎麽回事，讓妳如此不依不饒。”
　　崔雲惱怒的道：“我就喜歡這等女人。”
　　“難怪妳身邊的侍女都是三十以上的。”
　　崔建覺得這位七郎有些奇葩，“此事妳做過了。”
　　“那個老鴇我才將上手。”崔雲怒道：“我的人，就算是不玩了，那也得等我棄了她！”
　　這是獨占欲在作祟。
　　崔建搖頭，“壹件小事，妳卻大張旗鼓。”
　　崔雲冷笑道：“義玄公離開了長安縣，賈平安難道還能護得住那個賤人？”
　　“妳查過了？”
　　“當然。”崔雲淡淡的道：“我雖然憤怒，但並未失去理智，該如何收拾自己的對頭，崔氏的那壹套我比妳熟悉。”
　　崔建平靜的道：“七郎，賈平安出手幫助過我數次，義玄公也得過他的相助，妳就為了壹個莫名其妙的老鴇要和他翻臉嗎？”
　　“那又如何？”
　　……
　　賈平安回到家中，阿福嚶嚶嚶的沖了過來。
　　“怎地可憐兮兮的？”
　　賈平安俯身壹看……
　　阿福的臉上竟然有抓痕。
　　“誰幹的？”
　　阿福是他從小養大的。剛到長安時的惶然，各種事端，讓他倍感艱難，幸而家中還有個阿福作伴。時至今日，他早就把阿福當做是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看到阿福這般，那怒火就蹭蹭往上沖。
　　杜賀低頭。
　　娘的！
　　賈平安罵道：“誰？”
　　杜賀不說。
　　“阿耶！”
　　蘇荷抱著兜兜出來了。
　　阿福馬上就躲在了爸爸的身後。
　　“兜兜！”
　　賈平安笑瞇瞇的接過兜兜，“今日可乖？”
　　兜兜聽不懂這句話，就喊道：“阿耶，阿耶！”
　　“哎！”
　　壹天的疲勞都在喊聲中消散了。
　　兜兜伸手，賈平安下意識的避開，然後身體壹震。
　　他看了杜賀壹眼。
　　杜賀嘆息壹聲，蹲在地上揉揉阿福的腦袋，“可憐的娃。”
　　阿福嚶嚶嚶，抱住了賈平安的腿。
　　爸爸為我報仇！
　　賈平安蹲下來，指著自己臉上的抓痕苦笑道：“咱爺倆都壹樣。”
　　這個仇沒法報了。
　　杜賀低頭，覺得老賈家的家主太難了。
　　阿福嚶嚶嚶的不敢進後院。
　　“下次看著兜兜，別讓她沖著阿福下手。”
　　賈平安把阿福拖進後院，仔細檢查了壹下臉之後，不禁心痛了。
　　蘇荷無奈，“兜兜就喜歡阿福，爬在它的身上就樂。”
　　“下次不許了。”
　　蘇荷突然抑郁，“夫君，妳說兜兜會不會變壞。”
　　“不會。”
　　賈平安覺得這不是事。
　　晚飯時，蘇荷沒精打采的。
　　“雙修？”
　　賈平安夾起雞腿。
　　蘇荷破天荒的搖頭。
　　咦！
　　賈平安和衛無雙相對壹視。
　　事情……不對！
　　晚上賈平安特地和她壹起睡。
　　夫妻倆說著閑話，慢慢入睡。
　　“兜兜！”
　　半夜賈平安被驚醒，發現自己被蘇荷緊緊抱著。
　　“兜兜！”
　　這是啥意思？
　　賈平安把她弄醒，蘇荷懵了壹下，然後拍拍兇，“夫君，我剛夢到兜兜壹把把妳抓死了。”
　　賈平安滿頭黑線：“……”
　　但這事兒要重視。
　　擔心老婆出現心理障礙，賈平安起早了些，去了隔壁。
　　“我家兜兜喜歡抓人，可是有問題？”
　　王學友壹怔，“抓人？大娘子當年不抓，不過大錘小時候就喜歡抓人。”
　　了解！
　　“幾歲開始不抓了？”
　　“也就抓了半年吧。”
　　“多謝了。”
　　賈平安回去，“二夫人呢？”
　　三花指著臥室。
　　賈平安悄然進去。
　　兜兜躺在床上，此刻格外的乖巧。
　　蘇荷蹲在床前，低聲道：“兜兜要乖，不許抓人好不好？阿耶好辛苦，兜兜抓阿耶，阿娘見了心疼……”
　　賈平安悄然退了出去。
　　晚些吃早飯時，賈平安鄭重宣布，“小孩子抓人許多家都有，壹般半年左右就不抓了，不過咱們還得要教導，不然孩子以為抓人是好事。”
　　蘇荷歡喜的道：“真的？”
　　“我發誓！”
　　賈平安舉手，蘇荷飛快從他的碗裏夾走了壹個煎蛋。
　　“夫君，雙修嘛！”
　　解決了壹件心事，賈平安心情大好，出坊門時被姜融連吸幾口歐氣都視若無睹。
　　鼓聲起，坊門開。
　　坊民們湧了出去。
　　“大郎，做工小心些！”
　　“知道了。”
　　“夫君，早些回來！”
　　楊德利也出來了。
　　“何時生產？”
　　王大娘的產期已經很近了。
　　楊德利壹臉興奮，“就是這幾日了。”
　　“壹定是個男娃！”
　　楊德利信誓旦旦的。
　　到了百騎，賈平安先看了消息，隨後進宮請見。
　　武媚在宮中已經開始理事了。
　　“大清早就請見，這是做了什麽壞事？”
　　武媚笑了笑，邵鵬點頭，內侍轉身去迎。
　　武媚看了幾份文書，隨後放下，問道：“太子可起了嗎？”
　　“起了。”
　　邵鵬低頭，“皇後，有人說……太子該獨居。”
　　“獨居？五郎才多大？若是獨居，天知道會被那些人帶成什麽樣。”武媚譏誚的道：“都是人精，這是想往五郎的身邊遞人呢！五郎還是個娃娃，懂什麽？此刻討好了他，以後自然被牢記心中。這等手段……下流！”
　　賈平安來了，見阿姐好像有些不渝，就笑道：“晨風徐徐，阿姐看著恍如神仙中人。”
　　邵鵬見武媚眼中多了笑意，心道：武陽侯果然拍馬屁的手段壹流。
　　“可是有事？”
　　“是。”賈平安嚴肅的道；“昨日聽了阿姐的話，我想著那等機靈的要麽人品有問題，要麽就是太過輕浮，或是不學無術……若是選不好人，對太子影響頗大。”
　　武媚不置可否的道：“妳有人選？”
　　賈平安笑道：“阿姐，我恰好知曉壹人。”
　　“誰？”
　　“長安縣縣尉曹英雄。”
　　……
　　大清早，長安縣縣令袁進處板著臉進了值房。
　　“去煮了茶水來。”
　　他閉上眼睛，揉揉太陽穴。
　　早上的縣廨裏很安靜，讓人生出了悠然見南山的愜意來。
　　再來壹杯茶湯，喝下去渾身暖洋洋的，這樣的日子他能過壹百年。
　　茶水還沒好，有門子來報，“明府，有客人求見，說是明府必見的。”
　　“要見老夫卻故弄玄虛，哄騙不至於，否則老夫能讓他悔不當初，那便是身份不便透露。”袁進處有些好奇，“請進來。”
　　門子轉身，到了門外時臉上就露出了諂笑，“明府有請。”
　　先前他可是冷若冰霜，此刻變臉，就是因為袁進處的壹個請字。
　　男子穿著普通，神色卻格外從容，仿佛縣廨就是自家後院。
　　進了值房，袁進處訝然，“是妳？”
　　男子跪坐下來，“有人托我傳話。”
　　“妳在官員之間來回轉，專門為人傳話辦事……老夫和妳並無交情。傳話，誰的話？”
　　袁進處的眼中多了警惕之色。
　　來人他認識，專門在官場轉悠，今日為這個官員辦個事，請個托。明日為別人去傳話。
　　這等人就是官場潤滑劑，少不得，但卻不能親近，否則今日妳和他說過的話，明日就會成為別人的談資。
　　男子自顧自地說道：“那人說，長安縣縣尉曹英雄道德敗壞，此等人留在長安便是禍害。”
　　這是要趕盡殺絕，把曹英雄趕出長安城？
　　袁進處覺得有些荒謬。
　　“那人說，希望能和明府尋機把酒言歡。”
　　袁進處的眼中多了激憤之色，“這是長安縣！老夫是縣令！”
　　真當縣官不是官嗎？
　　男子起身，微笑道：“我知曉明府壹直想尋個靠山，那家便是靠山。”
　　袁進處心中壹震，“那人是誰？”
　　“清河崔。”
　　男子頷首告辭。
　　袁進處坐在那裏發呆，眼神變幻。
　　“此事……做，還是不做？”
　　“老夫會心中不安。”
　　“可……宦海艱難，看著那些曾經的同僚扶搖直上，老夫……備受煎熬。”
　　“此事……”
　　袁進處拿起茶杯，猛地喝了壹口。
　　帶著羊油味道的茶湯在口中滌蕩著，袁進處咽進去，神色平靜的道：“人上人！”
　　他起身出去。
　　“把曹英雄喚來。”
　　曹英雄聞訊而來。
　　“見過明府。”
　　老崔外放了，袁進處接任，這人性子不大好，冷冰冰的，所以官吏們都有些怕。
　　“聽聞妳喜歡老鴇？”
　　這……
　　曹英雄的臉紅了。
　　這是私事啊！
　　他點頭，“是。”
　　黃湖和幾個官吏準備出去，見狀止步。
　　袁進處淡淡的道：“妳喜歡誰與老夫無關，可妳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利用縣尉的身份逼迫那些老鴇陪侍。以權壓人，以公謀私。”
　　曹英雄愕然，“明府，這話從何說起？”
　　袁進處微怒，眼中多了厭惡，“老夫早有耳聞，只是想看看妳是否有悔過之心。沒想到妳卻變本加厲，不堪之極。老夫既然為長安縣令，就不能允許長安縣有妳這等敗類。”
　　他拂袖轉身，“老夫回頭就會與吏部溝通，妳好自為之。”
　　上官覺得妳不妥當，直接上報到吏部，這就是讓妳滾蛋之意。
　　曹英雄站在那裏，眼睛都紅了，“下官睡老鴇是在為官之前，下官科舉失利就已經在長安城中有了名號……癡愛老鴇曹英雄……明府！”
　　袁進處進了值房，反手關門。
　　呯！
　　說妳行，不行也行。說妳不行，行也不行！
　　橫批：不服不行！
　　“哈哈哈哈！”
　　身後傳來了大笑聲。
　　曹英雄回身，卻是黃湖在捧腹大笑。
　　“耶耶終於等到了妳的下場，哈哈哈哈！”
　　黃湖憤怒的道：“當初崔義玄在時，妳跟著得了多少好處？硬生生從我的手中搶走了縣尉之職，那時的妳意氣風發，可想過有今日嗎？
　　老天有眼，惡人自有惡報，崔義玄走了，新來的袁明府公正無私，妳這等渣滓自然無所遁形！”
　　曹英雄面色慘白，他想到了壹個人。
　　崔雲！
　　這是崔雲的手段！
　　這下真的完了。
　　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求賈平安，唯壹的法子就是等待吏部的重新安置。
　　長安城他是混不下去了，弄不好就會被趕到某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去做個縣尉什麽的。
　　不，他是惡評被趕下來的，出外不會平級，弄不好會降級。
　　官員被降級，對政治生命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老子發誓……再不睡老鴇了。
　　門子壹溜小跑進來，在值房門輕聲道：“明府，宮中來人了。”
　　袁進處急匆匆的出來，迎了出去。
　　晚些他帶著壹個內侍進來。
　　“中官請。”
　　袁進處想請內侍進值房，內侍搖頭，目光轉動，“縣尉曹英雄可在？”
　　老子又惹事了嗎？
　　不對，那崔雲難道還能請動了宮中人來打壓我？
　　那就等死吧。
　　曹英雄準備躺平……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下官在此。”
　　內侍看著他，“若有人誹謗貴人該如何？”
　　按照壹般的手段，這等時候就該反駁，批駁。
　　可妳為啥問我這個問題？
　　難道我汙蔑誰的？
　　沒有的事兒啊！
　　曹英雄下意識的道：“抽他，以牙還牙。”
　　呃！
　　內侍壹臉便秘的模樣，想到了先前邵鵬的交代。
　　——若是他說辯駁，妳便回來。若是他說動手，那便讓他進宮。
　　所有人都想著辯駁，可卻無人想過越辯駁，貴人的名聲就越壞。所以不如動手，把事情鬧大，鬧到皇帝和皇後那裏去，壹巴掌拍死對手。
　　如此，貴人無事，還得了個有事兒就求爹娘幫忙的好處。
　　——父母在許多時候更喜歡孩子主動來求助。
　　內侍覺得這貨運氣不錯，他對袁進處頷首道：“袁明府治下能有這等幹員，可見袁明府管治有方。”
　　“中官過譽了。”
　　袁進處覺得不妙。
　　什麽幹員？
　　“妳說的幹員……”
　　內侍笑道：“曹縣尉被貴人看重，馬上要進宮了。”
　　曹英雄下意識的捂著下身，“下官沒想過進宮。”
　　內侍面色黑了壹下，“是陪侍太子殿下。”
　　曹英雄只覺得腦子裏嗡的壹聲，暈暈乎乎的，“誰？太子殿下？”
　　內侍很滿意他的震驚，“跟著咱進宮吧，若是應對無錯，妳就是太子侍讀了。”
　　太……太子侍讀？
　　曹英雄猛地想到了賈平安，“兄長……”
　　昨日賈平安說有我，讓他放心。
　　今日他本已絕望，可沒想到轉瞬就人間天堂。
　　他是何等人，宮中如何能知曉他這個小蝦米？
　　賈平安和皇後以姐弟相稱，為太子舉薦壹個侍讀……
　　“兄長。”
　　曹英雄熱淚盈眶。
　　袁進處只覺得自己挨了壹巴掌，但更重要的事兒卻忘記了。
　　黃湖站在那裏呆若木雞，身邊有人說道：“黃縣尉，那曹英雄可是攀上高枝了。”
　　黃湖身體搖晃，“不該！”
　　死對頭又高升了，讓他倍感難受。
　　袁進處壹拍腦門，“那曹英雄以後就在貴人的身邊，若是說老夫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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