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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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敬畏,底線,反口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2

  “中了!”
  賈平安收桿,卻是壹條大魚。
  “穩住!”
  邊上有釣友在提醒,“腳下要穩,斜著拖壹下,別著急啊!”
  幾番廝殺,最終壹條六七斤重的大魚上岸。
  “娘的!這年輕人,就是運氣好!”
  在這裏堅持釣魚的多在三十歲以上,堪稱是久經考驗的好手。可最近這幾日他們卻被賈平安給碾壓了。
  “又中了!”賈平安提竿,壹臉興奮。
  草!
  這打擊太大,沒法釣了。
  心情很糟糕啊!
  有釣友帶著酒菜,幹脆把桿子擱在邊上,自斟自飲,也算是快活。
  賈平安得意洋洋的帶著魚獲回家了。
  從明德門進城,距離道德坊不遠。
  賈平安進去時,正好是下衙時間。
  胡運騎馬緩緩過來,見到賈平安後,先是壹怔,然後下馬。
  徐小魚拎著魚獲,低聲道:“郎君,這人板著臉好兇,酒坊裏的人都怕他。”
  “他這是假兇。”
  真正兇的人不會板著臉,而是陰著臉,或是笑著臉。
  賈平安不知他這是想幹啥,等近前後,剛想說話,胡運拱手,肅然道:“有所為,有所不為,胡某佩服。”
  賈平安沒想到這個古板的家夥竟然會佩服自己,壹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胡運上馬,堅定的道:“武陽伯放心,公道自在人心。”
  賈平安回到家中後,嘴角都是掛著微笑。
  “晚上弄壹條魚吃。”
  曹二麻利的接了大魚,賈平安去洗手,杜賀跟在身邊,“郎君,先前來了不少人,曹英雄和王輔來了,送了好酒,說是今日特地告假來尋郎君飲酒。”
  賈平安笑了笑。
  “還有英國公府上來人,說是明日他家小郎君來府上住幾日。”
  李敬業來家裏住幾日……
  “許尚書也遣人來,說郎君若是無聊,等他休沐了,便壹起去爬終南山……”
  賈平安微笑著。
  到了大唐,折騰了這幾年,他不再是壹人,哪怕看似落魄了,依舊有人不離不棄。
  “盧國公家送了禮,壹條小狗,可阿福不樂意,最後只能拿了回去。”
  阿福還會吃醋?
  賈平安有些好奇。
  晚飯後,他在書房裏坐著,腦袋裏放空。
  良久清醒過來,賈平安覺得渾身舒坦。
  “妳入定了?”
  不知何時,明·擋不住·靜站在門外,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定可入。”賈平安打個哈欠,“就是不想事。”
  世間其實從不復雜,只是人類喜歡把往復雜了搞。
  ……
  李治依舊如故。
  今日議事,長孫無忌突然起身道:“陛下,東宮虛懸已久,老臣以為,為了國本計,當考慮了。”
  李治沒想到他拋出了這個議題,不禁楞了壹下。
  目前李治有四個兒子,前三個都是宮人所生,出身低微,唯有四子許王李素節是蕭淑妃所出。
  若是按照這個順序來看,子憑母貴,該李素節為太子。
  但……
  李治想到了王皇後壹直以來的要求,不禁心中冷笑。
  “此事容朕思量。”
  長孫無忌剛想說話,外面來人稟告道:“陛下,有武功縣縣令陳歐在宮外求見。”
  李治壹怔,“朕可召見了他?”
  王忠良搖頭,“陛下,未曾。”
  那陳歐就是私自回了長安。
  私下回長安,他這是想幹什麽?
  李治看了長孫無忌壹眼,心中湧起警惕。
  最近長孫無忌在籌劃那事兒,李治雖然樂見其成,但卻頗為警覺。
  他擔心舅舅因此越發的跋扈,越發的權傾朝野。
  長孫無忌眉間微微動了壹下,覺得有些奇怪。
  可李治卻覺得這是舅舅的手筆。
  李治說道:“帶了來。”
  他選擇了平靜。
  晚些陳歐被帶了進來。
  眾人都在等著他開口。
  這是要給賈平安最後壹刀嗎?
  陳歐擡頭,幹裂的嘴唇張開,眸色堅定,“陛下,沿河村並無蟲災,全是臣的謊言。臣……請罪!”
  李治愕然。
  長孫無忌震驚。
  賈平安壹口咬死沿河村有蟲災,只要陳歐不說話,那麽他就翻不了身。
  長孫無忌已經盤算後了後續,準備用壹波攻勢拿下賈平安,為親密戰友褚遂良的歸來接風。
  但……
  陳歐反口了。
  這個瘋子!
  許久以來的順風順水讓長孫無忌少有這等被背叛後的難堪,此刻只想壹刀剁了陳歐。
  李治先是愕然,旋即看了長孫無忌壹眼,擔心是他弄了什麽手段。
  “此事倒也可笑。”李勣出頭了。
  昨夜李敬業說要去陪兄長,李勣幹脆壹巴掌把他打出去,讓他去住幾日。
  他覺得賈平安要長期在家閑著了,但不能讓外人輕視了他,讓李敬業去住幾日,也算是英國公府的表態。
  ——李家依舊是賈家的堅定盟友!
  可沒想到轉瞬局勢變化,這事兒……不對了。
  他也覺得這是長孫無忌的手段,但卻想不通因果,想不到這事兒對小圈子有何好處。
  難道陳歐中邪了?
  這是當初他們對賈平安的判斷。
  此刻原封不動的用在了陳歐的身上。
  想到這裏,李勣說道:“武陽伯說蟲災確有其事,妳卻說乃是謊言。誰真誰假?”
  果然,武陽伯說了這番話。
  陳歐看了長孫無忌壹眼,他知曉自己被小圈子看重,以後自然能飛黃騰達。但此刻卻顧不得了。
  “陛下,那沿河村有五名府兵戰歿,加之遭遇了……”
  “……臣萬萬沒想到,隔壁村子的人來看到了,當即鬧騰,說臣不公,隨後……”
  隨後就是糾纏打鬧,也就是民變。
  李勣問道:“為何沒有鏟除那些莊稼?”
  若是鏟除了莊稼,也就沒了證據,這事兒還真不好界定。
  陳歐說道:“臣……那些村民不舍,臣便留了下來。”
  優柔寡斷。
  當然,也可以從另壹個角度來闡述,叫做愛民如子。
  李治身體壹松,看了長孫無忌壹眼。
  當初賈平安年輕氣盛把事情辦砸了,他那個氣啊!恨不能壹刀剁了那個掃把星。
  可此刻陳歐竟然反口,這滋味全歸了長孫無忌。
  舅舅,妳覺著如何?
  長孫無忌心中自然不好受,但他覺得陳歐的反口有些古怪,就問道:“妳為何出面解釋?”
  人是利己的,賈平安為陳歐背鍋,按理陳歐就該偷著樂,就算是內疚,也無需表露出來。
  陳歐歉然看了他壹眼,“相公,武陽伯為下官遮掩,說想著這般做,就做了。下官聽聞此話,當即就趕來了長安,此刻下官心中就壹個念頭,做人……要講良心。”
  良心?
  這個詞大唐君臣許久未曾聽聞,也未曾想到過了。
  此刻聽陳歐提及,長孫無忌下意識的覺得這是假話。
  陳歐說道:“臣願領罪,只求不牽累武陽伯。”
  李治:“……”
  賈平安咬牙說謊,為的是陳歐。陳歐坦白,為的是賈平安。
  而他們都有壹個共同點。
  良心!
  良心值幾個錢?
  對於重臣和帝王而言,良心不值錢,隨時都能用於交換利益。
  所以他們覺得格外的詫異。
  這人莫不是說謊?
  李治仔細看著陳歐,可看到的全是誠懇和內疚。
  這是貨真價實的話。
  那他為何如此?
  李治擺擺手,有人帶了陳歐出去,隨後該如何,還得看君臣商議。
  ……
  “陳歐反口?”
  周醒只是比陳歐早到長安壹個多時辰,才將稟告完畢,剛想去歇息,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陳歐瘋了!”
  王琦面色鐵青的道:“相公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收拾賈平安,他卻突然反咬壹口。是誰攛掇的?賈平安沒這本事。李勣?還是許敬宗?”
  他看著周醒,目光中有些狐疑之色,“妳才將去了武功,和陳歐說了什麽?”
  周醒看了那根針壹眼,把自己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壹字不漏。
  “那是為何?”
  王琦咆哮道:“陳歐為何反口?”
  那個來稟告消息的男子說道:“陳歐在朝中說,他是為了……良心。”
  “良心?”王琦瞪大了眼睛。
  周醒也呆住了,“良心?”
  連陳二娘都瞠目結舌。
  “良心是個什麽東西?那個賤狗奴,他既然為了這個東西發狂,他瘋了!”王琦壹腳踹倒了案幾,覺得自己聽到了此生最好笑的笑話。
  “他完了!”周醒也怒不可遏,“相公饒不了他!”
  ……
  賈平安得知消息後也懵了。
  但旋即他就明悟了。
  “那陳歐非是那等權欲熏心之輩,若是如此,他會坐視沿河村的水深火熱,而不會冒險出手。”
  杜賀歡喜的道:“郎君,如此妳便解脫了。”
  “是啊!”可賈平安卻不覺得歡喜。
  他還想給自己放個長假,可陳歐的出現卻終止了他的美夢。
  “武陽伯,陛下召見。”
  賈平安再度進宮。
  李治看著心情不錯,“為官數十載,會遇到各等事,如何秉承本心?”
  這個問題在旁人看來很是刁鉆,但後世人卻很是熟悉:為官者將如何保持初心?
  李治已經準備好了聽聽賈平安的長篇大論。
  他準備重新認識壹番這個臣子。
  賈平安想了想,“敬畏,底線。為官者當知曉敬畏,哪怕再利欲熏心,也該有底線,知道敬畏。”
  李治默然,然後擺擺手。
  賈平安愉快的回去繼續長假。
  “敬畏,底線。”
  李治琢磨著這兩個詞。
  他突然想起了壹件事,“那五戶人家如今如何了?去,把賈平安叫來。”
  王忠良去了,李治嘆道:“軍中將領皆重袍澤情義,賈平安見到這等事,出手遮掩倒是重情……”
  他看著手中的文書,突然覺得不香了。
  “臣子的眼中只有良心,君王何在?”
  帝王都希望臣子把自己視為天,言聽計從,忠心耿耿。朕讓妳有良心妳就有良心,朕讓妳昧著良心就妳得昧著良心。
  這才是帝王的心腹。
  許敬宗走的是另壹條路線:莽!
  但凡遇到事兒,咱們啥都不說,皇帝啥意思,老夫莽就是了。
  誰能對朕言聽計從?
  李治霍然發現只有壹個臣子。
  “李義府!”
  他突然笑了起來,“良心,有趣。”
  講良心的臣子,做不了帝王的心腹。
  “陛下。”
  王忠良回來了,“那賈平安回家了。”
  李治滿頭黑線,“朕讓他回家了?”
  王忠良下意識的道:“他大概是見到陛下沒說,就回去了。”
  李治壹想也是,可轉念壹想,他就覺得不對。
  “他這是覺著朕依舊不滿,於是就自覺回家。”
  李治冷笑道:“朕是不滿,可朕卻知曉,臣子萬千,若人人都是李義府,朕就離昏君不遠了。”
  陛下果真英明。
  王忠良崇拜的看著李治。
  這等眼神最容易讓人發飄。
  李治避開了這個眼神,負手走了出去。
  “他小覷了朕。”
  李治吩咐道:“賈平安罰十萬錢。”
  王忠良覺得這個處罰就像是罰酒三杯。
  賈平安現在不差錢,十萬錢算個什麽?高陽公主要是不高興了,隨時都能糾結壹群貴女把這錢出了。
  李治顯然也想到了這個,不禁面色發黑。
  “陳歐……”他沈吟著。
  “陳歐謊報蟲災,其罪不赦,然其情可憫,讓他去遼東。”
  遼東苦寒,靠近高麗,堪稱是僅次於西南的艱苦地方。
  李治隨後就去了武媚那裏。
  “此事讓朕收獲了兩個有敬畏心的臣子,朕很是歡喜。”
  武媚沒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轉,不禁笑道:“那陳歐想來也是個不肯讓別人代為受過之人,臣妾恭喜陛下收獲賢臣。”
  “先帝有魏征,稱為人鏡,朕也希望能看到此等賢臣。”
  太宗皇帝有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
  人鏡指的就是魏征。
  武媚想到的卻是魏征的下場。
  阿弟若是想做人鏡,她定然會讓他脫掉官衣,守著壹個武陽伯的爵位好好過日子,多生幾個孩子來栽培,他自己就別想再進官場了。
  晚些李治離去,武媚吩咐道:“去壹趟百騎,讓他本分些,若是無所事事,我這裏正無聊,讓他想想辦法。”
  賈平安人還沒到家就被追回來了。
  “武陽伯!”
  包東竟然哭了。
  “有點出息。”賈平安皺眉道:“哭什麽?”
  包東抹淚,“武陽伯不在百騎,某覺著恍如孤兒,情不自禁。”
  世上只有媽媽好……
  賈平安無語。
  “兄長。”
  李敬業扛著鋪蓋來了。
  “妳這是何意?”賈平安滿頭黑線。
  “某和阿耶說了,去兄長家住幾日。”
  “妳上次擼阿福,毛都擼了壹地,阿福如今看到妳就想抓撓,妳還是別去了,回家睡去。”
  李敬業才走,張天下來了。
  “無聊?”
  賈平安琢磨了壹下,“讓昭儀放心,回頭就弄個新玩意給昭儀解悶。”
  張天下低聲道:“可別弄了什麽鬼故事,上次昭儀看到半夜……”
  臥槽!
  賈平安上次隨手寫了個鬼故事送進去,本想給阿姐解悶,可沒想到效果那麽好。
  “那妳等提醒就是了。”
  張天下的眼皮子跳了壹下,“昭儀不怕,有些宮人隨後看了,那幾日壹到晚上,那些宮人都聚在壹起睡覺,有人做噩夢尖叫,鬧得雞犬不寧。”
  妳賈平安真是作孽啊!
  賈平安笑道:“安心,此次不是故事。”
  他隨即去采買了些東西,又買了些工具。
  幹私活了!
  外面邵鵬說道:“上次說去五香樓……”
  狗曰的老邵,硬是盯著這事兒。
  上次說去五香樓,賈平安隨後就去了武功縣。
  “下衙就去。”賈平安在鋸東西。
  先標好尺寸,隨後鋸斷……
  “下衙了!”
  外面包東在嘀咕。
  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賈平安把東西收好,隨後帶著百騎的人,浩浩蕩蕩的往平康坊去。
  ……
  陳歐得了自己的處罰決定,意外之極。
  “去遼東還是縣令?”
  通知他的官員說道:“念及妳才將回到長安,許妳明日出發。”
  當年先帝駕崩前讓李勣為疊州都督,李勣得令後家都不回,出宮就直奔疊州。
  所以陳歐才覺得意外。
  他在長安也沒地方,就準備去買些必需品,在平康坊住壹宿,明早出發。
  壹路進了平康坊,陳歐先買了幹糧,隨後買了壹身衣裳。
  等他到了遼東時,那邊的天氣就涼了,若是沒有衣裳,估摸著活人過去,凍成人棍被送回來。
  “陳歐?”
  身後有人,陳歐回身,見是壹個不認識的大漢。
  大漢冷笑道:“賣主求榮之輩,小心到了遼東被凍死!”
  這話帶著威脅之意。
  陳歐知曉此人的來意,定然是小圈子那邊覺著他主動請罪是背叛,這才派人來警告。
  說不得會動手。
  他站在那裏,說道:“某所為乃是出於本心,何來的賣主求榮?”
  大漢只是冷笑。
  陳歐心中悲憤,“某為官為的是造福壹方,何為背叛?若是妳等覺著某不堪,只管動手。”
  他說著向前壹步,壹股淩冽之意逼了過去。
  大漢不禁退了壹步,然後惱羞成怒的道:“妳作死!”
  壹個即將去遼東的罪官被毆打壹頓,他若說是小圈子動的手,證據何在?
  這是大漢來的目的。
  小圈子有大佬為此惱火了,令王琦派人動手教訓陳歐壹頓。
  大漢獰笑著說道:“妳撞某作甚?”
  “啪!”
  陳歐被壹巴掌扇的頭暈,接著被壹腳踹倒在地上。
  大漢不敢下狠手,只是沖著肉厚的地方踩。
  “住手!”
  有人從後面靠近,喝了壹聲。
  大漢罵道:“賤狗奴,也敢……”
  陳歐抱頭被揍,見大漢氣勢洶洶的回身,就爬了起來。
  大漢見到身後的情況,身形壹僵,轉身就跑。
  數十大漢狂追而去。
  陳歐傻眼了,不知這些大漢為何幫自己。
  “打到他娘都不認識他!”
  賈平安走了出來。
  “陳明府。”
  “武陽伯。”
  二人再度見面,竟然生出了熟悉的感覺。
  我和他沒基情吧?
  賈平安覺得這種感覺很微妙,“聞君即將遠行,可願共謀壹醉?”
  陳歐也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卻忘記了惺惺惜惺惺這個詞,拱手道:“固所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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