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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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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朕是惡鬼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4

  今日的飯菜很豐盛,三個案幾卻少了壹人。
  李治看著眼前的飯菜,再無壹點胃口。
  武媚知曉他是有些惱火了,就勸道:“五郎歷來孝順……”
  “早些便說了今日壹同用飯,他人在何處?”
  李治的眼中多了些陰郁,“這般疏懶貪玩,如何能承襲大統?朕以後如何放心?”
  那個倒黴孩子,去挖什麽樹,回頭打死……武媚吩咐道:“邵鵬去看看,把太子帶回來。”
  “是。”
  皇帝不高興,伺候的人噤若寒蟬。
  “且慢。”李治起身,“朕去看看。”
  妳壹人去,弄不好就是全武行,老娘不放心……武媚起身,“臣妾也去。”
  李治看了她壹眼,搖搖頭,“也好。”
  帝後聯袂出行,聲勢不小。
  壹路往後面去。
  “當年朕為太子時,每日苦讀不說,還得要跟著先帝學習如何治國,那幾年朕每日不過睡兩三個時辰而已……”
  可妳那時多大?五郎現在多大?壹個大人和壹個孩子比,還要不要臉?
  武媚腹誹著,說道:“五郎是個好孩子,陛下,五郎還小呢!”
  是哈!
  五郎還小。
  但這個女人暗搓搓的來這麽壹句是什麽意思?
  譏諷朕?
  多半是!
  悍婦!
  李治淡淡的道:“他是太子。”
  果然是強詞奪理!太子又如何?當年妳和五郎壹般大的時候,還在宮中胡亂廝混,見到兄長們和鵪鶉般的畏縮……
  李治看了她壹眼,心中冷笑。
  這個女人定然在腹誹自己,若是再說幾句,必然會公然抨擊朕……
  二人同行異夢,身後的邵鵬和王忠良都感受到了,相互使個眼色。
  今日要小心,免得被帝後給收拾了。
  “太子在何處?”
  李治的語氣不大好。
  前方帶路的內侍說道:“陛下,就在前面左邊壹點。”
  前面左邊壹點有幾棵樹……
  “挖開……把它拔出來。”
  李弘的喊聲已經能聽到了。
  “對面也多挖些,到時兩邊比較壹番。”
  “用力!”
  “嘿喲!”
  “閃開,要倒下來了。”
  帝後心中壹緊,腳下加快,幾乎是小跑著過去。
  王忠良毫不猶豫的超車了……這個時候不表現出咱的忠心耿耿,還待何時?
  “嘭!”
  樹木倒地。
  帝後也到了能看到李弘的距離。
  “看看,看看兩邊的土可是不同?”
  李弘這邊看壹眼,刨幾下,對面看壹眼,刨幾下,沒多久就成了泥猴。前日長安大雨,此刻泥土濕潤。
  “真的!果然是真的!”
  李弘歡呼雀躍。
  “豎子!”
  李治走了上來。
  這個兒子竟然在這裏挖樹……還玩的渾身是泥。
  李弘擡頭,臉上也多是泥點,歡喜的道:“阿耶,妳來看!”
  先叫的阿耶,這個倒黴孩子,把老娘置於何地?武媚面無表情!
  李治冷著臉,“妳不好生讀書,整日嬉戲,今日更是在宮中掘挖樹木,頑劣不堪!朕與妳阿娘在等妳用飯,妳卻忘之腦後,此為不孝……”
  這是要不忠不孝了嗎?邵鵬打了個寒顫。
  李弘趕緊起身,束手而立,但卻梗著脖子道,“阿耶,今日上課,我學了壹個道理,樹木野草也能涵養水源,於是便來驗證壹番……”
  “驗證什麽?什麽涵養水源?”李治終究沒有繼續借題發揮下去,否則壹個不忠不孝的名頭是跑不掉的。
  他眼神微冷……太子要的是穩重,要的是有分寸。朕當年如他這般大時,讀書之外就老老實實地在自己的地方呆著,偶爾出去也是謹言慎行。
  可看看這個逆子,頑劣不說,還百般抵賴。
  朕倒是忘記了,當年先帝說過,棍棒底下才能教出好孩子。朕壹心憐愛他,卻忘記了溺子如殺子的道理。
  李治危險的瞇著眼……是時候拿起棍棒了。
  “拿了棍子來。”
  武媚心中壹驚,趕緊勸道:“陛下,五郎還小,回頭臣妾好生呵斥他……”
  她沖著後面的人冷冷壹笑。
  那個去尋棍子的內侍壹個哆嗦,在兩根枝條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細的那壹根。
  李治接過細枝條,上去就是幾下。
  粗棍子打人是痛,可細枝條打人更痛。
  “啊!”
  李弘蹦跳了起來。
  “還敢跑?站好!”
  李治冷著臉,壹下下的狠抽。
  “陛下!”
  武媚突然沖了上去,擋在了李弘的身前。
  她沖著李治嘶吼,“才多大的孩子?孩子貪玩又如何,哪個孩子不貪玩?看看平安家的孩子,也貪玩,可哪裏有不妥?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如五郎般大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麽?每日上午讀書,下午就可以玩耍……可五郎整日都在讀書,陛下覺著不夠嗎?”
  李治面色鐵青,“妳閃開,朕今日定然要給這個逆子壹個教訓!”
  武媚伸開雙手護著兒子,咆哮道:“陛下要責打,便去責打那些臣子,沖著自己的兒子耍威風算什麽本事?”
  妳還是不是男人!
  李治猛地舉手,作勢揮舞枝條。
  妳打妳打!武媚昂著頭,冷冷的看著他。
  這個悍婦!
  李治惱火的扔掉了枝條,“這個孩子以後若是教不好,都是妳的過失!”
  “五郎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他如何我自然知曉。”
  武媚回身,見兒子滿臉是淚,就輕輕為他擦去,柔聲道:“五郎挖樹作甚?宮中卻不好挖樹。”
  李弘哽咽道:“阿娘,妳來看。”
  他牽著武媚到了樹坑邊,“阿娘妳看,這裏的泥土可是很濕潤?”
  武媚點頭,不知兒子要做什麽。
  妳莫名其妙的看什麽泥土,作孽啊!
  “阿娘妳來這邊。”
  李弘又牽著她去了對面,“阿娘妳看,這邊的泥土就幹了。前日才下的大雨,有樹木的泥土依舊濕潤,沒有樹木的泥土卻已經幹了。”
  他仰著頭,臉上依舊掛著淚珠,卻頗為興奮,“阿娘,樹木能涵養水呢!”
  武媚低嘆道:“長安多的是水,壹樹壹木涵養水有何用?五郎,莫要分心,好生讀書吧。”
  李治冷哼壹聲,“妳教的好兒子!”
  李弘的眼中多了難過,“阿娘,樹木植被能涵養水,更是能穩固土層。阿娘想想,大雨傾盆,有樹木野草的地方水流幹凈,為何?皆因土層被植被給護住了,許多雨水都浸透到了樹根之下……而沒有植被的地方,水流就會攜帶泥土壹路沖刷……”
  武媚的腦子裏懵了壹下。
  李治也是如此。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
  “說了壹通有何用?”李治面色稍霽,但怒火依舊未散。
  “阿耶,土層被水流沖走了,沒了土層,原來的地方就會寸草不生……”李弘大聲的道:“還有,大河以前清澈,可如今卻時常聽聞大河渾濁……為何?皆因關中砍伐無度,沒了涵養水土的樹木植被,泥土被雨水沖刷進了大河中……”
  李治心中壹震。
  原來是這個?
  朕錯怪了五郎!
  武媚回身看著他,眼中多了些別的意味。
  五郎這般懂事的孩子妳竟然能下得去手。
  “還有呢!”李弘振奮的道:“那些泥土在水中沈底,時日長了,就會擡高河床,水位就會越來越高,最後大河兩岸就會水災頻發……”
  李治的眼中多了驚訝,隨即便是壹絲內疚閃過……
  五郎竟然想到了這些,可見平日裏就在關註著國計民生。這樣的太子如何不好?朕卻不問青紅皂白就責打了他。
  他走上前去,猶豫再三,問道:“身上可還疼?”
  李弘想到自己先前的委屈,眼淚又重新在眼眶裏郁積,晃來晃去的,哽咽道:“不……不疼!”
  怎麽會不疼?當年朕也挨過抽,越細的枝條抽起來越疼……
  李治緩緩伸手到了他的頭頂,輕輕揉揉。
  李弘終於崩潰了,哭出聲來,“阿耶……”
  “走,去用飯。”李治牽著他回去。
  吃完飯,李治起身去前面尋宰相們議事,剛出門,就聽到身後武媚說道:“五郎就是這般乖,我知曉,可有人卻不知曉。”
  這是在說朕嗎?李治的臉黑了壹下!
  晚些,君臣齊聚。
  李治看著臣子們,見許敬宗竟然滿臉愁容,就笑道:“許卿為何愁容滿面?”
  許敬宗嘆息壹聲,“陛下,臣子最近越發的不肖了,竟敢和臣爭執,昨夜他和臣爭執半夜……”
  可憐的老許!
  眾人見他眼中密布血絲,都搖搖頭。
  任雅相頗為不解,“既然不肖,還敢和老父頂嘴,為何不下手責罰?”
  是啊!
  大夥兒都覺得這事兒許敬宗太過心慈手軟了。
  許敬宗嘆息搖頭,“臣每次想動手,就會想到他小時的可愛,下不去手啊!”
  他見皇帝神色古怪,就問道:“陛下如今幾個孩子在身側,想來也是臣這般的想法吧。”
  李治幹咳壹聲,“是啊!看著孩子可愛,朕也難以下手。”
  這個話題還是別提了吧。
  李治說道:“朕讓諸卿來是有壹事。”
  眾人肅然。
  “關中各處砍伐無度,以至於青山變土山……”
  多少年了不都是這般過來的嗎?陛下為何珍而重之的把砍伐樹木的事兒提出來?
  “諸卿隨朕來。”
  李治帶著宰相們去後面尋了碗口粗的壹棵樹,令內侍們開挖。
  “陛下,這是……”李勣覺得這動作詭異了些,心想難道是下面有藏寶?
  李治淡淡的道:“諸卿看著就是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樹木就被挖倒了。
  “諸卿請看此處泥土。”
  眾人漫不經心的看了,卻不知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挖對面,隔遠些。”
  壹群內侍有意在皇帝的面前搶表現,那鋤頭使喚如飛,鏟子更是運轉不停。
  同樣的深度,同樣大小的壹個坑出現了。
  “諸卿來看。”
  李勣過去看了看,凝神想了想,“這邊的土幹燥,那邊的濕潤,甚至還有水在裏面。”
  眾人再去看看,果然如此。
  任雅相贊道:“英國公果然是神目如電,難怪能縱橫沙場無敵。”
  妳莫贊美老夫……李勣木然。
  他如今堪稱是帝王倚重的第壹人,越是如此,李勣就越謹言慎行。
  老夫要茍下去。
  許敬宗納悶的道:“陛下,這又如何?”
  李治有些尷尬。
  先前朕也是這般問的,還狠抽了五郎壹頓,結果……
  李義府鄙夷的道:“陛下所為,自然有深意,妳聽令就是了。”
  老是問來問去的,妳不覺著煩嗎?還說妳覺著陛下不妥?
  許敬宗緩緩看向他,淡淡的道:“老夫是中書令,承接陛下令旨之人,為何不能問?妳……嗤!”
  老夫是中書令,妳卻只是個吏部尚書……比比個啥?
  打臉了啊!
  宰相們大多對許敬宗投以‘老許,幹得好’的眼神。
  李義府這條瘋狗越發的瘋狂了,動輒就彈劾人。皇帝卻對他頗為信任倚重,幾乎是有彈必有回應,壹時間眾人忌憚不已,生恐自己被這條瘋狗盯住。
  李治指著大坑說道:“雨水下來便被樹木野草給吸下去不少,如此土地便有了水源。若是沒有樹木野草,諸卿想想,雨水壹下來便徑直沖刷泥土……諸卿可還記得當年在萬年宮時,天降大雨,泥土被沖刷進了河道中,擡高了河床,隨即河水蔓延……以至於引發了水災,沖進了萬年宮中,幸得賈平安帶著百騎查探示警,否則朕與諸卿皆沒於萬年宮了……”
  那壹夜頗為驚險,眾人都歷歷在目。
  “是啊!臣從未遇到這等天災,看著滿目汪洋,以為必將葬於水底,心中惶然不安……”
  許敬宗幹咳壹聲,“虧了武陽公忠心耿耿吶!記得他帶著人用肉軀阻擋水流,哎!”
  李治提及這個,也頗為感念當時的賈平安。
  這個臣子……太子莫名其妙的挖樹,什麽涵養水源,怎麽就像是賈平安的手筆呢?
  李義府剛被許敬宗擠兌了壹下,恨不能壹刀砍死這個奸臣許,此刻卻想到了什麽,說道:“若是不察覺此事,關中砍伐依舊無度,再過些年,河床越來越高,長安怕是不得安寧了。陛下英明,為我等指出了這個大隱患。”
  眾人第壹次覺得李義府這話沒說錯,雖然有些諂媚,但皇帝確實是高瞻遠矚,非大家所能及。
  李治看著他們,眼中有欣慰之色,也有些內疚,“此事卻不是朕的發現。”
  李義府的彩虹屁失敗,不禁愕然,“難道是閻立本?”
  任雅相點頭,“閻立本家傳的本事,於營造上的造詣獨步天下。”
  李治微笑,李勣看去,發現竟然有些得意的意思。
  皇帝得意什麽?
  李治笑道:“此乃太子的發現。”
  “太子?”
  眾人覺得不可能。
  太子才多大?竟然就能發現這等於國大有裨益之事?莫非皇帝是在為太子造勢?
  “今日太子在宮中挖樹,朕頗為惱火,還責罰了他,誰知道他卻說了這番道理……”李治心中的得意都壓不住了,“太子年少,卻有這等眼光,朕心甚慰。”
  這個時候彩虹屁壹定要及時跟上。
  所以佞臣的作用就該體現了。
  李義府幾乎是如狼似虎的第壹個站起來,狂喜的就像是自家兒子剛被任命為宰相,“太子竟然這般睿智,大唐無憂矣!太子能有這等本事,乃是源於陛下的諄諄教誨,陛下英明……”
  李勣也難得起身表態,“壹國之重,首重帝王,其次便是國儲。國儲睿智,國家無憂……從先帝始,大唐便蒸蒸日上,陛下登基以來,所言所行皆是明君景象,加之太子睿智,臣幾可預見大唐百年盛世的煌煌……臣,為陛下賀!臣,為大唐賀!”
  這是他真心實意的話,所以才顯得格外的難得。
  群臣起身行禮,“臣,為陛下賀!臣,為大唐賀!”
  李治心中大快,“如此,可行文各地,令當地官府妥當勸導百姓少砍些樹木,少毀些植被,為子孫造福。”
  “可百姓終究還得要生火啊!”
  許敬宗有些躊躇。
  李治早就想到了辦法……武媚有個鐵爐子,賈平安送的。此人無禮,送東西竟然只給皇後,把朕忘之腦後。
  “長安城中有不少百姓家都在燒泥炭,在屋外砌壹個竈,若是可以便用石塊壘壹個煙道,外面用泥土糊住,如此煙氣不外泄,人不受其害……”
  這便是兩全其美之法。
  眾人再度贊美了皇帝的睿智,旋即各自去準備。
  李治回到後宮,尋了武媚問道:“五郎何在?”
  武媚的眼中多了壹絲警惕,“陛下尋五郎何事?”
  李治被氣笑了,“妳這個悍婦,難道朕問兒子便是要責罰他嗎?”
  “五郎在後面和人踢球。”
  玩物喪誌……這個念頭只是壹轉就被李治隨手了。
  武媚卻警覺的道:“五郎每日讀書辛苦,平安便作了此戲給他消遣放松,每日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罷了,多了不許。”
  咳咳!
  朕成惡鬼了嗎?
  李治心中惱火,隨即去了後面。
  “傳球!”
  壹塊泥地上,李弘把外袍的下擺收在腰間,正沖著曹英雄呼喊。
  曹英雄帶著球在玩假動作,對面的內侍拼命阻截。
  壹個虛晃,內侍不動。
  妳出腿啊!曹英雄怒了,再假動作。
  不動。
  我再晃……
  內侍輕輕伸腳把球踢給了同伴。
  李弘惱火,叉腰道:“怎地老是晃?”
  “殿下,陛下來了。”
  李弘急忙把外袍放下來,隨即過去。
  李治看著他滿頭大汗,臉蛋微紅……朕當年也是如此吧。
  他和顏悅色的道:“五郎,樹木涵養水土之事,是誰告訴妳的?”
  李弘剛開始有些懼色,聞言說道:“是舅舅上課時說的。阿耶,舅舅開了壹門叫做世界的課,裏面有許多新奇的學識,這個只是其中之壹。”
  果然是他!
  李治回身,就見武媚在遠處盯著這裏,不禁被氣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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