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我摸到了壹只手

　　“那些金子當初都堆放在內院裏。”
　　昭陵有軍隊看守，有將軍統領。而昭陵令徐謙就是管理者。
　　內院的門關閉著。
　　“從事發後，下官就令人封閉了此處，只等人來查探。”
　　徐謙看著有些疲憊。
　　賈平安問道：“昭陵四處可查過了？”
　　“查過了。”
　　徐謙苦笑道：“就在今日下官還帶著人去各處又查探了壹番，就差鑿開山體了。”
　　在帝王的眼中，石頭自然能最堅固的，也是最長久的。鑿穿山體，把靈柩放在山體裏，再弄幾道石門，盜墓賊只能束手無策。
　　只是後來火器發達，這些陵寢實際上並不安全。不過昭陵還好。孫殿英就用炸藥把某個陵寢給炸了，弄了許多寶貝出來。
　　“開門！”
　　大門打開，賈平安當先進去，隨後是百騎的‘專家’。
　　現場看著並不亂，剩下的黃金也還在。
　　“應當是來回跑了幾趟。”
　　專家很堅定的道，“否則他壹人帶不走那麽多金子。”
　　賈平安試了壹下，很悲劇，他也帶不動。
　　明靜的眼中全是星星。
　　這些金子如果都是她的該多好？
　　“收心了！”
　　賈平安回身，錯身而過時低聲警告。
　　隨即各自安置。
　　明靜脫褲子時遇到了麻煩。
　　左邊還好，右邊的大腿內側竟然被磨破了壹塊，此刻傷口處凝固，和褲子粘連在了壹起，壹拉就痛。
　　“哎呀呀……”
　　明靜扯了幾下，終究沒法對自己下狠手。
　　“嚎什麽呢？”
　　賈平安就在隔壁，不滿的道：“趕緊睡了，明日接著查！”
　　明靜咬牙切齒的道：“粘住了。”
　　隔壁沒動靜。
　　“賤人！”
　　明靜此刻壹條褲腿已經脫下來，另壹條褲腿才褪到了大腿那裏，輕輕往下壹拉……
　　“哎喲喲！”
　　好痛啊！
　　關鍵是很冷啊！
　　壹條腿白花花的露在外面，另壹條露了些，被冷的雞皮疙瘩壹條腿。
　　怎麽辦？
　　明靜又拉了壹下，“哎喲！”
　　“吵死了！”
　　隔壁的賈平安發怒了。
　　“賤人！”
　　明靜怒了，“我的腿痛！”
　　同情心呢？
　　半點也無！
　　明靜咬牙切齒的看著大腿，突然甩開手，“那就不管了，就這樣！”
　　可才將把褲子拉上來，明靜就重重的倒下去。
　　“晚些要拉怎麽辦？難道拉褲子上？”
　　她欲哭無淚。
　　“老子怕了妳了！”
　　隔壁傳來了賈平安的罵聲，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穿衣裳的聲音，穿鞋子時還用力踩踏了幾下，可見被吵醒的火氣很大。
　　門吱呀打開了。
　　叩叩！
　　“開門！”
　　賈平安真的很惱火。
　　這壹路趕的急切，關鍵是臨出發的那壹夜他幾乎沒睡，來回兩邊跑，給兩個婆娘保證壹定會及時趕回來。
　　瞌睡來啊！
　　裏面的明靜楞了壹下。
　　開不開？
　　開了他變身禽獸怎麽辦？
　　可不開要拉褲子怎麽辦？
　　明靜猶豫再三。
　　“再不開老子走了。”
　　明靜罵道：“賤人就是矯情！”
　　她把門開了，賈平安目光掃過她的褲子，“出血了沒有？”
　　“還沒。”
　　“那還好。”
　　賈平安心中壹松，“那多半是摩擦多了，破了皮。”
　　妳說的輕松！
　　明靜惱火的道：“拉不動，壹動就疼。撕心裂肺的疼！”
　　“那是因為人體的皮膚有幾層組織，當表皮受損時很疼，但這是好事，說明傷口不深……”
　　“妳說的和真的壹樣。”明靜很明顯的不信，“若是傷口深呢？”
　　這個棒槌！
　　賈平安皺眉看看她褲子大腿那裏皺皺巴巴的地方，“譬如說有人被剛燒開的滾水燙到了不覺著疼，知道為何嗎？”
　　“為何？”明靜不知怎地，竟然就信了。
　　“因為富含神經的最裏層被滾水直接滅殺了，所以感受不到疼痛。”
　　“這是什麽學問？”明靜突然很有興趣。
　　“新學！”
　　賈平安看看屋子裏，“可有盆？”
　　“沒有吧。”
　　“純屬生活不能自理！”
　　賈平安開門出去，晚些回來，竟然端著壹盆熱水。
　　“把妳的褲子脫下來。”
　　“妳要做什麽？”
　　明靜下意識的擺出防禦姿態。
　　“我真要做什麽……”賈平安上下打量著她，“妳會拒絕嗎？”
　　明靜搖頭，然後發現錯了，就點頭，“我定然會弄死妳！”
　　“然後再自盡。”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帶了幾條褲子來？”
　　“三條。”
　　“還算是準備充分。”
　　賈平安又出去了壹趟，弄了壹把剪刀來，“自家把傷口周圍剪下來，剩下的別拉扯，用手巾沾著溫水浸泡，懂不懂，浸泡？慢慢的就分開了，隨後自己上藥，之前知道要做什麽嗎？”
　　明靜有些懵，“之前要脫褲子！”
　　賈平安捂額！
　　老子敗給妳了啊！
　　他咬牙切齒的道：“百騎的培訓白瞎了？消毒呢？哪去了？”
　　“哦！”明靜才想起這個，壹臉無所謂，“我很幹凈的！”
　　“扯淡！”賈平安無語。
　　“不信妳看！”
　　明靜說著準備拉褲子。
　　賈平安不禁看了壹眼。
　　“果然妳想偷看！”
　　明靜怒道：“我弄死妳！”
　　賈平安敗給她了，“趕緊處置了。”
　　等他走後，明靜用他的法子剪掉褲子，光著壹雙腿，啰嗦著用熱水捂了許久，齜牙咧嘴的終於解脫了，然後用酒精消毒……
　　“哎喲喲……”
　　隔壁的賈平安這次沒被吵醒，睡的很香。
　　賈平安出來洗漱，隔壁開門，明靜撇著腿走了出來。
　　“走路正經些啊！否則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怎麽妳了。”
　　賈平安去洗漱，回來壹起吃了早飯，旋即開始問話。
　　壹個上午下來，壹無所獲。
　　“死者是自盡，楊大樹去查看過。”
　　祖傳盜墓賊楊大樹起身，“武陽侯，死者是從高處落下摔到了腦袋而死。”
　　這條線斷了。
　　“關鍵是找到金子。”
　　明靜今日是箕坐，“找不到金子，此事就會很麻煩。”
　　廢話！
　　賈平安知曉要在李治和阿姐到來之前把這事兒弄清楚，否則這個年整個百騎都會過的不清凈。
　　“整個昭陵都尋過了？”
　　賈平安問道。
　　徐謙點頭，“黃部那幾日出去的行蹤都在咱們的掌握之中，大致方位都多次搜索過了。”
　　明靜蹙眉，“他可曾私下去了何處？”
　　徐謙搖頭，“這裏是昭陵，人多，外面也有把守的人，他若是出去定然會被發現。”
　　包東說道：“會不會有同夥？”
　　氣氛漸漸尷尬……
　　在場的都是看護昭陵的頭目，包東這話有些當著和尚罵禿驢的意思。
　　看來百騎還得上壹課，名字叫做說話的藝術。
　　包東幹笑，發現自己犯錯了。
　　賈平安說道：“任何群體都有害群之馬，包東說話直，但卻沒有瞞著各位的意思。”
　　徐謙等人面色稍霽。
　　明靜瞪了包東壹眼：妳看看武陽侯說話的本事！壹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而且還讓對方舒坦了。
　　“黃部交好的那幾人也問過話了。”
　　“武陽侯！”彭威威起身，上次審訊陳老宇的死士他失手了，壹直耿耿於懷，想找機會來重新證明自己。
　　賈平安搖頭，“如此，還請帶我等去看看。”
　　這是昭陵，用刑拷打……等李治聞訊估摸著會炸。
　　昭陵修建的很是宏大，賈平安心中有事，但依舊流連忘返。
　　特別是看到昭陵六駿時，他不禁駐足許久。
　　昭陵六駿在後世被那些外國人盜竊，均被攔截，但架不住家裏的敗家子多，軍閥賣了兩塊，最後流到了美國，變成了美國的館藏。
　　而另外四塊被美國人打碎準備盜走，結果被當地人攔截，後來修復。
　　“再精美的東西也架不住子孫禍害，所以大唐再多精美的東西，也比不了大唐鐵騎！”
　　再多的藝術品，再繁華的時代都是壹場空，沒有強大的武力作為保障，這壹切只會引來強盜的覬覦。
　　眾人覺得這番話沒錯。
　　但賈平安看著西方作甚？
　　賈平安在想等自己的話語權足夠強大時，要給那些人留下壹條規矩：發展海洋貿易和水軍，探索整個未知世界，然後……
　　欣賞了昭陵六駿，隨後就進了玄武門，壹路巡查。
　　壹路到了半山腰，徐謙指著左邊說道：“那裏原先是棧道，從這裏到陵寢的口子。”
　　邊上就是些遊廊屋宇。
　　壹個宮人言辭鑿鑿的道：“先帝和文德皇後會經常來這邊遊玩。”
　　賈平安覺得脊背發寒。
　　這便是事死如生。
　　眾人順著壹路查看，可並無收獲。
　　徐謙喘息著，“這陣子這裏幾乎要掘地三尺了。”
　　這壹路能看到搜索的痕跡，若是把金子藏在這些地方幾無可能。
　　那會在哪裏？
　　再往上能看到些石窟。
　　“這裏面有些神像。”
　　神像有石雕的，有銅鑄的。
　　“龍門那邊的石窟更好。”
　　壹個百騎隨口提了壹句。
　　眾人紛紛贊同。
　　賈平安放緩了腳步，看著這邊的地勢。
　　徐謙發現金子被盜，隨即內部搜查。黃部心虛，就把黃金藏在了某處，隨即絕望跳崖自盡。
　　他能把金子藏在哪裏？
　　挖個坑埋了，這裏是山峰，土少，而且新坑會留下痕跡。
　　黃部的活動範圍有限，不可能尋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埋東西。
　　可徐謙他們尋了許久都沒發現，去哪了？
　　“黃部平日裏和誰交往？”
　　賈平安私下問了徐謙。
　　“黃部負責補給，昭陵這裏有軍隊，他經常過去喝酒。”
　　這便是壹個八面玲瓏的家夥，給查探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首要是尋到金子，剩下的事兒賈平安也不準備管。
　　什麽同夥關我屁事！
　　他只想回家去和兩個婆娘壹起過年。
　　“回去吧。”
　　再往前沒路了。
　　山道本就崎嶇，往回走更艱難壹些。
　　前方是十余名軍士，後方也是如此。
　　“可有發現？”
　　明靜臉都紅了，不是羞澀，而是壹直撇著腿走路難受。
　　賈平安搖頭。
　　“扶壹下！”
　　明靜真的不行了，扶著他的肩頭，喘息道；“腿疼。”
　　“等結疤之後妳若是走動，疤痕就會裂開，隨後流血……”
　　明靜那只手變成了爪子。
　　“流血後又會結疤，再裂開……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明靜用力壹掐。
　　操蛋！
　　“松手！”
　　“不松！”
　　明靜怒了。
　　賈平安吃痛，身體不穩，就靠在了山體上。
　　邊上就是石窟，神像沈默的看著地面。
　　賈平安順這壹尊尊的看下去。
　　等看到銅像時，他伸手觸碰了壹下。
　　好重！
　　他屈指叩擊了壹下。
　　聲音有些悶。
　　手指甲好痛。
　　賈平安怒，輕輕推了壹下。
　　推不動。
　　銅像不大……
　　就算是實心的也不至於吧？
　　“妳做什麽？”
　　明靜搭著他的肩膀問道。
　　這動作很曖昧，賈平安把手縮回來，“沒事，就是看看。”
　　他看似不經意的掃過了後面所有人的神色。
　　然後回身，“妳這腿保不住了。”
　　明靜大怒，踹了他壹腳。
　　晚些回到了地方，眾人又冷又累，吃了飯後，都縮在屋子裏。
　　賈平安站在外面，默默看著石窟方向。
　　明靜換了壹條褲子，拿著臟衣裳出來洗，“妳在看什麽？”
　　“我在想，那金子會不會在石窟裏。”
　　“石窟裏除去石像銅像空蕩蕩，哪裏有金子？”
　　明靜覺得賈平安是病急亂投醫。
　　賈平安摩挲著下巴，“若是有呢？我想晚上去看看。”
　　“妳瘋了！”
　　明靜端著盆去洗衣裳，晚些回來晾曬，不時偏頭看看賈平安那邊。
　　她把盆放回去，敲門，“哎！妳真想去？”
　　“進來。”
　　賈平安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
　　明靜推開門，就見賈平安的右邊鼻子裏塞著布團。
　　“流鼻血了？”
　　活該！
　　賈平安沒搭理她，而是冥思苦想。
　　“那個銅像太重了些！”
　　“銅像本來就重！”
　　“可大唐缺銅！”
　　中原壹直缺銅，缺得貨幣都要用布匹。
　　後來更是創造性的弄出了紙鈔。
　　“妳難道見過銅像？”
　　明靜覺得他是在臆想。
　　賈師傅原先在華州和表兄種地，那地方哪來的銅像？
　　大唐缺銅，地方用銅來鑄造東西，回頭長安戶部能飛劍過去，壹刀把決策人剁了。
　　叫妳浪費銅！
　　昭陵有銅像，但更多是石像，由此可見壹斑。
　　“可那銅像很重。”
　　賈平安皺眉，“太重了。”
　　“妳見過銅像？”明靜再度問道。
　　“見過。”
　　後世他還弄過銅制品，用銅棒來拆卸大軸……
　　壹群土包子！
　　“等晚上我想去看看。”
　　“晚上……”明靜哆嗦了壹下，“他們說先帝和文德皇後晚上會出來逛。”
　　賈平安搖頭，“我不信。”
　　他決定晚上就去看看。
　　明靜渾身的雞皮疙瘩，“就算是先帝和文德皇後不出來，可若是有鬼怪山魈怎麽辦？”
　　“我是童子，能辟邪！”
　　明靜壹拳，賈平安不動，這壹拳就停留在他的額頭。
　　“妳為何不躲？”
　　“我以為妳有分寸！”
　　呯！
　　賈平安倒下！
　　……
　　天黑了，整個昭陵除去那些宮殿裏有燈籠之外，其它地方都黑麻麻的。
　　兩個黑影摸索著出了房間。
　　“我就不該去！”
　　“妳不去，若是被人發現，那些人說我偷東西，或是褻瀆了昭陵怎麽辦？誰來證明？”
　　“我不去不行嗎？”
　　“妳以為我樂意帶妳去？妳就是個累贅，不小心就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帶累我！”
　　二人悄然出去。
　　壹路爬山。
　　寒風淩冽，明靜渾身打哆嗦。
　　“小心些！”
　　因為山勢的緣故，有些臺階頗為陡峭。
　　明靜的身手應當沒問題，可她的大腿有傷。
　　“過來！”
　　賈平安拉了她壹把，嘟囔道：“我就該帶邵鵬來了，省事。”
　　明靜想抽他壹下，但卻擔心驚動了那些人，“妳為何不叫上徐謙？”
　　“此事未查明之前，他們都有嫌疑。”
　　賈平安拉著她，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孽。
　　“可……可徐謙不能吧？”
　　明靜覺得賈平安有些草木皆兵了。
　　“財帛動人心！”
　　後世為了錢財什麽事兒幹不出來，電視裏演的很有派，可現實中卻是簡單粗暴：偷、搶、奪、下毒。
　　“若是徐謙有嫌疑，他會不會讓人盯著妳？”明靜回頭看了壹眼，“他發現咱們出門，就悄然跟著，到地方哢嚓動手……”
　　“妳特娘的就不能說些好的？”
　　賈平安覺得後頸窩仿佛有人在吹氣。
　　他心虛的回頭看了壹眼，沒人。
　　“快壹些。”
　　二人深壹腳淺壹腳的爬了上去。
　　“石窟在哪？”明靜喘息聲如雷，賈平安覺得加個風箱就能給爐子吹氣了。
　　“不知道。”
　　明靜：“妳不知道？”
　　老娘要被妳氣死了！
　　“慢慢摸吧。”
　　大概位置賈平安記得，但今夜能見度不高，具體位置需要摸摸。
　　“從這裏開始摸。”
　　賈平安摸了壹會兒，冷的手發麻，“換妳來摸。”
　　明靜哆嗦著，“會不會有蛇？”
　　賈平安氣得炸裂，“妳覺著這天氣蛇能出來嗎？”
　　“為何不能？”
　　“蛇會冬眠。”
　　“什麽是冬眠？”
　　明靜漸漸不緊張了。
　　“冬眠就是冬季氣溫低，缺乏食物，有的動物就進化出了冬眠這個絕招，在秋季進補，冬季就冬眠，靠著肥肉來支撐到來年春天……”
　　這人真博學！
　　明靜當然不肯公開誇贊賈平安這個賤人。
　　她摸摸索索的，伸手進了壹個空處，然後……
　　“賈平安……”
　　這聲音竟然帶著哭腔。
　　賈平安上前，“怎麽了？”
　　明靜哽咽，“我摸到了壹只手，冷冰冰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