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2章 拼圖大師季山青

　　季山青知道，他這壹句話出口之後，壹定會面臨眾多疑問和困惑。
　　比如說，怎麽才能讓壹個身體管家攻擊另壹個？
　　讓人偶師去把其中之壹人偶化，並不是壹個好主意；身體管家此刻顯然與梟西厄斯有所聯系，萬壹人偶化了，這種聯系卻沒斷，那人偶師就等於間接暴露在了梟西厄斯的指掌之下。
　　而除了“人偶化”之外，他們確實也沒有辦法讓壹個人攻擊另壹人了——兩個身體管家，都是壹個更巨大、更神秘的存在的壹部分，他們兩人之間是不會打起來的。
　　退壹萬步說，就算可以讓其中之壹受迷惑而主動攻擊，梟西厄斯隨時都可以中止攻擊，這麽壹來，豈不是根本達不到原本目的嗎？
　　“我知道妳們壹定有很多問題，”季山青沒有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立刻繼續說道：“但是姐姐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們的暴露也近在眼前，現在沒有時間壹步壹步地解釋我的計劃了。”
　　“妳需要什麽？”林三酒氣息匆匆的聲音，從他耳朵裏響了起來，好像是從天上垂下來的壹根細細絲線，季山青就掛在絲線上，在陽光裏微微地搖晃。
　　“我需要妳們每壹個人都按照我的囑咐，去完成這個計劃裏該做的事，”他頓了壹頓，不知道自己會聽見什麽樣的反應。
　　他要的東西，換言之，就是全盤的信任和配合。
　　說來也實在諷刺……其他人對他是什麽樣的感受，什麽樣的看法，季山青此前並不在意——就算他們再提防他，再不喜歡他，只要不影響自己待在姐姐身邊，就跟壹陣被風吹起的灰塵沒有兩樣。
　　可是現在，姐姐想要做的事，姐姐想要知道的訊息，甚至於她本身性命的安全與否，卻都取決於她的夥伴們是否願意相信自己，配合自己了。
　　這也算是Karma麽，他有點恍惚地想。
　　耳機裏是壹陣短暫的寂靜。
　　獨自走在黑石集裏的季山青，回頭看了看不遠處正結伴走在壹起的清久留幾人；他們各自都用了偽裝道具，混在人群裏，叫他花了兩三秒才辨認出來。
　　“我……我壹定會盡我所能，保證大家的安全。”在寂靜裏，他不安地補充了壹句。
　　“知道了，”最先應聲的，果然是林三酒。“妳說吧，要我做什麽？”
　　在她聲音響起的同時，偽裝成壹個美貌女子的清久留——跟他本來相貌相比幾乎壹樣惹眼，步態甚至比大巫女還風姿綽約——也朝禮包點了點頭，隨即在耳機中說道：“妳就直接說，我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有這打預防針的工夫，妳都能把計劃說完了吧？”大巫女反問道。
　　還真不行，他的計劃解釋起來太復雜——但禮包忍住了，沒有反駁。
　　“配合妳有什麽不行？就算今天給妳過生日了。”人偶師嘲諷了壹句。
　　“跟被梟西厄斯抓住相比，我更願意配合妳。”余淵平平常常地說。
　　皮娜好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應聲似的，這時才趕緊說：“那個，我也沒問題的呀。”
　　元向西走在清久留身邊，似乎覺得他已經替同行的自己表過態了，雙臂環抱著，壹張臉上挺嚴肅的樣子。
　　“好，”季山青只能以這壹個字回應——壹是因為時間寶貴來不及多說；二是他兀自有些楞楞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們是不是還沒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什麽也不問地去執行自己的命令，就等於把命都交給自己了？
　　只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思考這樣的問題了；更無法讓他們再多加考慮了。
　　“首先，姐姐，我需要妳繼續再跑壹會兒，為我們爭取籌備的時間。”
　　“沒問題，”林三酒壹口應下來，“再跑壹個小時我也堅持得住。”
　　“其次，妳用妳身上的【eBay】，將【王子與乞丐】、【先入為主】這兩件物品交易給人偶師。”
　　在他們混上資源開采船之前，姐姐就給他講過自己在農場裏的經歷；當時季山青還評價了壹句：“這兩件物品配合在壹起，倒是能造成壹個變形成為目標人物的效果了。”
　　“是呀，”姐姐當時十分遺憾地嘆了口氣，“要是我們有這樣的能力……就方便多了。”
　　“然後呢？”林三酒壹邊跑，壹邊問道。
　　此刻他們所在之處，已經聽不見那只紙鶴的尖利叫聲了，只能從耳機裏林三酒的那壹端，隱隱聽見壹點點。她拿出了最大速度，把紙鶴遠遠拋在了後面，叫它和它背後負責追蹤的人，壹時都還沒有意識到，目標其實跟自己就在同壹個地區。
　　正是在這種需要將所有精力都專註於其中的超高速奔逃中，林三酒卻依然按照他說的，馬上將東西交易給了人偶師——姐姐自己才知道，要做到這壹點多不容易吧？
　　“余淵，妳還能跑嗎？”季山青問道。
　　“我早就恢復了，”余淵立刻說。
　　“妳現在馬上找人偶師拿到這兩件物品，去黑石集E道第50號攤位附近等待，隨時做好激活東西的準備。”
　　當季山青回頭瞥了壹眼時，發現余淵已經二話不說地從清久留身邊掉過了頭；人偶師、大巫女和皮娜此時正站在壹個賣“伎倆箱”的攤位前，假裝看熱鬧壹樣——在余淵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季山青只能隱隱看見，二人的手臂稍稍壹觸即分，就像擁擠人群中最常發生的磕碰壹樣，隨即，余淵就在耳機中低聲開了口：“拿到了。”
　　“清久留，妳去找人偶師，把【eBay】拿到手。”
　　“我是特殊物品的集散中心？”人偶師滿含郁怒地譏諷了壹句——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哪裏來的那麽大情緒問題。
　　女裝的清久留比男裝的自己要精神煥發多了，幾步就走近人偶師身邊，惹來皮娜看了他壹眼；很快，他也報告說：“拿到了。”
　　這個時候，林三酒也早就得到了下壹步該做什麽的指示：她需要跑回中年女人所在的攤位附近。
　　“她的攤位在D道上，在妳進入D道之前，想辦法找個無人註意的時候去掉偽裝。”季山青說到這兒，自己也有點緊張，“姐姐千萬小心。”
　　林三酒完全沒有花費時間和聲氣質疑他，只立即應道：“好。”
　　“從現在起的半分鐘後，余淵，妳會看到姐姐朝妳的方向跑去。”
　　此刻的季山青，其實更像壹個同時處理著無數線程任務的信息處理中心；只不過不同的是，他需要處理的，是壹個個需要彼此影響、彼此交接的浮動板塊，他必須要讓每壹個浮動板塊都按照既定路徑遊走，進行完美的互動與配合。
　　“在她經過妳身邊的時候，妳碰壹下姐姐的臉，首先發動【王子與乞丐】。”
　　這件物品的有效期是壹分鐘，他覺得夠了。
　　在等待林三酒沖向余淵的半分鐘裏，季山青又已經抓緊時間，向人偶師發出了命令：“人偶師，妳和元向西壹起，去黑石集A道，從那邊離開黑石集，進入山林，註意隱藏自己。”
　　人偶師如果會正正常常地應他壹聲，那就真是活見鬼了——哪怕此刻他身邊確實有個活鬼。季山青百忙之中，踮高腳尖看了壹眼，隱隱看見了人偶師和元向西消失在夜幕人群之中的背影。
　　“大巫女，皮娜，妳們現在馬上去黑石集D道50號攤位附近。”
　　這壹組就溫柔多了；大巫女漫不經心似的應了壹聲“嗯”。
　　“妳自己小心點，”在動身的時候，皮娜卻意想不到地囑咐了季山青壹句。“妳壹直站在原地念念有詞，已經引了好幾個過路人看妳了。”
　　季山青壹楞，還沒來得及應她，正好聽余淵這時候說了壹聲：“我看見了——碰到了！”
　　二人已經交換了容貌——【王子與乞丐】是無視偽裝道具影響的，也就是說，戴著偽裝時，他們是偽裝後的樣子；可二人若是現在拿下偽裝來，底下的容貌卻已經互換了。
　　“姐姐，妳現在計算時間，壹分鐘後到達中年女人的攤位，讓她看到妳恢復原狀、拿下偽裝後，妳自己的臉。然後，妳抓緊時間往黑石集A道外的山林走。”
　　“壹分鐘？”林三酒終於忍不住問道，“但是紙鶴……”
　　季山青知道她想問什麽。她此刻已經離那中年女人的攤位不遠了，過去根本要不了壹分鐘；如果她要在路上把壹分鐘耗完，紙鶴就會先趕上來。
　　“放心，紙鶴不會趕上妳，”他答了半句，隨即就叫了壹聲：“余淵！妳現在看得到紙鶴嗎？”
　　“馬上要過來了！”余淵應道。
　　“朝它來的方向跑，”季山青指揮道，“妳在壹分鐘之內，應該就會看見喬坦斯了，在妳們二人碰面的時候，立刻發動【先入為主】——記住，這壹切都必須是壹分鐘以內完成。”
　　不等余淵回答，他已又向大巫女問道：“大巫女，妳看見紙鶴了嗎？”
　　“我剛剛走到這，”大巫女才應了半句，立刻警醒起來：“看見了。”
　　“用妳的意識力抓住它，”季山青說，“然後別耽誤，立刻從D道出去，進入山林，掩藏好形跡。”
　　“妳是打算……”清久留似乎明白了，喃喃地說了幾個字。
　　他們會以為自己這壹番計劃，只是為了用余淵替換下姐姐，保住姐姐性命嗎？
　　姐姐會以為自己壹番計劃，是為了用余淵替換下她嗎？
　　季山青不敢問，也不敢聽見同伴們的質疑，他緊緊地閉了閉眼睛，想起皮娜剛才的警告，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
　　“清久留，”他低聲說，“現在把【eBay】拿來給我，隨後我們就要分頭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