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機在追逐

　　“嗯……”
　　地上蜷縮著的女人忽然發出了壹聲低吟，打破了房間裏的僵持氣氛。
　　“啊……剛才那壹下，還真有點兒疼呢……”
　　看著“林媽媽”壹邊揉著後腦勺壹邊站了起來，林三酒只覺自己的眼角都在抽動——不妙了，二對壹。對方有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暫且不說，自己此刻累得手軟腳軟，連壹個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林媽媽”站直了身體，哢哢地活動了壹下脖子，當她再轉過臉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壹個十七八歲的陌生少年人模樣。
　　“哎呀呀，真是的。天下那麽多父母雙全的，偏偏叫我們遇上壹個孤兒……”少年連看也沒看林三酒壹眼，先是向他的同夥抱怨了壹句。“林爸爸”沈默著點點頭，從臥室裏向外走了兩步。
　　兩步壹停，“林爸爸”就像是罩子壹樣被卸下去了，罩子下走出來的，是壹個紅發女人。她向那男孩問道：“她剛才沒砸壞妳吧？”
　　少年笑著露出壹口白牙：“當然沒有，她勁兒不大。”
　　看見兩人這麽旁若無人的自然樣子，林三酒心裏直發苦——她悄悄地往後退了壹點，顫聲問道：“妳們也是來自‘新世界’的人嗎？”
　　少年壹聽，好像頓時來了興趣：“哎呀？原來妳知道這麽多呢？倒是小看妳了，怪不得下手這麽利落。唔，剛才我就發現了，看妳的樣子大概已經進化了壹點了……潛力值壹定很高啊。”
　　少年的語氣特別輕快活潑，就像在聊壹個他喜歡打的遊戲似的。要不是剛才這少年變成了自己去世母親的模樣，引得自己入了房，林三酒恐怕還真就要放松警惕了。
　　“我的朋友……真的已經死了？”
　　少年誇張地聳了聳肩膀。“人就在洗手間裏，好像是脫水太厲害了，想要去喝水吧。不過妳們這地方好像有幹旱啊？反正自來水管子裏壹滴水也沒流出來……對了，她的死相很不好看，我勸妳最好不要看。”
　　朱美死了。
　　她的朋友死了。
　　林三酒在茫茫然中退了壹步，面上濕涼略癢，才意識到自己在無聲無息地掉眼淚。那壹個昨天還在麥當勞裏和自己嬉笑怒罵的朱美，鮮活的，流汗的，會叫自己小酒的朱美，就這樣……不復存在了？
　　而自己面前，還站著兩個來自新世界的所謂“進化人”。
　　在見識過壹個任楠之後，這次猛然又遇見了兩個，林三酒的警惕心不由運轉到了最大：“如果我的朋友不是妳們殺的，妳們為什麽會在這兒？剛才又為什麽要騙我進來？”
　　少年壹攤手：“過來的時候，我們又不能選擇地點！這回落進壹戶人家裏還真算不錯，還有張床休息休息……總而言之，我們來的時候，妳朋友就已經死了。”
　　“那為什麽又要裝成我父母騙我？妳們是怎麽知道我父母的？”很明顯，這個少年特別愛說話，這麽壹會兒工夫已經透漏了不少信息了——林三酒在心中計劃了壹下，故意又問了壹句。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這壹回沒等少年回答，那個紅發女人就先不耐煩了，壹揮手止住了少年躍躍欲試的話頭，冷著臉說：“是我想讓妳進來的。”
　　唰地壹聲金屬劃過的聲響，紅發女人的指甲猛然伸長了半米，在黑暗中閃出了幽幽的光澤。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的人進化到什麽地步了。”
　　幾乎在那紅發女人指甲彈出來的壹瞬間，林三酒猛地將椅子往前壹踹，擋住了兩人的來路，自己飛快地轉身就跑；幸好剛才進屋的時候她沒有關門，才有了壹條逃生的路——
　　林三酒頭也不敢回，直撲向樓梯口，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下了樓梯。身後果然隨即響起了腳步聲，壹刻不停地追了上來，中間還夾雜著那少年的抱怨：“……她又弄疼我了！”
　　接著，她什麽都聽不見了，腦子裏只剩下壹個念頭：逃命。身體裏的氧氣仿佛被擠幹凈了似的，肺部開始灼熱地疼了起來。每次大口呼吸進來的空氣帶著滾燙的溫度，直接灼燒著氣管——雖然林三酒不怕，但難受卻避免不了。加上她本來就受了傷、手腳發軟，如此下來根本就跑不快，眼看著要跑到小區大門口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銳利的金屬破空聲——林三酒壹咬牙，就地壹滾，總算是躲開了身後紅發女人那長長的鋼甲。
　　她滾出了壹段距離，回頭壹看，紅發女人和少年也將將趕到了。
　　自己身上唯壹壹個可以稱之為武器的……
　　隨著她揚手壹揮、心念壹動，被甩出去的卡片消失了，空中突兀地出現了兩扇大鐵門，帶著風直直地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壹下子就把那少年和壹聲慘叫給拍在了下面。林三酒腳下壹軟，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少年爬不起來了，可她卻壹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因為目前對她威脅最大的紅發女人，卻還好好地站在鐵門外面！
　　不過，她是再也跑不動了。每次轉換卡牌，都要耗費壹定的體力；剛才把鐵門換出來，已經耗盡了林三酒身上最後壹點力量——她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只好趴在原地，惡狠狠地瞪著那紅發女人，心裏充滿了不甘。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紅發女人卻嘆了壹口氣，沒有追上來，反而原地坐下了。她擰著眉頭，轉頭向鐵門下的少年問道：“妳怎麽這麽笨？”
　　被沈重大門砸個正著的少年，竟然好像沒受什麽致命傷的樣子，努力咳嗽了兩聲，這才喘著氣回罵道：“我可是壹身真皮實肉，實實在在的，自然不如妳跑得快！咳、咳……好難受……壓到我的氣管啦……”
　　紅發女人“切”了壹聲，冷笑著說：“壹身贅肉倒是真的，動作這麽慢，也不知妳是怎麽活下來的。”
　　“妳說什麽呢？要不是我潛力這麽高——”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著不遠處的兩個追兵正在妳來我往地打嘴仗，好像全忘記她了似的。
　　“那個……妳們不來殺我嗎？”
　　“啊？”少年的頭從鐵門的柵欄之間伸了出來，詫異地看著她：“大姐，難不成妳以為我們要殺妳嗎？怪不得跑得跟瘋了壹樣，我壹直喊妳妳也不停……我都已經高度進化了，殺了妳這種剛剛發展起來的小雛雞，對我有什麽好處啊？”
　　看著這位躺在地上被壓得壹動不能動的高度進化人，林三酒的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忍著沒有說什麽。不過與此同時，她壹顆心也終於重重地落回了肚裏——如今他們沒有敵意，真是再好不過了。只不過——
　　“大姐，妳把鐵門弄走吧？壓得我都扁了。”見壹時沒人搭茬兒，少年哼哼唧唧地又說。
　　林三酒瞥了壹眼坐在地上的紅發女人，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她就在壹旁袖手旁觀。頓了頓，她冷冷地說：“可以，不過首先妳們得自我介紹壹下。”
　　“應該的，應該的。我叫盧澤，很高興認識妳，妳要不要過來握個手？”少年把頭靠在柵欄上，大概是看見了林三酒翻的壹個白眼，他忙笑道：“噢噢，對了，這是我的另壹個人格，她叫瑪瑟。”
　　林三酒瞪大了眼睛。“另壹個人格……？”
　　“沒錯。在我那邊的‘新世界’降臨以前，我是全球範圍內真正被確診患有人格分裂的第二例病例。”盧澤壹談起這個，口氣頓時變得特別驕傲。他努力地揚了揚下巴：“後來，我進化了，可以把瑪瑟分化出來了，不過目前我倆還不能離得太遠……嗯，事涉我的能力，我就不告訴妳太多了，妳也別問我為什麽知道妳父母，這也是我的能力……”他意識到自己壹時差點又說多了，忙遮掩道：“哎呀總之，瑪瑟是壹個生命科學家，對剛剛進化的人類非常感興趣，所以她剛才才有點著急了。”
　　林三酒轉過目光，看見瑪瑟壹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她伸那麽長的指甲出來……”林三酒困惑地望著瑪瑟的指甲。在手電光下，那雙十指上的指甲現在看起來正常極了，短短圓圓的。
　　“抽血用的……抽了血以後，可以分析出來壹些基本數據——這是瑪瑟自己發展出來的壹項能力，沒什麽實戰價值。”盧澤老老實實地說。
　　“等等，妳是說——不光妳自己可以進化出能力來，連妳分化出來的人格都可以？”林三酒這下可真正地驚訝了，盧澤還真不愧是潛力小天王：“那照這樣下去，妳豈不是壹個人就等於壹個軍團了？”
　　“哪有那麽簡單……”盧澤苦著臉說道。“目前這能力雞肋得要命，除了她的指甲，瑪瑟現在連人都傷不到。好了好了，能力泄露太多會死人的，妳先把我放出來，有什麽問題咱們慢慢聊行不行？”
　　林三酒重重地呼了壹口氣。——大概是剛才猛然見到了去世的父母，場面實在太過詭異了吧……此時她和盧澤聊了這麽壹會兒，確實感覺不到他和瑪瑟身上的惡意。她苦笑了壹下，也坦白了：“不是我不想放妳出來，實在是我現在已經脫力了，我必須得休息壹會兒。不如妳跟我說說這個‘新世界’是怎麽回事吧……”
　　她的話音未落，忽然聽見旁邊的門衛室裏傳出來了壹聲“啊咕？”的怪聲。
　　本來靜靜坐著的瑪瑟突然壹個翻身跳了起來，面色凝重地輕聲說了壹句：“……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