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必須得是組織人員才能坐車

　　碧落區是壹座高塔。
　　它同時還是壹個港口，壹架手風琴，或者還可以稱得上是壹只生物……隨著林三酒以後對它的了解越多，就越難定義它；但碧落區唯獨不像她想象中那樣，是壹片由幾個地塊組成的區域。
　　當她剛從飛機上走下來，只窺見了碧落區壹角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猜錯了。
　　“下次再見！”
　　林三酒回頭壹看，老機長正從機艙門口縮回身子，留下了壹句迅速被狂風吹散的余音。她朝對方擺了擺手，望著機艙門“砰”壹聲在眼前合攏——在半空中懸停了幾秒以後，壹只握住機身的龐大鋼爪，抓著它緩緩升了起來；在林三酒驚訝的目光中，剛才容納著她的飛機就像壹只小玩具壹樣，被鋼爪拎上了半空。
　　初晨流淌著淺金陽光的高空裏，長長的鋼鐵手臂轉了壹個方向劃過藍天，閃耀起了壹條白色光邊；連接著鋼爪的鐵臂慢慢收短，飛機也跟著越來越高，終於被送進頭上壹個足有百米寬的金屬門中，消失了蹤影。
　　說是大門，倒更像是壹個洞口——橢圓形的拱門下方，隱約能看見壹條長長的履帶。除了那壹架剛剛被送上履帶的小型舊客機以外，還有各種各樣形狀奇異的飛行器、戰鬥機、甚至還有滑翔機，壹個接壹個地被鋼爪排列在履帶上，又壹個接壹個地消失在了隧道中。
　　“64I號通道上的男乘客，請不要逗留，”壹個聽起來十分疲憊的女聲，不知從哪兒的廣播中響了起來：“立刻搭乘升降機離開起落港口，謝謝合作。”
　　林三酒壹轉頭，果然在身邊護欄上看見了壹個大大的“64I”字樣。
　　她此時正站在壹條黑色的寬闊通道上。遠方還有數不清多少條壹模壹樣的通道，從眼前這壹座通天塔般的建築物上壹條條伸展出來、探進高空，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壹整面墻壁上。
　　此時的64I通道上只有她壹個人。林三酒摸了摸自己的臉，壹邊朝盡頭的玻璃門走去，壹邊在半空中四下張望。
　　有的通道盡頭剛剛落下了壹架直升飛機，螺旋槳在漸漸地慢下轉速；有的通道上空空蕩蕩，只有當飛行器接近時，卷起的壹陣陣風才會吹得護欄咯吱作響。不管是停下引擎、靠滑翔靠近碧落區的飛機，還是不需要幫助，就能盤旋落下的圓盤形飛行器，層層分布的鋼鐵手臂都能夠井然有序地抓住它們，再壹架架地把它們送進拱門後的隧道裏。
　　在遙遠天際中，還有訊多隱隱約約的小黑點，正朝這個天柱壹般的停泊港口迅速飛來。
　　引擎的轟鳴聲、扇葉刮起的風聲、氣流撞擊著鋼鐵建築物時的聲音，在林三酒的耳中此起彼伏。她從護欄邊往下壹看，登時被驚了壹跳，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絲絲縷縷的白色雲煙正從腳下緩緩飄過，在隱約白霧下方，還有幾條模模糊糊的黑色通道影子。這座港口的底部完全隱沒在灰蒙蒙的視野盡頭，剛壹探頭，目光立刻空落落地掉了下去，好像會把人也壹塊兒吸下去似的。
　　她立刻收回目光，從護欄邊上退遠幾步，轉身走向通道末端的黑色玻璃門。
　　隨著她的腳步走近，門上也倒映出了壹張面容憔悴、輪廓沈重的中年男人面孔。林三酒往自己的倒影上掃了壹眼，隨即伸手按亮了唯壹壹個按鈕。
　　她臉上戴的，還是從臥魚身上搜出來的【壹次性面具之面貌平凡的中年人系列】；剛壹解除它的卡片化，這個壹次性面具頓時重新開始了它的倒計時。由於已經被臥魚用掉了不少時長，她必須在壹個小時內趕到兵工廠，才不會被人認出來。
　　在她走進了升降機以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這個想法似乎有點兒過於天真了。
　　升降機猛然往下降落的速度快得驚人，壹瞬間的失重感，幾乎讓人連心臟都要從頭頂上沖出去了；林三酒壹把抓住扶手，不必看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壹定面無人色——要不是與她同乘壹個升降機的兩個進化者看起來還算鎮定，只怕她會以為自己正從高空中直直跌落。
　　然而這麽快的速度竟然足足維持了十分鐘，升降機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碧落區的停泊港口到底有多高？
　　這個問題，直到她在二十分鐘之後，暈暈乎乎地走出了升降機時，依然沒有得到答案。
　　迎接她的，是壹個機場般大小的廣袤金屬廳：在角落中的無數透明管道裏，壹個個升降機正像子彈壹樣射向地面；每壹個從升降機裏走出來的人，面色都和她現在戴的面具壹樣蠟黃。形形色色的人們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各種各樣的嘈雜噪音高高地回蕩在拱形天花板下，成了壹片模糊。
　　林三酒茫然地看了壹圈——這個金屬大廳似乎是壹個接駁站，四個方向都開了壹道大門，在外界的天光中被染成了壹片長方形的白芒。
　　該往哪兒走，她壹點也不知道。
　　找個人問問路？
　　林三酒曾經由壹個素不相識的女性領進了木魚論壇，她當時好像說過，為初來乍到的新人進行壹些必要解說，是這個世界裏不成文的規定。她本以為既然有這樣壹個傳統，想必問問路也不是壹件難事；但才剛剛朝壹個女人走了兩步，她卻突然加緊腳步迅速退遠了，重重地瞥了她壹眼。
　　林三酒有點兒尷尬地轉開了目光。
　　“他們這個月的份額已經到頂了，最近去往薄荷園世界的簽證很緊張……”兩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壹邊交談壹邊匆匆地從她身邊走過，不管是步伐還是談話的氣氛，都叫人沒有張嘴的余地。
　　也不知怎麽，接駁站內幾乎人人形色匆忙，林三酒試了好幾次，卻沒有壹個人停下來理會她。
　　正當她嘆了口氣，打算隨便揀壹個方向走的時候，忽然遠處壹陣輕微的騷動伴隨著雜亂腳步聲，從壹臺升降機的方向響了起來。
　　“讓壹讓，A級物品通過！”
　　壹群身穿灰色工作服、帶著口罩與護目鏡的進化者，在壹排保鏢的守衛下，兩兩成組地拎著壹只鐵箱子，迅速分開了行人。似乎誰也不願意靠近他們，行人們接二連三地停下腳步，為他們留出了壹片空地；正當林三酒打算抓住機會，找壹個人問路時，目光壹掃，卻突然頓住了。
　　那壹只只被人拎在手裏的鐵箱子，似乎溫度極低，箱身上凝結出了壹片片白色水霧；水霧間，鐵皮上寫著幾個清楚的大字：珍稀動物保護園。
　　斯巴安的來信中就好像說過，兵工廠的地址正是珍稀動物保護園23號。
　　她想到這兒，立刻加快腳步，迅速跟上了前方壹批不知是哪兒的工作人員，隨著他們走向了遠處壹道大門。
　　說來也怪，這壹群人雖然處處小心、戒備森嚴，但提防的卻不像是身邊行人，反倒像是自己手裏拎著的箱子——也不知那些箱子裏都是什麽。林三酒跟著他們走出身後那壹條長長的、封閉的通道，乍然走進了壹片天光之中。
　　半弧形的玻璃罩封住了這壹部分的碧落區，透進早晨浮動著淡淡金光的藍天。壹架又壹架的飛行器在壹層地面上低低地劃過，從各式建築物之中來回穿梭。
　　之所以稱它為“壹層地面”，那是因為當林三酒低頭壹看時，發現地面下方並不是土地，也不是混凝土，甚至不是又壹層地面——壹排排像是巨大風琴壹樣的機械裝置，正依附在地面下方，折疊起來的部件緩緩壹開壹合；每當它開合時，都會撲起壹陣淡淡的霧氣，似乎是某種提供能源的設備。
　　林三酒呆呆地看了好壹會兒，直到那壹隊人差點消失在前方路面上，這才壹個激靈回過神來，急忙趕了上去。
　　壹輛沒有輪子的巴士，正靜靜地漂浮在地面上方二十公分的高度上；那壹隊工作人員拎著鐵箱子，依次魚貫鉆進了巴士裏。林三酒跟著他們剛壹鉆進巴士，剛壹坐穩，不料卻立刻走近來了壹個渾身披著羽毛長衣的男人：“哪個組織的？請出示壹下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