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流通貨幣是粘合劑

　　“跟過去不同了……如今妳們這些打開了意識力的進化者，”大巫女神色淡漠地望著面前的男進化者，輕聲說：“對意識力的領會卻差得令人發指。”
　　波西米亞乖順地點了點頭，然後才想起來問：“啊？什麽意思？”
　　那個深色皮膚的陌生男人皺著眉頭，正因為大巫女這句話迷惑而又不高興——他看不見意識力星空中的兩個人，目光沒有焦點地轉了壹圈，問道：“妳口氣挺大的啊。妳聯系我做什麽？妳是誰？妳是怎麽讓我看不見妳的？”
　　“建立了這個具象館的進化者，都是我那壹代的人。經過這麽多年，他們存活下來的不多，”大巫女環視了壹圈身邊用意識力模擬出的村莊，低低地嘆了口氣：“所以連具象館的使用方法也遺失了不少……妳們只是拿它當作與某個末日世界聯系的方式，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波西米亞和那男人都被勾起了好奇。那男人猶豫了壹下，回答道：“我是被隨機傳送到這個世界裏來的，剛剛知道原來它也在妳那兒有壹個分館……難道具象館還有別的作用？”
　　在多年以前，不知是誰發現了這樣壹條規律：身處於具象化的世界中時，進化者可以與那個被模擬的、真正末日世界裏的人取得聯系。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就像是壹面鏡子兩端的真實與倒影壹樣——當然，聯絡對象也必須是擁有意識力的進化者才行。
　　“當然。如果妳按照我的話去做，妳對意識力的領會也即將上升壹個層次。我以前說過，意識力星空就像是‘萬維網’壹樣，我們每壹個開發了意識力的進化者都是壹臺電腦，借由意識力星空而被聯結起來了。”大巫女說到這兒，回頭看了壹眼她們來時的方向——在山坡和樹林之後，依然是早晨平靜的陽光。
　　波西米亞也下意識地跟著看了壹眼，剛要收回目光，卻又頓住了，慢慢地皺起了眉毛。陽光閃耀在空氣裏的方式，總叫她感覺不太對勁。
　　“而具象館，能夠允許我們聯系上身處某個特定世界，卻沒有‘上線’的進化者。”大巫女微微壹笑，朝面前那男人慢慢伸出了手。“這壹點妳們都知道了……不過，它能夠讓我們連接上的，可不僅僅是壹個人而已。”
　　那個深膚色的男人突然被嚇了壹跳，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什麽？剛、剛才是什麽？”
　　大巫女潔白纖瘦的壹只手掌看上去已經伸到了他的胸口前，他卻毫無所覺，來回掃視著四周：“我剛才——好像感覺到有什麽——”
　　“那是我，”她的聲音清晰沈穩，形成了壹道不容抗拒的命令：“接下來，妳要按照我給妳的指示，把我需要妳做的事都完成。”
　　那男人猶豫著點了點頭，目光轉了兩圈。他感覺到了大巫女手掌的存在，但又不太敢相信——從理論上來說，他們應該只能看見彼此意識力幻化出的影像才對；畢竟壹個是在意識力星空裏，壹個卻是在真實的末日世界中。
　　波西米亞飛快地看了看二人，又再次回頭望向了遠方。陽光在空氣中投下了光圈，點點金芒從山坡邊緣泛起亮光；她盯著那片陽光看了壹會兒，忽然神色壹凜：“那、那個——”
　　“我知道。”
　　大巫女頭也不回地打斷了她，“妳站到我身邊來，當我要妳跑的時候，妳最好壹口氣沖出這個分館。聽明白了嗎？”
　　在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波西米亞就已經看清楚了遠方空氣裏閃耀著的東西；那不是陽光，而是壹片從遠至近、急速撲來的星辰。她的心跳都差點停住了——那片星辰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她竟估算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眼中只有壹大片耀眼璀璨的各色星光，像北極光壹樣從天邊朝她們撲卷而來。
　　“人太多了！”波西米亞忍不住叫了壹句，“妳要幹什麽？妳攔得住這麽多人嗎？”
　　“給妳壹個提醒，孩子，我不喜歡別人質疑我。”
　　大巫女筆直地站在鵝卵石小道上，對身後高速襲來的星光仿佛恍若未覺。她的壹只手依舊按在前方，由腰間垂墜滑落下來的大裙擺，卻輕輕地被本該不存在的風吹得飄動起來。正當波西米亞心中打鼓，準備見機不妙立刻扭頭就跑時，那壹片星光已經撲面而來，晃得她不得不瞇上了眼睛。
　　“網絡不僅僅能把我們連接起來，”大巫女的壹頭淺金頭發被身後星光晃得泛起了夢鄉般的光暈，“還可以傳輸數據呢。”
　　不等波西米亞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就被壹個“跑！”字給喝得壹個激靈，頓時回過了神。她不敢耽誤，猛地化作星辰朝遠方空中壹躍，急急地沖向了出口所在的方向；如風壹般疾馳的時候，她抽空飛快地回頭掃了壹眼。
　　“‘流通貨幣是粘合劑’……這個末日世界的名字真長啊，是不是？”
　　伴隨著大巫女輕輕的、近乎高傲地壹擺手，從她打開的那壹圈水波紋中驀然撲出了壹股什麽東西——很難解釋清楚那到底是什麽，因為它無形無色，只像壹股氣流壹樣，從那個真實的末日世界沖進了意識力星空之中。追擊著大巫女的那壹片星辰首當其中，頓時全被卷了個正著；在壹片驚呼聲中，那些星辰紛紛化作了人形，從小村莊的上空四散飛濺開來。
　　的的確確是“四散飛濺”。沒有壹個人的形體仍然是完整的，也分不出四肢、軀幹或頭顱了；不管是人體也好，房屋也罷，凡是被那壹股“氣流”沖擊到的東西，全都四分五裂了——從壹開始大塊斷開的肢體、頭顱，又逐漸分化開裂成了拳頭大小的塊；然而這種爆炸般的分散似乎沒有終點，當波西米亞第三次回頭時，發現那些進化者們仍然在繼續分裂成更小的碎片，盡管他們仍然在拼命盡最大的努力，試圖收攏自己的意識體。
　　老實說，她根本看不出來那些細碎得不能更細碎的閃光片，剛才居然還是人形了。那些進化者們毫無疑問還活著，但意識體被驟然分散成了無數碎片，就相當於被人把意識力完全都打散了……
　　波西米亞猛地停住了，回頭看了壹眼空中的意識力碎片。
　　如果她能趁機吸收壹點意識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