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富貴險中求

　　第二天壹早九點整，當雲來交易所的大門才剛剛壹被拉開，守候多時的林三酒就壹腳邁過了這家客棧的門檻。
　　小二壹個沒瞧清楚，差點被她撞上，忙不叠地推開了兩步，這才笑著跟了上去：“客官這麽早！”
　　前方的身影比他要高壹個頭，此時正壹動不動地盯著前方的告示板——雖然僅僅只是壹個背影，但從浴袍後方穿出來的骨翼卻忽然壹擡，在破開的疾風裏猛地展了開來，終於還是流露出了它主人抑制不住的興奮之情。
　　“想不到那只鴨子的辦法還真有效，”此時早已主動從擬態中退了出來的林三酒，望著告示板露出了微笑。“……價格漲到1.2了。”
　　她發出去的第壹條消息果然起了壹個推波助瀾的作用，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才剛壹開市，就把雞蛋價格拉出了壹倍的高價。
　　“按您吩咐的，今日三家生產商的350斤雞蛋已經都買入了，”店小二熱情地在旁邊說道，“開市時價格還沒這麽高，正好是以1體力值每斤的價格買的，需要您來付壹下體力值。”
　　在退出【意識力擬態】之前，林三酒就把接下來的計劃都想清楚了；因此即使她現在不再是麥克老鴨的思維模式，也仍然對接下來要怎麽做胸有成竹：“幫我把第壹條消息撤銷，改成以3體力值每斤價格求購。”
　　算了算，加上手續費和花出去的雞蛋成本，她現在還有19396.5點體力值，足夠來壹把狠的，將雞蛋價格再往上炒幾倍。
　　“另外除了買入雞蛋之外，也有幾家商店發來想買黃油的請求，”小二提醒她道，“您不能違約，得趕快買壹些黃油才行了。”
　　“好，是哪幾家？”
　　“壹共有四家餐廳和甜品店，列表在這兒，您看看。”小二從木櫃臺後頭遞出了壹張顯然早已準備好的紙。
　　目前黃油市場均價為12體力值／500G，四家店壹共要了六十斤，以八折來算的話，林三酒壹倒手，也只賠了144點體力值而已，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倒還賠得起。只不過目光從單子上壹晃，她頓時皺起了眉毛。
　　“Lips”餐廳赫然正列在首位。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林三酒眉頭緊鎖，壹邊沈思著，壹邊通過店小二交易了手續，將六十斤黃油買了下來又發了出去。算上手續費，這壹下她就賠了148點體力值，現在還剩19248.5點體力值了。
　　體力值交接壹結束，她立刻囑咐小二道：“……這條八折出售的消息妳先給我撤下來，我讓妳掛上去時，妳再掛上去。”
　　店小二幹脆地應了壹聲“好”，反倒是腦海裏的意老師忍不住好奇問道：“對了，我還沒有問妳，這壹條消息又是起到什麽作用的？為什麽要倒往裏賠錢地賣黃油和白糖？”
　　沈吟了壹下，林三酒慢慢地解釋道：“……之所以我囤積雞蛋，不讓它再在市場上流通，除了擡高蛋價之外，還有另壹重因素。小商小販的，沒有雞蛋了，大不了等幾天，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再買；但是唯有大型連鎖店，是壹天也等不了的——妳能想象去麥當勞時被告知沒有漢堡胚，所以不賣漢堡了嗎？所以我這壹次的主要目標，就是希望能從這些大型店身上敲出壹筆體力值。”
　　盡管這裏其實只是副本，真正會買東西的進化者幾乎沒有，但是在這壹段“交易之路”上的各種情況卻非常寫實——林三酒甚至還看過飲品店女老板的賬簿，瞧起來確實頭頭是道，仿佛天天都有生意的樣子。
　　“我在擬態的時候，已經鎖定了幾家大型連鎖店，‘Lips’就是其中壹家。”林三酒拉了壹張椅子坐下來，壹邊滿腹疑慮地敲著椅子把手，壹邊說道：“這幾家的雞蛋，主要都是用在甜品和壹些菜點上，七八成的產品，都至少要和我八折出售的物資中其中壹樣進行搭配……比如蛋撻要用到奶油和糖，omelette要用到黃油。”
　　“那又如何？”
　　“我是為了打消他們的顧慮。雖然雞蛋價格漲了，但其他原料的價格卻降了，這樣壹來他們提高終端產品價格的壓力也就小了……但是當然了，這只是我的假訊號而已；這辦法奏效的可能性不大，但假如能夠順便刺激他們生產需要雞蛋的食品，那可太好了。”
　　“那他們現在找妳買了這麽多黃油，說明妳的計劃實施得很成功？”意老師問道。“可是，妳說大型店連壹天也等不了……我看那幾個大型店也沒發布求購雞蛋的信息啊。”
　　這壹點，其實連林三酒自己也有些惴惴的。
　　“我再等等，”她的目光始終沒敢從告示板上放松，“畢竟是大店，說不定還有以前的庫存雞蛋，這麽壹會兒不求購應該還不能說明什麽；以他們的消耗來看，至少還得半天呢吧？”
　　……然而事與願違，她壹直在雲來交易所坐到了下午，告示板上依舊沒有出現幾家大型餐廳求購雞蛋的消息。
　　眼看著太陽已經有了西沈的架勢，林三酒再也坐不住了。
　　計劃得明明很好，但是為什麽魚還不上鉤？
　　南瓜之路上的“Lips”還沒有正式營業，她自然什麽也打探不出來，因此她幹脆走出交易所大門，直接掏出了壹只紙鶴。
　　“……妳還在絲絨蛋糕之路上嗎？”林三酒有點兒著急，語氣也不太客氣了：“妳知道那條路上有壹個餐廳叫‘Lips’嗎？我想找妳幫個忙。”
　　“妳哪次找我不是幫忙。”黑澤忌的回復很快，而且還懶洋洋地，好像對她的請求不太上心的樣子：“……我知道那個餐廳，只有最後這壹段才有。妳要幹嘛？”
　　最後“這”壹段？
　　“誒？莫非妳也在最後壹段路上？”林三酒頓時有點高興了——沒想到黑澤忌還真有可能成為“交易之路”上的同盟：“太好了，妳現在趕快去那家餐廳看看，他們的草莓紅唇蛋糕還有沒有？”
　　雖然在交易所裏也能查到、甚至還能直接買到，但是畢竟她還有別的事兒想讓黑澤忌幫著打聽。
　　這壹次，紙鶴飛回來的時間要比上次長壹點兒，帶回來的也只有壹個字——“有”，隨即就沒了聲音。
　　就是用腳想，林三酒都知道黑澤忌現在在幹嘛。
　　“奇了怪了……這都壹天了，怎麽還有？難道是早上做的沒賣完？”她咕噥了壹聲，再度抓起了紙鶴。“妳先別顧著吃……先幫我問問，他們壹天做多少個草莓紅唇蛋糕？今天做了多少？賣完以後還繼續做新的嗎？”
　　“這個不用問，我就能告訴妳。”五分鐘後飛回來的紙鶴裏，傳出來這麽壹句聽起來似乎心滿意足的話。“他們壹天壹般做50個左右，賣完就沒有了，哎，要不是妳提醒我，我今天差點沒趕上……剛才只剩最後兩個了。”
　　“妳怎麽知道的？”
　　“這種蛋糕只有這兒才賣，”黑澤忌理所當然地說，“所以我來過這條路好幾次了。”
　　“來過好幾次了？”林三酒吃了壹驚，沒想到他居然比人偶師和葉藍都更靠近他們心心念念的終極大禮包：“……那妳怎麽沒去終點？”
　　“……妳管得著我嗎！”回應突然暴躁了起來。
　　……不用說，肯定是賺不出來3500點體力值。
　　林三酒和意老師幾乎同時達成了這麽壹個共識。
　　道了謝，收起了紙鶴，她壹邊嘀咕壹邊走回了交易所。
　　雞蛋缺貨了整整壹天時間，除了她鎖定的幾家大型連鎖店之外，有不少小商家都放出了求購雞蛋的消息；價格也從早上的每斤1.2體力值，壹路上漲到了1.9體力值——但是盡管有她3體力值求購雞蛋的消息墊著，看樣子今天的價格也始終突不破2了。
　　嘆了壹口氣，林三酒坐了下來。
　　“這就是為什麽我盯著大型店下手的原因，”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意老師聽，她壹邊皺眉研究著告示板，壹邊輕聲道：“我手上的雞蛋量大，小商家消化不了，而且也承擔不起高價……只有大型店才有可能按我的心理價位把雞蛋都收了。可是為什麽他們還不求購呢？”
　　猶豫了壹會兒，盡管有些不太情願，但眼看著雲來交易所又要馬上到了關門的時間，林三酒還是再次開啟了【意識力擬態】。
　　坐在木櫃臺後頭百無聊賴的店小二，目光剛從角落裏的林三酒身上掃過去，頓時“呃”地壹聲有點兒楞了。
　　前壹秒還是堅硬鋒利得像壹把鋼刀似的女人，下壹秒就突然間圓滑和氣了起來——壹雙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起來，雖然面目壹樣，但看著可完全就是兩個人了。
　　楞楞地坐在椅子上，盯著告示板看了好幾分鐘，林三酒忽然猛地跳了起來，使勁兒壹拍大腿，叫出了壹聲“哎呀！”
　　“怎怎怎麽了？”店小二被她嚇了壹跳，也騰地跳了起來。
　　“百密壹疏，百密壹疏！”林三酒壹臉又悔又恨又心疼，幾步沖了上來，壹把揪住了店小二的衣領：“都怪妳！我問妳，妳不是說所有交易都得通過交易所嗎！”
　　“是是是啊，”小二都結巴了，“即使是遊客進店買壹張紙，價格裏也包含了5％的手續費……妳可以把它理解成稅。”
　　“那妳說，為什麽告示板上只有350斤的雞蛋供應量！”林三酒壹雙眼都要冒出火來了——才轉換成麥克老鴨的思維模式不到壹會兒，她就立刻察覺到了問題所在：“……我把所有的雞蛋都包了，現在市場上連個蛋殼都找不出來了；如果說壹家店還有庫存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幾家連鎖店都不聲不響，所有用到雞蛋的食品也都還在正常出售，他們肯定是除了交易所之外還有別的進貨渠道！妳給我解釋解釋！”
　　“聽我說啊客官，”店小二苦笑了壹下，忙不叠地說道：“……您誤會了，是這樣的。壹般的小店進貨量不大也不穩，所以都是在交易所裏買，今天多少明天多少都是不壹定；但是那些大型的連鎖店，肯定需要壹個穩定的供貨來源……所以他們都是和供貨商簽了合同，定下了量和價格。這樣直供的貨源，就不能再算在交易所的‘可售份額’裏了……但我也沒有騙您，即使是直供，每天還是會收取手續費的，也是屬於我們交易所的管轄範圍之內。”
　　林三酒氣得面色壹會兒紅壹會兒白，恨不得踹誰壹腳才好——現在她已經明白了：原來每日的雞蛋產量根本不止350斤，只是掛牌在這兒賣的是這個數；多的，早就直接送到了幾大連鎖餐廳裏去了。
　　怪不得幾家餐廳根本不為所動！
　　壹邊暗恨自己考慮得不周到，林三酒壹邊在大廳裏團團轉。
　　意老師也跟著著急了，忙勸道：“幸虧妳發現得早，這才是第壹天……我看，要不妳就少賺壹點，明後兩天慢慢把手裏的雞蛋拋售了吧！別忘了，大後天妳就得給下了訂單的商店們送貨了，這筆體力值到那時必須贖出來才行——賣給小店家，雖然賺的少了，可總歸是賺了啊。”
　　她這壹番話合情合理，把可能承受的風險給降到了最低；假如林三酒還處在她本人的思維模式裏的話，壹定會壹口答應下來的。
　　然而現在意老師是在和“麥克老鴨”打交道。
　　“算上明後天的雞蛋產量，我手頭上壹共就有3150斤了。”林三酒沈著臉，“扣掉南瓜之路上幾個商家要的200斤，還有2950斤需要傾銷出去。妳想想，在我來之前，已經有積攢下來的2100斤雞蛋了……這些小商家根本消化不掉。”
　　想要小商家接盤，明後天的雞蛋就必須同樣全部吃下來；但是全部吃下來，小商家們卻又接不了這麽大的盤了。
　　“那、那妳打算怎麽辦？”
　　林三酒抿起嘴唇，瞇起了眼。
　　“……富貴險中求，看來我只好鋌而走險壹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