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1章 讓壹個身體管家

　　說來也巧，當林三酒的疑問在腦海裏剛壹成形，還沒出口的時候，她就聽見人偶師說話了。
　　“紙鶴？”他冷冷沈沈的聲音，微微震動起耳中某根尋常聲響碰觸不到的神經，壹路傳進了深處。“另壹個身體管家，讓喬坦斯拿走了壹只紙鶴？”
　　“是……”
　　林三酒這壹個字才剛剛吐出口，壹股力量驀然從身後襲了上來；那股力量來得又急又快，以她的反應速度來說，竟只來得及剛剛肌肉壹緊，就被它重重推向了壹旁的交叉路口，險些撞上過路的人——“跑，”人偶師低低地說，“現在！”
　　跑？
　　這個字壹入耳，林三酒仿佛整個身體裏都被壹根繩子猛地抽緊了，當下連壹句話也來不及問，拔腿就沖向了剛才被推了壹把的方向。
　　她的速度迅猛，腳步卻輕快敏捷，每壹步落在地上，就好像暴雨中噠噠打在地面的雨點；渾身每壹塊肌肉都活了，在反復的收縮、曲張，扭轉之中，如同壹曲流動而洶湧的樂曲，從驚呼閃避的人群之中化作急流穿過。
　　“怎麽回事？”林三酒直到幾秒鐘後才氣息匆匆地問道；此時同伴們早已被拋得看不見了。“為什麽突然要我跑？”
　　“我當初找上喬坦斯，就是看上了他的追蹤能力，”人偶師難得壹次語氣沈肅地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妳以為他只能把壹個人的行動路線重建出來嗎？”
　　“他——”
　　“他可以根據物品追蹤與它有關的人。”人偶師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妳發的紙鶴，妳忘了？妳滿世界扔垃圾招蒼蠅，扔完妳以為就算了？”
　　林三酒心中壹震，差點踏空了壹步。“是、是我發給瑪瑟的那壹只？”
　　怪不得她始終沒有收到瑪瑟的回信，原來被截了下來，如今又落進了梟西厄俄斯的身體管家手裏？
　　“妳跟個粘蠅板似的，誰數過？”人偶師冷笑壹聲，說：“離他拿上紙鶴才過去了幾分鐘，妳最好在他開始追蹤之前跑得越遠越好。”
　　林三酒明白了。
　　她發給瑪瑟的紙鶴，按理來說放飛出去之後，就只會去找瑪瑟，不會來找她，倒是不用擔心紙鶴會暴露出她的去向了。也就是說，在知道喬坦斯大概位置的前提下，如果能在他發動能力之前跑出對方的範圍之外，那她就能——
　　壹陣細微的、幻覺似的輕微摩擦聲，從她的意識邊緣浮了起來，砂紙壹樣。
　　“那是什麽？”耳機裏，禮包第壹個有了反應，聲音輕輕顫顫地。“……姐姐？”
　　在她壹閃身繞過了黑石集中心的壹片半人高臺面時，林三酒抽空回頭看了壹眼。
　　壹只極小的紙鶴遠遠地從夜空中升了起來，翅膀不斷撲打著，在壹盞盞形態各異的明燈下，將夜色裏的光芒給擊打得仿佛搖搖欲碎壹樣。
　　哪怕它只是遠方壹個小小的白影，林三酒也意識到，它與平常的紙鶴完全不壹樣了。
　　仿佛要撕裂壹切敢阻擋在面前的人，那只好像幾塊刀片組合起來壹樣的紙鶴，飛快撕絞著空氣，直朝林三酒所逃的方向而來；她根本不知道那只紙鶴裏可能蘊含著什麽訊息了，因為離得很遠，她就聽見它正尖利地壹遍遍高叫道：“林三酒！在這邊！林三酒！往這走！”
　　林三酒萬沒想到剛才還是埋伏在暗處的自己，壹轉眼就變成了明面上被追蹤的對象；剛才獨自去跟蹤喬坦斯的皮娜，此時正急急地說：“他跟在紙鶴後面了，他走得好快！”
　　“快跑，”大巫女緊接著從耳機裏催促了壹句，“現在妳沒有辦法，只能跑了！”
　　她說得沒錯，林三酒確實只能跑了；並且期望著她跑得能比紙鶴飛得快，時間能比紙鶴長。
　　否則的話，壹旦喬坦斯與她拉近距離，掌握了她的位置，那麽梟西厄斯的降神，就是無可避免的下壹步了——真到那壹步，附近的夥伴們恐怕也壹樣逃不出去了。
　　“但是，我總不能壹直這麽跑下去，”林三酒壹掉頭，順著壹條人少的走道朝黑石集外急速奔跑出去。“我的最高速度，是沒法堅持太久的，可是那紙鶴……”
　　就算喬坦斯趕不上來，只要那不知疲倦的紙鶴趕上來，她壹樣逃不掉降神的梟西厄斯。
　　“我們必須殺掉身體管家，”季山青突然咬著牙說。
　　耳機裏靜了壹靜。
　　“怎麽殺？”元向西苦笑著問道，“這裏有兩個身體管家，而且都好像與梟西厄斯有著某種形式的聯系。就算我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同壹時間將他們兩個都幹掉，也等於給他報了個信。”
　　殺其中之壹，另壹個身上就會立刻降神；而他們壹行人能同時將兩個人分秒不差地殺死的幾率，又有多大？但凡留了壹下血脈搏動，他們就等於都完了。退壹步說，就算能讓兩個身體管家同時死了，梟西厄斯難道就沒有別的手段出現在黑石集裏了？
　　更何況，對於林三酒來說，殺死身體管家只是壹個下策——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念頭很可笑，很自不量力；但是她想要知道喬坦斯是否回來了，她又能從身體管家上，了解梟西厄斯多少……比如說，為什麽在可以搶奪進化者身體的情況下，他還要制造身體管家？能從身體管家身上，獲得分辨“身體”的線索嗎？
　　她現在連更多的問題都找不出來了，因為耳旁呼呼的疾風、咚咚撞擊骨頭的心臟，已經將她的所有註意力都牢牢墜入了此刻高速交替奔跑的雙腳上。
　　“殺死都是冒了天大風險了，妳還想留活口嗎？”聽完林三酒上氣不接下氣的幾句話，余淵也苦笑了壹聲。“我們可以去阻礙那壹個喬坦斯的行動，讓妳順利逃脫……”
　　“不，我有壹個辦法。”
　　季山青冷不丁的聲音，令所有人都頓了壹頓。
　　“這個辦法或許很荒謬，或許成功的幾率不高，但是姐姐，我覺得我們應該試壹試。”
　　他的嗓音像山石間的泉澗，清透但冰涼。“紙鶴已經飛入天空了，我們攔住喬坦斯，未必能攔住紙鶴，萬壹沒有保護住姐姐怎麽辦？萬壹打草驚蛇怎麽辦？再說，我們不可以壹退再退了，天地之大，沒有多少我們能逃的地方了。如果每壹次都逃的話，我們對梟西厄斯的了解就永遠無法增加。”
　　“妳的辦法是什麽？”清久留問道。
　　季山青吸了壹口氣，說出了壹句大概沒人想到的話。
　　“讓壹個身體管家，去攻擊另壹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