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林三酒倒是沒死……

　　迷迷糊糊地從鳥籠裏掉出來以後，那光頭男人好像還兀自回不過神來；他恍恍惚惚在地上滾了半圈，就在他滑落壹條腿、就快要從礁巖上栽下去的時候，光頭男人壹把抓住了巖石，擡起了頭。
　　他的大腦好像還沒有從壹連幾天的囚禁中清醒過來，眼珠壹上壹下；使勁晃了晃腦袋，光頭男人的目光才總算有了焦點。
　　“啊？”
　　他抹了壹下嘴，慢慢地爬起來，四下看了壹圈。
　　即使不用轉頭，木辛也能感覺到季山青正緊緊地繃直了身體。盡管他壹言未發，但是仿佛有壹種無聲的沈重，已經將空氣都浸透了。
　　“是……是妳把我方……放出來的？”光頭男人問話時，口齒還有點含混不清。
　　“恭喜妳，自由了。”季山青平靜地答道。
　　“這……是哪裏……？”
　　這句話叫季山青猛然壹下大失所望，緊緊抿著嘴沒有回應；他壹瞬間難看起來的神情，甚至叫木辛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退開了兩步。
　　“等等……”那光頭男人像是才從麻醉裏醒過來似的，咂咂嘴，又看了看四周，似乎正在努力回憶著什麽事——緊接著，光頭男人突然壹個激靈，直直跳了起來：“妳小子搶了我的東西！”
　　頓時，木辛聽見季山青吐了壹口氣；他轉頭壹看，發現後者像是放下心壹樣，將長發撩到耳後，露出了壹個和熙溫柔的笑容。
　　“對，”季山青語氣都輕松多了，“是我幹的。我本來還擔心妳在籠子裏會不會全無知覺，既然妳知道是我拿走了妳的東西，那就好辦多了。”
　　光頭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他頭頂上因為脫發而光澤閃亮的頭皮，此時甚至因怒氣而隱隱地漲紅了；他猛地朝海裏啐了壹口痰，“保護妳的那個女人不在了，我的東西，妳以為我拿不回來嗎！”
　　“嗯，”季山青從鼻子裏輕輕哼了壹聲，在礁巖邊上蹲下來，像小孩兒似的拄著下巴道：“那妳過來拿吧。”
　　光頭男人臉上剛才浮起的那壹個冷笑，在季山青話音剛落下時，猛地扭曲了、剎那間化作了滿面驚恐——就像是他的身體突然背叛了他似的，光頭撲通壹聲摔倒在巖石上，像被什麽人拖住了似的，控制不住地飛快朝礁巖邊緣滾了出去。
　　“媽的，”當那男人半個身子都懸空在海面上時，他終於壹把死死摳住了壹塊凸出來的巖石，頓時用四肢緊緊地攀住它，生怕壹松手就會直直掉進底下壹團團的黃影裏去：“又、又是【百鳥朝鳳】！”
　　別看【百鳥朝鳳】的作用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麽了不起，但是自從丟了這件特殊物品以後，光頭已經不知道吃過它多少次虧了——“妳他媽到底要幹什麽！”他似乎想高聲吼，嗓音卻在巨大拉力和自己的奮力反抗下被擠成了壹根顫巍巍的線。
　　季山青幹脆在礁巖上坐了下來。
　　“剛從鳥籠裏放出來，妳身手好像還沒有完全緩過來啊。”那光頭男人越著急，他就越平靜，“妳最了解【百鳥朝鳳】了，我這可還沒有加大力道呢。妳覺得，妳能堅持多長時間？”
　　答案顯然不會很長。
　　“妳、妳到底要幹什麽……”用十個手指頭摳進巖石縫裏，吊住如此沈重龐大的壹個身體，是壹件非常要命的事；季山青對力道把握得很好，既不讓光頭有爬回去的可能，也始終不再加力，就這樣讓他壹直攀在礁巖邊緣上，絲毫也不能放松。
　　“很簡單，妳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行了。”季山青擡起眼睛，壹動不動地望著他：“妳不僅來過奧林匹克，妳剛才還是跟我姐姐壹起掉下水的……現在，妳告訴我，我姐姐在水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人呢？那個宙斯又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這個……妳先松手！”光頭喘息了幾口粗氣，“我、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
　　季山青不知可否地在那個鳳冠刺青上撫了壹下。
　　隔了壹百米海面，木辛好像都能聽見光頭激烈的心跳聲。他壹邊喘壹邊罵，又壹邊小心翼翼、費盡力氣地爬回了礁巖上——季山青沒有完全撤回【百鳥朝鳳】的吸力，只是減輕了壹點兒罷了；當光頭癱坐在巖石上，用腳死死抵住壹塊凸起時，不僅他額頭上全是壹片冷汗，連四肢都在微微發抖。
　　“我、我告訴妳，妳也不會相信我的……”他渾身大汗，被零上幾度的海風壹吹，登時打了個顫。“我上壹次來的時候，就參加了覲神賽……雖然形式和妳們這個不太壹樣，不過也是在海裏，同樣有——”
　　他頓了頓，朝海裏壹擡下巴：“這些黃色的玩意兒。”
　　“上壹次，妳們剛才見的那個宙斯說他感冒了，所以鼻涕比較多，讓我們小心別碰著。”光頭說到這兒，忽然頓了頓，看了季山青壹眼。“妳也是個聰明人，妳沒註意到嗎？有件事不太符合邏輯，對不對？”
　　季山青沒有泄露出壹絲表情。木辛也不知道他是早已猜透了，等著看光頭說不說實話呢；還是他什麽也不知道，只是在故作高深。
　　光頭瞇著眼睛觀察了他好幾秒，到底還是作罷了。
　　“覲神賽……最終目標，是為了讓我們覲見最高神宙斯。”他壹字壹句地說道，似乎希望自己這句話能對兩個年輕人造成震動：“但是妳們不是早就見過宙斯了嗎？妳們沒有想過，這樣壹來，這個覲神賽不就沒有了意義嗎？”
　　木辛皺起眉頭——以宙斯那副德行來看，也許沒有壹件事對他來說是有意義的。“他也許只是在拿我們尋開心，”他忍不住冷冷地說道。
　　“錯了。”光頭搖搖頭，“妳們真是運氣好……我現在就要告訴妳們壹件用不知多少人命換來的秘密。”他想壓低聲音，卻因為身體還死死地對抗著【百鳥朝鳳】，而顯得聲音很不平穩：“妳們見到的人，不是最高神宙斯。”
　　“什麽？”木辛抽了口氣。
　　“他自稱宙斯，沒錯；但我名字也叫黑格爾，難道我就是壹個哲學家？”光頭嗤地笑了壹聲，忽然盯著季山青，像是接下來的這句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壹樣：“叫宙斯的人，可多了。”
　　叫宙斯的人當然不多。叫宙斯、又有那種能力的，自然更不可能“多”了……就在木辛陷入迷惑時，只聽身邊傳來壹陣輕輕的、淩亂的“磕噠”響；他壹驚之下再壹擡頭，發現原來這聲音竟然來自季山青的牙關。
　　“妳看，聰明人果然已經想到了。”
　　叫做黑格爾的光頭咧嘴壹笑，就像是終於報了壹箭之仇似的。“我這麽說吧，最高神宙斯從來不在覲神賽終局以外的時候露面。在除了控制這個世界運行、按他心意增減刪改比賽內容之外，還有壹些需要親手去做的事——比如把人抓進覲神賽賽場——既然最高神不能出面，那麽他就會找些人手去做。”
　　他又壹次朝海面揚了揚下巴；關在鳥籠裏的幾日，已經叫他下巴上多了壹層淡淡的、稻草般的胡須了。
　　“明明只有壹個神宙斯，為什麽叫‘最高’神？那是因為，在他底下還有許許多多個比他等級低的家夥。想要創造出這些家夥也很簡單……”
　　木辛已經明白了。他只覺自己後背上的汗毛全站了起來，麻麻地叫人發寒。
　　“被那些黃影裹住進化者，就會變成壹個宙斯。妳的姐姐……妳剛才已經親眼見過了，妳不是還從她身上騙來了【百鳥朝鳳】嗎？”黑格爾的笑容帶著幾分殘酷，“看著吧，這個比賽裏還要出來更多的宙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