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怒江（三）

　　戰鬥到來得如此之快，讓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對於這場戰鬥，大家畢竟都有了心理的準備，所以在戰機劃破蒼穹的時候，所有的人已然知道大戰的來臨。
　　隨著緬甸政府軍的飛機轟炸的來到，張賢十分清楚，大戰已經拉開了序幕。這些緬甸人所駕駛的戰鬥機，雖然與朝鮮戰場上聯合國軍的戰鬥機不可同日而語，其中的兩架轟炸機還是二戰時期的英國曼徹斯特式轟炸機，剩余的四架戰鬥機也是英式颶風式戰鬥機，這種戰鬥機也是在二戰初期的時候，大量地裝備在英國空軍中，但是在戰爭的後期，這種戰鬥機已經被美式野馬戰鬥機所代替了。
　　盡管緬甸軍的戰機比較落後，但是再落後的空中武器對於此時的救國軍來說，也是壹種殘酷的打擊。張賢被曹金牙拉到了壹個地堡之中，這個地堡裏也藏著了十幾名國軍的士兵，可是當張賢看到這些士兵們拿在手裏的武器之時，心裏便不由得涼了壹大截：他們大多拿著的還是中正式的步槍，竟然連壹把沖鋒槍都沒有！
　　飛機還在陣地的上空盤旋著，時不時的還是可以聽到轟隆隆的爆炸聲，相對於聯合國軍來比較，緬甸人的炸彈要少了許多，想壹想朝鮮戰場之上，張賢的心下裏又有些輕松。在朝鮮戰場之上，敵人的轟炸經常是連著片、壹聲接著壹聲的響起來，最為激烈的時候，甚至於面對著面的人說話都聽不到；相較而言，緬甸人的轟炸，就好象是在隔著靴撓癢癢壹樣，根本就形不成很大的威脅！也正是因為曾經歷過煉獄壹般的朝鮮戰場，所以此時面對著這種戰鬥來說，張賢的心中已然踏實了許多，最其馬，通過敵人飛機的狀況，他就可以判斷出壹支部隊的強與弱來。
　　盡管張賢有了信心，但是，對於剛剛從雲南邊境地區敗回到孟撒地區的救國軍士兵們來說，面對著這些又有飛機，又有大炮的緬甸政府軍，再看壹看自己這邊的武器與戰鬥能力，心下裏便已然虛了起來，所以很多的人還是在捂著自己的耳朵，蜷縮在壹起，卻又高度警惕著，生怕某壹枚炸彈會在自己的頭頂上爆炸開來，他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地堡，以免被活埋在裏面。
　　“賢哥，妳好象不怕敵人的飛機呀！”曹金牙到這個時候已然鎮定了下來，半是拍著馬屁，半是請教壹樣的問著張賢。
　　此時，又壹聲的爆炸剛剛消逝，他的說話聲可以傳到張賢的耳朵裏來。
　　張賢苦笑了壹下，告訴著他：“呵呵，這裏的轟炸很弱，我經歷過更強、更恐怖的敵機轟炸，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
　　曹金牙以為張賢說得是抗戰時期，問著：“妳說的是鬼子的轟炸吧？”
　　張賢只是笑了笑，並沒有作出回答來。
　　曹金牙以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又接著道：“是呀，其實呢，這些緬甸人的轟炸並不可怕，只是對於我們很多兄弟們來說，在國內跟共軍打仗，也從來沒有經歷過航空兵的轟炸，到了這裏反而有些不習慣了，所以面對著敵機，連我都有些心虛！”
　　“慣了就好了！”張賢隨口說著，的的確確，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戰鬥方式。
　　“放心吧！”曹金牙又道：“這些緬甸飛機最多也就是打十幾分鐘，他們的炸彈有限，長久不了！”
　　聽著外面的爆炸聲越來越是稀疏起來，也越來越是遠了，張賢知道曹金牙說得沒錯，當下也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
　　“不過！”曹金牙又道：“他們的炮火會馬上跟過來的！”
　　“嗯！”張賢再壹次點了點頭，這種先轟炸，再炮火的戰術，幾乎成了壹種習慣，任何國家的部隊好象都是這麽操作的。
　　曹金牙的話音剛剛說完，外面的炮火果然就紛飛了起來，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但是對於張賢來說，還是習慣於朝鮮戰場上快節奏與密集的炮火打擊，如果說朝鮮戰場上，每壹分鐘每人可以打出上百發甚至於上千發的炮彈，那麽這裏的緬軍炮火，最多只有聯合國軍的壹個零頭，壹分鐘最快地也就是打出十幾枚炮彈而已。
　　聽著緬軍壹字壹頓壹樣打出來的炮火聲，張賢的心裏卻在默默地盤念著這些大炮種類和距離，同時也在推算著敵人炮力的多與少。
　　“他們最大的炮火是壹零五榴彈炮，他們的炮兵陣地應該離著這裏有十裏地，所有的大炮加起來，超不過三十門去！”張賢壹邊聽著地堡外面的炮火聲，壹邊扯大了嗓音告訴著曹金牙，同時也就是在告訴著這個地堡裏的所有人：“沒有什麽可怕的，我們的地堡炸不塌的！”
　　聽到參謀長如此肯定地說著，這個地堡裏的許多士兵們，馬上便安心了下來，蜷縮的身形也漸漸地舒展開來。
　　“可是，我們連壹門炮都沒有！”曹金牙卻有些無奈。
　　張賢皺起了眉頭來，有些不敢相信壹樣地問著：“難道連壹門迫擊炮都沒有嗎？”
　　曹金牙搖了搖頭，答著：“沒有！”
　　張賢想了壹下，又問著：“那麽有幾挺重機槍？”
　　“有三挺！”曹金牙答著：“分別配制在了正面、北側和南側！”
　　張賢點了點頭，又問著：“那麽共有多少挺輕機槍？”
　　曹金牙道：“如今這裏七百人，分成兩個營四個連，每個連有輕機槍五挺，共有二十挺，團部裏還有三挺，總共加起來是二十三挺輕機槍！”
　　聽到曹金牙的介紹，張賢長長地出了壹口氣，嘆了壹聲道：“還算是好的，我們的輕機槍還有不少，子彈呢？”
　　“子彈不是太多！”曹金牙介紹著：“不過相比較而言，比起上壹次跟緬甸人打的時候，卻要充足得多了！每個人都配發了八十枚步槍子彈，並有五枚手榴彈，每個班還配有壹個擲彈筒，榴彈壹箱十枚！”
　　“輕、重機槍的子彈呢？”
　　“輕機槍的子彈有五十箱，重機槍的子彈多，有三十箱！”
　　聽著曹金牙的報告，張賢的眉頭再壹次皺緊了來，這些機槍子彈不同於步槍子彈，步槍子彈幾乎都是壹發壹發的打出去，而機槍子彈卻是連成片，要梭子打出去就有十枚以上，壹挺機關槍用壹箱子彈，在戰鬥的時候真正打起來，超不過壹個小時。
　　“這要省著使了！”張賢告訴著曹金牙。
　　“是！”曹金牙答著。
　　“老曹，妳再幫我去向孟撒總部發報壹下，告訴李長官，鄭副官已經犧牲，我就留在江口與妳們團共同職守，壹定會將這些敵人擋在薩爾溫江邊！”張賢最終作出了決定來。
　　曹金牙楞了楞，還是有些擔心地道：“參座，這裏太危險了，妳還是回孟撒吧，我派人送妳回去！”
　　張賢卻是揮了壹下手，道：“妳的人本來就不多，我就是真得回孟撒，也不用讓妳的人來送！呵呵，我也是經過了槍林彈雨闖過來的人，什麽危險都經過，怕什麽？再說了，如果人人都怕危險，那麽我們還打什麽？幹脆投降算了！”
　　聽到張賢如此壹說，曹金牙倒不好再說些什麽了，想了半天，只好點了點頭。
　　張賢又道：“說實在的，這壹仗並不好打！敵人什麽都有，我們連武器彈藥都不夠，我如果離開這裏，坐在孟撒，真得是提心吊膽呀！所以，想來想去，我還真得不如就在這個前線，就地指揮來得好！”
　　曹金牙撓了撓自己的頭，尷尬地笑了壹下，同時又象是終於卸下了身上的壹負重擔壹樣，出了壹口氣，對著張賢道：“既然參座打定了主意，那麽這裏的指揮權我就全權地交出來由妳來指揮！呵呵，我也說真的吧，對於這壹仗，我也沒有底的，心裏頭有些慌！”
　　“沒什麽好怕的！”張賢笑著拍了拍曹金牙的肩膀，同時也當仁不讓地點著頭：“也好，我來指揮，還是要妳來配合的喲？”
　　“那是自然！”曹金牙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來，同時也露出了他口中的那壹顆黃黃的金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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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奇怪了！這些緬甸人為什麽只打炮，不過河呢？”站在了望孔處，張賢借助著剪形望遠鏡，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怒江對面的緬甸士兵，甚至於看清楚他們那壹張年青的臉。只是，這些緬甸軍隊卻停要河邊，不見有絲毫過河的跡象。
　　“呵呵，我們把渡船都開走了，他們當然過不來了！”曹金牙卻是洋洋得意。
　　張賢卻是不以為然，就算是河上沒有船，對於壹支軍隊來說，要過河也並非難事，尤其是現代戰爭中，每壹支部隊中都會設有壹個工兵部隊，所負責的事就是沒路找路，遇水搭橋。
　　此時，緬軍的炮火還沒有停歇，還在象是三心二意壹樣地打著，時不時的爆出壹聲悶響來，就在這壹片的陣地附近炸裂，雖然對於這片陣地起到了壹定的摧毀作用，但是對於躲藏在地堡與戰壕之中的救國軍士兵們來說，卻幾無損傷。要說的也只有壹點，那就是緬軍的炮火，終於是將江口陣地之前與河岸之間隔起來的鐵絲網炸倒了，可以容得部隊通過。
　　“他們在砍樹！砍竹子！”曹金牙也走到了觀察口，舉起了他自己的望遠鏡，對著張賢說著他的發現。
　　張賢順著他的所指，也從望遠鏡裏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對面的壹棵高高的、不知名的樹正倒將下去，而河沿邊上，還可以看到時不時的會有壹棵毛竹倒下來。
　　“他們是要架橋！”張賢到這個時候，終於是發現了什麽，如此地判斷著。
　　曹金牙楞了楞，馬上了跟著點了點頭，在這個時候砍樹、砍竹子，還能為什麽呢？“呵呵，這些緬軍真得很好笑，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找材料，怎麽就沒有帶現成的架橋工具呢？”
　　“是呀！”張賢也答著，二戰過後，各國的軍事力量都得到了壹次提高，便是最原始的那種架橋法也被型材橋體所代替，對於壹個部隊來說，架橋已經變成了非常簡單的事，把那引起型材進行組合，就可以很順利又飛常快地架設出可以通過千軍萬馬、甚至於汽車、坦克的橋梁來！而如今，看到緬軍還在砍樹架橋，這就說明兩點問題，其壹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就是壹個弱智兒，臨死抱佛腳，缺乏深謀遠慮；其二，也許緬軍就是壹支弱旅，根本就沒有那麽先進的裝備，是他過高地估計了敵人。不過，有壹點張賢真得肯定了下來，這些緬軍並沒有多強，看來真得就如同高偉所說的那樣，只是壹堆狐假虎威的家夥。
　　“參座，我想派人去破壞他們的架橋！”曹金牙忽然想到，對著張賢提議著。
　　張賢猶豫了壹下，當即點著頭：“很好，不能讓他們那麽順利的渡河！”他說著，又問道：“妳準備怎麽安排呢？”
　　曹金牙道：“我派壹支小分隊，潛伏到河邊去，呵呵，那片竹林沒有砍也有好處，正好躲在裏面，從那裏用擲彈筒打擊敵人的架橋，阻延他們的時間！”
　　張賢想了壹下，馬上點起頭來：“好！妳快去安排吧！”他知道，這壹仗能夠多拖些時間就是壹種勝利。
　　“是！”曹金牙答著，快步走出了觀察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