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坦克（二）

　　胡從俊的面子果然很大，雖然周主任十分不願意，但最終還是經不住胡師長的威逼利誘，最終答應把梅占元所帶來的八輛戰車配制給整編十壹師，以加強整編十壹師的火力。當然，為了報答周主任的慷慨，胡從俊也答應立即行動，從商丘北上，率領整編十壹師壓迫此時還在魯西南菏澤與濟寧之間的共軍陳粟所部。
　　在壹切就緒之後，胡從俊率領著整編十壹師，並梅占元的戰車隊從商丘出發，向北面的曹縣搜索前進。這個時候，陳毅與粟裕的大軍已經取得了沙土集戰役的勝利，將段霖茂的整編五十七師殲滅，並繼續向南發展。
　　再壹次回到菏澤地區，張賢卻是感慨萬分，壹年前也是在這個時節左右，他還是十壹旅三十二團的團長，便是在這裏以壹個團的兵力頑抗共軍劉伯承與鄧小平的解放軍十倍兵力的攻擊，最終令三十二團幾乎被全殲，張鳳集也成了他心中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傷。
　　而此時，熊三娃卻是異常得興奮，在行軍休息的時候，他左纏右纏著要張賢帶他去看戰車，張賢被他纏得煩了，只好領著他來找梅占元，當他們來到戰車隊的時候，正看到康樂和壹群士兵正圍著壹輛停在路邊的輕型坦克摸來摸去的，仿佛就是從來也沒有見過壹樣。
　　見到張賢到來，大家都連忙散開了，康樂卻問著熊三娃：“三娃哥，妳會開戰車嗎？”
　　熊三娃楞了壹下，在這些小兵的面前，他向來是什麽都會的，當下腆著臉，理所當然地道：“會，我當然會了！”
　　“妳真得會呀？”康樂信以為真。
　　“真得會！”熊三娃裝著洋蒜。
　　看著熊三娃如此趾高氣揚地跳上坦克的樣子，張賢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來。
　　“那妳開開試試，帶著我怎麽樣？”康樂懇求著。
　　“那怎麽行？”熊三娃壹本正經地道：“這幾輛戰車是咱們師裏的寶貝，妳以為誰想開就開得了的嗎？”
　　聽到這話，康樂很是失望，同時看到張賢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主任，三娃哥是不是在騙人呀？”
　　張賢道：“這戰車要是誰都會開，還要配備專門的戰車員做什麽？”
　　康樂不由得笑了起來，孩子壹樣地對著熊三娃刮著臉皮，取笑著他：“三娃哥真會吹牛，妳要是會開，那麽我也就會開了！”
　　被這個小兵的壹頓搶白，熊三娃的臉卻有些掛不住了，當下對他道：“我和戰車隊的梅隊長是老交情了，原先在壹起打過仗，回頭我讓他教教我，又不是什麽難事！”
　　正說之間，梅占元已經走了過來，看到站在坦克上面的熊三娃，經不住喊道：“咦！這不是熊三娃嗎？”
　　聽到梅占元喊他的名字，熊三娃很是得意，對著康樂神氣十足地顯擺著，連聲應道：“是我，梅大哥，我是來看妳來了！”
　　康樂卻回過頭去，調皮地對梅占元道：“梅隊長，他哪裏是來看妳的，他是來看妳的戰車的！”
　　“去！”熊三娃跳下了坦克，十分不滿意的推開了康樂，罵道：“就妳多嘴！”
　　康樂向他扮了壹個鬼臉，抱著自己的槍，跑開了。
　　在看到熊三娃的同時，梅占元也看到了張賢，連忙過來敬了壹個禮。正在這個時候，部隊已經休息完畢，準備開拔了。於是，梅占元便邀請張賢與熊三娃壹起坐壹坐自己的戰車，不等張賢說話，熊三娃便立即答應了下來，在這個時候，他就是壹個活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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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占元所帶來的八輛輕型戰車，其實就是美國生產的M24型輕形坦克，為紀念美國裝甲兵部隊的第壹任司令霞飛將軍，所以這種在美軍中裝備最為廣泛的坦克又被稱為霞飛坦克。坦克之名是英文“TANK”的音譯，在中國通常還是被叫做戰車。而與普通戰車有所不同，這是壹種全部裝甲，並有旋轉炮塔，配有火炮等武器的履帶式戰車，此時，象梅占元這樣專業的戰車人員，還是管這種戰車直接叫做坦克，也只有張賢、熊三娃這樣的非專業人士依然喚作戰車。
　　這批霞飛坦克，是由美方近期援助給國軍的六十多輛中的八輛，此時還都是嶄新的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著亮光，車長有五米半，車寬也有近三米，車高兩米半，車體和炮塔為均質鋼裝甲結構，車體前的裝甲板厚有三十毫米，並有六十度的傾角；兩側的板厚也有二十五毫米半。在坦克內部，從前到後分為駕駛室、戰鬥室和發動機室，壹輛坦克共有五名乘員，即車長、炮長、裝填手、駕駛員和副駕駛員。
　　此時，張賢與熊三娃坐在這輛坦克裏面，空間有些擠，而且十分得悶熱，好在此時又非戰時，最上面的蓋板被打開來，還是有風可以通過。梅占元讓兩個坦克手坐到了外面的炮塔上，這樣可以把裏面的空間騰出來，大家也便覺得舒服了許多。
　　那個熊三娃壹直坐在駕駛員的邊上，躍躍欲試著想要開壹開，梅占元很是大方，便讓熊三娃坐到了駕駛員的位置上，熊三娃很是興奮，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坦克也並非很難開，只是加了很大的油門也跑不起來，想想履帶式自然沒有輪子快。跑了壹段路，這家夥便失去了興趣，坦克的速度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慢，太難以忍受了！
　　梅占元卻對整編十壹師更感興趣，畢竟要和這個師並肩戰鬥，所以壹路上不斷地詢問著張賢這個師的情況。張賢也是有問必有答，對這個曾經的下屬分外熱情。
　　“我在電臺裏聽中央社的廣播，說妳們在南麻與第八師在臨朐壹戰，斃敵十二萬人嗎？當時還說陳毅也在其中，正在清查之中！”梅占元顯然對整編十壹師的戰果很佩服。
　　“什麽？”在前面正與那個駕駛員交流的熊三娃聽完後，忍不住地回過了頭來，罵道：“放屁！中央社盡是放屁！要是陳毅也在南麻被殲了，那麽如今在曹縣出來的又是誰呀？”
　　梅占元與張賢對視了壹眼，面面相覷，這麽多年過去了，熊三娃還是如此坦率與直接，但是罵人的口氣也沒有壹絲的改變。
　　驀然間，梅占元與張賢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熊三娃被這兩個人笑得莫名其妙，撓了撓頭，有些不解地問著：“怎麽了？妳們笑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中央社就是整天的放屁，胡說八道，騙騙老百姓，我們什麽時候殲滅了共軍十二萬人？他們總共也就那麽多人，要是都被我們斃傷了，如今我們也就不用到這裏來了！”
　　聽著熊三娃有模有樣的辨解，張賢與梅占元笑得更厲害了。
　　壹騎馬從後面奔了過來，馬上的壹個少尉模樣的軍官壹邊跑，壹邊大聲地問著：“張賢主任在這裏嗎？”
　　“在這裏！”坐在坦克上面的那兩個兵中的壹個答著。
　　張賢也聽到了喊聲，從坦克中鉆出頭來，卻見到壹匹紅色的馬上，坐著壹個面色黝黑，個頭不高，但是十分精壯的年青少尉，這個少尉四方的臉，壹副楞頭青的樣子。張賢看到這個人，卻也認識，正是新被胡從俊提拔到警衛團裏來任連長的喬書強。這個喬書強在南麻的戰鬥中表現十分出色，原是壹個上士副排長，在上面的官長盡皆陣亡的情況下，他擔當起了陣地指揮官的角色，帶著壹個加強連兩百多號人，硬是堵住了南麻南面的上千的共軍攻擊。戰後，胡從俊將之升擢任為了少尉，並正式任命他為連長。
　　“小喬，有什麽事嗎？”張賢探出頭來問著他。
　　看到了張賢的臉，喬連長連忙道：“張主任，師長有急事要我找妳去見他！”
　　“知道了！”張賢答應著，從坦克裏爬出來，在坦克停下來的時候，跳了下來，也不顧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熊三娃，騎上了喬連長讓出來的馬，飛奔著向後面的師部後衛隊而去。
　　“小喬呀，妳怎麽這麽掃人興，我還沒有玩夠呢，妳就跑過來催命！”熊三娃也從坦克中露出頭來，罵著喬書強。
　　喬書強笑了起來，壹跳便也跳上了這輛坦克，卻是腆著臉對著熊三娃懇請道：“三娃哥，讓我進去看壹看，這個戰車裏面都有些什麽？”
　　熊三娃裝作想了壹想的樣子，卻又打著官腔：“小喬，妳小子都升任連長了，怎麽也不請我吃頓飯？”
　　“妳讓我進去看壹看，回頭我壹定請妳吃飯！”喬連長向他打著包票。
　　熊三娃這才點了點頭，也不顧梅占元同不同意，隨即道：“好吧，那我讓妳進來看壹看，不許亂摸，知道不？”
　　“是！”喬連長愉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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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胡從俊的時候，胡從俊正停在壹個山坡之上，望著下面大路上的自己正在行軍的部隊，正在沈思中，但是臉上卻是壹副焦急的模樣。
　　“報告！”張賢跳下馬來，敬著禮，同時喊了壹聲。
　　胡從俊這才從沈思中回過了神來，轉頭看到了張賢，連忙道：“阿賢，我正在找妳呢！”
　　“有什麽事嗎？”張賢連忙問道。
　　胡從俊點了點頭，馬上讓身邊的副官在地上鋪開了壹張地圖，對著張賢道：“我們從商丘壹路北來，第壹站就是曹縣。可是此時，我們整編十壹師卻是孤軍深入，北面邱雨青的那個第五軍還在鄆城附近，在整編五十七師被陳毅擊潰之後，他們也和陳毅所部打了壹仗，那是在十二日前後，已經過去了壹個星期，我想這個時候，陳毅所部可能已經在曹縣、成武和定陶之間的區域中了，我們這個時候迎頭上去，只怕有些不妙！”
　　聽到胡從俊如此壹說，張賢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整編十壹師這壹次的出征很急，原來的目的是要與四面的國軍部隊合圍上來，在搜索的同時將陳粟所部圍殲。但是這個時候作為南線的主力，胡從俊應允了商丘急迫的周喦主任的要求，所以沒有多作思考便進軍，直到這個時候才後悔了起來。
　　“是呀！”在思索之後，張賢也點頭表示同意，他也為能與梅占元重逢而感到高興，忽略了危險的存在。當下馬上建議道：“師長，我看不如我們步步為營，每天哪怕少走點路，也要謹慎壹些的好！”
　　“嗯！”胡從俊點著頭，看了看地圖，對著張賢道：“今天我本來準備宿營到曹縣去，只是如此急趕，只怕路途上會有不測，前面有兩個村莊，壹個是大義集，壹個是土山集，我看我們今天就在那裏安營紮寨的好！同時派出搜索隊，對前路進行探測後再行進的好！”
　　“師長英明！”張賢誇贊著，同時又象是想起了什麽來似的，仔細地看著地圖起來。
　　“怎麽？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胡從俊問道。
　　張賢擡起頭來，搖了搖頭，笑了笑，道：“我剛才聽到大義集這名字很熟悉，不免仔細地看了看，呵呵，這個大義集看來不是去年張鳳集那邊的大義集了！”
　　“當然不是！”胡從俊道：“那個大義集還在巨野縣呢，呵呵，阿賢呀，妳還真記得呀！”
　　張賢點著頭，理所當然地道：“我當然記得，卻年也是在這個季節裏，哦，比如今應該要晚些時候，當時大雨阻路，也幸虧這大雨，我才發現共軍在大義集那邊張著了壹個口袋等著我們去鉆呢！”
　　聽到張賢掉起了去年的張鳳集之戰，胡從俊也感慨萬分，經不住地道：“去年我們從這裏開打，壹年過去了，我們從這裏打到了蘇北，又從蘇北打到了沂蒙山區，如今又回到了這裏，往往復復的仿佛又回到了起點！”說著說著，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鎖緊了眉頭，怔了壹下，問道：“等等？妳剛才說什麽來著？”
　　張賢怔了壹下，忙道：“我沒說什麽呀？”
　　“妳最後那句話？”
　　張賢想了想，重復地道：“我剛才在說，也虧了那場大雨，讓我們發現了共軍在大義集設的口袋陣！”
　　“對！就是這個口袋！”胡從俊接口道，連忙轉向地圖，不由得出了壹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