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 投誠（三）

　　在聽到張義報告的時候，關山團長也吃了壹驚，馬上聯絡滇桂黔邊區縱隊的那個團，要求那個團協助他們來處理好這支剛剛投誠國軍的反水。在外部取得了支持之後，關團長會同著董傑政委，與張義壹起開了壹個緊急的會議，對面前的這個嚴峻形勢做好對策，畢竟對方是兩千五百余人，而自己這方面只有幾百人而已。不過，報務組卻又給他傳來了壹個十分欣喜的消息，那就是二壹五師的另兩個團在師長梁三的親自帶領之下，已經翻過了哀牢山，進入了無量山區，離著千鐵河谷不過四十多裏的路程；只是因為聽說這邊的戰事已經結束，所以他們才放緩了腳步，準備休息壹夜之後，明天天亮趕過來再與他們會師。
　　梁三師長的到來，無疑是給了關山和張義等人壹個意外的驚喜，當下關山立即接通了梁師長的電話，向他報告了此間的情況，當聽說那些剛剛投誠過來的國軍又要反水時，梁三師長當機立斷地告訴關山，他會帶著另外兩人個團在子夜時分趕將過來，同時要求關山的這個團做好防範，不能讓這些反水的敵人再壹次逃走！
　　實際上，蘇正濤的第九軍在交出武器之後，就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而這些武器，已經被關山命令著存放到了千鐵街村內，由六四三團派了壹個連的人看守著，無疑，如果這些國軍準備反水的話，那麽首當其沖的便應該去搶奪武器庫，所以此時武器庫的防護成了六四三團今天夜裏的重點。
　　不過，對於關山等人來說，還是有壹些疑惑，既然蘇正濤已經決定投誠，這個時候反水便顯得太不明智了。很大的可能，問題並不是出自蘇軍長的身上，而有可能是出在他的下屬身上。因為從張義談判回來的報告中，他們都知道在第九軍裏，還有壹個十分有實權的副師長跟壹個參謀長並不願意投誠，或許這就是由他們搞出來的鬼。
　　在做好了壹切必要的防範之後，為了壹探究竟，必須要有壹個人進入第九軍的軍營中，壹來可以了解真相，二來也可以伺機而動，看能不能勸著那些準備反水的人回心轉意，只有不發生流血沖突，又把問題解決掉，那才是上上之策。
　　派誰去第九軍的軍營呢？這的確又是壹個令人頭痛的問題，此時已經不同於當初派人去他們那裏談判的時候了。當初畢竟還是明確的敵我關系，就是名正言順的談判，雙方面都有對對方的訴求，而且還是第九軍那壹方有求更多壹些；而這個時候，因為雙方已經知根知底了，假如第九軍裏的絕大部分人真得想要反水的話，那麽過去的人可能會成為壹個犧牲品，被他們拉出來祭旗。
　　“上壹次是張義同誌過去的，這壹次還是我去吧！”政委董傑自告奮勇著挺身而出。
　　“不！還是我吧！”張義也隨之請求著。
　　關團長看了看這兩個人，壹時間有些拿不定註意起來。
　　“我是政委，做政治工作的，我不去怎麽可以呢？”董傑振振有詞地道。
　　“正因為妳是政委，所以妳不能去！”張義道：“上壹次我去跟他們談過，和他們的很多人都見過了面，有什麽話我都可以說，這壹次我過去見蘇正濤，也是最合適的！”
　　關山團長思忖了壹下，點了點頭，作出了決定來：“好，就讓張義過去！”他說著又想了壹下，道：“這樣好了，為了以防萬壹，張義，妳帶壹個營過去，我們這邊跟友軍壹起守住村子，應該不會有事。”
　　張義想了壹下，道：“如果帶著那麽多人過去，就顯得我們有些不誠心了，還可能事得其反，讓他們以為我們是過去鎮壓他們的，到時會把事情搞得更糟！我想我還是跟上壹次壹樣，只帶著於得水壹起過去就是了！”
　　“妳還想單刀赴會呀？”董傑政委不由得也佩服起了張義的勇氣。
　　但是這壹回，關山卻搖了搖頭：“不行，這壹次不壹樣，不能冒險！”
　　“可是……”張義還要說些什麽，卻被關山壹揮手打斷了：“就這麽決定，妳帶壹個營過去，如果有人真得要反水的話，那麽就要想辦法把那個帶頭鬧事的人打掉，不要怕流血！只有這樣才能夠鎮得住這麽多人，否則，真要是等梁師長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只怕還會死很多的人！”
　　張義只好點了點頭，他明白關山團長心裏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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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賢的心裏有些矛盾起來，他真得搞不明白，這個蘇正濤到底是怎麽回事，既然帶著第九軍選擇了投誠，卻又為什麽還要反水呢？不過想壹想他手下的那幫人，還真得不好說了？想壹想，此時此刻，除非是蘇正濤這個軍長發了話，對於已經交了械的這些國軍投誠士兵們來說，想要再後悔反水，卻遠不似投誠那麽簡單了。這些當兵的人，實際上只是被那些官長們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綁架起來的票而已，又有幾個真正得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呢？從軍長以下還有副軍長，還有參謀長，直到師長、團長、營長、連長等人，在第九軍裏，蘇正濤有著絕對的威信，不過好象還有那麽壹個姓孫的副師長還是十分頑固的，怕只怕蘇正濤會被那個人強逼著走上歧途。不過又再想壹想，蘇正濤這個人，並不是容易被別人隨意擺布的。
　　雖然接到了張義的命令，要他再壹次陪著進入第九軍裏去，這壹次與上壹次唯壹不同的地方是他們還帶著提槍荷彈的壹個營。
　　“這麽過去很容易引起他們的誤會！”張賢提醒著自己的弟弟。的確，就算是對方準備反水，但是畢竟還沒有成為事實，如果就這麽過去的話，那麽很容易給他們壹種興師問罪的感覺；更或許，那些鼓動反水的人，不知道在這群已經投誠的士兵中間造了什麽謠，人都是怕死的，想壹想當初淮海戰役裏，自己帶著人從雷霆的封鎖線上出逃的時候，不就是依靠造謠，說什麽解放軍會屠殺俘虜的話，才使得本來已經快達成功的投誠化為了泡影，從而制造混亂脫身而出來的嗎？很難說在蘇正濤的第九軍裏，就沒有這樣的人？就沒有這樣的謠言。
　　“我也這麽認為，但是關團長不同意！”張義如實地告訴著自己的大哥。
　　“他是擔心妳的安全！”張賢道。
　　張義點了點頭，道：“是呀，我也知道他的好意，只是真得也不知道那些投誠的兵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張賢想了壹下，道：“其實也不應該那麽復雜，我想不過是有幾個人對蘇正濤的決定不滿意，可以裹脅壹部分人進行反水，這部分人不會是大多數，只要處理得當，不應該有什麽大事。”
　　張義想了壹下，也點著頭：“對，妳說得對！”他說著，做出了壹個十分大膽的決定：“哥呀，妳再陪著我闖壹下虎穴，我不準備帶壹個營過去，搞得好象是要把他們怎麽樣似的！”
　　張賢楞了下，這才是自己弟弟的本色，但是，他還是想了壹會兒，道：“我看這樣好了，我們可以帶著壹營過去，但是這個營就放在外面，只妳跟我進去看看情況，如果不是我們不能夠控制局面的時候，再鳴槍示警也不遲！”
　　“好！”張義壹口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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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軍的軍營裏，此時卻是燈火通明，當張賢陪著張義只身來到這裏的時候，這發現這裏面已經亂成了壹鍋粥，他們趕到的還算是及時，果然在這裏有壹夥人裹脅著幾個第九軍的高級軍官正在為那些中下級的軍官開著會，他們正在鼓動著那些營、連、排長們，要他們跟著壹起反水。這些人準備逃往國外，這裏面有壹部分人當年曾經參加過遠征軍入緬作戰的，對那邊和這壹片的地形並不陌生。而大多數的中下級軍官們卻是沈默不語，許多人並不是沒有腦子的動物，便算是被隱瞞了許多東西，他們也懂得此時的局勢。
　　進來的時候，已經有壹些士兵們聚在了附近議論著什麽，見到張義這個曾經的解放軍代表過來，馬上都噤了聲，張義卻也有號召力，只幾句要帶他們回家去見爹娘、親人的話，便把這些心情已然十分浮躁的士兵們全部收買，便有人主動地向他講出了有人準備反水的實情來，還有幾個人自告奮勇地帶著他和張賢奔向那些軍官們開會的會場。
　　實際上，在張義與張賢壹進這個軍營的時候，就有人通報給了正在開會的軍官們，他們馬上做出了反應來，壹齊沖將出來，卻沒有想到張義也能夠鼓動壹些士兵過來，雙方便如同是兩股激流撞到了壹起。在舉起的火把照耀之下，張賢霍然發現，蘇正濤軍長便位列其中，成為了這壹群準備反水軍官中的頭目。
　　“蘇軍長，這是怎麽回事？”張義怒聲地斥問著蘇正濤。
　　蘇正濤馬上結巴了起來，臉也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回答著：“兄弟們……兄弟們只是……只是坐在壹起隨便開個會！”
　　“只怕不是這麽簡單吧？”張義語氣逼人，壹副好象什麽都知道了的樣子。
　　“的確不是這麽簡單！”不等蘇正濤答話，從他的身邊挺身而出來壹個頭上纏著繃帶的人，正是那天張義與張賢遇到過的那位姓孫的副師長，他面對著咄咄逼人的張義，毫不示弱，高聲地叫著：“姓張的，我老實告訴妳，我們不準備投誠了，我們要跟妳們共產黨血戰到底！”
　　張義的臉上不由得顯出壹絲蔑視的笑來：“妳跟我們血戰？哼，妳拿什麽跟我們血戰？蔣介石都跑到臺灣去了，把妳們都丟在了這裏，難道妳還要帶著這麽多的弟兄們不識好歹地去送死嗎？”
　　“張代表，不要聽他胡說！”陳科長也從後面鉆了出來，對著張義大聲地道：“我們大部分的人根本不贊同他，這是他們幾個人的妄想！……”
　　可是，陳科長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砰”地壹聲槍響，他已經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家都不由得壹楞，這才發現這個孫副師長手裏不知道從何此起，多出了壹支手槍出來，此時手槍口處還冒著壹股清煙。
　　也就在孫副師長開槍擊中陳科長之後，幾乎是緊接著，又是壹聲槍響，這個孫副師長也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裏。
　　眾人被這兩聲相接而來的槍聲驚住了，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齊齊把目光投向了發出子彈擊中孫副師長的來處，卻見到張義的身後，那個叫做於得水的衛兵，正淡然的收起手上的卡賓槍，吹去槍口處冒起的輕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