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壹名

歷史軍事

  壹部貫穿抗戰、內戰、朝戰及臺海戰的故事,壹個辛酸而又悲愴的老兵經歷,壹段那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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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浴火(二)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1

  天亮以後,壹切又是如此得平靜,仿佛昨天夜裏的槍聲已經離得很久了。
  俘虜營的生活倒是簡單,早上吃過飯,便會有人把這些人集合在壹起,宣講壹些革命道理,講什麽國民黨是萬惡的反動派,講什麽共產黨是人民的大救星;講什麽國軍裏的腐敗與壓榨,講什麽解放軍裏的官兵平等與戰無不克……這些內容繪聲繪色,並有小故事、逸聞穿插其中,倒是很能吸引這些文化水平並不高的國軍俘虜們,很多人在聽完解放軍的宣講之後,義憤填膺,當即著表示就要加入進來,把自己的國軍俘虜身份也忘記了壹幹二凈。
  但是,面對這種宣講,張賢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不當真,他知道任何政權與軍隊在拉攏人的時候,都會做出壹些鼓動,便是國民黨征兵的時候,也會說得天花亂墜,他自己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
  在上午的宣講完畢之後,已經有很多人申請加入解放軍,讓那個負責登記的文書都忙不過來了,不過,還是有很多人無動於衷,老實地坐在原地沒有動,張賢與熊三娃就屬於其中的兩個。
  宋科長走了進來,壹邊看著排著隊要求加入解放軍的這些俘虜兵們,壹邊又望了望坐在原地沒有動作的人,他的目光投到了張賢的身上,徑直走了過來。
  “於得水,為什麽妳不願意參加我們解放軍呢?”宋科長直截了當地問著張賢。
  張賢站了起來,學著當兵的樣子,把身體立得筆直,壹本正經地道:“報告長官,我想回家!”
  宋科長揮了揮手,告訴他:“不要叫長官,我們這裏不興這麽叫,我叫宋明亮,妳叫我宋科長就行了!”
  “是!”張賢答應著。
  “妳家裏都沒有人了,還回去做什麽?”宋明亮問著。
  張賢撓了撓頭,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還是道:“我……我都老大不小的了,我們家就剩下我壹個人了,怎麽也要留個苗,我想回家找個媳婦成家立業,不想再當兵了!”
  宋明亮點了點頭,笑了壹下,道:“妳這想法倒也不錯,但是,如果反動派不打倒,妳想過上好日子,只怕沒有那麽容易!”
  “是!”張賢只能隨著他應和著。
  “妳呢?”宋明亮又問著張賢身邊的熊三娃。
  熊三娃楞了壹下,也道:“我也不想再當兵了,我也要回家娶老婆生兒子!”
  宋明亮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不由得問道:“熊三娃,妳當兵的時間可是最長的,在國民黨軍裏能混上個中尉已經不容易了,呵呵,妳除了扛槍打仗,又不會別的營生,字都認不得幾個,我看妳還是當解放軍來吧!”
  “當兵當膩了,我不想再當兵!”熊三娃倔強地告訴他,這倒可能是他的心理話。
  “宋科長,妳們不是說只要不回去當國民黨兵,我們有選擇的自由嗎?”張賢反問著他。
  宋明亮楞了壹下,點了下頭,回應著:“是,妳們有選擇的自由,但我只是為妳們兩個人考慮!”
  “謝謝了!”張賢客氣地道,與熊三娃對視了壹眼,道:“我們兩個都想好了,不想再當兵了!”
  “好吧,既然妳們兩個已經決定,我也就不說什麽了!”宋明亮有些無奈,還是告訴他們:“只是,妳們還要上幾天課,等上完了課,自然就會放妳們走!”
  張賢與熊三娃都點了點頭。熊三娃又象是想起了什麽來,問道:“那麽陳大興呢?他什麽時候可以放出來,我們是壹塊的,要走也壹起走!”
  “陳大興跟妳們不壹樣!”宋明亮告訴他們:“他是少校,還是個營長,所以他比妳們要多學習幾天!”
  “那要幾天呀?”熊三娃追問著。
  宋明亮想了壹下,張口道:“怎麽也要壹個月吧!”
  “這麽長時間呀!”張賢與熊三娃同時叫了起來。
  ※※※
  這幾天的生活都是這樣得平淡無奇,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解放軍的訓導員們從階級鬥爭講起,又講到了馬列主義,講到了當前共產黨面臨的任務,就是要推翻三座大山,又將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等幾篇文章拿出來給大家宣講。張賢聽得壹絲不茍,但熊三娃卻聽得昏昏欲睡。
  而這個俘虜營裏的俘虜卻是越來越少,大部分人都已經投靠了共產黨,成了新入伍的解放戰士。對於許多人來說,並不真正懂得共產黨所宣講的這些道理,他們只求能夠早日脫離這個名字並不好聽的俘虜營。
  既然宋科長說在他們學習結束之後,就可以放他們回家,張賢與熊三娃也就不去費那個腦筋、冒那個險想著逃跑的事了。可是兩個人壹直還在不安之中煎熬著,熊三娃還沒有什麽,只是張賢,畢竟是隱瞞著身份,只要是不離開這裏,就有被揭發出來的可能。
  經過五天的學習,俘虜營裏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十幾個人,這個時候,解放軍的監視也松懈了下來,他們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多余的人來看管他們。而對於這些俘虜們來說,也十分明白,就算是現在能夠逃出村莊,如果沒有路條,也是無法通過被解放軍鼓動起來的那些民兵們編織成的天羅地網,還不如在這裏耐心地等待壹下。張賢知道,他們的學習很快就要結束了,只等著宋科長給他們發下路條來。
  另壹個方面,張賢與熊三娃還在掂記著陳大興地安危,陳大興被放進了國軍校級以上軍官的俘虜營,與他們這些低級地尉官、士兵們不同,解放軍的看守人員都進行了特別的照顧,便是吃飯也讓他們先來。這個軍官俘虜營位於夏莊子村的另壹面,倒是有壹次張賢與熊三娃走到了那邊,壹個解放軍的幹部正在給那群人上課,遠遠的瞥了壹眼,他卻發現有幾個人看著還十分面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慶幸著自己沒有被關到那壹邊去,如果真得到了那壹邊,自己的身份只怕早就暴露了。
  外面的雪還沒有化凈,到處還是潔白的壹片,天氣依然寒冷異常,那群校官們終於得到了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但是,他們並沒有散去,而是聚成壹團,有人放聲唱起了歌來:“蘇武留胡節不辱,雪地又冰天,窮愁十九年,渴飲雪,饑吞氈,牧羊北海邊……”那聲音低渾蒼涼,許多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和唱了起來:“心存漢社稷,旄落猶未還。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夜在塞上時有笳聲,入聲痛心酸。……”
  驀然,兩個解放軍戰士跑了出來,大聲喝令著:“不許唱!不許唱!”
  但是,那些校官們仿佛沒有聽到壹樣,依然視若無睹,反而越唱越響亮了起來:“轉眼北風吹,雁群漢關飛。白發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幃,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
  張賢聽著這歌聲,心下裏卻是慚愧不已,與這些校官們相比,他這個少將卻顯得過於貪生怕死了。
  “不許唱!不許唱!”那兩個解放軍戰士還在不停的怒喝著,卻無計於事。
  宋科長走了過來,擺了擺手,讓那兩個解放軍戰士停止了阻喝,立下身來靜聽著這些國民黨被俘軍官們的歌聲。
  “任海枯石爛,大節不稍虧,終教匈奴心驚膽碎,拱服漢德威!”
  歌聲終於飄落,但是人們的心情卻久久也無法平靜。
  “啪啪!”卻傳來了喝采的聲音,眾人轉過頭去,看到的是宋科長微笑著在鼓掌。
  “好呀!唱得好呀!”宋科長贊賞著道,而他的身邊那兩個解放軍戰士卻不由得擰起了眉頭來。
  “蘇武,可是我們民族的英雄!”宋明亮感慨地道:“他的確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楷模,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乃大丈夫也!而他的錚錚鐵骨,報國情懷更是我們要仰慕的!”他說著,忽然話題壹轉,又道:“呵呵,我明白此時大家的心情,只是我想大家應該看到壹個事實,我們共產黨也跟大家壹樣,是中國人,不是匈奴!蘇武的執著在於他作為漢人不辱漢命,永遠記得自己是中國人!我想,妳們如果真得要做壹個頂天立地的中國人,就不應該是在這裏唱唱歌,發泄壹下自己的憤懣!妳們應該知道,只有全心全意為人民謀福祉,才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愛國者,真正的革命者!”
  他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立時將在場所有的人都說得啞口無言,默默地聽著,低下頭去。遠遠的,張賢聽到這裏,尤其是最後壹句話的時候,忽然有了某些共鳴,對於這位姓宋的科長,也有了幾許的好感。
  “在這裏,我想問壹下各位,蘇武的忠貞,面對的是大漢民族;而妳們所謂的忠貞,又是面對的誰?是我們中華民族?是我們四萬萬的民眾?還是國民黨、蔣介石?或者是他們所建立起的這個腐朽王朝呢?”
  這壹連串的反問,令所有的人都覺得喉嚨發澀,無法發音。
  ※※※
  在張賢與熊三娃急切等待的時候,並沒有盼來宋科長開出來的通行路條,卻等來了壹個令熊三娃想躲都躲不掉的人物——夏陽!
  夏陽和武小陽開著壹輛新繳獲的威利吉普車,帶著政工隊的王芹隊長以及衛生部的徐小曼壹起來到了夏莊子村,這個村子其實就是襄河縱隊敵工部所在地,同時也是第壹旅的後勤基地,第壹旅的敵工科也設在這裏,而宋明亮便是第壹旅敵工科的科長。
  說起來,夏陽、武小陽、王芹與徐小曼能湊到壹起來,卻也是壹個巧合。此時的襄河縱隊指揮部位於這個村東面二十裏處的壹個村莊裏,在雙堆集大戰結束之後,他們休整了幾天之後,又接到淮海總前委的命令,要求他們隨時作好準備,要前往永城附近去加入圍殲杜聿明集團的作戰,按上面的計劃,襄河縱隊已經被當成和永城之戰的第二預備隊,而此時,襄河縱隊也才剛剛把自己的戰場打掃幹凈。
  武小陽到夏莊子來,是為了傳達司令員劉興華的命令,要求縱隊敵工部盡快完成甄別俘虜以及教育俘虜的任務,因為襄河縱隊很快就要轉移了。
  王芹到夏莊子來,是要來這裏的縱隊敵工部辦事,她要負責接收敵工部遺下的、那些未加入解放軍的俘虜遣返工作。
  徐小曼到夏莊子來,是因為縱隊衛生部的委派,領取被敵工部所截獲的,來自敵人那裏的壹批藥品。
  而夏陽的到來純粹是個意外。
  梁三旅長搞到了壹輛威利吉普車,而他的老婆王芹又說從來沒有坐這種車,很想坐壹坐;於是,為了讓自己的老婆能夠快去快回,梁旅長最後找到了夏陽,讓他來當這個司機。
  其實,在第壹旅裏,沒有坐過吉普車的人太多了,連梁三旅長本人也沒有坐過。當然,會開車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只是大家都知道,張義會開車,卻因為這壹陣子他的情緒不佳,正在為失去胞兄而難過之中,所以在梁旅長找到張義的時候,夏陽便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其實,對於夏陽來說,開車也是上大學的時候玩過那麽壹兩回,根本就是壹個二把刀。
  當聽說有汽車、有司機去夏莊子的時候,武小陽與徐小曼想也未想地跟了來,哪知道這壹路上夏陽開著車子,幾次險些掉進了溝裏。大雪過後,大路上,泥濘難行,而且很多地方雪都未化凈,踩壹腳剎車,車子便整個地橫了過來,嚇的坐在車上的四個人,包括夏陽自己都魂飛魄散,幸虧這條大道還算寬大,路上又沒有別的行人與車輛。
  好不容易開到了夏莊子,當走下吉普車的時候,坐車的三個人都面如死灰,猶如從地獄裏走了壹遭壹樣,腰酸背痛,骨軟筋麻了。而夏陽也如釋重負壹般,長長地出了壹口氣。武小陽當即發誓,坐了這麽壹回車,這壹輩子再也不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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