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壹章 蒙城（壹）

　　十壹月十五日夜，在中原野戰軍主力奪下宿縣之後，等於是切斷了徐州與蚌埠之間的聯系，完成了對徐州方面國民黨軍集團的戰略包圍。與此同時，中共中央決定接受劉伯承、粟裕等人提出來的建議，把原來只擬為消滅敵黃伯韜第七兵團的小淮海作戰，擴大為包括整個徐州、海州、宿縣、淮北等地區在內的大淮海作戰。按照中共中央的考慮，認為這壹戰是南線戰場上的空前規模的戰役，如果這壹戰能夠勝利，那麽不但長江經北局面大體可以大定，而且對全國局面來說，也可以基本解決。實際上，中國共產黨中央已經作出了要與南京國民黨政府最後決戰的決心。
　　十壹月十六日，共產黨中央軍委會決定，由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粟裕、譚震林這五個人組成淮海戰役總前委，以劉伯承、陳毅和鄧小平為常委，並且以鄧小平為書記，統籌華東、中原及冀魯豫地區前後方的壹切事宜。同時，這壹安排，對於共產黨來說，也成為了這場大戰的壹個重要轉折點。
　　至此，規模宏大的大淮海戰役開始形成，國民黨與共產黨雙方共出動了百萬以上的兵力，在江蘇、山東、安徽與河南四省間廣闊的黃淮大平原上展開了角逐。此壹戰，真正地成為了國共兩黨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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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壹師白白奮鬥了壹天壹夜，又回轉到了渦河的南岸，布防在了蒙城的外面，這令大家都十分得不解，紛紛對上頭的命令大加咒罵起來。
　　張賢也沮喪萬分，在安排好了各團的工作之後，帶著副師長吳華與參謀長潘楊來到十八軍的指揮部，在這裏會同壹壹八師的師長王元靈及十八軍軍長楊濤等高級將領，趕往此時已然駐在蒙城城內的十二兵團的總指揮部，準備參加黃維司令官所主持的重要軍事會議。這個軍事會議，將決定此時十二兵團後面的目標。
　　在趕往十二兵團指揮部的路上，楊濤專門將張賢與王元靈壹起叫到了自己的車裏，壹邊往兵團去，壹邊討論著這次渡河作戰的得與失。
　　直到現在，張賢還是對於楊濤把十壹師從渦河以北調回來感到不解，言語中已然有些微詞。
　　楊濤看了看他，嘆了壹口氣，告訴他：“阿賢呀，這是兵團司令部作出來的決定，我也無權更改！”
　　張賢還是有些不滿地道：“就算是黃司令作出來的決定，這也太令人窩火了！”
　　邊上的王元靈的臉卻有些通紅，有些愧疚地接口道：“這件事要怪只能是怪我，張賢，是我們壹壹八師拖了妳們十壹師的後腿，不然，妳們也不會白辛苦壹場！”
　　聽到王元靈如此壹說，張賢倒是不好再說些什麽了，畢竟，王元靈曾是他的老營長，在壹起奮戰了這麽多年。
　　“呵呵！”楊濤卻苦笑了壹聲，搖了搖頭，深沈地道：“妳們兩個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是壹壹八師能夠渡河成功，可能也會是這個結果！”
　　“哦？”張賢與為之壹楞，經不住地問道：“軍座為何要如此來說呢？”
　　楊濤轉過頭來，看了他壹眼，道：“妳難道不覺得這壹戰有些不同以往的地方嗎？”
　　張賢仔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老實地道：“我並沒有覺出什麽來呀？”
　　楊濤道：“以往常來說，共軍與我們交手，尤其是劉伯承的部隊，從來也沒有象這壹次這樣如此死硬，跟我們硬扛起來。以往我們和他們交手，除了最早的壹次在魯西南外，到了中原地區，他們總是躲著我們走，但是遇上也稍作抵抗，然後全身而退。”
　　經他如此壹說，張賢也覺得有些異樣，點了點頭，道：“是呀，從大別山開始，我們壹直想找他們來打，他們也都是避而不見，這壹次的確是有些古怪！”
　　楊濤又接著道：“根據兵團的情報，認為渦河北岸不過敵人壹個縱隊，可是實際上打起來，我們才發現他們何止是壹個縱隊，便是番號就有三個之多！”
　　“是！”王元靈也接口道：“三十三團強渡過河後，雖然沒有打進黃莊，但是在外圍就遇上了他們的第壹縱隊、第六縱隊壹部，還有襄河縱隊的人馬，這已經不是平常的壹個阻擊了，可以說是他們的主力了！”
　　雖然張賢認為王元靈有為自己不能攻破共軍河防打理由的嫌疑，但是聽他說得如此認真，並不象是在說謊。
　　楊濤又接著道：“雖然三十三團被迫回轉南岸，但是他們在北岸卻也很有收獲，拾到了他們大量的傳單和標語！”
　　張賢卻不屑壹顧地道：“這些共軍打仗，向來是如此的，仗還沒有開打，就先搞出壹系列的口號來，沒有什麽新鮮的！呵呵，打仗是我們軍人的事，把老百姓拉出來為他們墊背，實在是無恥之極！”
　　楊濤點了點頭，卻又道：“問題不只是這麽壹些宣傳標語，而是根據情報顯示，更有大量的共產黨地方武裝、甚至於他們的遊擊隊也千裏迢迢地開了過來，到達了淮北的戰場之上，這就不是簡單的事了！”
　　“哦？”張賢不由得壹楞。
　　王元靈也怔了怔，經不住地問道：“這些共軍又要搞什麽名堂呀？”
　　楊濤沈默了壹下，半天之後，才悠悠地道：“看來，共軍是要準備來打壹場大仗了！”
　　張賢也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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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蒙城縣城之內，黃維把兵團司令部設在了縣城城東的天主教堂內，這也是蒙城縣城裏壹個標誌性的建築，楊濤帶著張賢與王元靈等壹幹十八軍骨幹，很快倒到達這裏，在壹個侍從副官的帶領之下，他們走進了黃維在邊上壹個小禮拜堂裏布置的臨時會場。
　　此時的十二兵團，實際上只有壹個十八軍護衛左右，而這個十八軍還缺了壹個四十九師。左縱隊的第十軍與第十四軍位於蒙城西北渦河南岸的渦陽、西陽集附近，此時，為了拱衛兵團總部的安全，黃維已經下調第十四軍過來，此時還在路上，沒有到達蒙城。而第十軍主力此時在西陽集與共軍對峙。
　　雖然這是壹個兵團副師長級以上軍官的會議，實際上到場的除了兵團指揮部的壹些高級指揮官外，只有第十八軍的人。可是在會議開始之前，黃維卻將楊濤叫了出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不久，便看到楊濤陰沈著臉走了進來，卻是壹付氣鼓鼓的樣子，坐在了張賢的身邊。
　　“軍座，出了什麽事了嗎？”張賢忍不住低聲問了他壹句。
　　楊濤轉頭看了他壹眼。本不想說，卻猶豫了壹下，還是告訴了他：“國防部擬將落在後面的八十五軍再加上我們十八軍的四十九師從十二兵團裏劃出來，重新組成壹個第四兵團，由吳周副司令擔當這個兵團的總司令官！”
　　張賢微微壹怔，經不住地問道：“這是為什麽？”
　　楊濤哼了壹聲，道：“這定然是白崇禧的主意，八十五軍原本是華中剿總轄下的部隊，被劃進了以我們土木系為主的十二兵團裏，白崇禧當然不高興。這壹次他提出來重新組建第四兵團，還把我們的四十九師給劃進去了，說是便於各部隊的機動調配，實際上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張賢也皺起了眉頭來，恨恨地道：“這都到了什麽時候了，他們還這麽得爭權奪利，這就是誤黨誤國！”
　　楊濤點著頭，表示對於張賢看法的支持，隨即又道：“不過，雖然國防部有這樣壹個打算，但是吳周將軍卻堅持說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足以當此大任，沒有迎合上面的決定！”
　　張賢楞了楞，有些不明白地道：“吳副司令有這麽壹個升遷的機會，為什麽不願意來當呢？”
　　楊濤卻是壹聲地冷笑，道：“這個吳將軍也算是西北軍裏的老油子了，此時徐淮大戰正緊張之時，壹個思想不周便有可能招至殺身之禍；另外，夾在我們中央軍與桂系之間，他難受呀！想壹想，當然還是投靠我們中央軍來得實在！雖然職務上是副職，但是他的隊伍卻是要槍有槍，有炮有炮，比自己擔挑壹攤要舒服了許多！”
　　張賢點了點頭，楊濤分析得不錯，八十五軍在十二兵團裏，雖然說只是壹個二流的部隊，卻也時常得到黃維司令官的照顧，無論是打頭沖鋒，還是攻堅奪城，都有十八軍和第十軍這樣的骨幹主力在前，他的八十五軍只需要撿壹個現在的，何樂而不為呢？
　　“其實對於把八十五軍分出去，黃維司令也是不同意的！”楊濤又道：“黃司令畢竟也是我們土木系的元老了，他給國防部的意見是，要是把八十五軍劃出去，四十九師絕對不能歸過去，十八軍必須要保持戰鬥力！呵呵，在這壹點上，我與他的觀點倒是頗為壹致！”
　　“如此說來，重組第四兵團之事也就泡了湯了？”張賢笑了笑，問道。
　　楊濤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無奈地道：“這次黃司令也以大戰在即，不宜調亂作戰序列為由，不同意從十二兵團再劃出部隊，國防部暫時擱置了這項擬議，但是在這次大戰之後是不是還要重提此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次作戰之後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去多想了！”張賢勸慰著楊軍長。
　　楊濤只嘆了壹聲，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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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渦河以北的北淝河邊的板橋集附近的鹿村，劉興華的襄河縱隊臨時指揮部就坐落在這裏。鹿村就位於板橋集西北面不到十裏處，而板橋集卻是蒙城通往宿縣的必經之路，離著蒙城也不過三十余裏，同時也是蒙城與宿縣公路上的要站，襄河縱隊的任務便是要守住板橋，截斷宿蒙公路，阻滯敵十二兵團突破渦河後沿著宿蒙公路，再行突破北淝河。
　　中野壹縱的司令員王勇帶著幾個警衛，騎著馬來到了襄河縱隊的臨時指揮部，他是來向劉興華道謝的，若不是劉興華及時帶著人趕到黃莊附近的渦河防線，只怕敵壹壹八師也已經完成了突破蒙城以西的渦河防線，與敵十壹師會合了。
　　劉興華當然明白王勇司令員此來的用意，作為並肩戰鬥的同誌，對他來說幫助中野壹縱打敗敵人本就是份內之事，沒有什麽好說的。
　　中午的時候，劉興華專門讓武小陽去河裏抓了壹條魚，用來款待自己的這位老友。在這個隆冬時節，對於大家來說，能吃到魚，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事了。
　　壹邊吃著飯，兩個人壹邊談起了這次中共中央的決定，王勇卻是有些感慨地道：“老劉呀，看來中央的想法與我們兩個人的想法是不謀而合呀！呵呵，這壹次可是真得要下定決心來消滅黃維了！”
　　劉興華也喜不自禁地道：“是呀，這的確令人興奮！呵呵，不過，我對那個黃維並不感興趣！”
　　“哦？那妳對誰感興趣呢？”王勇經不住地問道。
　　“我只對敵人的十八軍感興趣！”劉興華悠悠地道。
　　王勇楞了楞，驀然明白過來，指著他罵道：“老劉呀，妳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呀！妳哪是對十八軍感興趣，我看妳是對那個張賢的第十壹師感興趣吧？”
　　經他如此壹說，劉興華也笑了起來。
　　邊上的熊卓然也笑道：“我們襄河縱隊和這個十壹師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可總是打不過人家，別說是我們的劉司令了，就是我們襄河縱隊的所有戰士們心裏面也憋著壹股氣呢！還有呀，那個十壹師的師長張賢，想想當年被日本人圍在壹個小村子裏，還是老劉帶著壹個營，調虎離山將鬼子調開，才救了他壹命，早知如此，當初真得不應該救他了！”
　　劉興華卻擺了擺手，對著熊卓然道：“老熊，妳說得是哪裏的話，當初救他那是為了打鬼子，如果不救他，我就是鬼子的幫兇了！呵呵，此壹時彼壹時，說實在話，他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也已經負出了許多呢！我這條命也是他救回來的，如果說救命之恩的話，我與他之間已經是壹賬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
　　熊卓然楞了壹下，尷尬地笑了笑，也覺得自己過於小氣了。
　　劉興華轉過了頭來，卻是豪爽地對著王勇道：“老王，如果有這麽壹天，我們與這個十二兵團決戰，我希望我們襄河縱隊能夠來打這個十壹師，只要妳不跟我爭，我想就沒有人能夠跟我來爭了！”
　　王勇楞了壹下，已然明白了劉興華的用意，卻是搖了搖頭，並不相讓地道：“老劉，我知道妳們襄河縱隊跟這個十壹師打了很多仗，對他們了如指掌；呵呵，可是在中原野戰軍裏，除了妳們跟這個十壹師是老冤家之外，我們中野壹縱也與他們交戰已久。當年在魯西南，我還是七縱司令員的時候，就與他們交過了手，那個張賢在當時還只是壹個團長，我們的十個團沒有打過他壹個團，這口氣我到現在想來還咽不下去。如果真得到了決戰的時候，打十壹師，我們中野壹縱是當仁不讓的！”
　　劉興華怔了怔，卻是瞇著眼又笑了起來，悠悠地道：“好吧，老王，到時候看誰能爭取到這個任務了！”
　　“好！”王勇也壹口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