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人質(二)
兵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2
“有壹個人!”不等張賢反應過來,已經有人喊了起來,張賢這才驚覺過來,連忙向後回撤,畢竟洞口不大,也就堪堪容得壹個人爬過去,盡管自己已然被發現,張賢卻並不慌張,舉起沖鋒槍對著洞口的墻壁上點射出了幾發子彈,以示警告外面的人不要輕舉妄動,此時如果敢爬將進來,無疑會成為他的靶子。
果然,這個舉措還是讓外面的呂奎安和徐海波都有所顧忌,沒有敢派人鉆將進來。
“裏面的人聽著,如果妳再不出來,我就要往裏面丟手榴彈了!”呂奎安卻也反應很快,如此得威脅著。實際上,他和徐海波都知道,這既然是壹條秘道,那麽這個剛才還躲在裏面的人,不可能停留在這裏,等著他們來用手榴彈炸,說不定已經沿著來時的路跑了。
張賢咳嗽了壹聲,故意壓低了聲音,只讓靠近這個洞口的呂奎安能夠聽到:“我是來救妳們的,如果妳把我炸死了,那麽大家都要死在這裏!”
呂奎安楞了壹下,從剛才的那壹聲咳嗽,他就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這個時候聽到此話,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徐海波,對著洞裏面問著:“妳是誰?”
“妳進來就知道了!”張賢道。
“妳想騙我進去?”呂奎安懷疑地問著。
“老熟人了,我騙妳做什麽?已經沒有時間了!”張賢也很焦急,他想報出自己的名字來,可是卻又擔心上面的人多嘴雜,許多的話說起來不方便的,萬壹裏面有哪個人成了解放軍的俘虜,那麽很可能會把自己出賣掉。
呂奎安還在猶豫著,他不能相信壹個沒有見過面的人,何況這個人還是敵人。
“辛苦遭逢起壹經,幹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沈雨打萍!”張賢沈沈地念出了這首文天祥的詩來:“惶恐灘頭莫惶恐,零丁洋裏不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把這首詩的後半部份裏,改了兩個字。
聽著這首詩,尤其是聽到了改過字的那兩句後,呂奎安的臉不由得跳動了壹下,回過頭來,對著徐海波道:“徐軍長,我豁出去了,妳們在上面等壹下,我先下去壹探究竟!”
徐海波有些遲疑,只是事到如今,也只好點了點頭。
呂奎安的右手上的傷已經作了處理,纏著紗布,所以他能夠吃力的只有這只左手,當下把手中的槍插進了自己的腰間,左手撐著地,十分有經驗地腳先下去進入洞中,果然踏到了實地上,整個身體也跟著進入蓮座之下,這才發覺,這底下的空間原來是這麽得大。
他剛剛落地,眼睛還沒有完全適應裏面的昏暗,張賢已然側身滑到了他的身側,擡手之間已然握住了他的胳膊。
“我進來了,妳是不是浮雲?”呂奎安問著,從剛才張賢念出那首詩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在他們這個特務系統裏,也有著壹系列嚴密而獨自存在的聯絡線,他所知道的浮雲,正是韓奇在派他來的時候,曾經告訴過他可能會遇到的壹個內部人員,剛才的那首詩,其實就是壹個暗號。
“是!”張賢承認著。
“呵呵,真得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妳!”雖然還是在黑暗中,呂奎安依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伸出臂膀來抱住了他。
張賢掙脫了這個老朋友的懷抱,呂隊長向來是壹個陰晴難定的人,但是他知道此時的確這個呂隊長很是開心,可他還有更急迫的事要解決:“先別這麽激動,還是說壹說妳們的處境吧!”
“好!”呂奎安答著,同時道:“我們已經被敵人包圍了,徐海波這點人如今剩下的不到百人,很多還帶著傷,而且武器彈藥都不多了,迫擊炮倒是還有兩門,只是沒有壹發炮彈,連手榴彈也屈指可數,這個樣子是根本沖不出去的!”
張賢點著頭。
呂奎安又接著道:“好在我們已經找到了這個秘密通道,妳既然身在這裏,定然知道這條路通往何處,是不是可以帶著我們逃脫呢?”
張賢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他:“妳們死了這條心!”
呂奎安壹楞,不由得問道:“為什麽?”
張賢道:“既然我可以來去自如,那麽解放軍也可以來去自如,這條通道他們是知道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主力部隊在外面圍而不攻,又不動用炮擊,而又胸有成竹,定然是派出了壹支部隊準備從這條秘道進來,以求內外夾擊,妳們不敗才怪!”
“哦?”聽到張賢的分析,呂奎安經不住緊張了起來。
“還有!”張賢接著又道:“就算是他們不攻上來,便是守株待兔守在出口之外,那地方只能容得壹個人進出,妳們還是出不出去!”
“那怎麽辦呀?難道這壹次我們真得要束手就擒了嗎?”呂奎安有些喪氣起來。
張賢沈默了壹下,問著他:“呂隊長,國軍裏有這麽多人都投降共產黨了,妳為什麽不投降他們呢?這或許是壹個最好的出路!”
呂奎安卻是壹聲冷笑,悠悠地道:“那些人就算是現在投降了,如今共產黨用得著,不會怎麽樣的,可是將來卻不壹定,他們的下場只怕會很慘!”
張賢楞了壹下,經不住地問道:“妳怎麽會這麽說?”
呂奎安道:“共產黨喜歡搞整風,搞運動,當初我們軍統裏有人潛進了延安,後來他因為暴露身份回來了,他跟我不錯,跟我說起他們的整風運動,那就是壹場互相揭發的鬧劇,搞得人人自危。這世上的人誰個沒有缺點?誰個沒有隱私?沒有缺點沒有私心的那就不是人了,那是神仙!呵呵,本來親密無間的戰友,也會為了壹句話、壹件小事而反目成仇,當時死的人多了,很多他們從江西過去的老赤匪都被打成了特務,更何況是那些稍微有點說不清經歷的人!哼,他們把延安說成聖地,不過是壹個地獄罷了!妳也許不知道,這種事在他們的歷史上又不是第壹次了,之前就搞過幾次的,也是殺人無數,血流成河!他們有這個傳統,保不準什麽時候再來這麽壹次,到時候那些投降過去的人就有得苦受了!”
張賢楞住了,他原本以為呂奎安之所以如此反共,是因為自己手中沾的共產黨的血太多了,害怕被共產黨記仇而槍斃他,卻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麽壹番話來,這讓他同時想起了當初在南京治病的時候,於長樂跟他講過的那番話,心中不由得壹陣顫栗。
遠處,忽然傳來了什麽聲音,在這個閉塞的洞裏聽著仿佛很近壹樣。
“不好,敵人可能真得來了!”呂奎安的耳朵也很尖,經不住擔憂地叫了起來,同時急切地問著他:“老兄,妳說是來救我們的,到底怎麽個救法?”
張賢點著頭,這個時候的確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快些行動,否則當真得就功虧壹簣了,當下道:“其實也很簡單!”
“哦?”呂奎安連忙問道:“怎麽做?妳快說出來!”
張賢笑了壹下,道:“我只好用壹下苦肉計,把我當壹次人質了!”
“苦肉計?人質?”呂奎安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張賢點著頭,這才告訴著他:“妳和我在個地下室裏假打壹回,然後妳把我擒住,就說在地道裏抓到了壹個解放軍,然後把我押出去,跟外面的那些人交涉,至於怎麽交涉,就不用我來告訴妳了吧?”
呂奎安這才明白了過來,知道這個叫浮雲的同夥是要犧牲自己來救下大家,可是他還有些疑問:“老兄呀,要是那些解放軍並不把妳當回事,不在乎妳的生死,怎麽辦?”他是擔心這個浮雲沒有那麽大的能量。
張笑微微壹笑,十分自信地道:“妳放心吧,他們壹定會十分在意我的!”
“難道妳是他們的長官?”呂奎安奇怪地問著。
“不是?”張賢老實地回答,同時告訴著他:“我只不過是普通的壹個兵而已!”
“呵呵!”聽到這個話,呂奎安更是不相信起來:“這簡直就是在冒險!”
“如今,妳們難道還有更好可以脫身的辦法嗎?”張賢反問著他。
想壹想,此時他們的確是身在牢籠之中了,也的確沒有更好可以用的辦法,張賢的這個辦法不管行不行,也只能來試壹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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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波焦急地等待著呂奎安的消息,突然聽到裏面傳來壹陣槍聲,他的心壹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續而,槍聲停歇了,半天之後,從洞裏爬出了壹個人來,卻是渾身上血,氣喘籲籲,正是呂奎安,看到他的時候,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洞裏面,對著他道:“裏面有個共軍,被我打傷了,妳派人把他弄出來!”
徐海波卻是將信將疑,有些不敢相信,呂奎安右手是受了傷的,壹般的人都是右手使勁,他能把壹個解放軍的探子抓到嗎?“好,我親自下去!”他說著,當真地進了洞裏。
果然,徐海波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了壹個坐在那邊,衣衫破爛,還有血跡在臉和身上的解放軍士兵,壹束光線從洞外直射過來,正照在他的臉上。可是,當他走近這個人跟前,看清他的面容時,不由得叫出了聲來:“阿水?”這正是那個把他從呂奎安的囹囫裏救出來的人,是壹個神秘得都令他有些疑神疑鬼的家夥。
張賢卻是點了點頭,眼睛裏閃著壹種徐海波所熟悉的光。
“妳是阿賢?”他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壹聲。
張賢笑了壹下,道:“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徐海波怔了怔,知道阿賢是不願意承認,他肯定有他難以說出口的原因,當下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更何況,就算是阿水真得是阿賢,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多談,當下徐海波點了點頭,卻又問著:“那個特務打傷妳了?”
張賢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他知道徐海波指的是呂奎安。
“他打中妳哪裏了?”
“腿!”
“哼,妳也太大意了,他的右手受了傷,妳還被他打中!”
張賢壹聲苦笑:“他是壹個十分優秀的殺手,可以開雙槍,左手比右手還要快!”
徐海波不由得渾身壹震,忽然有些後悔起來,自己不應該給呂奎安壹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