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湘西（二）

　　在師部，張賢遇到了蘇正濤團長和五十七師另外的壹個團長，那個團長姓杜。陳副師長還沒有調走，還在這裏做副師長；張賢的副手姓蕭，原是五十七師的壹個參謀，與張賢也很熟習的。
　　張林福師長主持了五十七師的戰前動員會，會上，大家都慷慨激昂，這些從常德城活著出來的五十七師的骨幹們，無不為能夠再與敵壹壹六師團決壹死戰而歡欣鼓舞，大家都摩拳擦掌，恨不能馬上沖上前線，這就與敵人短兵相接。
　　“對於大家求戰的心情，我十會理解！”張林福這樣對大家道：“不過，根據上峰的要求，我們這壹次的戰鬥要按照司令部的部部署進行。”
　　“師座，您快說吧，我們怎麽來打？”蘇正濤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樣問著。
　　張林福笑了壹下，對他道：“妳先別急，王長官已經有了滅敵之策。”他說著又看了看在坐的眾人，這才道：“敵人跟我們耍了壹個詭計，對我們的資江前沿進行偷襲，那裏的陣地已經失守，不過，司令部認為那只是日軍中路的壹部，才剛剛出動，後面還會有大部隊跟上來，所以要我們匯同友軍在雪峰山裏布下壹個口袋。呵呵，既然鬼子會玩陰謀詭計，那我們就幹脆與陪著他們玩壹玩。”
　　大家馬上來了興趣，安靜下來，仔細地聆聽著師長的安排。
　　張林福走到了地圖之前，壹邊指著上面的標點，壹邊對大家講著：“如今，鬼子已經過了資江，向西直撲隆回，壹百軍正與他們在那邊激戰。不過，這只是敵人的壹只先頭部隊，他們還有大約壹個聯隊的兵力此時已經攻到了羅家坳，如今看來，他們好象要雙頭並進。所以王長官讓壹百軍漸次抵抗，同時讓我們師在洞口這邊布置下來，我們的友軍會在北面和南面相機設伏，呵呵，誘敵深入，等敵人全部跳進洞口的包圍圈裏，再紮緊袋口，讓他有來無回！”
　　大家壹齊鼓起了掌來，張賢忍不住地問道：“師座，那個紮緊袋口的是哪支部隊呀？”
　　張林福看了他壹眼，苦笑了壹聲：“這個我也很想知道，但是長官不說。不過，既然長官胸有成竹，我想他壹定安排妥當了。”
　　張賢笑了起來，沒有再問。
　　看著張賢那莫名其妙的笑，張林福很是奇怪，但是當著大家的面又不好多問，當下繼續他的布置：“這壹次作戰，長官要求大家的作戰方針要與以往不壹樣。”
　　“哦，怎麽個不壹樣呢？”杜團長問著。
　　張林福道：“以往，我們總是要求保城奪地，但是這壹次，王長官要求大家要以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為原則，不要在乎壹城壹池的得失，便是守城的目的也是為了更大規模地殲敵！”
　　大家連連點頭，張賢卻有些感慨，王輝司令到底是不同於其它的長官，雖說是中國軍中最年輕的壹個方面軍的司令，但是其眼光卻與眾不同，這麽多年仗打下來，他終於明白了壹個戰爭的真諦，而且能夠付諸實施。
　　張林福又開始布置五十七師在洞口東面的防線，壹六九團被布置在了石江到黃橋之間，與他相接的是蘇正濤的第壹七零團，布置在了黃橋到高沙之間；而第壹七壹團作為師的預備隊，隨時作好戰鬥的準備。
　　在會議之後，各團長馬上行動起來，趕回各團部調兵譴將。
　　張賢正要離去，卻被張林福叫住了，看看別人都已經離去，會議室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張林福這才問道：“剛才妳問哪知部隊來做這紮口袋的事，我說不知道，妳卻詭秘地壹笑。呵呵，妳是不是已經猜出來了？”
　　張賢怔了怔，卻還是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怎麽會知道！”
　　張林福不相信地看著他，很不高興地道：“張團長，妳不要跟我面前裝了，我可以看出來，其實妳已經知道了。”
　　張賢無奈，只得道：“好吧，我說，我只是瞎猜的，這麽大的事，王長官也為會跟我說的。”
　　“好，猜的我也要知道。”張林福竟然耍起了官威。
　　張賢想了想，道：“如今王長官手中可調的兵除了我們七十四軍，還有第壹百軍、七十三軍和直轄的第十三師之外，還有壹個新劃過來的第十八軍。七十四軍要排布在安江周圍，以護重要，所以動不了；壹百軍擺在洞口以東到資江之間的隆回地區，與敵人當先交鋒。七十三軍更不用說了，要在北面阻隔日軍北路的進攻，根本抽不出來，所以他手裏只有壹個第十八軍可以動。”
　　張林福卻道：“據我所知，陸軍總部已經把新六軍劃歸在了我們第四方面軍中，正從雲南空運過來，這個軍是我們國軍中機動能力最強，武器裝備最好的部隊，怎麽不會是他們呢？”
　　“原來是這樣！”張賢點點頭，他曾在擔心芷江城沒有預備隊，看來何長官已經采納了自己的建議，當下笑了笑道：“何長官調來新六軍肯定是為了防衛芷江基地的，不到關鍵時刻，不會讓這個軍上前線的。”
　　張林福想了想，又道：“十八軍如今在益陽方向與敵人交戰，怎麽可能抽回來呢？”
　　張賢道：“益陽方向不過是敵人虛張聲勢，不會有大動作的。王長官肯定是讓第六戰區第十集團軍的壹個軍來替換第十八軍在常德、漢壽方向上的防禦，而將第十八軍當成我們的後備部隊，如果要作門栓，只能是這個軍了。”
　　張林福睜大了壹雙眼睛，瞪視著張賢，如同看著壹個怪物。
　　張賢被師長的眼神看得很不自然，連忙問著：“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張林福這才如夢方醒，嘆了口氣：“妳小子真是料事如神的小諸葛，我說王長官怎麽把第十八軍抽出來，讓他們去沅陵休整呢，原來是這麽回事。”
　　“十八軍已經離開了常德？”張賢連忙問道。
　　張林福搖了搖頭，告訴他：“還沒有，不過，剛才我與安江通了電話，王長官準備要這麽安排了。呵呵，施軍長如今就在安江，是他告訴我的。”
　　“哦！”張賢點了點頭，看來，王長官也相信了自己的話，相信日軍不會向常德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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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賢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壹六九團中，當知道自己的團長已經回歸之時，全團的人都歡聲雷動，他手下的壹堆參謀、副官以及幾個營長、副營長、連長、副連長都親自出營迎接，就仿佛是歡迎凱旋歸來的英雄，這讓張賢榮幸異常，同時也激動異常。
　　壹六九團在常德之後進行了壹年多的休整，此時兵強馬壯，因為是虎賁師中的主力團，所以無論是從配給還是從人員上，王輝將軍都格外得照顧。在去年底大換美械的時候，壹六九團還專門仿照美軍的編制，加強炮擊能力，在團內設有壹個四二迫擊炮連，而在每個營中，還設有八二迫擊炮排。除了炮火的加強，在輕兵器方面，所有的火力都大大地強化，除了全面換裝美國三零式步槍之外，在團級以下的單位裏，還發配了各種近戰兵器，所以在加強美械國軍強大火力的同時，也大幅提升了近戰能力。在團裏配有壹個戰防連，這個連裏配制有火箭筒，可以輕易擊穿鬼子的薄皮坦克；還配有在六百米之外，可以擊穿九公厘（毫米）厚鐵板的戰車防禦槍。在團下的營裏，配有重兵器連，便是傳統的七九式馬克沁重機槍就配了九挺，另外還配有火焰噴射器以及六零迫擊炮。而在營下的步兵連中，大量的配備了湯姆式沖鋒槍，這種槍在近戰中也可以組織強大的火網，令敵人心驚膽寒。
　　看著這些先進又充實的武器，壹時間令張賢感慨萬千。在以往的國軍與日軍的交戰中，由於缺乏遠程重火力的支持，所以打仗的時候大家盡量采用近戰之術，就像當年鄂西會戰、常德會戰那樣，打到最後都是近身肉搏。可是與日本步兵相比，國軍士兵無論是在步兵的火力之上，還是在拼刺能力和技術上，以及人員的作戰素質上都相差不少。更為無奈的是在身體條件上，由於國軍士兵大部分人每天只能吃兩餐，還有壹頓是稀飯，便是能下飯的菜也多是鹹菜，而這些東西對於壹個扛槍打仗的漢子來說，根本填不飽肚皮，又哪有強大的體力，大部分人看著就是營養不良。國軍士兵的裝備更是簡單，也沒有鋼盔，每個人只發兩身粗布軍服，壹頂平頂筒帽和兩雙草鞋。
　　壹六九團中，原來的三個營長，此時只剩下了高偉壹個，而常立強與司馬雲都已經化為了塵土，永遠地融入了祖國的大地之中。常德壹戰，團裏的營副也全部陣亡，十幾個連長，只剩下了三個。高偉如今是第壹營的少校營長，第二營的營長叫做梅占元，第三營的營長叫做牛華天，這兩個營長都是張賢在常德之戰後，從那三個所剩的連長中提上來的，剩下的那個活著的連長，因為落下了殘疾，張賢只得將他安排到了後勤去管團裏的輜重。
　　在壹六九團裏，還有壹個叫做保羅的美國少校，他是被分到這個團當美械指導的，這是壹個三十多歲的高個子青年，長得遠沒有邁克帥氣，壹頭焦黃的卷發，瘦得讓人壹見便想起了沙漠中的駱駝，這也難怪那些調皮的國軍士兵們在背後叫他駱駝。這個人很是狂妄，總是以壹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看待中國人，在他看來，對於國軍的換裝，完全就是美國對中國的施舍，若是以中國人來打敗日本人，沒有他們美國的幫助，簡直是不可能的事，用他的那句話來說，就是：“哦，My God，妳們中國人要想打敗日本人，就等著上帝來幫忙吧！”也許在他的眼裏，他就是被派到壹六九團來的上帝。
　　這個保羅唯壹的壹個長處，就是他會講漢語。
　　並沒有告訴張賢，他的團裏還有壹個美國人，所以當張賢見到這位“駱駝上帝”的時候，他先是楞了壹下，旁邊的蕭副團長馬上向他解釋著，並向他介紹著這位盟友。張賢十分高興地用純熟的英語向保羅打著招呼，這讓這位“駱駝上帝”吃了壹驚，他在這個團已經五個月了，沒有壹個人能夠懂英語，而在五個月後他才見到這個團的團長，這個團長還是這般得年青，壹張嘴卻能用英語跟他說話。為了壹試究竟，保羅幹脆用英語與張賢作答，他想看壹看這個團長到底有多少的學問。張賢卻有壹些臉紅，自己的英語水平遠沒有王金娜那樣好，便是與自己的二弟張仁也不如，這個保羅只要壹說快了，他還人聽上半天，才能明白他的意思。盡管如此，保羅還是對張賢大為誇贊了壹番，在他看來，能與他進行簡短的英語交流，這已經實屬不易了。
　　張賢並沒有耽擱，到團裏後，馬上召集全團的人，開了壹個誓師大會，當知道這壹回的對手又是敵人壹壹六師團之時，所有的人都摩拳擦掌起來，恨不能馬上就開到前線去，以報壹箭之仇，便是這些大部分新進來的士兵們，也知道這個血海深仇。
　　第二天，壹六九團便在張賢的帶領之下，沿著邵榆公路，向著預訂的防區開跋了，大家都知道，又壹場大戰已經開始，他們將再壹次去爭取無尚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