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火並(二)
兵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2
聽著大雄寶殿上面又傳來了壹陣亂糟糟的腳步與嘈雜之聲,大家馬上明白壹定是敵人又轉了回來,剛剛還放下了的顆心又都懸了起來,同時也都屏住了氣息,生怕著喘氣聲也會把上面的敵人驚動。
“哈哈!”首先傳來的是呂奎安放聲的大笑,這聲音在這個時候聽在張賢的耳朵裏,卻象是晚上聽到了貓頭鷹的怪叫聲。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壹家人不認識壹家人呀!”呂奎安大聲地說著,也不知道是沖著誰在說。不過,在剛才聽到那個土匪報告有國民黨兵攻打上來的時候,張賢就隱約地猜出了什麽來,或許是徐海波的那部分殘兵又跑了回來。
果然,隨著呂奎安的話音落下,另壹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呵呵,龍王廟是沖了,只是是不是壹家人,還難說喲!”
“是徐海波!”張賢從心裏頭喊了壹聲,不錯這個聲音是他熟悉已久的,這個人也跟了他有數年。
“這是徐海波!”賀強也反應了過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低低地告訴著大家。實際上,在這個小分隊裏,陳大興與熊三娃也聽出了來人,只是熊三娃的傷勢較重,又加上剛才的迷魂煙,在這個時候頭還有些昏昏沈沈的,也少了許多的話。
“十四軍的副軍長?”肖劍也明白了過來。
果然,在大雄寶殿之外,響起了呂奎安的叫聲:“徐軍長,妳我兩個人也算是老相識了,雖然當初沒有在壹起共過事,但是在武漢的時候,我是張賢府上的坐上客,妳也經常出入那裏,既然我們都是張賢的朋友,呵呵,那麽我們之間這個朋友還用得著懷疑嗎?”
“呵呵,呂隊長這麽些年來還是這般能說會道,我徐某人真得是自嘆不如了!”徐海波也不知道是在誇獎著呂奎安還是在諷刺著他,張賢知道徐海波這個人,這是壹個標準地軍人,只是與自己相比,卻少了壹些機謀,而多了壹些愚鈍。他知道,徐海波很討厭特務,尤其是軍統系統的人。其實,徐海波本身也是靠著壹個特務的本家作靠山,只是那個徐局長是中統系統,中統與軍統之間的矛盾已然是國民黨內部公開的秘密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徐海波與軍統之間的關系壹直不好。
“徐軍長說得哪裏的話!”呂奎安卻道:“我怎麽說也只是壹個小角色,哪比得徐老兄能夠指揮千軍萬馬,馳騁疆場之上!”
這實際上也算是壹句恭維的話,可是在這個時候的徐海波聽來,卻如同是被針紮壹樣,當下不冷不熱地道:“我只不過是黨國的壹個馬前卒,黨國值此危難之計,連小諸葛白崇禧都無力回天,我這個馬前卒又能怎樣?如今是虎落平川,在湘西這塊地面上,只是想帶著我的兄弟們混壹口飯吃而已!也用不著呂隊長如此誇獎!”
呂奎安知道徐海波聽錯了自己的話意,連忙賠著笑道:“徐老兄錯會我的意思了!呵呵,我哪裏敢諷刺老兄呀!我剛才所說真得是發自肺腑,望兄臺不要多心!”
徐海波微微笑了壹下,道:“好吧,既然呂隊長不是這個意思,那就當我錯怪老弟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我們十四軍的這些殘兵在湘西地面混得不如意呀,那些土匪們也都知道這個馬頭山是我們的地盤,這個龍泉寺是我們的根據地,便是向二麻子也要躲開來走,妳呂老弟怎麽說來就來了,也不通知我壹聲呢?”
徐海波的話說得很平靜,但是份量卻很重,完全是興師問罪的樣子。
呂奎安尷尬地笑了笑,道:“徐軍長,難道妳沒有接到上面的命令?”
“上面的命令?”徐海波怔了壹下,卻又是壹聲得冷笑:“上面的命令多了,我都接不過來,不知道妳指的是哪壹件?”
呂奎安怔了怔,提醒著他道:“就是組建反共護國軍壹事!”
徐海波裝著努力地想了想,驀然“哦”了壹聲,卻又搖了搖頭,道:“這件事呀,好象的確是有這麽壹馬事,呵呵,只是上面還跟我說要我來當這個護國軍的總司令,可是我連個軍長都當不好,怎麽能當得了司令呢?所以呀,我也不敢過於指望那些上峰,如今這個湘西是共產黨的天下了,宋希濂都帶著部隊跑了,如果我能夠跑呀,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呂奎安皺著眉頭呆了壹下,這個徐海波已然不是他原先在武漢見到的那個徐海波了,顯然他已經頹廢了,當下不由得有些氣惱,正色地道:“徐軍長,不管妳是出自什麽原因不願意服從上面的命令,但是有壹點我想妳應該清楚,壹根筷子容易折,壹把筷子折不動;只有把這些武裝力量組織起來,才可能形成壹個強大的戰鬥力,才可能與共產黨解放軍來打!……”
“妳先等壹等!”徐海波打斷了他的話,卻是問著他:“呂隊長,是不是韓主任要這麽做的?”韓主任,自然指的就是韓奇。
“是!”呂奎安老實地回答著。
“韓奇根本就不懂打仗!”徐海波壹句話,便把呂奎安的話堵了回去,同時嘲笑壹般地道:“這個時候還想聚沙成塔?呵呵,真得笑話!就這些人?就這些土匪?就這些烏合之眾?”
“就算是烏合之眾,也是壹種力量!”呂奎安自信著。
“是!妳說得不錯!”徐海波道:“這的確是壹種力量!這是些讓那些老百姓恨的力量!如果我們指著他們來打敗共產黨,來打敗解放軍,那還不如看太陽從西邊升起,從東邊落下來。”
呂奎安楞楞地看著徐海波,壹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對答。
徐海波接著道:“還有壹點妳要搞清楚,這些土匪武裝是可以擾亂共產黨建立的政權,但是絕對不能作為倚重!韓奇想把這麽多人捏在壹起,這種想法是不錯,可還要可行!這麽多人先不要說給養怎麽解決,如此大的目標,行動也不方便,正給了解放軍聚而殲之的機會,這種傻事我當然不能幹!”
“難道妳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呂奎安不由得問著。
徐海波沈默了壹下,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話。半天之後,才悠悠地道:“大勢已去,我們在這裏只不過是在做垂死掙紮!”
呂奎安楞了楞,已然不滿了起來,大聲地問著徐海波:“徐軍長,妳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妳想要投降了嗎?”
徐海波卻是笑了壹下,十分平靜地道:“呂隊長,這個大雄寶殿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也正因為妳剛才所說的壹樣,我們兩個都是張賢的朋友,理應該也成為好朋友,所以我才會跟妳說出這些實話來。呵呵,如果我想要投降,早就跟著陳明仁投降了,還會帶著部隊跑到這個湘西的荒山野嶺來嗎?”
“那妳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就實話跟妳說了吧!”徐海波道:“我手下還有三百多號人,這些兄弟都是相信我,才跟著我過來的,我只想帶著我的這些兄弟們能夠回歸國軍,我們已經籌了壹個多月的糧了,如今也籌得差不多了,準備離開湘西,回四川!”
“不行,妳們不能走!”呂奎安回過了味來,馬上急急地反對著:“大家都還指望妳們這些人能夠組成反共護國軍的骨幹,妳們要是走了,這些土匪就真得是成不了氣候的烏合之眾!”
“反共護國軍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徐海波並不為所動。
“不行,妳就是不能走!”呂奎安的態度也堅決了起來,同時告訴著他:“我已經通知了十幾路武裝,要求他們在三天後到達龍泉寺,就在這裏召開我們的反共護國軍成立大會,妳要是走了,那還開個屁!”
“妳是妳們的事,跟我沒有關系!”徐海波也堅決了起來。
呂奎安突然之間便拔出了手槍來,直頂上了徐海波的腦門,他是當殺手出身的,拔槍的速度比徐海波快了許多,雖然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徐海波也把手摸入了自己的手槍盒裏,卻沒有呂奎安快。壹時之間,徐海波呆在了那裏,楞楞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呂隊長。
“我也老實跟妳說了!”呂奎安用手槍頂著徐海波的頭,同時告訴著他:“韓主任已經料到妳可能不會那麽聽話,所以交待過我,如果妳真得不服從命令,那麽就要我按照組織的章程行事,違抗軍令者殺!”
徐海波沒有再說話,只是嘆了壹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呂奎安並沒有開槍,而是繳了他的械,同時對著大殿門外的兩個人喊著:“妳們兩個過來,徐軍長太累了,妳們帶著他到後面休息休息!”
那兩個護衛兵的土匪答應著,押著徐海波穿過大雄寶殿的後門,去了第二重院子。
壹個土匪頭目走進來,卻是擔心地提醒著:“特派員,妳把徐軍長抓了,他手下的人怎麽辦?他們的人比我們人多呀!”
“黑膀子,妳放心,我這裏有韓主任給我的委任狀,我去跟他們說!”他說著,又想了壹下,道:“再說,徐海波這個人我們還要留著,還得要他來當這個司令呢!”
黑膀子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地問著:“他……他都不願意來當,妳怎麽要他當?”
呂奎安笑了壹下,道:“徐海波這個人我聽張賢跟我講過,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主兒,就讓他好好反省反省,等他想通了自然會答應。說實在的,論起帶兵與解放軍打仗,還是他比我們都在行,這個位置我想坐也坐不了呀!”
“原來是這樣呀!”黑膀子連連點著頭。
“把妳手下的兄弟約束好了,尤其是給我好好把這個大雄寶殿搜壹搜,我想這裏面壹定有暗道。我要去那些十四軍的營地看壹看!”呂奎安告訴著黑膀子。
“是!”黑膀子連聲答應著,剛才他看到了呂奎安與徐海波動手的剎那,他對這個特派員的身手佩服透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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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黑膀子帶著人在大雄寶殿裏才翻了幾下,卻又出了事來,壹個小嘍啰跑進了大殿裏,呼呼喘著氣地告訴著黑膀子道:“老大!老大!曾獨眼!曾獨眼帶著人來了!”
“曾獨眼?”黑膀子不由得壹楞,不由得馬上惱怒了起來:“他娘的,這個家夥也來了,正好來找死!”他說著,馬上大聲地命令著:“妳們都別搜了,跟著我壹起去會壹會這個獨眼龍!”
壹時之間,大雄寶殿裏的人又呼拉拉地走了個精光。
此時,蓮座之下的暗室裏,小分隊的七個人又終於可以長長地出口氣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雖然他們行動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也已經在漸漸地好轉起來,終於可以移動身體,握槍的手也有了力氣。
對於張賢、肖劍與陳大興來說,呆在這個暗室裏,卻是不由他們自主地聽到了上面大雄寶殿裏所發生的壹系列事故,看來,這些敵人之間也有著許許多多的矛盾,或許好戲才剛剛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