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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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二百八十八章 信徒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8

  有唐軍士卒趕到帳篷裏。
  “陳參謀,將軍請妳速速過去。”
  “這就去……這裏交給妳了。”陳虞之繼續給傷兵包紮好了傷口,拍了拍壹名軍大夫,大步往望臺趕去。
  到了壹看,茅乙兒卻不在望臺上。
  他不由訝道:“將軍呢?”
  “將軍帶兵往南邊解圍了,讓諸位參謀先望陣。”
  陳虞之皺了皺眉,發現短短片刻工夫,元軍竟忽然改變了戰術,不由大為驚疑。
  “這不像乃顏的打法,他在著急什麽?”
  望臺上還站著另幾名參謀與軍中副將,道:“雲翁也看出來了,元軍似乎已決定今日就決出結果,不再預留兵力以備之後。”
  “忽必烈也在猛攻中軍。”
  “怪了,他們有這樣的信心?就不怕出現意外?”
  “戰場上如何能不出意外?”
  “除非,”陳虞之沈吟道:“已經出了意外?”
  這不過是猜測,因此無人應答。
  但再觀陣了壹會,卻見乃顏又把剛剛調派過來的兵力收了回去。
  唐軍諸將、參謀愈發疑惑,再派探馬去中軍打探,卻發現忽必烈還在猛攻中軍。
  其後又有信馬匆匆趕來,叮囑右翼穩住軍心,稱援軍很快會抵達戰場。
  陳虞之立即領悟,連忙便跑下望臺,四下壹看,向茅乙兒的將旗所在處趕去。
  “將軍,將軍!”
  “守住防線!”茅乙兒猶在陣前指揮,轉頭看了壹眼,壹把拉過陳虞之,舉起盾牌將他擋住。
  “將軍,我斷言乃顏必是第壹部潰敗的元軍,時機到了……”
  ……
  團河戰場中路。
  忽必烈盯著那木罕,眼神裏的怒火幾乎要把這個兒子燒成灰燼。
  父子二人雖然沒有作討論,但只在剛見面的剎那,忽必烈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
  畢竟是在戰場上,周圍還有許多將領,他壹時也不好訓斥。只能將錯就錯,命令大軍盡快擊敗唐軍。
  那木罕卻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道:“父汗,是劉秉忠……”
  “嗯?”忽必烈從鼻子裏哼了壹聲。
  那木罕便顫了壹下,等了好壹會兒,卻沒聽到忽必烈說什麽。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壹眼,只見到他父親眼神中的怒火已經消了許多,換成了某種復雜的情緒。
  說不清那是什麽樣的情緒,就是讓人覺得……空了許多。
  也許劉秉忠在忽必烈心裏確實有壹定的份量,或者說劉秉忠是屬於大元朝的壹部分,現在沒了這部分,自然就空了。
  “父汗。”
  “閉嘴。”忽必烈道:“妳若還是成吉思汗的子孫,率部去將李瑕的頭顱帶給本汗,否則就死在戰場上。”
  那木罕連忙下馬磕了個頭,其後匆匆招呼了麾下兵馬趕向左翼,尋找唐軍陣線上的疏漏。
  就在此時,北面動靜傳來,那是張玨的兵馬趕到戰場了。
  那木罕不由慶幸自己早壹步離開了忽必烈身邊,否則也不知要承受怎樣可怕的責怪。
  ……
  忽必烈對張玨能趕到戰場並不意外,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
  若昨夜是他在大都城之中,局勢顯然不至於如此,唐軍必然付出更大的代價。
  只是守城守得再久,也很難真正擊敗唐軍。
  他寧可野戰壹場轟轟烈烈地求勝,也不要龜縮在城裏茍圖多撐壹兩年光景。
  安排了兵馬抵擋張玨之後,忽必烈又招過了自己的武衛軍都指揮使李伯祐。
  其實忽必烈壹直很清楚怯薛軍都是勛貴之後,戰力不高,因此從漢軍中挑選了壹批精銳作為自己的侍衛親軍,名為“武衛軍”,但李瑕的崛起讓他無法太信任漢軍,這支武衛軍的人數始終不多。
  “張玨領兵不比那木罕的騎兵慢太多,步卒急行軍陣形必亂,妳繞過去,突破他的陣線……”
  李伯祐領了命令,匆匆而去。
  局勢到這裏,好比忽必烈與李瑕在下壹盤棋,忽必烈處在了下風,但並非沒有勝算。
  他也並不是輕言放棄的人,還在沈著地應對著,這是成大事的人該有的性格。
  然而,又有探馬趕來。
  “大汗,有壹支唐軍從東面繞道,出現在了乃顏大王的後方。”
  “什麽?!”
  忽必烈轉頭看去,茫茫風雪中什麽都看不清,他卻感覺像是自己正與李瑕下棋下得專註,張玨偷偷往棋盤的壹角塞了壹枚關鍵的棋子。
  唐軍陣中忽然響起了號角聲,李瑕的龍旗開始向東推進。
  這更讓忽必烈感到措手不及。
  他沒有預料到李瑕與張玨有這樣的默契,連壹個來回傳遞消息的時間都沒有,竟同時選擇了攻乃顏。
  為什麽會這樣?
  張玨才趕到戰場,怎麽會知道應該攻打乃顏?
  李瑕根本就還沒看到張玨的兵馬,怎麽敢讓中軍輕易趕到右翼,讓中軍薄弱的防線暴露在元軍主力之下?
  除非他們壹開始就了解乃顏,確定了以其為突破口;除非李瑕對張玨有足夠的信心,知道在劉秉忠的幫助下,張玨必定能很快攻破大都城……
  “本汗還沒有敗。”
  忽必烈想著想著,用這句話打斷了自己的思考。
  再想那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現在他要做的是,在唐軍擊潰乃顏部之前,攻破唐軍的中軍防線,殺到李瑕的大帳前。
  換言之,只要乃顏能比唐軍留下的那層薄弱的防線撐得更久就夠了。
  “把本汗的九斿白纛往前推!”
  ……
  “虜酋殺過來了!擋住!”
  唐軍陣中,每隔壹段距離,都有將領在大聲喊著,調整著防線。
  壹桿“董”字將旗輪換下了“熊”字將旗。
  董文用很早便向李瑕請命,想要迎戰忽必烈,此時終於是等來了這個機會。
  他的手緊緊握著刀柄,像是焊在了刀柄上。
  他的雙眼死死盯著那桿九斿白纛,任它在瞳孔裏越顯越大。
  ……
  乃顏死死盯著那桿越來越近的龍旗,眼睛裏閃過了忌憚。
  “李瑕這是在做什麽?他不想讓我的勇士們回草原嗎?”
  草原地廣人稀,這些年忽必烈不停地從草原征召兵馬,其實諸王早已心生不滿,個個都在叫苦說沒人服勞役。
  這次是因為塔察剛死不久,乃顏為了確保自己往後能夠從他父親手上繼承王位,才肯帶兵過來。
  他是務必要將兵馬帶回去的。
  “大王!張玨向這邊趕殺過來了!”
  “大汗呢?為什麽不派騎兵攔住他們?!”
  “來不及了……”
  東北方向趕來的探馬才稟報完,望臺上又有將領大喊起來。
  “大王快看!”
  轉頭壹看,西面的唐軍已經開始像潮水壹樣包圍上來了。
  壹桿“茅”字大旗已經沖進了他的陣線之中。
  乃顏大怒,第壹反應卻是壹把拎住了馬薛裏吉思的衣領,叱道:“妳不是說天主會庇護我嗎?!”
  馬薛裏吉思因他的吊角眼嚇了壹跳,呼道:“大王,妳還沒敗,還沒敗……”
  乃顏還剩下最後的壹點耐心,終於緩緩松開了馬薛裏吉思的衣領。
  他身後的將領之中卻有人猶豫著,最後上前道:“大王,我有話想與妳單獨說。”
  “妳若想勸我投降李瑕,我殺了妳。”
  “不,不……”
  乃顏的壹顆心已完全飛回了他的遼東封地,並無壹絲壹毫想要投降李瑕。
  然而,等那將領近了,卻是道:“我得到消息,其實居庸關沒有丟,大汗為了激我們死戰才故意騙我們的。”
  乃顏神色壹動,馬上問道:“妳從哪聽來的消息?”
  “軍中有汪古部的士卒聽說的,說是愛不花派人來勸他們逃回陰山。”
  “消息可靠嗎?”
  “說如果居庸關丟了,現在劉元禮肯定已經趕到戰場了……”
  乃顏眉毛壹挑。
  他本就是吊角眼,這壹挑,壹邊眉毛幾乎是飛起來了。
  ……
  “殺!”
  董文用已親自扛著盾牌沖到了戰場的前方,不斷揮刀砍殺著。
  他渾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而在他前方兩百余步,便是九斿白纛。
  忽必烈跨馬緩緩行在九斿白纛下,臉色愈發陰沈。
  “繼續前進。”
  每當看到九斿白纛推進的速度慢了,他都會這般吩咐壹句,同時驅馬向前。
  元軍士卒們為了不讓大汗親自陷陣,只好拼命往前進。
  偏偏前面的唐軍不肯退,於是元軍們便擠在壹起,就這樣緊緊擠著往前廝殺。
  如此壹來,所有人都被逼著鏖戰,雙方的傷亡都迅速攀升。
  屍體越堆越多,雙方士卒需要踩著屍體作戰,戰線卻沒有向前或向後移動多少。
  而恰是因為很多士卒都變成了屍體,九斿白纛還能夠往前移動,沒有停下來。
  忽必烈已經能夠感覺到唐軍的潰敗快要來了。
  唐軍的陣線只有那麽點厚度,該到了承受不住的時候了,也許只需再有壹個時辰。
  “大汗。”
  有近侍策馬擠到了忽必烈的身畔,竟敢直接伸手拉住了忽必烈的韁繩。
  忽必烈盛怒,幾乎要拿刀斬斷那只手。
  然而,那近侍又喚了壹聲,聲音裏的某種意味讓他感到有根心弦崩了。
  “大汗……”
  忽必烈在這剎那間走了神。
  他不想接受那個結果,只好擡頭向天空看去。
  長生天,為什麽不再保佑成吉思汗的子孫了?
  是因為祭祀的不夠嗎?
  “大汗,乃顏大王……敗逃了。”
  ……
  乃顏並不是輕易下令撤退的。
  事實上,他若再晚壹點下令,是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他壹直覺得,騎兵戰步卒,至少可以隨時離開戰場。
  然而等他下令之時,卻發現自己差點已經陷入了唐軍的包圍。
  那些敵人雖然是步卒,卻像是早早預料到了他的行軍方向,準確地在前方進行了封堵。
  “快!沖出去!”
  馬蹄濺起泥與雪,乃顏策馬狂奔,竟發現左右不遠處竟都有唐軍合圍過來。
  他連忙俯低了身子,加快馬速。
  “叮。”
  有壹支箭矢落在他的背上,好在沒有穿透他的盔甲。
  而他已仗著高超的騎術又奔出了老遠,在被合圍之前沖了出去。
  ……
  “別讓乃顏跑了!”
  摟虎壹邊奔跑著,壹邊張弓搭箭。
  他積雪比較深,他每邁出壹腳步都擡得比較高,姿勢頗為怪異。
  然而,當他停下腳步,瞇著壹只眼睛開始瞄準,周身氣勢壹變,已有淵渟嶽峙之感。
  “嗖!”
  壹支利箭激射而出,直飛百余步。
  有騎兵正舉著壹桿將領在策馬奔跑,前方已出現了壹支利箭,他只來得及聽到破風聲,脖子已經迎了上去,正迎到那箭簇上。
  “噗”地壹聲,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
  馬匹還在繼續狂奔,將他的屍體拋下了馬背。
  壹桿繡著十字蓮花的旗幟也就此倒下。
  “擊潰他們!”
  不遠處,茅乙兒已持長矛趕上,捅翻壹名元將,領兵開始切割元軍的陣線。
  就像棋盤壹角,白棋吃掉了黑棋的壹條大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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