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搭救

　　“噗！”
　　弩箭射來之時，赤那剛掀開車簾看到了那美得讓他心肝亂顫的張文靜。
　　當時這小娘子摔坐在那裏，青絲微亂，眼中噙著淚，那柔軟可憐的模樣更讓人想要撲過去壹口吞下。
　　赤那正覺口幹舌燥，就聽到壹聲慘叫。
　　轉過頭，只見隨他壹起駕馬的那名蒙古護衛脖子上中了壹箭，緩緩倒了下去。
　　不遠處，壹個年輕人跨坐在駿馬上，擡著弩，正是他的通譯“楊慎”。
　　“妳在做什麽？！”
　　“沒看到嗎？我在殺人。”
　　李瑕冷眼看著赤那，又道：“對了，告訴妳，嘎魯是我殺的，秦伯盛、塔夫，都是我殺的。”
　　“為什麽？！”
　　“還不明白？妳被騙了啊，傻瓜。”
　　赤那大怒，徑直向李瑕撲了上去，大吼道：“我殺了妳！”
　　李瑕拋掉弩，翻身下馬，提著劍迎上赤那。
　　“我還殺了阿來，就在妳們沖鋒的時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讓他等等，他壹轉頭，我就刺穿了他的喉嚨。妳看，我拿了他的馬、拿了他的弩。壹路跟著妳過來，就為了殺妳。”
　　“我才會殺了妳！去死！”
　　……
　　看起來，赤那是個很兇猛的蒙古大漢。
　　但李瑕只把他看成壹個獵物。
　　從李瑕第壹次看到他從家裏走出來時，狩獵就已經開始了。
　　赤那雖然看起來強壯，但他只有十七歲，壹直處在護衛的保護下，真算起來，其人壹輩子的打鬥經驗還不如李瑕壹個月的訓練量。
　　事實上，他身邊那些蒙古護衛才是真正的戰士。
　　因此，李瑕剛才先射殺的就是另壹個蒙古大漢，那是個三十來歲的壯年人，臉上帶著傷，壹看就是個老兵。
　　之後李瑕再以言語激怒赤那，只是怕赤那騎馬跑了而已。
　　他分析過，赤那比他厲害的只有馬術、箭術，他不願讓赤那騎上馬拉開距離。哪怕到了現在，要是遇到張家的護衛，張家還是會救下赤那。
　　果然，赤那被激怒，撲了過來。
　　他手中的彎刀不停劈向李瑕，但李瑕遠比他靈活，每每都能避開他劈來的刀，偶爾壹劍刺出，卻總能刺中他。
　　赤那不相信自己居然會打不過漢人，他平時打獵，護衛們把那些漢人驅趕在壹起，他每箭射出，從來沒有落空過。
　　今日殺那些張家護衛，對方依舊是不敢向他揮刀，任由他左沖右突把他們殺得落花流水。
　　在他意識裏，漢人就是最懦弱的、最無能的……
　　“去死！下賤的驅口！”
　　“妳沒意識到嗎？妳才是弱勢的那個。”李瑕道，“妳不該脫離妳那些護衛的。”
　　“呼……呼……”赤那喘著氣，怒吼道：“我殺了妳！”
　　“哦，但妳沒有妳以為的那麽強。”
　　“啊！去死！去死！去死！”
　　赤那每吼壹聲，手中的彎刀都壹下又壹下劈下，虎虎生威，但總劈不到。
　　李瑕還很從容，壹邊閃避壹邊還能說話。
　　“就沒人告訴妳嗎？其實妳很垃圾，下盤不穩，揮刀也慢。不是因為妳是蒙古人，就壹定能打；不是因為妳是鎮守官的兒子，就壹定能打……”
　　“啊！死！”
　　赤那怒極，雙手握刀，狠狠斬下。
　　李瑕本就是在挑動赤那的情緒，在其雙手握刀之時就已預判到這壹刀。
　　他避過，壹劍刺出。
　　他上輩子遇過太多對手，除了少數幾個天才，這般年紀輕輕、又被身邊人捧著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其實都是最弱的。
　　“噗。”
　　長劍貫進赤那的脖子，直刺到底。
　　“不是因為妳起名叫‘狼’，就能像狼壹樣兇狠；不是因為妳殺過很多弱者，就能成為強者。”
　　李瑕低聲說著，伸手摁著赤那光禿禿的腦門，把他的屍體從劍上推了下去。
　　忽然，有壹個很好聽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妳……妳殺了他？”
　　李瑕轉過頭，見到壹個很漂亮的小姑娘正站在前方，帶著很害怕的表情。
　　於是他隨口應著，把沒說完的話說完。
　　在他看來，這句話很重要，因為他討厭“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句古話，搞得好像運動能讓人變笨壹樣。
　　作為壹個擊劍運動員，李瑕認為那恰恰相反。
　　“嗯。這人這麽笨，還非要以為腦子笨就壹定很能打架……”
　　……
　　張文靜楞了壹下。
　　她覺得眼前這位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風趣。
　　雖然這很不合時宜，但聽他漫不經心地嘲諷赤那，帶著些揶揄的口吻，實在讓她感到有壹點點好笑啦。
　　她又往前走了壹步，小小翼翼地不讓自己潔白的繡鞋踩到地上的血，然後規規矩矩行了壹禮，道：“多謝小郎君搭救之恩，能否請妳送小女子尋到家中侍衛，必有重謝。”
　　對於眼前這位年輕人，張文靜也有過壹些猜想，猜對方會不會就是近日來經常聽說的那位宋人細作。
　　但觀他容貌氣度，她還是希望他只是正好路過、仗義出手的少年遊俠……
　　當然，該防備還是要防備的，她說話時，藏在袖中的手其實還攥著那柄小小的裁紙刀。
　　“妳裙子很漂亮，往後站站，別沾妳壹身血。”
　　張文靜壹楞，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那邊雁兒也下了馬車往這邊跑來，嘴裏喊著“大姐兒”。
　　而她身前的小郎君卻已拾起地上的彎刀，對著赤那的脖子壹比劃，揮刀斬下。
　　張文靜離得近，眼看著壹顆頭顱在眼前被斬下來，於是她兩眼壹翻，直挺挺地暈倒了過去……
　　……
　　“嗚嗚嗚……妳別搶我家大姐兒好不好？求妳了……嗚嗚……妳要搶可以搶雁兒，放過我家大姐兒好不好？”
　　雁兒是張家千挑萬選出來的小婢女，長相十分水靈，此時哭得梨花帶雨很是可憐。
　　李瑕見了也有些心軟，道：“別喊了，我給妳綁得松壹點。”
　　他說著，拿繩捆住了雁兒，並打了個結。
　　“嗚……求妳……放過大姐兒好不好？”
　　“別怕，張家護衛會先趕到，我算過了。”李瑕把雁兒壹提，放回車轅上。
　　做完這件事，李瑕把張文靜放到馬背上，騎上馬，沿河向東面策馬而行，揚長而去。
　　河邊，只留下雁兒還在馬車上哭個不停。
　　等了壹陣子，張延雄領著壹隊張家護衛策馬狂奔而來。
　　“大姐兒呢？！”
　　“嗚嗚……大姐兒被人搶了……嗚嗚……那人生得好俊，還以為他是好人……嗚嗚……他搶了大姐兒往那邊去了……”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