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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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涼州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哈蘭術原本指望著滅裏吉歹能夠趕回涼州城內,召集兵力,牽制住另壹支宋軍。
  在他想來,滅裏吉歹至少有壹個千戶的怯薛,久鎮涼州,再召來散兵、牧民,湊出兩千余人不難。
  這就好比三峰山之戰,拖雷以三萬人正面迎戰金軍十五萬大軍,又以三千人專門襲擾……打法不同,總之哈蘭術希望滅裏吉歹能有些作用。
  畢竟是黃金家族的子孫。
  然而,他這邊還在指揮兵馬環繞宋軍,戰之膠著之時,便聽探馬匯報道:“都元帥,不好了!宗王被宋人捉了……”
  哈蘭術的目光從戰場上挪開,望向了涼州城。
  漢唐時,涼州城僅次於長安舊城,城墻厚實、雄偉壯觀,多年來的戰火,毀掉了所有的望樓、閘樓、箭樓、城樓、角樓,僅余隋末修築的十五裏的城墻。
  光禿禿的城墻上,此時已揚起壹桿宋軍大旗。
  隔得遠,哈蘭術看不太清,於是策馬向那邊奔了壹段,終於看到幾個宋軍正把滅裏吉歹掛在旗桿上。
  滅裏吉歹還未死,大吼著不停呼救。
  之後,“轟”的壹聲大響,旗桿上的身軀如同爆竹壹般炸開,血肉四濺,紛紛揚揚,旗桿上已只剩下壹顆頭顱……
  哈蘭術楞了壹下。
  這壹幕給附近的蒙軍士卒們帶來了不少的沖擊,許多人甚至忘了繼續驅馬。
  “鳴金!鳴金!”
  哈蘭術馬上就決定退了。
  阿術才接手闊端壹系的兵馬沒有多久就已經死了,作為剛上任不久的副都元帥,哈蘭術還沒完全掌握這支兵馬,滅裏吉歹壹死,士氣大跌。
  蒙軍作戰從來也不在意壹城壹地的得失,把兵馬領回興慶府,等待大汗再派遣壹位宗王主持戰局就夠了。
  宋軍孤軍深入,到時只要切斷了他們的輜重線,圍困壹段時間,自然能大敗宋軍。
  “噅!”
  壹匹匹戰馬的轡頭被拉著,蒙軍掉轉方向,向東北方向湧去,試圖繞過李曾伯的右翼。
  哈蘭術打算撤往興慶府。
  ……
  興慶府即銀川。
  黃河形成“幾”字,興慶府就在幾字那壹撇的中段。
  它位於黃河西面、賀蘭山以東,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也是西夏的國都。
  西夏建國時,興慶府為首府、涼州府為輔郡,有“東都興慶,西都涼州”之說。
  ……
  李曾伯是從東南方向來,攻向涼州;此時哈蘭術則是從涼州向東北方向撤往興慶府,而不是向西去守河西走廊上的州地。
  因為穿過河西走廊,就是西遼故地。
  成吉思汗在時,把西遼故地分封給了他的第二個兒子察合臺。
  察合臺作為窩闊臺的兄長,在大蒙古國有著崇高地位,早已在自己的兀魯思形成了幾乎獨立的汗國,也已經稱汗。
  察合臺死後,其孫子、曾孫相繼繼承汗位。
  壹個年幼的孩子坐在汗位上,引得忽必烈、阿裏不哥、海都紛紛有所動作,企圖占據察合臺汗國。
  去歲,忽必烈曾派兀魯克去當察合臺汗國的汗,兀魯克也是察合臺的曾孫,結果在路上便被阿裏不哥的兵馬所殺。
  之後,支持阿裏不哥的阿魯忽登上了察合臺汗國的汗位。
  總而言之,穿過河西走廊,並不屬於忽必烈的勢力範圍……
  哈蘭術並不打算守河西走廊,撤得極為果斷。
  他原本還以為,宋軍根本想不到他會撤,壹定是反應不過來要圍堵。
  然而,李曾伯幾乎是第壹時間下令,全軍轉向,突向北面,斜斜殺入蒙軍後陣。
  是後陣,而非堵在蒙軍前方、封鎖住蒙軍的逃路。
  這種地形,宋軍做不到全殲蒙軍,如果貿然圍堵上去,陣形必亂,反而會給蒙軍破陣的機會。
  因此李曾伯只打算分割壹部分蒙軍。
  就好像兩只野獸在廝打,其中壹只奪路而逃,另壹只若拼命去攔,未必能攔下不說,必然是要被咬傷的。
  那不如狠狠在其後腿撕下壹片肉來。
  李曾伯只在壹瞬間就做出取舍。
  他打仗便是這樣,看似有種“時不我待”的急切與莽撞,但真到了關鍵之時,又能慎重地做出決定。
  負責截斷蒙軍的又是楊奔。
  與淺水塬壹戰時相同,騎兵徑直突入敵陣,弩箭亂射,火球亂擲,長槊亂捅,宋軍騎兵硬生生穿透了蒙軍陣型。
  東面,哈蘭術已領著八千余騎撤離,回頭壹看,只見宋軍竟是用這種蒙軍的戰術,將他的兵力割了兩千余人。
  他不由大怒,指揮壹路兵馬便要去牽制住李曾伯本隊,打算包圍楊奔所部。
  須臾,西面又是塵煙滾滾,壹桿大纛迅速襲卷而來。
  正是李瑕已領著人從後面包抄過來。
  李瑕與李曾伯這種配合,分兵時各個擊破、合兵時聲勢大振,完全逼得哈蘭術沒辦法,只好含恨拋下被包圍的兩千余人,狼狽而逃……
  ……
  涼州城外壹片蒼茫,北山將河西走廊的綠洲與北面的浩瀚沙漠分割開來。
  漢長城沿沙漠邊緣而築,有些地方已經坍塌,僅留下殘垣斷壁,但有些地段仍如磐石屹立。
  遠遠望去,如同蛟龍蜿蜒。
  蒙軍的黑色洪流就在這漠漠黃沙與於綠州之界向東奔湧。
  它被撕裂開來,像是斷了壹條大尾巴,拖著滿地的血痕。
  血染在草地與黃沙之上,越鋪越開。
  宋軍有了騎兵之後,蒙軍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來去如風……
  之後李曾伯率兵追擊東撤的蒙軍,李瑕率兵圍殲被截留的蒙軍。
  仗打到這壹步,已不講究什麽兵法,只剩下殺戮。
  忽然,正殺得興起的宋軍士卒回頭壹看,大喊起來。
  “起火了!”
  “涼州城起火了……”
  ……
  李瑕既見涼州城中起火,只好讓李曾伯繼續主持城外戰事,他則領著壹部分兵力先入城。
  策馬進了涼州,壹隊士卒正摁著幾個蒙軍拷問,有人匆匆迎上來。
  “報,審出來了……放火的是哈蘭術的侄子忽剌出。”
  “有多少人?”
  “壹個千人隊,據說這個忽剌出是個蒙軍中有名的猛將,他看哈蘭術戰況不利,遂放火燒城,之後殺出城門,往永昌逃了,宋禾將軍已派人去追。”
  “不急著追,先救火要緊。”
  李瑕催馬向城中而行,觀察城中火勢,壹邊調派兵馬救火並安撫百姓。
  此時城中到處都是滾滾騰起的濃煙,流火不停地往下淌,讓整個城池都燥熱起來。
  糧倉、民居燒毀不少,許多人已喪生於火海……
  李瑕見了,既覺憤怒,又認為蒙軍已有狗急跳墻之勢。
  當年鄂州之戰,忽必烈聽從張文謙“王者之師,有征無戰,當壹視同仁,不可嗜殺”的勸告,改變了蒙古掠地屠城的舊習,命令諸將進入宋境後不可隨意殺人,不可亂燒民房,要釋放全部俘虜。
  是否出於仁義李瑕不知道,只知道當時忽必烈壹定是認為江南早晚是他的治下之地。
  有時為將者選擇摧毀或是保全壹個城池,動機在於是否打算占下它。
  闊端進成都之後,先問巫師能不能占據成都,巫師占蔔之後說“民心不歸,成都四絕死地,若住,不過二世,不若血洗而去”,闊端於是屠蜀。
  沒有信心占領,所以要屠光。
  軟弱。
  三十余年來,蒙古對宋的攻勢並沒有展現出與其疆域相符的霸氣,只是不停地搶擄、屠殺,壹次次被宋軍打得逃回去,下次再來,直到宋王朝流血流到力竭而亡。
  當然,戰爭本就是卑劣的,能勝就好。
  先卑劣,之後漸漸有了勝勢,才能讓忽必烈在鄂州之戰時展露出“王者之師”的氣場。
  可壹旦勝勢不在,大蒙古國只會重新顯出它的真面目。
  它的弊疾比宋王朝嚴重得多,只是都掩藏在強大之後,壹旦這塊強大的布被扯下,才會現出它野蠻、落後、粗糙的壹面……
  現在,蒙軍沒辦法再自詡“王者之師”了,面對李瑕的攻勢,他們又開始燒殺。
  燒殺關隴、燒殺涼州,連他們也覺得自己是強盜、而非政權,也覺得這些城池更像是李瑕的治下之地。
  因為這些城池本就是中原王朝治下之地,不知治理的強盜怎能不心虛?
  而李瑕才剛剛進入涼州,卻早已視涼州為國土,開始全力救火。
  ……
  城外的宋軍在殲滅了被包圍的兩軍蒙軍之後,也沒有繼續追擊、擴大戰果,而是迅速轉回涼州城中。
  終於,軍民合力,火勢在夜裏終於被撲滅。
  煙氣還在廢墟中彌漫。
  士卒們被熏得滿臉灰燼,摔坐在街巷邊喘氣。
  但當有涼州百姓捧著水盆讓他們洗臉、拿出瓜果向他們致謝……氣氛便開始不同起來。
  為救火而累竭的將領們此時才想起來,還沒來得及通報全城——
  “告涼州父老周知,今王師入城,秋毫無犯,數百年淪落胡塵,披發左衽,今復為漢家冠裳……”
  “告涼州父老周知,今王師入城,秋毫無犯……”
  這些話是李曾伯讓喊的。
  他來不及安排人學著當地方言來喊,幹脆就說些他想說的。
  不強求涼州百姓現在就能聽懂,反正早晚都能聽懂。
  此時此刻,只要他們能感受到入城的兵馬是自己人就好。
  因這壹場大火,涼州百姓確實已感受到了,宋軍助他們滅火,他們也助宋軍紮營……
  壹整夜就在這救火、紮營、簞食壺漿迎王師的情形中過去。
  此情此影,李曾伯看在眼裏,不由老懷大慰,向李瑕喊了壹句,聲音卻因救火而啞得厲害。
  “收復失地,真乃平生暢事。”
  “李公說什麽?”
  李曾伯擺了擺手,無力再說話,只是整理著胡須,啞然而笑。滿腔報國熱忱,獨自在心中體悟……
  “昨夜蕃兵報國仇,沙州都護破涼州。黃河九曲今歸漢,塞外縱橫戰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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