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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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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壹十壹章 欺軟怕硬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漢中城南的望江門碼頭漸漸繁忙。
  六月初,來自江南的官船送過往隴西赴任的官員,才揚帆離開,又壹艘大商艘停泊在岸口。
  勞力們搬著貨物下了碼頭。
  之後,吳家的子弟們下了船,岸上,丙辰科探花、轉運司主管楊起莘打著儀仗前來迎接。
  姜飯四下看了看,摁捺住急著回家的心情,到了船樓上的艙房前,正要說話,壹名婢子推門而出。
  “碼頭上的老官可是來迎我家貴人的?”
  “不是,妙嵐姑娘可看到路邊那隊馬車?是胡總管來了。”
  “好小的馬車。”
  “還請貴人將就。”
  姜飯隨口敷衍著,反正已護送到了漢中,往後不歸他管。
  沒想到,今日那位貴人很好說話,已戴了個竹笠,遮著臉便出來。
  “走吧,啰嗦什麽。”
  姜飯不知她急什麽,難得今日安排得十分順利。
  又讓人將那十幾口大箱子隨閻容送過去,他自出城先去見了李瑕,稟報了臨安諸事。
  “還有壹樁意外……那位夫人身邊有位女侍衛,是臨時跟來的,當時,瑞國公主意外發現了假死之事……”
  ……
  壹隊馬車穿過漢中街道,載得箱子雖多,卻十分低調。
  其中壹個車廂中,妙嵐偷瞄著閻容,心想貴人只怕壹輩子還沒坐過這樣顛簸的馬車,連忙要尋東西給她墊。
  “別煩了,快些便是。”
  閻容卻是不甚再意,掀開車簾又往外看了壹眼。
  妙嵐不由感慨道:“漢中城好破啊,人也少,這地方也沒以往聽說那般好。”
  “少說話,我嫌妳吵。”
  閻容隨口輕叱壹聲,不再理會她。
  壹顆心不知已飛到何處。
  終於,馬車轉入漢中城東南壹座大宅前。
  擡頭壹看,牌匾上書“褒園”二字,園林頗為清雅,竹繁葉茂,中庭楹聯上寫著“賞靜憐雲竹,忘歸步月臺”。
  風景不錯。
  雖遠比不上臨安奢侈,但確實也過得去。
  胡真引著閻容壹路轉過前庭,最後問道:“恩主可滿意?園內的粗使婆子奴家已安排妥當,還有壹應物件……”
  “知道了,他人呢?”
  “郡王出城為人送行了。”
  “妳去與他說壹聲,我這邊旁的不需妳管。”
  揮退了胡真,閻容只在宅院裏稍逛了壹圈,徑直便進了主屋。
  “燒水沐浴,再把床鋪上。”
  ……
  水溫正好。
  閻容擡手,看著自己膚若凝脂的胳膊,滿意地笑了笑。
  往門外看了壹眼,未見婢子稟報什麽動靜,不由又有些幽怨。
  美人出浴,開始對鏡梳妝,直到頭發都幹了,那人卻還沒來。
  閻容不由著惱,唇上胭脂都未擦便要去睡了。
  終於,妙嵐急匆匆跑了進來,倉促之間整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只道了兩個字。
  “來了。”
  “這麽久才來,讓他走。”
  閻容哼了壹聲,目光卻已向屋外直勾勾地看……
  ……
  王翠按著刀站在院外。
  她看向院中那間主屋,心裏算著李瑕進去也有壹會了,眼下該正是那個“忘乎所以”的時候。
  這壹路來,離漢中愈近,閻容那愈發坐立不安的狀況,王翠看在眼裏。
  那樣的美人,那樣的嬌艷欲滴的狀態,此時只怕是……
  正想到這裏,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回頭壹看,是李瑕身邊壹名親隨。
  “女人也會武?比劃比劃?”
  王翠倒也不懼,拍了拍腰間單刀,淡淡應了壹句。
  “死傷莫怪。”
  ……
  “支走她做甚?”
  閻容站在窗邊看了壹會,轉身坐下,對著銅鏡理了理釵環,漫不經心道:“我覺得妳多疑了,趙衿心腸還是好的。”
  “我殺了她爹,派個人來報仇也正常。”
  “她還不知吧,又何必讓她卷到這些事裏?”閻容嘆道:“但說來,誰知臨安那些人如何想的?逼急了,哪樣下三濫的招術沒出過。”
  “懶得管臨安,隨他們去吧。”
  “今日是沒心情管他們。”閻容放下銅鏡,瞥了李瑕壹眼,嘴角微揚,道:“我困了,妳若無事說,便走吧。”
  話雖這般說,桌下,她的腳背已輕輕撫著李瑕的小腿。
  李瑕愈發正經,道:“倒還有壹事,談談妳往後的生計。”
  “妳可是說好了,養我。”
  “答應過保妳安穩,說話算話。我私下裏有個貿易行,讓妳入股好了,往後年年分紅,衣食無憂……”
  “讓我入股?”閻容看向李瑕,眨了眨眼,又手捧著臉,已帶了調笑之色。
  “正事不想談了?”
  “不想談,總歸這輩子已交在妳手上,由妳。”
  李瑕道:“但我得與妳說好,別在漢中仗我的勢行不法之事,只可這般規規矩矩賺營生,連我也是,何況是妳?”
  閻容沒心思聊這些,反問道:“現在知道要守規矩了,當初在雲錦堂怎麽不對我守規矩?”
  “公是公,私是私。”李瑕道:“我人品雖不好,也不能壞了規矩。”
  閻容輕嗔壹聲,起身,翻出壹個小匣子,推在李瑕面前,道:“呶,入妳的股。”
  李瑕打開看了看,見全是金銀關子,問道:“來的路上怎不兌了?”
  “金銀珠寶不好帶出臨安,路上停泊時兌了小半,人家留著傍身的。”
  “嗯,我派人到東南兌了吧,晚了不值錢。”
  “人都是妳的了,妳看著辦便是。”閻容道:“莫嫌少,真就這些家當了。”
  “妳這家當不算少,卻沒我想像中多。”
  閻容悠悠壹嘆,道:“真當我是有錢的?當年那皇帝老兒也不蠢,我們這些奸黨看似把持朝政,無非是替他弄來享樂的錢財,大建宮闕、調教舞樂,到頭來我們‘閻馬丁當、國勢將亡’了,他不過只沾個‘怠政’之名,等著哪日‘壹朝醒悟’,鏟除閻馬丁當,他還當他的明君。”
  這也是大宋慣例了。
  丁大全本事雖不如蔡京,無非也是“帝亦知其奸,以其竭四海九州之力自奉”罷了。
  歷史從來都是相似……
  “帝王心術,不外如是。”
  李瑕隨口應了,閻容已靠近了他,壹只白皙的手已伸過來,覆在他手上,蓋上匣子。
  她附在李瑕耳邊,低聲道:“我是說,往後妳若有壞事要做,由我幫妳,莫損了妳名望……”
  “看來我方才說的不明白。”
  李瑕忽然冷了臉,淡淡瞥了閻容壹眼,不怒自威。
  “我這裏,不容許為虎作倀之事,再敢用妳以往那些手段,休怪我翻臉無情。”
  閻容心中壹凜,已是花容失色。
  她此時才明白過來,李瑕進門以後為何說些錢財小事。
  他不需要收搜治下財力供奉己身,不需要借助她以往那壹套。
  這是敲打。
  閻容不敢再恃美貌而驕,立即就軟了服。
  “方才不過是說著玩的,本錢都給了,本就打算規規矩矩討個生計,人家不過是弱女子……妳也莫視我為妖女,我壹定守規矩。”
  “不會要我說第二次?”
  “真的明白了,人家跟了妳,自是聽妳的,往後我乖乖的,妳也疼我,好不好?”
  李瑕又凝視了她壹會,臉上那冷意方才消散,點了點頭。
  閻容這才安心,順勢便倚進李瑕懷裏,身子已嬌弱無力,低聲問道:“那公事的規矩我也守著……可以來‘私事的不守規矩’了嗎?想讓妳知道我到底有多想妳。”
  李瑕低頭看去,只見閻容眼中已是水霧彌漫,遂幹脆將她抱起,往榻上走去。
  趿在她腳上的繡鞋將掉未掉,晃了晃,落在地上。
  才沐浴過後的青絲只用了壹根細繩系著,壹解,如雲朵般鋪開。
  久違的呢喃聲響起,之後,忘乎所以……
  ……
  六月十六,臨安。
  “這是……交引?”
  “行商稱它作‘鹽券’,更多人叫它‘交鈔’。”
  鹽引賈似道見得多了,但此時看著手中那壹張精美的票據,臉色漸漸凝重。
  這票據不大,比金銀關子還要小上不少。
  “紙質倒好。”
  “該是桑穰。”廖瑩中是印書世家出身,最是懂這些,道:“桑穰常作典籍書冊書頁之用,質地敦厚。”
  賈似道點點頭,瞇著眼,看著這交引上的龍紋花欄,中間是“憑條取敘州鹽五斤”幾個字,旁邊是數個印章,最下面則是奇奇怪怪的符號。
  “近年來,四川鹽價極為穩定,這鹽券看似只是交引,但近來已有入蜀行商者將其當錢鈔使用,平章公……”
  “我明白。李瑕沒那麽多金銀銅幣發川陜的金銀關子,若徑直流通紙幣,無人信他,且壹遭擠兌便能毀掉他的威望。這鹽劵則不同,既與承平初年之交引相類,世人皆會用。又與交子類似,兌換更為便捷。這,是他造紙幣的第壹步。”
  “是,那邊井鹽量高,擠兌不了。鹽價又穩,短短月余,蜀民已對這鹽劵十分信任。”
  “私鹽呢?蜀地的私鹽販子在做什麽?屍位素餐不成?”
  “平章公也知道,李瑕治下,官鹽價本就不高,私鹽利小卻須鋌而走險,少有人販。”
  “那就運大批浙鹽入蜀,壓低四川鹽價。”
  “請平章公三思!江南物價沸騰,而四川鹽價本低。此舉只怕是傷敵八百、自損壹千。”
  “那就買……”
  賈似道話到壹半,想到國庫尚且支用不足,憤而將手裏的鹽劵揉成壹團用力擲出去。
  “給我設法偽造川陜鹽券。”
  “是……”
  賈似道搖了搖頭,忽道:“那妖妃到漢中了吧?妳說,也許李瑕縱情聲色之際,已死在王翠刀下。”
  “平章公亦說過,不過是招不費事的閑棋,又何必寄於厚望?”
  “煩惱啊,多久沒鬥蛐蛐了。”賈似道揉揉眉頭,道:“繼續說正事吧,我打算廢十八界會子,由朝廷設發金銀關子,群玉以為如何?”
  “是否太急了?”廖瑩中道:“公田法不過稍見成效,如今便從那些商賈手中收回鑄幣之權,到時民間憑關子兌不到金銀,只恐……”
  “打算法。待掃除了軍中貪墨之弊,自有銀錢保證關子流通,進而穩定物價。”
  “是否等公田法落實……”
  “等得了嗎?”
  “請平章公再想想,是否還有更穩妥的辦法?”
  “群玉啊,是我聘妳為幕僚,妳能否為我想想是否有別的任何壹個辦法?”
  賈似道話到這裏,嘆息壹聲,又道:“發現我們與李逆的根本差別在何處了?川蜀無積弊,連私鹽都少。反觀江南又如何?如今若再不掃除積弊,如何做皆是徒勞。打算法,已勢在必行。”
  聽得院外有動靜傳來。
  “何事?”
  “稟平章公,瑞國公主來了……”
  ……
  堂上僅有賈似道與趙衿談了很久,忽然,賈似道重重咳了起來。
  “程元鳳所言,證明舅舅沒有騙妳……咳咳咳……當夜,正是李瑕帶人殺入宮中,弒君叛逆……”
  趙衿又道:“但舅舅並未告訴我,皇兄……趙禥與李瑕同謀之事。”
  “如何能稱是‘同謀’?官家是被李家父子騙了,如今我已與官家稟明真相,官家既知曉了,此事已過去。”
  趙衿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近來不知暗地裏哭過多少遍,整個人已消瘦下來,臉上帶著異樣的蒼白,顯得有些可憐。
  “過去了……舅舅,妳知道爹爹對趙禥有多好的,可趙禥怎麽能如此對他?”
  “說了,官家是被騙的,他那樣子還有何可說的?還能再奢求他什麽?”
  賈似道話到這裏,長嘆壹聲,愈發顯得頹廢,道:“舅舅錯了,之前便不該與妳說那些。妳只須知道,李瑕是真兇即可,莫要再追問了,可好?”
  趙衿想哭,強忍著沒哭,再問道:“祖母又是如何走的?”
  “她年歲大了,不慎跌了壹跤。”
  “舅舅。”趙衿又喚了壹聲,轉過頭去,喃喃道:“我不知要如何才能相信妳了。”
  賈似道壹楞,反問道:“這是何意?我是妳親舅舅。”
  “可妳壹直在騙我,妳是因為這樣壹個傻子當大宋天子,妳才好掌權……”
  “這話誰與妳說的?”賈似道忽然大怒,叱道:“程元鳳!老猢猻又要害我!”
  “舅舅若能與謝太後合力,廢趙禥……”
  “不可能,我做不到!”
  賈似道仿佛被五雷轟頂,撫著額頭,連手都在顫抖。
  他真的感到了憤怒,卻還要在趙衿面前強忍著。
  “信我,程元鳳是在利用妳,妳萬不可與朝臣表露出想要……”
  話到壹半,賈似道突然又是壹個激靈。
  趙衿不再聲張又如何?
  程元鳳長著嘴,只怕早已暗中聯絡朝臣。
  賈似道此時才意識到這件事的根在哪裏——公田法。
  哪怕眼下還只在兩浙西路行公田法,反對它的人已開始迅速反擊。
  官家對他賈似道委以重任,於是這些人連官家也敢對付。
  像狗群般撲上來,壹口咬住官家的過錯。
  除了趙衿,根本就沒人在乎先帝是怎麽死的。
  撲天蓋地咆哮而來的,只有壹句話。
  “賈似道!再敢動我們的利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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