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五百壹十九章 信使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6

  鄂州。
  忽必烈這次南征,壹改成吉思汗、窩闊臺時期的屠城作風,舉“吊民伐罪”之旗,又嚴肅軍律,下令“軍士有擅入民家者,以軍法從事”。
  此舉確有用,淮西百姓恨袁玠入骨,視忽必烈為王師,助蒙軍渡了長江天塹。
  但過江之後,便不再有這樣的局面,隨著高達入援,戰事已僵持下來。
  忽必烈遂駐軍於南岸的滸黃洲,與宋軍對峙。
  他在城外建起壹座五丈高的望臺,每日登臺指揮……
  三月十八日。
  賈似道領軍抵鄂州城外。他本就駐紮在漢陽,順江而下,趕來得十分從容。
  忽必烈望見宋軍援兵將至,便下令猛攻。
  蒙軍大將張禧、張弘綱父子遂請命,願率敢死隊破城。
  張禧是張柔之族人,但在他父親那壹輩已舉家從保定遷往山東。
  張家投降蒙古後,張禧先是隨蒙古元帥察罕轉戰四方,不為蒙人所喜,險些被處死。
  後來,經張柔引薦,他投奔忽必烈,從此死心塌地,最是忠誠。
  ……
  “要是不能為漠南王破城,我父子願戰死不退!”張禧臉色漲紅,用蒙語大聲喊道。
  忽必烈雖說是重漢制,但並不會漢語。
  他眼見張禧如此激動,仰起頭、閉上眼,有悲憫之態,道:“本王,不允許妳們父子二人都戰死。”
  “求漠南王信我!”
  忽必烈無奈,終於沈聲道:“妳們父子必須留下壹人,讓本王能厚待勇士血脈。”
  張禧極是感動。
  “請漠南王等待末將破城歸來!”
  他重重壹抱拳,壹邊奪過張弘綱手中的長槍,轉身便去點兵。
  “妳、妳……隨本將殺敵!”
  ……
  望臺上,看著敢死隊沖殺前向,忽必烈轉頭看向張柔,不由贊賞道:“張家,都是勇士啊。”
  “請漠南王放心,哪怕強攻不利,臣也有辦法攻破鄂州……”
  話到壹半,張柔忽見北面有呼叫聲響起。
  他轉頭望去,是長江上有幾艘小船打著蒙軍旗號向南岸劃來。
  那似乎是……西路大軍的旗號。
  “漠南王,大汗也許快要到了。”張柔道。
  忽必烈卻沒向西望,而是轉頭向東面望了壹眼。
  他看向的是臨安城的方向,喟然而嘆。
  “三路大軍就要匯合了,像是奔騰的色楞格河,但本王很擔心啊,擔心大汗不肯聽我勸言,屠戮了這些可憐百姓。”
  說罷,忽必烈用生硬的漢語又道了壹句。
  “蒼生何辜?!”
  張文謙、郝經等人頓時紅了眼,上前壹步,拱手行禮,哽咽道:“臣等,求漠南王務必勸阻大汗!”
  “本王真能勸住大汗,放下他的屠刀嗎?”
  高高的望臺上文臣、武將際會,在這幾句仿佛是廢話的話之後,漸漸地,卻有了即將攪動天下風雲的氣魄……
  ……
  鄂州城頭。
  “破城!”
  張禧確實猛將,且麾下皆是如他般不要命的敢死勇士。
  他們竟是冒著宋軍的木石、箭雨、火球,硬生生殺上鄂州東城城頭。
  此時賈似道的援軍將至,高達沒想到蒙軍還能殺上來,又驚又怒。
  “隨本將攔住他們!”
  高達亦是能沖陣的猛將,亦是親自殺上去,領親衛殺穿了張禧的敢死隊。
  ……
  城外,張弘綱正率兵掠陣。
  眼看高達沖殺過來,張禧有危,他不由心急不已。
  若在平時,張弘綱便要勸父親回來再找機會。
  但今日不同,想到漠南王的恩重如山,他咬了咬牙,幹脆又領兵沖殺上去。
  “隨我破敵!”
  城上擂木不停砸下。
  待張弘綱攀上城頭,隨他登城的兩百人已只剩十余人。
  “殺!哪怕我父子俱死,誓破此城!”
  “殺啊……”
  ……
  望臺上的張柔又回看了鄂州城壹眼,認為張禧父子有些過於拼命了。
  他想派兵把他們救回來,但知道漠南王的意思,不敢擅自作主。
  於是張柔再次看向岸邊那幾艘船。
  卻見船只靠岸之後,有幾個蒙軍士卒下船,向這邊急奔而來。
  果然是西路軍信使。
  川蜀攻下了,真快。
  張柔不由想到,宋人真是軟弱無能啊。
  雖總有那麽壹些宋人如嶽飛、孟珙,仿佛是經天緯地之才,做著驚天動地之事。但,實則是逆天而為、不知所謂。
  這天下格局如今已然很清晰了,先滅宋、再順應天意助漠……
  “報!漠南王,漠南王……”
  信使已奔到了望臺下,迅速爬上來。
  張柔瞇了瞇眼,認出他們是史天澤麾下。
  看動作,他們隱隱有些慌張。
  是史天澤出事了?
  若是如此,是其人窺探局勢之心被大汗察覺了,或是鉤考又繼續……
  “妳說什麽?!”
  就在這壹楞神的功夫,忽必烈如雷的喝問聲已起。
  張柔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信使已小聲匯報過壹句。
  “是真……真的……無恥的宋軍偷襲了石子山營地……”
  “……”
  “望臺被炸倒,砸倒後,大汗已經重重……重傷了,瀕臨長生天了……”
  “……”
  張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接著,他迅速瞥了忽必烈壹眼。
  只見那張滿是威嚴的臉上帶著些許不信。
  “不可能。”
  “這……”
  周圍壹片驚叱之聲。
  那信使見眾人不信,已嚇得跪倒在地。
  “真的,真的啊……”
  “漠南王。”張文謙上前,道:“不如先下望臺……”
  忽必烈擡了擡手,卻是指向鄂州城,道:“遣兵,把本王的勇士救回來。”
  ……
  張禧渾身浴血,已身中十八箭。
  其中還有壹箭是高達親手射出的,貫穿了張禧的腹部。
  “父親!”
  張弘綱已殺紅了眼,好不容易,沖到了張禧身邊。
  “破城……開城……”
  張禧擡起手,指向的猶是前方。
  他竟還不願退。
  “那孩兒……”
  突然,城外鳴金聲大起。
  “王命!撤回!”
  “張將軍,快撤回來……”
  蒙軍大喊著,拋出箭矢,掩護敢死隊撤退。
  張弘綱感動不已,拉住張禧便走。
  “父親!漠南王命妳活下去!”
  “攔住他們!”宋軍將士大喊。
  張弘綱回過頭,遠遠看到高達。
  他猛地將手中的長矛擲去。
  “走!”
  ……
  高達正擔心蒙軍要殺向城門,已提前攔截。
  蒙軍卻突然撤了,他只好折回身,想要留下對方,卻忽聽破風聲傳來。
  高達連忙就地壹滾,躲過那激射而來的長矛。
  再壹起身,只見張家父子已被蒙軍擁下了城頭……
  ……
  “等等再說,先去迎勇士。”
  忽必烈見重傷的張禧已退出鄂州城,下了望臺,親自迎了過去。
  壹眾文臣武將連忙跟上。
  其中不少人輕聲交談起來。
  “大汗真死了?”
  “噓。漠南王真雄主也,此時尚且先顧將士。”
  “……”
  張柔大步跟在忽必烈身後,待看到那血淋淋的張禧,忙大喝道:“張德穆,妳不許死!沒看到漠南王不顧緊要軍情也要妳活下去嗎?!”
  忽必烈上前壹探,見張禧如此傷重,沈聲喝道:“快取‘麒麟竭’來!”
  “漠南王,麒麟竭已不多,如果……”
  “去取!”
  這麒麟竭乃滇南之神藥,樹幹中有脂液凝紅如血,俱活血之奇效。
  忽必烈南征大理時得到了幾副,如今軍中已所剩無幾。
  此時張弘綱壹聽,連忙跪倒大哭,叩謝恩典。
  忽必烈沒有馬上離開,只是站在張禧身旁,似沈思著什麽,如同壹座靜默的神像。
  直到親眼看著張禧服用了麒麟竭,又被放進了剛宰的牛腹之中,他方才開口。
  “繼續說,說妳帶來的噩耗。”
  “……”
  良久,忽必烈問道:“本王最敬佩的兄長、天地間最尊貴的大汗,在去年十壹月初長生天就帶走了他……可為什麽妳們現在才到?”
  “小人跟著史天澤元帥退出漢中之後,就受命給漠南王報信,繞過襄陽時被宋軍發現了。”
  “襄陽?當時襄陽……又是高達?”
  張文謙上前壹步問道,臉色有些疑惑起來。
  “是。”
  張文謙沈吟道:“他為何到得這般快……唔,妳繼續說吧。”
  “等小人趕到淮河,漠南王已渡河了,此時,劉黑馬元帥的信使也到了。”
  這些信使竟還不是同壹撥。
  另壹人已上前,道:“漠南王,小人是陜西劉黑馬元帥麾下,奉命來報信。”
  “說。”
  “劍門關已經丟了,利州……”
  “……”
  張柔已漸漸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若是編的,反而不會有這般離譜之事,沒人敢這麽編……
  忽然,他再次楞住。
  因壹個熟悉的名字傳進他耳朵裏。
  李瑕?
  張柔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信使的聲音還是真真切切地傳過來。
  “劉帥認為,宋人在川蜀的防禦,全都是李瑕在布置……”
  “史帥也這樣認為,釣魚城壹戰時,李瑕……”
  張柔已失了神。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
  他腦海中,仿佛聽到了張弘道的聲音。
  “父親,李瑕不除,早晚必是大患啊!”
  “父親,非孩兒無能,李瑕……”
  忽然,響起的又成了張文靜的聲音。
  “父親此事做的不妥,若讓女兒來辦,或許已為張家覓得壹個奇才……”
  “父親且等著瞧吧,他早晚必讓妳刮目相看……”
  張柔搖了搖頭,驅散腦中的念頭。
  此時西面鄂州城上的殺喊停息下來,宋軍歡呼著迎了援軍入城。而北面的長江水還在奔流不息。
  於是,壹首詞又不自覺得從心頭泛起。
  那是壹首初聽時帶給他無比憤怒,此時卻完全打到了他的心底的詞。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
  “近日,總想到李瑕殺簡章時留的那首詞啊。”
  次日,郝經嘆息著,撫須道:“大汗英雄蓋世,竟就這般……是非成敗轉頭空,誰又說的清呢?”
  張柔沒說話,他已在營中枯坐了許久,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郝經又道:“大帥切莫如此失態,萬壹讓漠南王以為妳是……”
  張柔回過神來,問道:“漠南王是何意?是否退兵?”
  “如此大事,消息又如此倉促,難分真偽,豈可輕易定奪?”
  “那這鄂州?”
  郝經道:“今日漠南王問了我壹句話……是該先取圈養的家禽犒賞將士?還是先獵野獸於漠北?”
  張柔明白了,點點頭,道:“我今夜便破鄂州城。”
  郝經起身,道:“請大帥打起精神,再去見漠南王為妥。”
  張柔送他出了帳篷,獨站在營邊,揉了揉臉。
  “唉。”
  “父親。”張弘彥走來,臉色有些難看。
  “何事?”
  “孩兒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說。”
  “有人朝我們營地拋了……這個。”
  張柔轉頭看去,臉色巨變。
  入眼的鮮紅仿佛是刺疼了他。
  那分明……竟是壹張聘帖……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