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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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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二百五十三章 督促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8

  雨已經停了,太陽灑在前幾日才修補好的屋頂上,漸漸將瓦片上的水跡曬幹。
  郝二富站在糧倉前,不由又打了個飽嗝。
  他方才已經吃得很飽了,是他這輩子吃得最飽的壹次。但此刻他的表情並不開心,反而是帶著深沈的痛惜之色。
  他的嘴唇張翕著,慢慢才把壹直在說的那句話說出聲來。
  “不能燒了,嗝,不能燒了……”
  但已經有人點著火把走過來了。
  “郝老哥,還站著做甚?該幹活了。”
  “真的要燒嗎?”郝二富回過頭,老眼裏已有了淚光,“都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草,咋能燒了呢?!”
  “不燒了還留給元軍嗎?快些動手,壹會隨將軍撤了。”
  說話間,火把已被放到了糧倉前,點燃了壹個麻袋,之後便見火勢很快竄高。
  郝二富閉上眼,不忍去看。
  風把那劈裏啪啦的聲音帶到他耳裏,他想起這輩子無數次壹鋤頭壹鋤頭下地幹活的畫面,感覺被燒掉的好像是自己的壹輩子,心疼得厲害。
  於是這個老實巴交的老農終於是憤怒地罵了壹聲。
  “娘的!”
  ……
  “走,我們回鄭州城。”
  隨著唐軍統領這壹句話,壹隊隊殘兵便開始向城北集合。
  範學義的隊伍裏,郝狗兒已披了壹身盔甲站在其中,手裏還多了壹根長矛,腰上還掛了壹支弩。
  當郝二富等人過來了,郝狗兒連忙停止把玩武器。
  “爹,這是多出來的軍需,我不是從軍了,將軍還沒答應……”
  “還有嗎?”
  出乎郝狗兒意料的是,今天郝二富的態度竟不像平時那樣害怕他從軍。
  “沒,沒有了……爹,妳們走中間,範將軍帶人在後面斷後。”
  “好,好。”
  郝二富深深看了兒子壹眼,拿起扁擔,隨著民夫的隊伍走去,而郝狗兒則隨著範學義的隊伍跟在後面。
  前方的殺喊聲還沒停,是唐軍正在突圍。
  中牟這座小城北面有壹條河,戰國時稱為鴻溝,漢代名為浪蕩渠,如今名為蔡河。
  蔡河時常有洪水泛濫,時人稱它為“小黃河”,尤其是戰亂以來多年未曾治理,更常淤塞、泛濫。
  元軍原本只是小股兵馬偷襲,現在伯顏的主力從東面過來了,元軍便主要防唐軍從西面突圍。
  但他們走的其實是北面,因為隊伍中有太多的民夫,跑不過元軍的騎兵,幹脆便沿河而行,借助滿是淤泥的地勢脫圍。
  “可以突圍了!走!”
  “往北走!”
  隊伍向北走了壹段,腳下的土地漸軟,直到十分泥濘。
  卻還有民夫感慨道:“可惜了這樣的地嘍。”
  再行了壹段,終於到了蔡河邊,他們開始沿河向西跋涉。
  郝狗兒轉頭看去,只見又已經少了許多人,都是在突圍時戰死的……
  ……
  中牟城中的火還在燒著。
  而數不清的元軍騎兵已經向這邊馳來,有人入城,有人在城外紮營。
  伯顏擡著頭,看著前方那飄得高高的濃煙,喃喃道:“看來唐軍糧草還是多的,這便燒了。”
  “丞相既然親自率大軍到了,那小小的唐軍統領就像是腳底下的壹只螞蟻,不趕緊燒了糧食逃命,還能抵擋丞相不成?”
  “除了抵擋,他們還有壹個選擇,就是帶著糧草投降我們。”伯顏道:“發現了嗎?大蒙古國滅金、攻宋以來,常常有將領投降。但與唐軍交戰時,很少。”
  阿裏海牙稍楞了壹下,心想丞相說的這就是廢話了,現在總體的局面是唐軍更占上風,當然投降的人就少了。
  但他嘴上還是應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太久沒舉屠刀了,那些人不怕我們了?”
  “我確實在思考這件事。”
  伯顏策馬上前,凝視著遠處的火光,沈思著,道:“過去,大汗囑咐我要行仁政,我出發主政河南前,大汗曾以曹彬不嗜殺平江南的例子叮囑我,壹直以來,我也是這麽做的。但……”
  但局面到了這個地步,伯顏不得不做些反省了。
  他轉頭看向阿裏海牙,道:“也許我們該屠些人,敲打壹下漢人們了。”
  學再多的文章禮儀,言行舉止再像漢人,這些都改變不了伯顏的立場,他的利益來自黃金家族。那麽到了有需要之時,他還是能毫不猶豫地拋掉那些“仁”。
  阿裏海牙會意,招過士卒,吩咐道:“去告訴拜真,這些唐軍敢燒糧也不願降丞相,統統殺光。民夫也殺光。”
  不過只是小股唐軍帶著的輜重隊,這般交代了麾下的千戶也就是了。
  大軍則不理會這些小事,繼續安營紮寨。
  直到天黑時,千戶拜真回來,卻是有些害怕地向阿裏海牙稟報了壹句。
  “什麽?”阿裏海牙大為驚訝,“敵人只是壹群雜兵,妳還是敗了?”
  “不是敗了,是他們沿著河邊的沼澤走,我們的馬匹很難過去,我已經派騎兵到前面去堵住他們了。”
  阿裏海牙大為不悅,但這時天已經黑了,他遂道:“明天中午之前,丞相要看到很多的腦袋。”
  “總管放心,到時我壹定殺光他們。”
  ……
  天光初亮,伯顏在大帳中見了壹個漢人。
  對方四十余歲的模樣,風度翩翩、舉止文雅,乃是賈似道派來的心腹,名為黃公紹。
  伯顏此時同樣顯得文雅,先是與黃公紹壹起品了早茶,又談論了壹會詩詞歌賦。
  換作是李瑕,則壹定不會如此禮數周全地見宋使。因此也可以說,伯顏比李瑕還要文雅、更像漢人。
  “今日壹見,方知丞相雅量高致、格高意遠,真英雄人物也。”
  “黃先生過譽了,今元、宋兩國同氣連枝,本應共伐無道之人,卻常有人指我等為胡虜,誠為荒謬。我大元皇帝陛下獲贊舊服、載擴丕圖,繼中原正統,是貴國皇帝承認過的,不是嗎?”
  黃公紹聽著伯顏這壹番話,不由訝於對方的漢學水平,其後才反應過來,笑道:“丞相所言甚是。李瑕本為宋臣,深受皇恩而叛逆,是為亂臣賊子。大元則繼遼、金之正統。故而說,所謂賊寇或胡虜,看的是法統,而非出身何族。”
  “說得好!”伯顏撫掌,盛贊道:“黃先生好氣度、好格局!”
  黃公紹連忙拱手。
  蒙元的丞相越文雅,大宋與其結盟之舉就越不容易顯得難堪。
  因此哪怕費些時間,雙方都耐心地把這個基調先定下了。
  之後便說起正事。
  沒多久,帳中便響起了伯顏的朗笑聲。
  “哈哈哈,賈平章公與我想到壹塊了。”
  “正是英雄所見略同。”黃公紹道:“我壹路趕來,見丞相的大軍已經快反攻到鄭州城下,真是又驚喜又佩服。”
  “不過。”伯顏忽然話鋒壹轉,撫須道:“宋國與大元約定會從襄陽出兵攻李瑕,但到了現在卻都還沒動靜啊。”
  “不是沒動靜。”黃公紹連忙擺手,道:“朝廷早已下詔給呂文煥,命他從襄陽出兵孟津渡,斷李瑕的後路。”
  伯顏笑著搖頭,道:“黃先生別是在騙我吧?呂文煥哪裏是真打算交戰的樣子?”
  “丞相請聽我解釋……”
  “不聽了。”
  談到這種關鍵處,伯顏終於沈下了臉,不再與黃公紹東拉西扯地聊,而是直截了當地道:“事實就是呂文煥有私心,畏縮不前。”
  “或許是路上耽誤了,打仗畢竟不是小事。”黃公紹道。
  伯顏根本不聽,道:“之前我顧著大元與宋國的盟約,路困糧絕時都不曾南下取償於宋。現在我大軍都已經逼近鄭州,而妳們如果還不願依盟約行事,那妳們不義在前,就休怪我不仁在後了!”
  黃公紹大驚,連忙道:“丞相放心,我這便去呂文煥軍中,督促他盡快開戰……”
  ……
  黃公紹離開大帳之後,伯顏見阿裏海牙還沒過來,遂派人去喚。
  待阿裏海牙趕進帳中,伯顏看了他壹眼,道:“這就披好甲了?準備起營吧。”
  “是。”
  “昨夜殺了多少?包括民夫在內有三千吧?壹會黃公紹離開前,妳帶他過去看壹眼,算是對呂文煥的警告。”
  阿裏海牙臉色為難起來,道:“丞相,那隊人……突圍逃走了。”
  伯顏正在收拾地圖的動作停滯了壹下,轉頭問道:“是唐軍的精銳騎兵偽裝成輜重隊,吸引我們的騎兵攻打?”
  阿裏海牙更為難,道:“不……不是,就是小批人馬領著些運物資的民夫,從蔡河邊突圍了。”
  伯顏掀開帳簾,招過壹個親兵,吩咐道:“讓黃公紹出發吧。”
  “是,帶他從西面走嗎?”
  “南面。”
  安排完這件事,伯顏甩下帳簾,轉頭向阿裏海牙喝問道:“過去說唐軍全是精兵便罷了,如今連民夫都不能戰勝了嗎?!”
  “不是不能戰勝,是他們逃得太快……丞相放心,傍晚前壹定殺光他們!”
  因這件事,伯顏眼中難免又浮起些憂慮之色。
  還未到鄭州,他已經感受到了唐軍的頑強。
  可如果連他都再次敗了,大元就連最後的反擊機會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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