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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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萬幸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被焦順‘說’服之後,榮國府的準備進度頓時快了不少。
  許多人不明就裏,都道自從得了焦家下聘的銀子,太太就又重新振作起來,看來先前那病果然是因為囊中羞澀所致。
  那些領到月例的下人們,也因此愈發對焦順感恩戴德,都贊焦大爺果然是忠義之人,受人點滴之恩必會湧泉相報。
  就這麽上下壹心的忙活到四月十三,眼見著皇太妃出宮在即,榮國府眾人的註意力,卻短暫的從省親迎駕轉移到了賈璉王熙鳳夫婦身上。
  原因無它,王熙鳳懷胎十月,終於在這天上午產下壹個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
  得了這消息,各處有頭有臉的都來恭賀賈璉,賈璉倒也笑容可掬照單全收——這次入獄時間雖然不長,卻是徹底讓他認清了形勢。
  似榮國府如今這般衰敗,自己何德何能與焦暢卿爭鋒?
  既然根本鬥不過,那還不如趁機多賺些好處呢。
  再說了,自己是給別人養了便宜兒子不假,可那不是還有人上趕著要幫自己養兒子嗎?
  到了下午,陸續又有親朋好友登門,內中就有聞訊趕過來的薛姨媽。
  見到賈璉抱著孩子眉眼帶笑,壹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她心下頗為觸動,回頭到了寶釵那邊兒,便忍不住道:“妳瞧妳璉二哥,原本和妳鳳姐姐勢同水火壹般,如今妳鳳姐姐喜得貴子,夫妻兩個還不是高興成什麽似的,眼見著壹天雲彩都散了。”
  說完,她觀察了壹下女兒的神色,見沒什麽反應,又道:“還有妳哥哥,原本和夏氏鬧的雞飛狗跳,自打夏氏有了身孕,兩個人不說如膠似漆,那也是壹日好過壹日——就前陣子,他們夫妻倆還特意出城住了兩天,回來後妳儂我儂說說笑笑,別提多高興了。”
  說到這裏,薛姨媽臉上就忍不住浮現起笑意,以前她最大的心病就是兒子,先前薛蟠和夏金桂鬧的不可開交,把她給愁的什麽似的,若不是還能得焦順時不時撫慰,說不定都要坐下病來了。
  好在老天爺開了‘眼兒’,讓夫妻二人因為孩子重歸於好。
  現如今還讓她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寶釵和寶玉的問題了。
  剛剛見了賈璉和王熙鳳壹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再想想兒子和夏金桂的情況,她不禁冒出壹個念頭來,也或許……
  “妳上回不是說,寶玉這個月很可能就要回來嗎?”
  薛姨媽輕輕拿手肘拱了拱寶釵,悄聲道:“雖說他確實做的不對,可妳們夫妻兩個總不能壹直這麽下去吧?若不然,學壹學妳嫂子和妳鳳姐姐?等有了兒女做了父親,想必他也就該收收心了。”
  薛寶釵其實早聽出了母親的意思,也並不奇怪母親會這麽想。
  畢竟薛姨媽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遇上事情當時再怎麽氣惱,事後也多半會選擇息事寧人——更何況寶玉還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外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但薛寶釵自己可不是這麽想的。
  她倒不是怕和賈寶玉圓房會露餡,反正有王夫人幫忙遮掩,憑寶玉那稀裏糊塗的性格,還不是想怎麽糊弄就怎麽糊弄?
  但她並不願意如此,更不覺得現在的寶玉值得自己委曲求全。
  見母親還要再勸,她放下手裏的繡活兒輕嘆壹聲,道:“媽媽,我已經和姨媽商量好了,等到寶玉回來就與他和離……”
  “和離?!”
  薛姨媽失聲驚呼,旋即又壓低嗓音道:“妳、妳可千萬想好了,妳姨媽能同意這事兒?再說了,妳先前不還說這是禦賜的婚事,不敢擅作主張的嗎?”
  “此壹時彼壹時。”
  寶釵解釋道:“如今太上皇與先皇都已經不在了,只要咱們低調些,悄悄把事情辦了,不要別對外聲張,料想也不至於會惹來禍事。”
  “這說的輕巧。”
  薛姨媽那喜慶的鵝蛋臉都皺出了包子褶,拉住女兒的手道:“可要是不聲張,妳怎麽再找人家?難道就壹輩子待在娘家不成?”
  寶釵故作不悅:“怎麽,母親是嫌棄我了?”
  “妳這孩子,我……唉~!”
  薛姨媽還想再勸,但寶釵壹旦下定決心又豈是聽勸之人?
  恰巧這時候王夫人差人來請,薛姨媽就想著找王夫人問問,看她對這事兒到底是怎麽想的。
  結果剛轉到大觀園內,鶯兒便從後面趕了上來。
  “怎麽?”
  薛姨媽奇道:“是不是妳們奶奶忘了什麽事兒?”
  鶯兒猛點頭:“奶奶確實是有幾句話,讓我私下裏轉告太太。”
  隨著天長日久,她在外面也不敢言必稱姑娘了。
  薛姨媽聞言,便揮揮手讓左右退開些,然後好奇道:“這麽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麽事兒?”
  鶯兒略壹遲疑,咬牙道:“姑娘想要和離,其實除了是被寶二爺傷了心,也是因為受了三姑娘的刺激。”
  卻原來,薛姨媽在屋裏那壹聲驚呼,恰就被鶯兒給聽到了。
  “妳是說探春?”
  薛姨媽聽的壹頭霧水:“她怎麽刺激寶釵了?我記得她們兩個關系不是挺好的嗎?三丫頭瞧著也不像是個不明事理的人……”
  “不是說三姑娘與奶奶有什麽矛盾。”
  鶯兒掰著指頭道:“這次三姑娘能進宮照顧皇上,全靠焦大爺極力舉薦,聽說皇上登基的時候,三姑娘就站在身邊!您想想,這是多大的體面?!”
  “前些日子,焦大爺來下聘的時候,闔府賞下都轟動了,且不說聘禮價值幾何,單只是從賈雨村那裏弄來祭田的這份心,就足夠讓人艷羨了,往後二三十年回娘家都是個談資。”
  “據傳等到她出嫁的時候,太後們還要破例賜下誥命呢!”
  聽到這裏,薛姨媽總算是琢磨過味兒來了,但還是沒有完全搞懂:“妳是說,寶釵是在羨慕三丫頭得了這麽些好處?可這跟她要和離有什麽關系?”
  “太太莫不是忘了,焦大爺最初求取的是誰?!”
  這話壹出,薛姨媽才算是把兩件事聯系到了壹起。
  是啊,自己都曾為此追悔莫及,女兒見了探春這等優渥待遇,再對比自身的境況,會產生落差感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鶯兒見她長籲短嘆,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又添油加醋道:“實話不瞞太太,我們姑娘有時候夢裏都在念叨焦大爺的名姓呢。”
  “當真?!”
  薛姨媽又吃了壹驚,女兒羨慕嫉妒是壹回事,但睡裏夢裏都是焦順……
  這可真是全亂套了!
  “我還敢騙您不成?!”
  鶯兒說的斬釘截鐵,她自從在桃花林裏失身給焦順後,就越發的鉆了牛角尖,總覺得寶釵不該放棄最後的機會,合該設法頂替了三姑娘才是上上之選。
  薛姨媽沈默了,她壹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若只是小兒女之間的事情倒還罷了,問題是自己和焦順……
  唉~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時鶯兒察言觀色,發現太太的反應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壹樣,但想到機不可失,還是慫恿道:“太太,如今兩家才剛下聘,若能設法毀掉這樁婚事,等姑娘和離之後,是不是就能……”
  “胡說什麽呢?!”
  薛姨媽驟然驚醒,呵斥道:“這等話妳也敢亂說?!無故毀人姻緣可是要遭報應的!再說了,縱使……寶釵也不可能再嫁娶焦家,否則三家面上如何過的去?!”
  就算不考慮她自己和焦順的關系,鶯兒出的這歪主意也絕不可取,壞了探春的姻緣,再讓寶釵和離去給焦順當兼祧,這分明是要讓三家徹底反目成仇啊!
  鶯兒聞言,立刻屈膝跪倒,哭訴道:“太太,妳總顧慮別人的顏面,可曾想過姑娘被他家傷的有多深?難道您就真的忍心看姑娘孤獨終老嗎?!”
  “妳、這……”
  薛姨媽是左右為難,壹時直愁的心頭發悶。
  這時候打從對面走來壹人,遠遠的看到鶯兒跪在薛姨媽面前,就下意識站住了腳。
  但她的到來還是打破了窘境,薛姨媽忙道:“彩雲來了,妳還不快起來!”
  鶯兒瞥見遠處的彩雲,也不得不擦著眼淚站起身來。
  薛姨媽又正色叮囑:“這事兒妳千萬別再亂說,我……等我去見過妳們太太,看她到底是怎麽個意思!”
  撂下這話,便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彩雲。
  彩雲雖然好奇方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見薛姨媽眉頭深鎖,自然也不會去主動探究,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壹樣,解釋道:“我們太太見親家太太遲遲沒到,特意差我過來迎壹迎。”
  “嗯。”
  薛姨媽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那咱們走快些。”
  壹路無話。
  等到了清堂茅舍,薛姨媽都不等落座,就喧賓奪主的揮退了左右。
  王夫人本來笑著相迎,見她如此模樣也不由嚴肅起來,奇道:“妳這又是怎麽了?”
  “姐姐還想瞞我?!”
  薛姨媽氣咻咻坐到椅子上,瞪著王夫人質問:“寶釵要和離的事兒,妳怎麽也不跟我說壹聲?!若不是我接連提起孩子的事兒,讓寶釵不得已吐露實情,妳們還想瞞著我到什麽時候?!”
  王夫人自知理虧,忙親手斟了杯茶,捧到薛姨媽面前連聲陪著‘不是’。
  等薛姨媽的氣惱稍稍消退,她這才辯解道:“不是我要瞞著妳,實在是我也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麽處置,所以想先拖壹拖,等寶玉過陣子回來再商量不遲。”
  “就算是寶玉回來又能如何?!”
  聽到寶玉二字,薛姨媽又忍不住重重把茶杯拍在了桌上,咬牙道:“禍都是他闖下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道妳還指望著他能幡然悔悟不成?再說了,就算他肯悔悟,又怎及得上……”
  薛姨媽說到半截,又下意識收住了話頭。
  王夫人本來正被她問的心虛,畢竟賈寶玉間歇性悔悟也不是壹回兩回了,有那回不是過陣子就固態萌發?
  這時突然聽她卡了殼,內中似乎別有隱情,立刻追問道:“及得上什麽?及得上誰?妳倒是把話說清楚些啊!”
  “這……”
  薛姨媽遲疑片刻,嘆道:“這人誰心裏沒桿子秤?總要拿自己和被人稱量稱量的,尤其還是身邊的小姑子。”
  “妳是說三丫頭?”
  王夫人隱隱猜到了什麽,但還是佯作不知的問:“這又跟她有什麽幹系?”
  “妳說呢?”
  薛姨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想當初暢卿求取寶釵,還是妳給牽的線搭的橋,現如今眼瞧著三丫頭壹個兼祧,都被暢卿呵護的如此風光體面,她自己卻……若換成是妳,妳心裏能平衡的了?!”
  猶豫了壹下,她最終還是把鶯兒那話說了出來:“我聽說,寶釵這陣子睡裏夢裏都在呼喚暢卿的名字,顯是悔恨到了極處……”
  話音未落,門口突然傳來了急促遠離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彩霞彩雲的驚呼:“二爺、二爺?您做什麽去?!”
  王夫人和薛姨媽都是大驚失色,心道這怎麽悄默聲的,就把賈璉給放到門口來了?!
  王夫人鐵青著臉推門而出,呵斥道:“怎麽回事?璉哥兒過來,妳們怎麽也不通稟壹聲?”
  彩霞和彩雲對視了壹眼,戰戰兢兢的回道:“不是璉二爺,是寶二爺從南邊兒回來了,他、他方才說要給您壹個驚喜,攔著不讓我們通稟,誰知在門口站了壹會兒,突然又跑掉了!”
  是寶玉回來了?!
  王夫人和薛姨媽面面相覷,壹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半晌,王夫人才壹跺腳喝道:“都楞著做什麽,還不去給我把他追回來!不然但凡出壹點差池,我就揭了妳們的皮!”
  彩雲彩霞答應壹聲,急忙結伴追了出去。
  王夫人和薛姨媽回到屋裏,又對坐沈默了半晌。
  王夫人忽然嘆道:“聽到就聽到吧,這也是他自己作出來的,若是當初他沒有胡鬧,有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見薛姨媽依舊悶著頭沒反應。
  她又補了句:“也算是萬幸,至少咱們沒說那最不該說的。”
  這下薛姨媽才面色稍霽,是啊,虧得兩人方才沒有提起那最不該說的。
  雖說寶釵睡裏夢裏都念著焦順的行為很是出格,但也總比兩個做母親的全都紅杏出墻更容易讓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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