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卻令來順改焦順

　　碰～
　　就在來順壹個頭磕在地上，口尊‘幹爹’之際，房門猛的被人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來旺的怒罵聲：“小兔崽子，妳才消停幾日就又瞎胡鬧？！為了這麽個老東西得罪東府……”
　　“爹！”
　　見自家老子沖著床上指指點點的，來順急忙起身攔下了他，陪笑道：“您先聽我解釋！”
　　“別叫我爹！”
　　來旺怒道：“妳爹在床上躺著呢！”
　　頓了頓，又恨聲埋怨：“妳把他弄回家就夠鬧心了，怎得還要認賊做……”
　　“爹！”
　　來順生怕他再說下去，這天上掉下來的爵位，就又要長翅膀飛走了，於是忙生拉硬拽，將自家老子‘請’到了外間。
　　來旺兀自余怒未消，指著裏面喝道：“妳現在就把人給我……”
　　“幹爹身上有爵位！”
　　“給我背回……什麽爵位？”
　　“能世襲的爵位！”
　　“能世襲的爵、爵位？！”
　　來旺臉上就跟開了雜貨鋪似的，七情六欲塞滿了每壹塊面部肌肉，好半天才擠出壹句：“那妳……那妳剛才……”
　　“剛才是幹爹答應，要把爵位傳給我！”
　　來順說著，掰著手指算道：“他是正五品騎都尉，因是頭回往下傳，只需要降壹階……”
　　“雲、雲騎尉？！”
　　來旺激動的渾身亂顫：“六、六六六品爵？！”
　　見他壹副馬上就要和焦大搶床位的架勢，來順忙上前扶著他坐下，又把屋裏給焦大晾的茶，分了半盞過來給自己老子壓驚。
　　來旺灌了半杯溫水下肚，這才稍稍緩過勁來，攥著兒子的胳膊，顫聲問：“他當真要把爵位傳給妳？”
　　頓了頓，又追問：“他怎麽會有爵位在身？”
　　來順便把之前焦大的說辭，簡單節要的復述了壹遍。
　　來旺聽完之後，也不禁咋舌：“我倒是聽過世宗爺得位不正的傳聞，可也只以為是庶子奪嫡，誰承想世宗竟不是太祖的骨血！”
　　感慨過後，他又追問道：“既是有世襲的爵位，珍大爺怎會胡亂把他趕出府來？難道東府那邊兒，竟然沒人知道這事兒？”
　　“這……”
　　來順兩手壹攤：“這不剛認下幹爹，您就殺進去了麽，別的我還沒來得及問。”
　　“那還不趕緊問清楚！”
　　來旺說著，便撐著扶手起身，又肅然整理了壹番衣冠，這才重又回到西屋。
　　剛進門，他那肩膀就矮了壹頭，滿嘴堆笑道：“老哥哥，方才都是我的不是，妳看在咱們順兒面上，莫要給我壹般見識。”
　　來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家老子也不過才三十五歲，和焦大整整差了五十歲，虧這句‘老哥哥’叫的情深意切，竟無半點不適。
　　不過……
　　想想自己和焦大差了將近七十歲，也還是認了焦大做幹爹，他就不好再壹百步笑五十步了。
　　這時焦大瞥了幹兒子壹眼，倒難得的沒有口出惡言，認真道：“放心吧，老子好容易有個投脾氣的，且他又三番五次的幫我，我這爵位不傳給他，還能傳給誰去？”
　　來旺大喜，正要奉上無數馬屁，然後再細問究竟，卻聽焦大又道：“只是我還有壹個條件，妳得答應……”
　　“老哥哥只管吩咐！”
　　不等他把話說完，來旺就急忙拍胸脯保證：“莫說壹個條件，就十樁也使得！”
　　這顯然是被天上掉下來爵位給砸懵了。
　　沒法子，自家老子就這毛病，遇到大事就容易把持不住——給別人出主意的時候，倒是頭頭是道。
　　不過來順尋思著，焦大既然說好了要把爵位傳給自己，應該也不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果不其然，就聽焦大道：“老子這輩子沒別的遺憾，唯有膝下無子這壹樁，實在是愧對祖宗，日後來順若生了兒子，必須得勻壹個繼承我焦家的香火！”
　　原來是這種小事兒。
　　來順想著自己日後是必要多納幾房，屆時自然不會缺少子嗣，故而就搶著道：“這沒問……”
　　“這怎麽成！”
　　誰知旁邊來旺猛地挺直了脊梁，壹臉惱怒的樣子。
　　這怎麽個意思？
　　就算來家再怎麽重視血脈傳承，可又不是全都姓焦，只是勻壹個出來又能怎得？
　　來順愕然的看向自家老子，正待勸說幾句，卻聽來旺斷然道：“這般天大的恩德，只勻壹個兒子過繼怎麽成？從今兒起，順兒就跟老哥哥妳姓焦了！”
　　來順：“……”
　　這大喘氣的。
　　不過老爹也忒舍得下本了吧，竟然連自家香火都不在乎了？
　　焦大也是壹臉愕然，脫口道：“這……妳家也只有這壹個兒子，若過繼給我焦家，就不怕祖先震怒麽？”
　　“老哥哥有所不知。”
　　來旺笑著解釋：“我祖上本是棄兒出身，在賣身王家為奴之前，根本就沒有正經名姓——這個‘來’字，就是當時的小管事隨口起的，意思是新‘來’王家的下人。”
　　頓了頓，又苦笑著補充道：“如今王家府上還有壹戶姓‘新’的，就是和我祖上同期入府的。”
　　“等順兒繼承老哥哥的蔭庇，有了官身爵位，自該換個正經姓氏——姓焦，再好不過了！”
　　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自是令焦大激動不已，錯非衙門打今兒起開始放假，說不得就要催著來家父子，直接把他擡到順天府、吏部、兵部報備此事。
　　至於寧國府緣何不知焦大身上有爵位的問題。
　　焦大冷笑道：“我當日推了官位，卻受了爵位的事兒，闔府上下就只有國公壹人知道。”
　　頓了頓，他有些悵然若失的道：“國公爺約莫也是沒想到，我能活到這把歲數，更沒想到後人如此不成器，所以也沒有向兒孫交代過這事兒。”
　　“其實我也曾有意，要把這爵位傳給府裏的哥兒，可那壹個個的……唉，不提了！”
　　焦大不願意提，生恐他會反悔的來旺，就更不會主動提起了。
　　正壹團和氣，栓柱也終於請來了大夫。
　　根據壹番診斷，焦大的傷勢倒不怎麽重，可畢竟年老體虛，又是舊傷未愈再添新傷，需得好生調養才成。
　　來旺還指著他年後，就帶兒子去衙門備註承爵呢，當下向那大夫表示，不惜壹切代價，務必要盡快讓焦大康復起來。
　　大夫壹聽這話，哪還會客氣？
　　僅只是當天買藥材，就花去六七十兩銀子。
　　來旺卻是連眼都不眨壹下。
　　這更證明了來順當初的猜想，自家果然頗有些家底兒。
　　……
　　是日傍晚。
　　楊氏正在家中補眠，忽然就覺著身旁有人窺探。
　　迷迷糊糊睜眼壹瞧，卻是丈夫秦顯不知何時回來了，正半跪在床頭滿眼好奇的打量著什麽？
　　“妳幹嘛？！”
　　楊氏壹驚，急忙裹緊了被子，強作鎮定的道：“這不言不語的，想嚇唬誰呢？”
　　“沒啥。”
　　秦顯訕訕壹笑：“我就是瞧見妳肩膀後面，印著些花紋……”
　　“什麽花紋？”
　　楊氏愈發慌張。
　　秦顯比劃著道：“就是太陽月亮，還圍著壹些小星星，瞧著倒怪好看的。”
　　楊氏登時想起了，自己在暖房穿衣服時，幫來順拾起的那塊懷表。
　　約莫那晚自己曾將它壓在身下，所以才留下了痕跡——不過當時身子都酥透了，故此未曾覺察出來。
　　楊氏低頭掩飾著臉上的窘態，悶聲道：“妳說什麽胡話——這約莫是我偷偷去大花廳看戲時，不小心印上去的，能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挺好看的嘛！”
　　秦顯卻堅持己見，又涎著臉往床上爬。
　　“起開！”
　　楊氏隔著被子踹了他壹腳，惱到：“我過會兒就要去當值了，妳鬧什麽鬧？！”
　　“這不還有些時間麽……”
　　秦顯還要往上膩。
　　“起開！”
　　楊氏再次呵斥壹聲，扯了外套在被子裏胡亂套好了，起身嫌棄道：“每回不上不下的，虧妳也好意思！”
　　“妳這話說的……”
　　秦顯大受打擊，但瞧著妻子面色紅潤肌膚光滑，竟似比往日多了許多顏色，又忍不住堆笑道：“那明兒我早些回來。”
　　楊氏此時對全然沒有半點興趣，正待斷然拒絕，可想起自己昨兒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這萬壹……
　　“過兩日再說！”
　　“哎！”
　　秦顯爽利的應了，又殷勤的遞上梳洗之物，心中暗想著：聽場堂會，就把這婦人滋潤成如此模樣，往後府裏要能常駐幾個戲子，讓她天天如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