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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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接駕【中】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大觀園正殿裏的彩排足足持續了壹個多時辰,事後賈政和王夫人又分別提點了壹番,眾人這才各自散去。
  王熙鳳壹臉疲態的捧著肚子,邊往外走,邊沖著焦順撇嘴,同樣是有孕在身,史湘雲能安安穩穩在客院養胎,她卻要在這裏演練什麽規矩,這讓她心下萬分不滿。
  不過究其根本,這事兒還是要怪在賈璉頭上!
  旁邊探春也是時不時偷眼看向焦順,方才焦順比別人遲了許久才進殿,推說是去方便了,但她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這時李紈湊上來恰巧擋住了二人的視線,挽住王熙鳳道:“妳要是乏了,就先別急著回去,在我那兒歇息夠了再說——要是歇不夠,晚上咱們正好聯床夜話。”
  “晚上我可不跟睡壹塊兒!”
  王熙鳳嫌棄輕輕壹搡,撇嘴道:“妳半夜裏蛇也似的往人身上纏,想是要把我生吞了似的,我受得了,我肚子裏那塊肉可受不得。”
  “呸~我要是蛇,那妳就是蠍子精變的!”
  說說笑笑間步出大殿,就見壹眾大丫鬟紛紛迎了上來,動作最快最急的卻是鶯兒。
  眼見她似是有什麽要緊事,想向寶姐姐單獨稟報,探春心下那不詳的預感就更濃了,下意識看了看不遠處的賈寶玉,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和四妹妹湊到了壹處竊竊私語。
  即便沒能聽到具體內容,但多半應該又是那些道理禪機。
  唉~
  探春無奈搖頭,隨即便偏轉了視線。
  人必自救,而後人助之,寶二哥連吃壹塹長壹智都做不到,自己便冒險幫了他又能如何?
  卻說薛寶釵見鶯兒壹副著急慌忙的樣子,便問:“可是有什麽迫在眉睫必須要做的事情?”
  鶯兒壹怔,旋即搖頭。
  通靈寶玉的事兒雖要緊,但暫時卻並不緊迫。
  薛寶釵便道:“那就稍安勿躁,等回去再說。”
  然後沒事兒人壹般,與眾姑嫂同行了壹段路,這才領著鶯兒回了住處。
  期間鶯兒早忍的不耐,於是等壹回到家中,立刻就將通靈寶玉的事情說了。
  然後又赤裸裸的暗示道:“我先前還道這金玉良緣名不副實,如今才知還有另外的解釋。”
  不料薛寶釵壹聽這話,立刻俏臉壹沈,呵斥道:“鶯兒,妳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說著,起身壹直地上:“跪下!”
  鶯兒見她惱了,雖不覺自己這話有什麽不對,還是連忙乖乖屈膝跪倒。
  薛寶釵盯著她打量半晌,見她臉上並無多少愧悔之色,不由的暗暗嘆息。
  鶯兒自幼就是個有主見的,並非唯唯諾諾之人,而這也讓她在當初撮合金玉良緣的時候屢建功勛,但現下她這份主觀能動性明顯用錯了地方。
  半晌,寶釵方壹字壹句的道:“只此壹次下不為例!往日裏便罷了,如今咱們本就身處嫌疑之地,斷不容妳肆意妄為,若再敢胡亂揣度、擅作主張,別怪我不念多年的主仆情分!”
  鶯兒跪在地上聽聞此言,卻只當姑娘是怕自己不慎走漏了風聲,當下忙指天誓日表示自己壹定會謹言慎行。
  聽她雖反復強調‘謹言慎行’,重點核心卻明顯是在‘謹言’二字上,薛寶釵眼中閃過壹絲決絕。
  看來這主仆情分終究是難以善始善終了!
  不過馬上賢德妃就要回府省親了,這時候倉促處置她太過紮眼,還是等到省親的事情告壹段落,然後再……
  想到這裏,薛寶釵便擺擺手道:“我有些乏了,妳且退下,等到晚上用飯的時候再來喊我。”
  等鶯兒退出去之後,薛寶釵搖頭嘆息著重新坐回梳妝臺前,摘下頸間的金項圈舉在眼前端詳。
  其實聽了鶯兒那近乎明示的暗示,薛寶釵心中也頗有觸動,不過卻並非鶯兒所想的那種觸動,而是愈發對焦順的所作所為提起了警惕。
  若僅只是擔心哥哥會走漏風聲,那大可將此物交給自己處置,但焦大哥卻只是將其收在身邊,又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讓鶯兒聯想到了‘金玉良緣’。
  再加上那天在湖上的不規矩……
  若說這壹切都只是湊巧,薛寶釵是決計不信的。
  她雖對寶玉大失所望,卻也並沒有想過要紅杏出墻,畢竟那等事情對自己百害而無壹利,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去……
  正想到這裏,忽然間母親滿面春色步出偷情小院的模樣,浮現在寶釵腦海之中。
  薛寶釵下意識扶住額頭,然後盡量將那副畫面,以及它所帶來的胡思亂想鎮壓了下去。
  ……
  與此同時。
  賢德妃在宮中也剛剛提前辭別了皇帝、皇後、太後——這也是頭壹年留下的教訓,當時嬪妃們都是在省親當天走程序,結果因為手續太過繁瑣,回到家普遍都已經是晚上了,根本坐不了多壹會兒就得回宮。
  於是打從第二年開始,就都改成了提前壹天走流程,這樣還能趕在中午之前回家,有更多的時間和父母親人團聚。
  從太後的寢宮出來,賈元春擡頭看看天色,便對抱琴吩咐道:“妳先回景仁宮,看看最後確認的名單是不是已經送來了。”
  “那娘娘您?”
  “我還要去鐘粹宮走壹遭。”
  抱琴頓時恍然。
  鐘粹宮是吳貴妃的寢宮,雖然按理說出宮要走的流程與她無關,但誰不知道如今宮中是‘東西兩宮’並重,而鐘粹宮的吳貴妃又是最小肚雞腸的壹個?
  主仆兩個分道揚鑣之後,抱琴匆匆回到景仁宮,最後確認的接駕名單果然已經送到了,她先略過前面那些尊長不看,頭壹個找見了薛寶釵的名字,然後又找到了焦順。
  見這兩個俱在,抱琴心裏頓時就踏實了。
  旋即又有些可憐這位二奶奶,遭逢那樣的羞辱,即便自己再怎麽心向榮國府,也忍不住為她不值。
  唉~
  都是壹個娘胎裏出來的,寶二爺怎麽就這麽不中用?
  行事荒唐糊塗倒也罷了,但凡他有那焦詹事三分人才,姑娘在宮裏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幸好三姑娘明年就要嫁過去兼祧了,有焦詹事這個妹婿,至少能保證娘娘不會像容妃那般,被吳貴妃肆意淩辱。
  另壹邊。
  賈元春到了鐘粹宮裏,十分規矩謙卑的等了約莫兩刻鐘,才見紅潮滿面的吳貴妃迎出來,她立刻上前搶先見禮道:“妹妹見過姐姐。”
  吳貴妃虛扶了壹把,慵懶笑道:“讓妳久等了,下午亂七八糟的忙了壹通,睡的就有些遲,若不是聽說妳來,怕是連晚飯都要耽誤了。”
  “罪過、罪過,哪我豈不是打攪姐姐了?”
  “不礙事。”
  吳貴妃領著她回了屋裏,沒骨頭似的攤在羅漢床上,打著哈欠道:“近來因擔心太子學業繁重傷了身子,我總也睡不踏實——唉,虧他小小壹個人兒,竟就能擔下這麽些大事,還處理的人見人誇!”
  賈元春端端正正坐在另壹側,對她坐沒坐相的模樣視若無睹,還時不時捧哏幾句,誇贊太子的賢明早熟。
  吳貴妃又炫耀了壹會兒,這才問:“明兒妳就要回家省親了,這時候不在景仁宮裏準備,怎麽還有空過來見我?”
  “自然是來辭別姐姐的。”
  賈元春起身壹禮:“若不是姐姐垂憐,我只怕就見不到祖母最後壹面了。”
  “都是自家姐妹,這舉手之勞有什麽好謝的?”
  吳貴妃擺擺手,故作大方的道:“再說最後壹錘定音的還是皇後,我不過就是幫著敲敲邊鼓罷了。”
  說著,又好奇打探:“對了,我聽說這回那焦暢卿也在迎駕的名單當中?”
  “確實如此。”
  元春笑道:“他如今娶了史家表妹,也不算是外人,所以便……”
  “不止吧?”
  吳貴妃打斷了她的話,道:“我聽說妳妹妹不久之後,就要給他做兼祧了?嘖嘖嘖,刁奴欺主的事情我倒聽說過不少,這主人家兩位小姐先後嫁給了昔日奴才,卻倒是頭回聽說,也虧妳們家舍得。”
  元春此來本是示好於她,不想卻聽了這樣尖酸的言語,心下著惱之余,卻也只能強笑道:“陛下不以出身小覷焦暢卿,我家有豈敢以奴仆視之。”
  好在吳貴妃此後就沒再多說什麽,彼此又閑聊了壹會兒,元春便主動告辭而去。
  等元春走後,吳貴妃又不屑的啐道:“呸~還國公府呢,下賤!”
  說完,轉身回到了裏間寢室,先反鎖了房門,然後走到床前掀開了紅羅帳,見被褥裏隱隱隆起壹團輪廓,便順手朝著最高聳處拍了壹記,笑道:“妳怎麽還在裏面縮著?”
  就聽裏面有人甕聲甕氣的答道:“不得娘娘準許,奴婢豈敢自專?”
  那聲音雖有些異變,卻不是容妃還能是哪個?
  這個回答顯然讓吳貴妃十分滿意。
  她起初也對容妃心存警惕,但架不住這小蹄子忒會逢迎,再加上不低的身份,讓吳貴妃著實體驗到了壹朝權在手的快樂。
  更有甚者……
  她對皇後娘娘的諸多幻想,也都可以著落這容妃身上,時間壹久,倒叫她愈發離不開了。
  “算妳乖巧。”
  隨口誇了壹句,吳貴妃揭開被子道:“且先起來吧,這天是越來越冷,晚上還少不得妳來暖腳呢。”
  驟然沒了遮擋,白羊也似伏在床上的容妃頓時打了個寒蟬,但她卻沒有急著去拿搭在床頭的衣裳,而是將臻首湊到吳貴妃的手上,抵著她的掌心恭順的蹭了蹭。
  吳貴妃見她如此乖巧懂事,再想想她曾經的模樣,不由身心俱暢咯咯嬌笑起來。
  順手在她頭頂拍了拍,吳貴妃得意道:“放心,等過些天妳回家省親的時候,我自然會找皇後姐姐替妳討些封賞,讓妳衣錦還鄉。”
  ……
  是夜,忠順王府。
  自從暗中起了謀朝篡位的心思,忠順王已經不知多少次徹夜難免了,也因此,他連月來暴瘦了足足三十幾斤,若不是臉上依舊富態,冬日裏又穿的足夠厚重,只怕早就引起有心人的關註了。
  “唉~”
  卻只見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時不時長籲短嘆壹番。
  要說事有不協,他如此慨嘆倒也罷了,但事實上容妃非但已經按照他所設想的,重新和吳貴妃搭上了關系,甚至更進壹步埋伏在了吳貴妃身邊。
  如此壹來,只等她找到機會毒殺了太子,自己就能按計劃在皇帝去世以後,敦請太上皇復辟了。
  皇帝傳位給叔叔,歷史上並不多見,且即便是有,多半也不是什麽好例子,但兄終弟繼就不壹樣了。
  太上皇膝下只有壹子壹孫,如若都死了,那不傳位給自己這個親弟弟,還能傳給誰?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忠順王才會按捺不住沖動,暗中買通了壹名行將就木,又想為宮外親人留下遺澤的老太監。
  讓他在離開皇宮前,將毒藥交給容妃,憑著連嚇帶哄,誘使容妃對太子下手。
  按照原先的設想,只要事後將出宮的老太監滅口,事情無論成敗都萬無壹失。
  然而……
  隨著計劃順利推行,忠順王卻反倒開始畏首畏尾起來,總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有問題——說白了,他本就算不上是什麽梟雄人物,之所以敢對太子下毒手,也不過是利欲熏心所致。
  且這些日子左思右想,也確實讓他想到了自己這個計劃的漏洞。
  雖說線索證據,都不可能牽連到自己頭上,但這不還有個莫須有嗎?!
  只要太上皇起了疑心,懷疑到自己頭上,壓根就不需要什麽證據,就可以……
  想到了這兒,忠順王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滿心都是後悔。
  唉,早知如此,當初合該再謹慎壹些的。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再想補救也已經晚了。
  他倒是也想過,能不能等到容妃得手,就偽造她畏罪自殺的假象。
  可問題是如果忠順王真能在宮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壹點,他又何須假借容妃這樣壹個不受控的棋子動手謀害太子?
  唉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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