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七百八十章 也許我註定超脫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是夜,襲人在東廂房內輾轉反側舉棋不定。
  白天三姑娘對她的邀約,可以說是打開了她壹直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拋開感情的因素不談,如日中天的焦大爺,無疑要比永不敘用的寶玉強出十倍百倍——但那邊兒的競爭也是格外的激烈,甚至連晴雯這個怡紅院裏的出頭,在那邊兒也算不得拔尖兒。
  何況這十來年的感情,又豈是說拋下就能拋下的?
  正自糾結不已,卻忽聽外面傳來沈重的腳步聲,似是有人在窗外跺腳頓足。
  襲人側著耳朵聽了壹陣,見那聲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便披了外套小心翼翼的湊到窗前,推開半扇窗戶問:“誰?是誰在外面?”
  “噓~”
  廊下有條黑影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湊到窗前小聲道:“別嚷,是我。”
  “二爺?”
  聽出是賈寶玉的聲音,襲人忙系上扣子出門繞至窗下,卻見寶玉只穿著身月白緞的單衣,正抱著膀子在廊下凍的瑟瑟發抖。
  眼見他臉色都有些發青,襲人不由驚道:“我的小祖宗,妳、妳這又是鬧的哪壹出?!快、快進去暖和暖和,不然該凍病了!”
  說著就欲拉扯。
  寶玉卻不肯就範,邊往後縮邊得意洋洋道:“正要病上壹場才好,到時候太太心壹軟,多半就該答應讓妳們跟著壹起南下了!”
  襲人這才明白他的用意。
  眼見他凍的直流鼻涕,卻硬挺著不肯進屋,心下又是愧疚又是感動,忍不住壹把抱住寶玉哭喊道:“二爺,我的好二爺!”
  寶玉見她如此,不由暗暗歡喜,心道不枉自己特意跑來東廂廊下跺腳,接下來只等太太過來探病,便萬事大吉了!
  然而……
  第二天他等到的除了王夫人,還有面沈似水的賈政。
  賈政壹進門便開始瞪著寶玉蘊氣,寶玉本就在病中,吃他這壹嚇更是心慌氣短咳嗽不止。
  王夫人見狀正待上前,卻被賈政橫臂攔住,點指著寶玉切齒道:“妳這冥頑不靈的小畜生!先前在老太太靈前,我見妳每日誦經超度,還當妳雖行為偏僻性乖張,卻好歹還有些孝心——現如今我才知道,那些不過是演給人看的!”
  寶玉聞言急忙下了地,戰戰兢兢的跪倒道:“老爺明鑒,我萬沒有這樣的想法?”
  “妳沒有?!”
  聽寶玉竟然還敢狡辯,若不是看他壹個勁兒的咳嗽,賈政恨不能壹記窩心腳踹上去:“好好好,那我且問妳,我才說要帶妳壹起扶靈南下,妳半夜就穿著單衣故意在外面遊逛,卻是為了什麽?!”
  “啊?!”
  寶玉頓時傻眼了,他哪想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為,竟然早已經傳到了父親耳朵裏?
  見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賈政順勢拂袖道:“不肖的孽障,老太太生前如何待妳,妳卻連扶著她的靈柩南下安葬都不願意?!”
  “我、我、我……”
  寶玉這才明白自己徹底弄巧成拙了,磕磕巴巴的待要解釋,賈政卻哪裏肯聽,直接罰他帶病抄寫十遍《孝經》,以便在啟程動身時燒給老太太。
  然後又看向壹旁噤若寒蟬的丫鬟仆婦們,冷笑道:“昨兒是那個當值?”
  麝月嬌軀壹顫,緩緩跪倒在地:“是、是奴婢。”
  “讓林之孝家的來拿人,該怎麽罰就怎麽罰,若實在管教不了,喊她娘老子把人領回去!”
  賈政說完,再不理會這壹地雞毛,怒沖沖轉身便走。
  王夫人盯著襲人打量了片刻,又重重冷哼了壹聲,這才也跟著去了。
  只這壹聲冷哼,襲人就覺得脊背發涼。
  麝月跪在地上仰著頭看看寶玉,再看看襲人,最後忽然轉頭沖那些丫鬟仆婦們冷笑道:“好啊、好啊,我昨兒讓妳們自謀生路,不想今兒就成了妳們的墊腳石——可妳們也別太高興,等我緩過來,哼~!”
  眾丫鬟仆婦全都低著頭,好像她是在說別人壹樣。
  恰在此時,林之孝家的領著兩個健碩婦人進來,伸手壹指麝月道:“帶走!”
  那兩個婦人立刻如狼似虎的撲將上去,架起麝月便往外走。
  方才還在發狠的麝月頓時面無人色,連聲呼喊道:“二爺、二爺救我,二爺救我!二爺、二爺,我冤枉啊二爺!”
  賈寶玉見狀,膝行兩步,也伸長了手臂喊道:“麝月、麝月、麝月~!”
  他又未曾學過什麽隔空攝物的本事,這麽做自然徒勞無功百無壹用。
  眼瞧著麝月被拖走了,襲人這才招呼左右,將寶玉重又扶回了床上。
  寶玉垂淚不止,口中連呼麝月。
  偏襲人心下亂糟糟的,也顧不得寬慰他。
  不知過了多久,門簾突然壹挑,惜春自外面走了進來,見此情景便拉過襲人問了幾句,待得知前因後果,她越俎代庖的屏退左右,湊到近前道:“哥哥這又是何苦來栽,妳我是註定要超脫的,主動斬斷塵緣還來不及呢,又何必強求?”
  寶玉搖了搖頭,仍是嚶嚶啜泣。
  惜春見勸不動他,留下本《佛說出家功德經》,便回了自己的暖香塢。
  襲人送走了她,重新回到裏間,看著依舊垂淚的寶玉,自己也怔怔發起呆來。
  過了許久,才想起要勸上兩句。
  寶玉這會兒也哭的沒了亮相,討了杯茶吃,又淚眼婆娑的拉著襲人道:“老爺如今生了誤會,我怕是萬難再帶上妳和麝月了,妳到時候替我多照應著麝月,安心在怡紅院等我回來吧。”
  襲人苦笑壹聲,搖頭道:“我終歸是老太太那邊兒的人,如今又得罪了太太和二奶奶,等二爺這壹走,便似無根浮萍壹般,如何做得了自己的主?且我聽說,太太有意將我們送去牟尼院,為老太太誦經祈福,順便也可以看顧二姑娘。”
  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熟料寶玉聽了神情變幻不定,好壹會兒才吐氣開聲道:“也許我註定就是要超脫的——幹脆等我從南邊回來,就在牟尼院附近找個廟宇受戒出家,到時咱們每天在壹起探討佛法,再不理會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可好?”
  說到這裏,他滿是希冀的看向襲人。
  襲人卻仿似被冷水澆頭壹般,定定的與他對視了半晌,然後壹點點從他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柔荑,冷淡道:“二爺既是要超脫的,那奴婢又怎敢拖您的後腿?”
  說著,喚來小丫鬟替下自己,頭也不會的出了怡紅院,直奔三姑娘所在的秋爽齋而來。
  等到了秋爽齋,正撞見探春拾掇齊整了準備出門。
  看到襲人找上門來,探春停住腳步問:“二哥哥怎麽樣了?我聽說他昨晚著了涼,本來想去探視壹番的,偏老爺又交代下壹樁要緊的差事,耽誤不得。”
  “二爺並無大礙。”
  襲人壹句話就略過了賈寶玉,然後咬著下唇看向探春身旁的侍書等人。
  探春立刻壹擡手,示意侍書幾個暫且退下,然後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襲人。
  襲人在她的目光中微微低頭,然後順勢道了個萬福:“姑娘,我、我想跟著妳。”
  探春嘴角露出壹絲笑意:“想好了?”
  “想好了。”
  “不後悔?”
  “不悔!”
  “那好。”
  探春點點頭:“如今我正要去焦家走壹遭,妳若是沒什麽事情,不妨跟去瞧瞧。”
  襲人聞言嬌軀壹顫。
  她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可卻以為是要等寶玉走後,自己再轉換門庭,誰成想三姑娘這就要帶自己去焦家。
  “妳放心,只是先臨時借用妳壹下罷了。”
  探春看出了她的顧慮,伸手在她肩頭拍了拍:“什麽時候跟太太討要妳,討要妳過來做什麽,就看妳這回的表現了。”
  襲人到底不是個優柔寡斷的,情知自己是僧是俗在此壹舉,當即再次拜倒道:“姑娘讓我怎麽,我便怎麽,絕無二話!”
  探春倒是頗為滿意她的態度,於是便帶著她壹起去了紫金街。
  史湘雲見了探春自是歡喜非常,拉著她連聲訴苦,說越是臨近產期忌諱越多,自己都已經好幾天沒能出院門了。
  探春細心寬慰了她壹番,又探討了半天生兒生女的問題,這才話鋒壹轉道:“實話不瞞妳說,我這次來除了探望妳,更是受了老爺的差遣,想要找焦大哥再幫襯壹二。”
  史湘雲聽了先是有些為難,後又聽說扶靈南下無需太多的排場,有個四五千兩也該夠用了,這才松了壹口氣。
  於是忙命人去給焦順傳話,讓他晚間盡量早些回家。
  等鋪派好了,史湘雲想了想,揮退左右道:“妳老實跟我說,外邊是不是有出什麽大事兒了?”
  “可不就是出了大事麽!”
  探春故意裝傻充楞:“二哥哥被罷了官,還永不敘用呢。”
  “不是這個!”
  史湘雲小嘴壹撅,護著肚子道:“妳們當我是傻的不成?這些日子天天有壹大堆人找上門來,聽說還都是工讀生出身,甚至有在讀的學生——上次這樣,還是皇上剛剛中風的時候。”
  探春見瞞不過她,這才道:“妳也知道不是頭壹次了,放心吧,焦大哥肯定能把事情擺平,說不定到時候還要在官場上更進壹步呢。”
  史湘雲微微搖頭:“我倒也不盼著多大富大貴,能平安就好。”
  探春顯然是不認同的,但她也知道人各有誌,因此壹笑而過,又主動岔開了話題。
  ……
  就在兩姐妹相談甚歡的時候,前院客廳裏已經聚了幾個工讀生,他們可沒有探春的定力,個頂個憂心忡忡坐立難安。
  雖然已經經歷過類似的場面,甚至單從聲勢上而言,年初那場‘倒工運動’還要更勝壹籌——當時各省的舉子齊聚京城,非但紛紛走上街頭請願,還跑來紫金街圍攻焦府,局勢說是危如累卵也不為過。
  但那時候大夥兒好歹還能當面鑼對面鼓的對線,且上面又有皇帝和焦大人撐腰,雖覺兇險,卻也不乏希望。
  可現如今刀光劍影主要都在各大報刊的文章裏,眾人看在眼底急在心裏,偏偏又使不上半點力氣。
  更兼這次沖鋒在前的,不再是底層的讀書人,而是堂堂的皇叔忠順王爺。
  而皇帝如今已在彌留之際,聽說每天用飯,都要人嘴對嘴的餵進去——這大廈將傾,對手又加倍升級,怎不叫人心中惶惶?
  所以每天都會有不少人跑到焦家打探消息,哪怕打探到的是已經聽說了無數遍的消息,只要焦大人肯說上幾句,他們就會覺得心裏能踏實壹點兒。
  今兒也是如此,不過客廳裏的氣氛卻必往日還要凝重,蓋因:
  “妳們聽說了沒有?忠順王朝咱們下手,是為了拉攏那些文官,自己好做攝政王!”
  “上午我就聽人說過這話,要不然也不會這麽早就跑來了。”
  “我早猜到了,只是沒說罷了!”
  “妳們說,這是不是和當年的事情有點像?”
  “不能吧?那是叔侄,這忠順王爺可是皇叔……”
  “像不像的,反正他要是掌了權,咱們這些人只怕壹個都……”
  眾人越說越是沮喪、越說越覺得心慌。
  眼下的局面和當初世宗篡位時頗有七八分相似,所不同的是皇侄變成皇叔,與其勾連的也不再是勛貴集團,而是把控著朝堂的文臣們。
  當年太祖皇帝如何的英明神武,死後卻被侄子篡位,落了個人亡政息的下場。
  當今萬歲雖說也算明主,但總也越不過太祖去吧?
  那他死後……
  而且太祖當初雖然人亡政息,好歹也沒牽連太多的人,但忠順王的暴虐可是盡人皆知的,看他最近在報紙上刊載的文章,壹旦掌權肯定會對工讀生們趕盡殺絕,甚至於連普通工人都要受到牽連。
  就在氣氛無限滑向悲觀的時候,壹個消息忽然傳了進來:據焦家的下人透露,自家老爺午後就被皇後娘娘召進宮裏去了。
  得了這個消息,眾人皆都為之壹振,重新又萌生了幾分希望。
  當初世宗之所以能成功篡位,主要也是因為皇帝最倚重的左膀右臂,為了家族利益壹個個選擇了袖手旁觀。
  但焦大人可不是那些忘恩負義之輩!
  再說了,他的前程性命全都綁定在新政和工學上,也不可能為了利益背棄皇帝。
  只要皇後娘娘肯信重倚重焦大人,說不定當年的悲劇就不會重演了。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