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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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壹十六章 無題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這該死的狗奴才!”
  王熙鳳懨懨的趴伏在床上,下巴抵著軟枕,將兩排貝齒咬的哢哢作響。
  她當時見焦順丟了匕首,只當是這狗才終歸不敢對自己動粗,誰知卻原來準備了更粗的在後面!
  想她嫁入榮國府也有七八年了,最近這壹二年且不論,當初夫妻和睦其樂融融的時候,都不曾嘗過那些腥臊、吃過這樣的裂痛,偏偏短短月余光景,竟就在這狗奴才面前連續失守!
  眼瞧著平兒捧了茶水進來,王熙鳳天鵝似的揚起雪頸,傲然道:“得空妳去跟那狗奴才說壹聲,往後他別再想碰姑奶奶壹根指頭!”
  平兒把茶水放在床前,掩嘴輕笑道:“奶奶若只交代這壹回,我怕未必記得住,不如等上三五日奶奶再說壹次,我也好壹字不落的講給他聽。”
  就壹句話而已,能有什麽記不住的?
  平兒這番言語,實則是篤定王熙鳳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屆時只怕又該埋怨焦順不知趁熱打鐵了。
  “妳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
  王熙鳳狠狠瞪了平兒壹眼,卻竟也沒否認平兒這番說辭,如果說大奶奶李紈是人狠話不多的話,這二奶奶便是人菜癮還大的典範。
  況那焦順到底還是知道憐惜人的,報完壹箭之仇後,也並沒有‘綴在後面窮追猛打’,而是抽身出來小意殷勤的侍奉。
  錯非是回家後痛楚難當,王熙鳳壹度甚至忘了這茬。
  讓平兒扶著喝了半杯茶,王熙鳳重新趴回床上,順勢吩咐道:“記得去老太太和太太屋裏為我告個假,就說、就說我不小心閃了腰——妳在這床前給我支壹張屏風,到時候讓管事的都隔著屏風稟報。”
  平兒應了,喊來旁人幫忙照料王熙鳳,然後便先去了老太太屋裏。
  老太太倒沒多問,只交代讓王熙鳳在家好生休養,府裏的事情先放壹放也沒什麽要緊。
  等到了王夫人那裏,問的自然就多了,可不知是因為什麽,平兒總覺得王夫人有些魂不守舍的,說話顛三倒四的不說,同樣的問題還問了兩遍。
  平兒雖然納悶她是因何如此,可也不敢隨意探問主人的事兒。
  稟報完從清堂茅舍出來,途徑藕香榭附近時,恰撞見賈寶玉風風火火的往外跑。
  平兒側身讓出道路,壹面忍不住好奇道:“三爺這是去哪兒?”
  “別提了!”
  賈寶玉不耐煩的壹甩手,沒好氣道:“才剛消停了半個月,不想皇上今兒又要招我進宮!”
  平兒壹見他這樣子,就知道近來肯定是又荒廢了功課,擔心去了宮裏被皇帝詰問。
  這些事情平兒自然是不會多管的,正準備目送寶玉先行壹步,然後再回家向王熙鳳稟報,不想後面叮叮鐺鐺車鈴響動,初時還以為是史湘雲,回頭看去卻是鶯兒騎著車子往這邊來了。
  “二爺留步!”
  鶯兒遠遠瞧見賈寶玉,壹面高聲呼喊壹面腳下猛蹬,很快就攆上了停住腳步的寶玉,她跳下車又往前沖了三五步,這才穩住身形,從車筐裏抓出個小本本來,遞給寶玉道:“這是我們姑娘給二爺的,說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寶玉接在手裏,發現正是先前皇帝給自己布置的功課,裏面壹條條壹樁樁答的十分清楚,還嘗試從不同角度進行了剖析,他不由得大喜,連生贊道:“寶姐姐真是有心了,姑娘先替我道壹聲謝,等從宮裏回來,我再去蘅蕪院裏當面拜謝!”
  說著對鶯兒抱拳壹禮,帶著那小抄興沖沖的去了。
  鶯兒目送他遠去之後,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回頭對平兒道:“這東西我們姑娘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可二爺那脾氣……真要是壹早就拿出來,只怕反倒要怪我們姑娘多事了。”
  鶯兒這些解釋,只怕是說給王熙鳳乃至王夫人聽的。
  平兒並未接茬,伸手指了指鶯兒推著的自行車,笑問:“這是史大姑娘的寶貝吧?虧她也肯借給妳騎。”
  “呀!”
  鶯兒掩嘴驚呼壹聲:“姐姐不說我竟差點忘了,這車子還要還給史大姑娘呢。”
  說著,慌不叠告罪壹聲,又騎著車子飛也似的去了。
  平兒見狀不由搖頭失笑,這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鶯兒原本是極穩當的壹個人,不想和史湘雲成日裏在壹處,竟也學的毛躁起來了。
  ……
  紫金街背街,無名小廟。
  焦順原本預計等到壹兩個月後,妙玉等不到家裏的支援,就會陷入窮途末路當中,可他卻萬萬沒想到,才短短十來天時間,這假尼姑身邊就鬧起了窩裏反。
  起因是給家裏去信之後,主仆四人不自覺都有些松懈,以前又是過慣了富貴日子的,於是開銷上難免就有些大手大腳。
  才短短七八日,原定要撐到下月中旬的錢,就花掉了將近三分之二。
  小尼姑靜儀壹看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於是提議讓兩位仆婦出去打些零工,也好拿賺來的錢補貼家用。
  這等做法原本無可厚非,可卻為日後的沖突埋下了引線。
  兩個中年仆婦又不是本地人,也沒有真正底層那種吃苦耐勞的經歷,能找到的短工看不上,看得上的又輪不上,高不成低不就,每天賺來的工錢應付當天的開銷都勉強。
  十七這日下午,她們更是幹脆空手而歸。
  靜儀探問了幾句,兩個仆婦登時就惱了,指摘靜儀每日在家坐享其成,卻還挑三揀四的,分明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言語雖是沖著靜儀去的,卻含沙射影夾槍帶棒的波及了妙玉。
  而靜儀也是壹肚子火,妙玉素來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少了兩個粗使的仆婦,這廟裏的大事小情都要她來做。
  她自覺是壹個人撐起了三份差事,說是勞苦功高也不為過,偏偏卻被兩個空手而歸的仆婦說成是坐享其成,這如何按捺的住?
  當下三人當著妙玉的面吵作壹團。
  妙玉試著調解了幾句沒有見效,便幹脆眼不見心不煩的去了大殿裏誦經。
  可雖然看不見,那外面的爭吵聲卻直往耳朵裏灌。
  尤其兩個仆婦口口聲聲指責靜儀,家中的各項用度過於奢侈,可這些用度有哪壹樣不是用在妙玉身上的?
  心高氣傲的妙玉是萬沒想到,自己會落魄到被家中奴仆指桑罵槐的地步!
  她壹面惱恨兩個仆婦忘恩負義,應該好好教訓壹番;壹面卻又覺得和這等俗人爭辯,只會拉低自己的格調——另外,她其實也擔心自己出面如果還是控制不住場面,以後就徹底轄制不住這兩個仆婦了。
  “阿彌陀佛~”
  思前想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跪在佛像前喃喃自語道:“弟子到底是犯了什麽錯,竟要淪落至此?”
  佛祖自然不會作答,但妙玉心中隱隱卻有個答案:若是自己當初沒有呈口舌之快,當著寶玉的面臧否寧國府,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但她卻拒絕承認這是個錯誤——明明自己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阿彌陀佛~”
  於是妙玉再次口宣佛號,自我暗示道:“這必是世尊給弟子的考驗,再堅持堅持,堅持到……自然壹切皆都恢復如初。”
  她心中所期盼的,自然是家中盡快寄來銀子,可又嫌棄這事兒沾了銅臭,故此竟不肯宣之於口。
  這時靜儀氣咻咻的進來,稟報道:“師姐,那兩個老貨壹文錢都沒帶回來,明兒也未必就能有什麽進項——米面柴火倒還勉強能撐幾日,就是熏香的錢有些不湊手,您看……”
  “不成!”
  妙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壹樣,直接從蒲團上跳了起來,急道:“若沒了驅蟲的熏香,這地方我是壹日也待不下的!”
  “可是……”
  靜儀小臉壹垮,支吾道:“那要不、要不、要不……”
  連著‘要不’了三聲,她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蓋因她雖然比起兩個仆婦空手而歸,卻也並不覺得自己有本事賺來主仆幾個的挑費。
  妙玉嘆了口氣,無奈道:“罷了,且隨我回屋再找找,看還有什麽可用的物件吧。”
  說著,便帶靜儀回了充當臥室的偏殿。
  主仆兩個翻箱倒櫃的好壹番搜羅,總算又找出了兩件還算體面的衣服,妙玉又從貼身小衣上絞下三顆珊瑚石的扣子,讓靜儀壹並捧去當鋪裏典賣。
  靜儀出了胡同,朝北走了沒多遠就到了壹家名為‘恒舒典’的當鋪,雖然只在紫金街寄居了半個多月,但靜儀卻已經是這家當鋪的老主顧了。
  進門後輕車熟路的把衣服、扣子,從欄桿下的洞口塞進去,不多時就聽裏面抑揚頓挫的道:“脫線斷絲、水洗掉色破衣裳兩件兒,光板有洞的爛扣子三顆~!”
  “那就是素白的!”
  靜儀雖然知道這是當鋪壓價的慣例,卻還是忍不住爭辯道:“再說了,妳們家的扣子難道是不打眼兒的?”
  那朝奉隔著欄桿居高臨下的看了靜儀壹眼,淡淡的問:“三兩銀子,當不當?”
  “妳怎麽不去搶?!這兩件衣服那件沒十兩銀子拿的下來?還有這扣子……”
  靜儀愈發氣的跳腳,上回典賣東西的時候,這朝奉雖也是橫挑豎揀的找毛病,可出的價錢卻還算公道,而這次的價格卻簡直是離譜。
  “那您先去別處瞧瞧。”
  那朝奉卻二話不說,把東西又從洞口退了回去:“但凡有比這價格高的,您回來啐我就是!”
  “呸,我還懶得來呢!”
  靜儀怒抓起衣服扣子,怒沖沖的奪門而去。
  旁邊默默擦櫃臺的學徒,追出門往外探頭張望了壹眼,回屋猶豫道:“掌櫃的,這……這東西三兩銀子有些過了吧?這萬壹她在別處……”
  “等壹會兒妳就知道了。”
  那朝奉卻是壹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果不其然。
  半個時辰後,就在‘恒舒典’即將打烊的當口,靜儀又默默的走了進來,把衣服扣子從洞口塞了進去。
  朝奉好整以暇的看了幾眼,揚聲問:“二兩八錢銀子,當不當?”
  “妳!”
  靜儀怒道:“方才不還說是三兩銀子?!”
  朝奉立刻作勢要把東西還回去,嘴裏依舊是那套詞兒:“要不您再去別處轉轉,要有比這價高的,您回來啐我……”
  “當了!”
  靜儀緊咬銀牙打斷了朝奉的套話。
  那朝奉立刻吩咐學徒給靜儀稱了銀子,然後滿面堆笑的目送其出門。
  那學徒在壹旁看的咋舌,這時候忍不住上前翻來覆去看那衣服扣子,最後撓頭道:“掌櫃的,我怎麽瞧這些東西最少也能當十五兩?這到底是哪兒有問題,我怎麽就瞧不出來呢?”
  “呵呵。”
  朝奉微微壹笑:“東西沒毛病,人有問題。”
  學徒以為自己抓到了重點,恍然道:“您是說這是賊贓?”
  “要是賊贓,起碼也能值五兩。”
  朝奉冷笑:“這小尼姑是得罪貴人了!實話不瞞妳,這附近的當鋪都得了知會,越是離得遠越要狠狠壓她的價,她不賣咱們,還能賣給誰?”
  說著,又把那衣服扣子用包袱裹起來,隔著柵欄遞給學徒:“把這東西送到焦府去。”
  “哪個焦府?”
  “自然是工部司務廳主事焦大人的府上。”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最近總挨罵的那個!”
  學徒壹臉亢奮:“外面都說他是國賊來著,那這小尼姑該不會是什麽忠良之後吧?就像戲裏演的那什麽、什麽孤兒來著?”
  “趙氏孤兒。”
  朝奉給他解了惑,旋即催促道:“快把東西送去吧。”
  那學徒答應壹聲,拎著東西匆匆去了。
  約莫壹刻鐘的功夫,那學徒就小跑著趕了回來,見朝奉還在伏案書寫什麽,便笑道:“掌櫃的,東西我已經送過去了,您看還有什麽要做的?”
  說話間滿眼希冀,只盼著朝奉說壹聲‘無事’,也好早些上板歇息。
  卻聽朝奉頭也不擡的吩咐道:“妳出去,從外面把門帶上就成。”
  “哎。”
  學徒脆生應了,正要往外走,忽又覺得不對,愕然回頭望向朝奉:“掌櫃的,您這是什麽意思?”
  “妳被辭退了,趁天還沒黑早些回家吧。”
  “為什麽?!”
  “為什麽?”
  朝奉指著門外牌匾問:“咱們恒舒典的東家是誰?”
  “紫薇舍人薛家啊,這小的還不能知道?”
  “薛家太太大爺如今在何處?”
  “榮國府啊,您壹天說八遍!”
  “這焦大爺如今又在何處?”
  “好像、好像也是在榮國府,報紙上說的……”
  “哼~”
  朝奉嗤鼻壹聲:“這不就結了?咱們這壹行不打饞的不打懶的,專打不開眼的!焦大爺的事兒妳也敢胡亂議論,我若不辭了妳,日後豈不要受妳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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